三舅去世,表哥住我家15年,成功后带我妈进城,生母找上门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8 20:52 1

摘要:她没看苹果,眼睛还盯着电视里那个家长里短的调解节目,嘴里“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妈,你真要去啊?”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一根牙签,递到我妈面前的茶几上。

她没看苹果,眼睛还盯着电视里那个家长里短的调解节目,嘴里“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东西都收拾好了,小辉明天就开车来接了。”

我媳妇林薇在旁边叠衣服,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话,但我一时没读懂。

我坐到我妈身边,沙发垫子陷下去一小块。

“我是说,你真想好了?去城里住,跟咱们这儿可不一样。早上没地方溜弯,邻居互相不认识,出门买个菜都得走老远。”

我妈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落在我脸上。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小辉那是孝顺,怕我一个人在家孤单,接我去享福的。你这个当哥的,倒还不乐意了?”

“我哪有不乐意,”我赶紧解释,“我就是怕您住不惯。”

“有什么住不惯的?小辉那孩子,从小在我跟前长大的,他还能亏待我?”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光彩。

我知道,陈辉是她的骄傲。

陈辉是我表哥,我三舅家的儿子。

三舅走得早,那年陈辉才十二岁。没过两年,三舅妈也走了,不是人没了,是跟着一个外地老板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十二岁的陈辉,一夜之间,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我爸妈把他接到了我们家。

那时候我们家也不宽裕,我爸在工厂上班,我妈打零工,多一张嘴吃饭,压力不小。

但我妈硬是把陈辉当亲儿子一样拉扯大。

我穿什么,陈辉就穿什么。我上学用什么文具,陈辉的书包里也一样不少。

甚至有时候,我妈对我还更严厉些。她说,小辉心里苦,我们得加倍对他好。

陈辉这孩子也争气,话不多,但心里有数。他读书比我用功,干活比我勤快,从小到大,没让我妈操过一点心。

后来他考上重点大学,去了大城市,毕业后进了家大公司,一步步做到了部门主管。

他在城里买了房,扎了根,成了我们整个家族里最有出息的后辈。

逢年过节,他给家里寄的东西,都是我这个亲儿子比不上的。

现在,他说要把我妈接去城里养老,谁听了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这侄子没白疼”。

我妈脸上有光,心里也甜。

这事儿,本来是天大的好事。

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小家子气。

或许,只是单纯不习惯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吧。

林薇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走过来说:“妈,你就放心去。陈阳就是瞎操心。小辉都安排好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就当是去旅游,住不惯,随时回来,我们天天在家等着您。”

我妈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笑容,拍了拍林薇的手。

“还是儿媳妇会说话。”

家里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电视里的调解节目还在继续,两家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我看着屏幕,心里想,我们家真好,和睦,安稳。

儿子孝顺,侄子也孝顺。

这种平淡的幸福,就像我刚刚削的那个苹果,清甜,实在。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第二天上午,陈辉还没到,我们家的门先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邻居过来串门,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烫着不太时髦的小卷,身上的衣服看着料子不错,但款式有些旧了,脸上带着一种局促又讨好的笑。

“你好,请问……这是陈秀芳家吗?”她问,声音有些沙哑。

陈秀芳是我妈的名字。

“是,您是?”我有些疑惑。

我们家住的这个老家属院,街坊邻居都认识,很少有陌生人找上门。

女人搓了搓手,笑容更深了些,“我……我找她有点事。我是她弟妹。”

弟妹?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们家的亲戚,我爸是独生子,我妈倒是有个弟弟,就是我三舅。

三舅的媳-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几乎被遗忘了十五年的称呼,从记忆的角落里浮了上来。

三舅妈。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妈已经听到动静,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谁啊,陈阳?”

