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破庙躲雨女同学衣襟敞开,拉我入怀:菩萨看着呢,你敢不敢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7 19:31 1

摘要: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雷阵雨,是南方梅雨季特有的那种,细细的,密密的,像无数根冰凉的针,扎进这个沉闷的下午。

那是一个文件夹,在我电脑硬盘的角落里,像一枚被遗忘的琥珀。

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点开它是什么时候。

文件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蝉」。

点开它,里面也只有一个文档,文档的名字是,「雨」。

我盯着那个文档,鼠标悬停在上面,迟迟没有按下。

窗外的雨,恰好也下了起来。

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雷阵雨,是南方梅雨季特有的那种,细细的,密密的,像无数根冰凉的针,扎进这个沉闷的下午。

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青草味,还有一点旧书本返潮的霉味。

我的手指,终于还是点下了左键。

屏幕亮起,一片空白的文档,只有光标在不知疲倦地闪烁。

我敲下第一行字。

「那一年,雨好像永远不会停。」

记忆的阀门,就这么被拧开了。

洪水一样涌出来的,是1990年的夏天。

那个夏天,空气永远是黏稠的,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卷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学校的白墙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灰色的泪痕,墙角的青苔疯了一样地长。

我们的青春,也像那些青苔,在潮湿、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野蛮地、沉默地生长。

她叫什么名字,我已经有些模糊了。

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她就是她。

是那个夏天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她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子,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像一朵摇曳的勿忘我。

她的头发很长,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扎成麻花辫,就那么松松地披着,发梢带着一点天然的、微微的卷曲。

风吹过的时候,会有几缕调皮地拂过她的脸颊。

她总是不在意地,用手指轻轻将它们别到耳后。

那个动作,很轻,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我经常坐在教室的后排,隔着一整个班级的喧嚣,看她的后脑勺。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她的头发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味道。

不是什么香水味,那个年代,小镇上的姑娘没人用那玩意儿。

是一种很干净的,像刚刚晒过的被子,混着一点淡淡的肥皂香。

有时候,是墨水的味道。

她很喜欢写字,她的作业本永远是班里最干净的,字迹娟秀,像一行行飞舞的蝴蝶。

她也喜欢看书,看的都是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书。

封面上印着外国人的名字,什么波德莱尔,什么叶芝。

下课的时候,别的女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哪个男明星帅,或者哪家的发卡又出了新款式。

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捧着那些厚厚的书,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书页,好像在抚摸一件珍宝。

她和我们,好像活在两个世界。

我们是地上的泥土,而她,是云。

我不敢和她说话。

我是自卑的。

我的球鞋,鞋边已经开胶了,每次下雨,都会灌进一脚的泥水。

我的校服,手肘的地方磨得发亮,还打着一块颜色不太协调的补丁。

我甚至觉得,我身上的汗味,都会玷污了她周围那片干净的空气。

所以,我只能看。

用眼睛,贪婪地,一笔一笔,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我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会弯成两道月牙,里面像盛满了星星。

我记得她蹙眉的样子,嘴唇会轻轻地抿起来,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我记得她走路的样子,背挺得很直,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这些记忆,像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了许多年。

电影的高潮,就是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下午。

那天是周六,学校组织去镇外的凤凰山义务劳动。

说是义务劳动,其实就是去拔草。

凤凰山不高,但很野。

漫山遍野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和灌木。

我们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天色就变了。

大片大片的乌云,像打翻的墨汁,迅速地在天边铺开。

空气一下子就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知了的叫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老师扯着嗓子喊,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下山。

队伍乱糟糟地往山下走。

我走在最后面,因为我的锄头把手断了,我得把它扛在肩上。

就在那时候,我看见了她。

她没有跟着大部队走,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那条路,我知道,是通向山顶的。

山顶上,有一座破庙。

我不知道她要去那里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跟了上去。

雨,就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瞬间,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我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我的眼睛里,涩涩的。

我看见她也在前面狼狈地跑着,那条蓝色的裙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轮廓。

我们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了那座破庙。

庙很破。

比我想象的还要破。

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雨水从洞里灌进来,在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

墙壁斑驳,红色的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

正中央,供奉着一尊菩萨。

菩萨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双好像在垂目悲悯着众生的眼睛。

金身也脱落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泥塑的胎。

神台下面,堆着厚厚的落叶和灰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香火味,还有木头腐朽的味道。

