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碑额称“大清皇帝功德碑”,地名系三田渡。三文并列,旨在同时示告属部与藩国。据清史稿,朝鲜王颂上功德,“传示万世”。
1963年夏,汉江暴涨。洪水退去,三田渡滩头露出龟趺螭首。附近居民先把它当作河石。
考古队很快到场,将它整体起运。龟趺厚重,重达数吨,多人合力才挪动。石高约六米,宽逾一米。
碑额称“大清皇帝功德碑”,地名系三田渡。三文并列,旨在同时示告属部与藩国。据清史稿,朝鲜王颂上功德,“传示万世”。
时间要拨回丙子年,1636年冬。皇太极为断明朝援路,先向朝鲜用兵。清军楔入汉阳,分路控制要津与渡口。
仁祖退守南汉山城,城小粮紧。骑兵绕侧防,火力点被逐一压制。转年正月,援军突围不成,仁祖赴三田渡行礼称臣。
据《实录》,围守四十余日,守卒多病。城外村落被清军控制,粮道难通。朝廷议事者多主速和。
和约包括岁贡、人质与遣返等条款,见《朝鲜王朝实录》。清方又令立碑以昭示。立碑地点就选在三田渡,意在“近城可见”。
据当时档案,两年内完工。汉文正面或由当时书家书丹,细节仍可考。城下之盟仓促,碑文却从容颂德。
碑文长达千余字,结构为诏告体。先述出兵缘由,再记敕令条款。行文意在树威,少谈痛楚。
更早的线索,落在“殷末三仁”。《论语·微子》叹曰殷有三仁。微子封于商丘为宋,比干死谏,箕子名亦不绝。
箕子其人,最早见于《尚书》《竹书纪年》。受封朝鲜,则见于《史记·殷本纪》。文本层级不同,解释也就不同。
《史记》又记箕子受封于朝鲜。传说他率众东行,传礼法与医药。人数多半被说成“数千”,证据有限。
而在十三世纪,《三国遗事》写下檀君故事。纪年上推至公元前2333年。多被视为神话史层,但影响深远。
两套开端在近代学术中拉扯。中国史籍重箕子传统,强调文明传播。韩国主流研究更强调本土起源与连续性。
记忆还有一层折射,发生在1592—1598年。丰臣秀吉犯境,明军数万入援,设平壤与汉城补给线。公众常记李舜臣的海战,也会提及李如松北上收复。
两国史书各有侧重,并非互斥。援朝抗倭的兵站、火器与海运,留下稠密史料。叙事镜头不同,的重心也会偏移。
甲午败局改变了地区格局。清军撤离,朝鲜独立气氛上扬。独立协会在城西建独立门,象征断绝旧礼。
据地方报章与笔记,碑被推倒掩埋。日据时期,殖民当局在1910年代又掘出并迁置。也有研究指出,1913年前后曾两度移位。
光复后,它再度被覆盖。直到1963年的那场水,石身第二次出土。洪水像一只手,把它从泥里拎了出来。
三田渡在汉江东南折处,近今之蚕室。古为浅滩与渡口,水退沙生,便于列阵。此地理势,解释了立碑的选择。
如今,碑在首尔松坡区石村洞的碑亭内。文保机构将其定级,立了说明牌。游客多半匆匆一瞥,读不完三面长文。
是否该立于闹市,社会上也有分歧。有人主张隐于馆藏,免触集体伤口。也有人应让公众直面过去。
碑侧可见“崇德”年款,文字赞颂皇帝威德。语气像告示,也像训示。有句意思是“以示后世”,直白而决绝。
一边是清廷的胜利叙事,一边是朝鲜的屈辱记忆。对照之下,碑既是证物,也是镜子。两种情绪长期并存,才接近真实。
在韩国史教育中,它常被称作“屈辱之碑”。在中国档案里,它是一件边务处置的凭据。两边的命名本身,就是态度。
关于箕子东来,学界仍存歧见。与其定论,不如据史料强弱分层叙述。《清史稿》与《实录》互相印证,可信度较高。
当年洪水留下的水痕还在龟趺边缘。它提醒我们历史先是事实,其后才是评价。把事实安放好,争论才有落脚处。
历史并不为某一方而写,它更像河道。改道有时,旧痕仍在。看见痕迹,便能读懂流向。
来源:公子斐谈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