她看到门口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错愕,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警惕的神情。

门口的女人看到我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

我妈没应声,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线。

空气仿佛都停滞了。

还是那个女人先打破了沉默,她往前走了一步,想拉我妈的手,又有些不敢,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姐,是我啊,我是王琴。”

王琴,对,这是三舅妈的名字。

我妈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回来看看。”王琴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我妈,“听说……听说小辉出息了,在大城市买了房……”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对一个落魄长辈的同情,瞬间就淡了。

我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小辉出息了,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姐,你别这么说……”王琴的眼圈红了,“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辉。可我……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我妈没接话,转身往屋里走,丢下一句:“进来吧,别在门口让人看笑话。”

我侧身让王琴进来,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邻居探寻的目光。

客厅里,我妈坐在沙发上,没给她倒水,也没让她坐。

王琴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说吧,到底什么事。”我妈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王琴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开始诉说她这十五年的经历。

她说当年跟着那个老板走了之后,日子并不好过。那个男人做生意赔了,后来又染上了不好的习惯,把家底都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前几年,那个男人得病走了,债主都找上门,她只好到处打零工还债。

“姐,我这十几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我现在身体也不好了,一身的毛病,活也干不动了。我实在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是冲着陈辉来的。

我妈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最后,她叹了口气。

“你找我没用。小辉是我养大的,但他不是我儿子。你是他亲妈,这事,你应该去找他。”

这话听着是把皮球踢给了陈辉,但我听出了我妈的言外之意。

她在撇清关系,也在保护陈辉。

王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就是想见见小辉。姐,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我没有他的电话。”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妈冷冷地反问。

王琴的脸一下子白了。

“姐,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看在小辉是我生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我就是想见他一面,跟他说声对不起。我不要他的钱,我什么都不要。”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如果不是知道当年的事,我或许真的会动摇。

我妈看着她,眼神复杂。

我知道我妈心软。她这辈子,最看不得别人受苦。

果然,我妈的语气松动了一些。

“他的电话我不能给你。他今天会回来接我,你要是想见,就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她就不再看王琴,起身进了厨房。

留下我和王琴在客厅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王琴想找我搭话,问了问我的工作,问了问我结没结婚。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当年那个三舅妈的影子。

当年的三舅妈,爱说爱笑,人也爽利。三舅还在的时候,他们家总是很热闹。

可现在,岁月和生活的磨砺,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满面愁容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更不知道,等会儿陈辉来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我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叮叮当当地,像是在用厨具的碰撞声来掩盖心里的不平静。

午饭很简单,三菜一汤。

我妈把饭菜端上桌,对王琴说:“吃饭吧。”

王琴受宠若惊地坐下,拿起筷子,手还有些抖。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

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显得屋子里格外安静。

我妈给王琴夹了一筷子菜。

“吃吧,吃完了就回去吧。”

王琴愣住了,夹着菜的手停在半空。

“姐,你这是……要赶我走?”

“小辉马上就到了。”我妈平静地说,“你们母子俩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想他一回来,就看到不想看的人,影响了心情。”

“我……”王琴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就是想见他一面,我不会为难他的。”

“你见他,本身就是为难他。”我妈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王琴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眼泪一滴一滴掉进碗里。

我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一想到陈辉,我心里那点同情就又被压了下去。

陈辉十二岁那年,三舅妈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陈辉一个人站在村口,站到天黑。

从那天起,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少了。

这份伤害,不是一句“我有苦衷”就能抹平的。

吃完饭,我妈让我送王琴走。

我心里松了口气。

我也不希望陈辉和她碰上。

我把王琴送到楼下,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

“陈阳,你是个好孩子。你帮三舅妈劝劝你妈,劝劝小辉,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能说:“三舅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小辉现在过得很好,您就别打扰他了。”

她看着我,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你们都怨我。”

她转身,佝偻着背,慢慢地走远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回到家,我妈正在收拾碗筷。

“走了?”她问。

“走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她知道错了。”

我妈没再说话,只是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看得出来,这件事,对我妈的冲击很大。

她原本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城里享福,现在心里却添了一桩事。

下午三点,陈辉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

是一辆黑色的德系车,擦得锃亮。

陈辉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干练。

和他比起来,我这个当老师的,倒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他打开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礼品。