我们俩,就站在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喘着粗气。

雨水顺着我们的发梢,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尴尬得像凝固住的空气。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咚咚,咚咚。

我不敢看她。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灌满了泥水的球鞋。

水从鞋子的破口处,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在脚下形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渍。

我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喂。”

是她的声音。

很轻,但在这只有雨声的世界里,却异常清晰。

我猛地抬起头。

她就站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看着我。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几缕发丝粘在嘴唇上。

她的嘴唇,因为寒冷,有些发白。

那件蓝布裙子,也湿透了,紧紧地包裹着她。

我这才发现,她很瘦。

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直直地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的眼睛。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你跟着我干什么?”她问。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忽然笑了。

就是那种,眼睛弯成月牙的笑。

“你冷不冷?”她又问。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她被我的样子逗得又笑了一声。

她走到墙角,那里堆着一些干枯的稻草。

她抱起一小捆,走到神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是火柴。

她划亮了一根火柴。

小小的火苗,在昏暗的庙宇里,跳动了一下。

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侧脸,轮廓柔和得像一幅画。

她把火柴凑近稻草,火苗“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光,瞬间驱散了庙里的一部分阴冷和黑暗。

我们俩,默默地围坐在火堆旁。

火苗在我们中间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我能感觉到,一股暖意,正从火堆里,慢慢地渗透到我的身体里。

我身上的衣服,开始冒出白色的水汽。

我还是不敢看她。

我盯着那团跳动的火焰,好像要把自己也烧进去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报上了我的名字。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哦。”她点了点头,“我见过你的作文本,老师经常当范文念。”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红得发烫。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能“嗯”了一声。

又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只有外面的雨声,和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声音。

我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正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火光。

她的睫毛很长,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的侧脸,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安静和忧伤。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没有那么遥遠了。

我们都只是两个被大雨困住的,孤独的少年人。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都说,这座庙里的菩萨,很灵。”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尊沉默的菩萨。

在跳动的火光里,菩萨的脸,忽明忽暗。

那双垂着的眼睛,好像真的在看着我们。

“他们说,只要在这里许愿,就一定会实现。”她继续说。

“你……许愿了吗?”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

“我从不许愿。”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淡淡的嘲弄。

“为什么?”

“因为愿望,都是说给骗子听的。”

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句话。

她转过头,看着我。

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被她看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太多了。

我希望我能有一双不会进水的球鞋。

我希望我能有一件没有补丁的校服。

我希望……我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离开这个小镇。

但这些,我怎么能说出口。

在她的面前,这些愿望,都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可笑。

我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

我说谎了。

她看着我,忽然又笑了。

这一次,笑里带着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她慢慢地,朝我这边,挪了挪。

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我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被雨水打湿后,散发出的那种,带着一点青草气息的,独特的味道。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庙里,只有火光在跳动。

庙外,只有雨声在沙沙作响。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动作。

她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自己胸前,那件蓝布裙子的第一颗纽扣。

然后是第二颗。

她的动作很慢,很郑重,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衣襟,就那么敞开了。

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衣。

还有她胸口那片,细腻得像上好瓷器一样的皮肤。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我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看到,她的脸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看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火光在跳动,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和疯狂。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轻轻地,对我说。

“菩萨看着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敢不敢?”

那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开。

我敢不敢?

我看着她敞开的衣襟,看着她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她身后那尊沉默的,面目模糊的菩萨。

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两股力量在疯狂地撕扯。

一股力量,是来自骨子里的恐惧和教条。

它告诉我,这是不对的,是罪恶的,是会被菩萨惩罚的。

另一股力量,是一种原始的,野蛮的冲动。

它告诉我,眼前这个女孩,是这个沉闷的,灰色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我应该抓住她。

不惜一切代价。

我的呼吸,也变得滚烫。

我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是冷的,还是激动的,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看到她,慢慢地,朝我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白,很细。

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截透明的玉。

她的手,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很凉。

但她的指尖,却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

她用力一拉。

我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跌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怀抱,很瘦,甚至有些硌人。

但很软,很香。

是那种,混着雨水和少女体香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我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她的头发,擦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我能听到她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我的耳边,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

和我的心跳,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消失了。

没有破庙,没有大雨,没有那尊沉默的菩萨。

只有我和她。

两个紧紧相拥的,孤独的灵魂。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

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天光,从屋顶的破洞里,重新透了进来。

她才轻轻地,推开了我。

她重新扣好了自己的纽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她没有看我。

她站起身,走到庙门口,看着外面。

雨已经停了。

天空被洗得干干净净,像一块蓝色的玻璃。

空气里,是雨后特有的,清新的泥土芬芳。

“我们走吧。”她说。

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路上。

路很滑,到处都是泥泞。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那天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在学校里,我们依然很少说话。