“哥,嫂子。”他笑着跟我和林薇打招呼。

“小辉来了。”我妈迎出去,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陈辉察觉到了。

“大姨,怎么了?看着气色不太好。”他扶着我妈,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们。”我妈掩饰道。

我们帮着把东西拎进屋,我妈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就一个皮箱。

陈辉看了一圈,说:“大姨,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城里什么都有,但您用惯的东西还是得带上。”

我妈笑了笑:“够了够了,去了再买。”

屋里的气氛,因为陈辉的到来,变得有些微妙。

我和林薇都默契地没有提王琴来过的事。

我妈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辉陪我妈说了会儿话,看了看时间,说:“大姨,那我们走吧?早点出发,路上不堵。”

“好。”我妈站起身。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陈阳吗?我是你三舅妈。你快来医院一趟吧,我……我晕倒在路边,被好心人送过来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妈和陈辉。

他们都看着我。

“怎么了?”我妈问。

我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电话那头的王琴还在继续说:“医生说我……是低血糖,加上营养不良,让我住院观察。我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

我挂了电话,脑子里一团乱。

这算什么事?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倒。

是巧合,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

“谁的电话?”陈辉问,他的目光很敏锐。

我没办法再隐瞒,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三舅妈。”

“哪个三舅妈?”陈辉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

“王琴。”我妈替我回答了,她的脸色很难看。

陈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种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和的,客气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变得很冷,像冬天的湖面。

“她来过了?”他问我妈,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妈点了点头。

“她人呢?”

“我让她走了。”我妈说,“但是……她刚才打电话给陈阳,说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妈,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吓人。

“大姨,您是怎么想的?”

我妈愣住了。

她没想到陈辉会这么问。

她搓着手,有些无措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她毕竟……是你亲妈。现在病了,在医院,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所以,您是想让我去医院看她?给她交医药费?”陈辉的语气依然很平,但每个字都像一块冰。

我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我妈的想法。

她一辈子与人为善,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

哪怕王琴当年做得再不对,现在人家病倒了,她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陈辉的亲生母亲。

她怕陈辉将来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不管亲妈死活。

陈辉看着我妈,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

“大姨,您养了我十五年,您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您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

“但是,这件事,您不能替我做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他那辆黑色的车。

“哥,你陪大姨先坐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拿着手机,走出了家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妈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孩子,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是不是不该跟他说……”

林薇安慰她:“妈,您别多想。小辉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处理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心里都没底。

十五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血缘,有时候是世界上最牢固的纽带,有时候,也是最伤人的利刃。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陈辉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走到我妈面前,说:“大姨,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找了个护工照顾她,医药费我也交了。您不用担心了。”

我妈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你……没去看看她?”

“没有。”陈辉的回答很干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我妈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辉接着说:“大姨,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您去城里的事,照旧。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妈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她点了点头。

“好。”

我帮着把行李箱拎下楼,放进后备箱。

我妈坐进副驾驶,陈辉替她关上车门。

临上车前,陈辉对我说:“哥,大姨在这边,你和嫂子多费心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反了。

“是你多费心才对。”我说。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上了车。

黑色的车子缓缓驶出家属院,汇入车流,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林薇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

“走吧,回家吧。”

回到空荡荡的家,我妈的房间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好像她只是出了趟远门,很快就会回来。

可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林薇开始收拾屋子,把茶几上的果盘收走,把沙发垫子拍平。

“你说,小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忍不住问她。

林薇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说:“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决绝得多。”

是啊,决绝。

他处理王琴的事,干脆利落,不留一点余地。

给了钱,请了护工,尽了人道主义的义务,但绝不见面,也绝不承认那份母子关系。

这份决绝的背后,是多深的伤痛?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表哥。

我只知道他沉默,懂事,学习好。

却不知道,在他沉默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千疮百孔的心。

晚上,我妈打来电话,报了平安。

她说陈辉的房子很大,很漂亮,给她准备的房间,比家里的卧室还大。

她说陈-辉请了保姆,一日三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听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另一半,还牵挂着医院里的那个人。

第二天,我还是没忍住,买了点水果,去了医院。

我找到了王琴的病房。

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正在给她削苹果。

看到我,王琴的眼睛亮了一下,挣扎着想坐起来。

“陈阳,你来了。”

我把水果放下,问:“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她连忙说,“就是小毛病,不碍事的。”

护工看了我一眼,很识趣地借口去打水,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王琴看着我,欲言又止。

“小辉……他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

“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昨天……是不是来看过我了?医药费是他交的吧?”她追问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他没来。”我还是决定说实话,“他找人安排的。”

她眼神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她沉默了很久,才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陈阳,你帮我劝劝他。我是他妈啊,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当年我是鬼迷了心窍,我现在真的后悔了。你让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他,好不好?”

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我看着她苍老的脸,和浑浊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舅妈,”我轻轻挣开她的手,“有些事,不是后悔就有用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我能怎么办?我没钱,没地方去,我一身的病……我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吧?”

“我不想死啊,陈阳。我还想看着小辉结婚生子,我还想抱孙子……”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

我承认,我心软了。

无论她过去做过什么,现在她只是一个走投无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母亲。

我从医院出来,心情很沉重。

我开始怀疑,陈辉的做法,是不是太冷漠了。

血浓于水,亲情是能说断就断的吗?

我甚至觉得,我妈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我们不应该做得这么绝。

我开始频繁地往医院跑,给王琴送点吃的,陪她说说话。

她的话题,永远离不开陈辉。

她会跟我讲陈辉小时候的事,讲他多聪明,多听话。

讲着讲着,她就会开始哭,说自己对不起他。

每次从医院回来,我的心情都很压抑。

林薇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你最近怎么老往医院跑?”她问。

我把王琴的情况跟她说了。

林薇听完,沉默了很久。

“陈阳,我知道你心善。”她说,“但是,这件事,我们不应该插手。”

“为什么?”我不解,“她现在那么可怜。”

“可怜?”林薇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当年小辉不可怜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了爸,又被妈抛弃,寄人篱下。他那时候,跟谁去说可怜?”

我哑口无言。

“我们是看着小辉长大的,我们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他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一步一步熬出来的。”

“现在,那个抛弃他的妈回来了,生病了,落魄了,你就觉得她可怜了?”

“陈阳,善良是好事,但善良不能没有原则。”

林薇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浇醒了。

是啊,我只看到了王琴现在的可怜,却忘了陈辉过去的伤痛。

我的同情心,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我开始反思自己。

我为什么会这么纠结?

一方面,我觉得王琴可怜,血缘亲情不该被漠视。

另一方面,我又心疼陈辉,觉得他不该再被过去的人和事打扰。

我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我不再是被动地看着事情发生,我开始主动地去思考,这件事的症结到底在哪里。

我发现,我、我妈、甚至王琴,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这件事。

我妈觉得,不能见死不救,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王琴觉得,我是你亲妈,你就得养我。

我觉得,血浓于水,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但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陈辉。

他才是这件事的中心。

我们谁都没有真正问过他,他想要什么。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想法,去“绑架”他。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去见陈辉,和他好好谈一次。

不是以一个说客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

我想知道,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跟林薇说了我的决定。

她很支持我。

“去吧。”她说,“是该好好聊聊了。别让这件事,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疙瘩。”

我订了去城里的高铁票。

出发前,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王琴的精神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告诉她,我要去城里出差,顺便看看陈辉。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一层一层打开。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用红绳编的平安结。

编得很粗糙,看得出编的人手很笨。

“这是我前几天学的。”她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你……你帮我带给他,好不好?就说……是我给他求的平安。”

我看着那只平安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接了过来。

“我尽量。”

我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高铁在轨道上飞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我的思绪也像这高铁一样,纷乱复杂。

我想起了陈辉刚来我们家的时候。

他很瘦,很黑,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我们家门口,像一棵被霜打过的小树。

他不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

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把碗里的肉夹给我,说他不爱吃。

我知道,他不是不爱吃,他只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有一次,我爸喝多了,说了句:“小辉这孩子,命苦。”

陈辉就坐在旁边,他低着头,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从那以后,他学习更用功了。

他好像想用成绩来证明自己,也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爸妈的养育之恩。

他做到了。

他成了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可我们这些为他骄傲的人,又有谁真正关心过,他心里那些从未愈合的伤口?

高铁到站,我走出车站,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里是陈辉奋斗了十年的地方。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他的小区。

很高档的小区,环境很好。

我站在他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我妈。

她看到我,又惊又喜。

“陈阳?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出差,顺便看看你们。”我笑着说。

我妈把我拉进屋,给我拿拖鞋。

“小辉呢?上班去了?”

“没呢,在书房。他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忙得很,天天加班。”我妈心疼地说。

我换好鞋,走进客厅。

房子很大,装修是那种简约的风格,黑白灰的色调,看起来很高级,但总觉得……少了一点烟火气。

我妈把我按在沙发上,给我倒水,拿水果。

“你妈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吧?”我问。

“习惯,怎么不习惯。”我妈笑得合不拢嘴,“小辉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就是……他太忙了,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那一点点失落。

我正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开了。

陈辉走了出来。

他穿着家居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疲惫。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和大姨。”

他走过来,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公司最近忙?”我问。

“嗯,一个新项目,比较棘手。”他揉了揉眉心。

我妈看着我们兄弟俩,笑着说:“你们聊,我去做饭。陈阳,你晚上就在这儿住,别走了。”

“好。”我答应着。

我妈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辉。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去医院看过她了。”

陈辉端起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杯子里的水。

“她怎么样了?”他问,声音很轻。

“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营养不良。医生说,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他应了一声,再没有下文。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绳编的平安结,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陈辉的目光,落在那只粗糙的平安结上。

他看了很久,没有伸手去拿。

“哥,”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有点。”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冷血的。”

他靠在沙发上,摘下眼镜,用手捏着鼻梁。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毫不掩饰的疲惫和脆弱。

“哥,你还记得我刚到你们家的时候吗?”

“记得。”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他说,“梦见我爸,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边,问我为什么不听话。”

“梦见她,拉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

“我每天晚上,都是哭着醒过来的。但我不敢哭出声,我怕吵到你们,怕你们嫌我烦,把我送走。”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考第一名,大姨就会特别高兴。她会摸着我的头,跟邻居炫耀,说‘我们家小辉,又考了第一’。”

“从那时候起,我就拼了命地学习。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让大姨失望。我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才能报答你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待在你们家。”

“我不是为自己学的,我是为你们学的。因为我怕,我怕我一旦没用了,就会再一次被抛弃。”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觉到,他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情感。

“她走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那天早上,我爸的赔偿款刚下来。她跟我爸的几个兄弟,为了分钱,在家里大吵了一架。”

“她说,我爸没了,这个家就散了。她要带着钱,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求她,我跪下来求她,让她别走。”

“她一脚把我踢开,说我是个累赘。”

“她说,‘陈辉,你记住,我生了你,但我没义务养你一辈子。从今天起,你跟我,再没关系’。”

陈辉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细节,我从来都不知道。

当年,我妈只跟我说,三舅妈跟着别人走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隐去了所有这些残酷的细节,只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脆弱的自尊心。

“所以,哥。”陈辉看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你现在还觉得,我冷血吗?”

“我给她钱,请护工,是看在大姨的面子上。我不想让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上骂名。”

“但要我去看她,原谅她,承认她是我妈。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没有妈。我的妈妈,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就已经死了。”

他说完,站起身,走回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茶几上,那只红色的平安结,显得那么刺眼。

我终于明白,他那份决绝的背后,是怎样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疤。

也终于明白,林薇说得对,我的善良,太廉价了。

我根本不了解他经历了什么,就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自以为是地劝他大度。

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那天晚上,我留宿在陈辉家。

我妈给我铺好床,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聊了聊。”

“小辉那孩子,从小就倔,心里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当哥的,多开导开导他。”

我看着我妈,她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很明显。

她也不知道那些往事。

她只是凭着最朴素的善良,去对待每一个人。

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希望这个家,永远和和美美。

可她不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我妈,准备回家。

陈辉开车送我到高铁站。

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

快到车站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哥,那个平安结,你帮我还给她吧。”

“好。”

“还有,”他顿了一下,“以后别再去看她了。她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管了。”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车子停在车站门口。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小辉,”我叫住他,“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哥,我们是兄弟。”

我下了车,看着他的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不再纠结,不再迷茫。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医院。

王琴看到我,很高兴。

“小辉他……收下了吗?”她急切地问。

我把那个平安结,轻轻地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三舅妈,”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小辉他很好。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还是不肯见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平安结旁边。

“这是小辉让我给您的。他说,这里面的钱,够您看病,也够您下半辈子安稳生活了。”

“密码是您当年的生日。”

“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您做的事。”

“从今以后,你们……就两清了。”

王琴呆呆地看着那张银行卡,像是看着什么烫手的东西。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阳!”她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你告诉他,就说……对不起。”

“我会的。”

我走出了病房,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纠缠了十五年的恩怨,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这个句号,并不圆满。

回到家,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薇。

林薇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她说。

是啊,这样也好。

对陈辉来说,是一种解脱。

对王琴来说,是一种结局。

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明了。

几天后,我妈打来电话。

她说,她想明白了。

“陈阳,你跟小辉说,让他别有负担。我在这儿,不是为了让他报恩,就是想跟他待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人。”

“妈,他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妈在电话那头,声音听起来轻松了很多。

我忽然意识到,我妈其实什么都懂。

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现实。

她用她的方式,守护了陈辉的童年。

现在,她又用她的方式,守护了陈辉的安宁。

秋天的时候,林薇说我们该去城里看看我妈了。

我们买了些我妈爱吃的土特产,坐上了去城里的高铁。

还是那个小区,还是那套房子。

开门的依然是我妈。

她看起来胖了点,气色红润,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

屋子里,不再是冷冰冰的黑白灰。

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沙发上换了暖色调的抱枕,客厅的墙上,挂上了一副十字绣,是我妈最喜欢的“家和万事兴”。

整个屋子,一下子就有了家的味道。

陈辉正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笨拙地切着菜。

我妈笑着说:“非要自己下厨,说要让你们尝尝他的手艺。”

陈辉回头看到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哥,嫂子,你们坐,马上就好。”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

陈辉的手艺很一般,但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我妈和林薇在客厅看电视,我和陈辉在阳台上吹风。

“大姨把这儿收拾得越来越像家了。”我说。

“是啊。”陈辉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眼神很温柔,“有她在,才像个家。”

“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出院后,拿着钱回了老家。”陈辉说,“我托人打听过,她用那笔钱,在镇上买了个小房子,一个人过,挺安静的。”

“那就好。”

我们俩又沉默了。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哥,”陈辉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们一家人。”他说,“如果没有你们,我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我们是一家人。”

他笑了,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瘦弱的,沉默的,却无比坚韧的少年。

他穿过了漫长的黑暗隧道,终于走到了有光的地方。

而我们,很庆幸,能成为他生命里,那束微弱却一直存在的光。

回去的路上,林薇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现在这样,真好。”

我握住她的手。

“是啊,真好。”

家是什么?

以前我觉得,家是血缘,是户口本上的那几个名字。

现在我明白了。

家,是十五年的饭菜,是无数个夜晚的陪伴,是无条件的接纳和守护。

家,是选择,是经营,是用爱和时间,浇灌出来的,最温暖的归宿。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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