但我们的眼神,会偶尔在空中相遇。

然后,像触电一样,飞快地移开。

我的作文本,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课桌上。

等我还给她的时候,里面会多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是她抄写的一首诗。

字迹,还是那么娟秀。

我看不懂那些诗。

但我会把那些纸条,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夹在我最宝贝的那本新华字典里。

有时候,放学后,我们会“偶遇”。

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

我们并排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聊新出的电影,聊最近看的书,聊未来的梦想。

她说,她想去北京,想去看看故宫和长城。

我说,我想去上海,想去看看外滩的万国建筑。

我们都知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我们都想离开这里。

那个夏天,过得很快。

快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蝉鸣声,从聒噪,到稀疏,再到消失。

梧桐树的叶子,从翠绿,变成金黄,然后一片一片地,落下来。

秋天来了。

空气里,开始有了离别的味道。

高考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偶尔在走廊里碰到,也只是匆匆地点一下头,然后擦肩而过。

我们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了无休无止的复习和考试中。

那张张写满诗歌的纸条,也再没有出现过。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

直到高考结束,然后,各奔东西。

把那个雨天的下午,连同那座破庙,那个拥抱,一起封存在记忆里。

成为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但我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晚自习。

我正在埋头做一套数学模拟卷。

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是班主任,他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是她。

和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我见过。

是镇上屠宰场的屠夫,一个很高大,很粗壮的男人。

他总是穿着一件沾着油污的背心,身上有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

此刻,他正用一只粗壮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

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看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

是我的那本,新华字典。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把他给我叫出来!”

她的父亲,用手指着我,冲着班主任咆哮。

声音,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我的身上。

有惊讶,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我的手脚,冰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走出教室的。

我只记得,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父亲,把那本新华字典,狠狠地摔在了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很响。

字典的硬壳,砸在我的鼻梁上,很疼。

里面的那些纸条,像一群受惊的蝴蝶,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你这个小畜生!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他揪住我的衣领,把我顶在墙上。

他的力气很大,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酒气,让人作呕。

我看到,她在一旁,拼命地想拉开她的父亲。

“爸!你放开他!不关他的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还护着他!”

她的父亲,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

她的嘴角,立刻就渗出了一丝血迹。

我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的父亲。

我冲到她的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不准你打她!”我冲着他吼。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对一个成年人吼叫。

她的父亲,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啊,小畜生,还敢还手了。”

他抡起拳头,就朝我的脸上砸了过来。

我没有躲。

我只记得,眼前一黑,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

我好像听到了老师的惊呼声,同学的尖叫声,还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学校的医务室里。

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用手一摸,鼻子里,嘴里,都是黏糊糊的。

是血。

班主任坐在我的床边,一脸的愁容。

他告诉我,我被打断了鼻梁骨。

他还告诉我,她的父亲,把我告到了学校。

说我,勾引他女儿,行为不检。

学校给了我一个处分。

记大过。

并且,让我回家,反省一个星期。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个,因为受潮而泛黄的印记。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很荒唐。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了学校。

我的鼻梁上,还贴着白色的纱布。

我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那些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身上。

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她怎么样了。

她的座位,是空的。

我问了周围的同学。

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摇摇头。

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来上学。

我开始慌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天放学,我没有回家。

我推着自行车,去了她家的方向。

她家住在镇子的另一头,靠近屠宰场。

那一片,都是些低矮的平房,环境很差。

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牲畜的粪便味和血腥味。

我不敢靠得太近。

我躲在一个墙角,远远地看着她家的那扇,紧闭着的,掉漆的木门。

我等了很久。

等到天都黑了。

那扇门,才终于打开了。

是她的父亲,走了出来。

他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等他走远了,我才鼓起勇气,走上前,敲了敲那扇门。

敲了很久,里面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谁啊?”

是她的声音。

很沙哑。

“是我。”

门里,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她从门缝里,看着我。

她的脸,肿得很高。

眼角,还有一块没有消退的淤青。

她的眼神,很空洞,没有一丝光彩。

看到我鼻梁上的纱布,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还好吗?”我问。

声音,干涩得不像我自己的。

她摇了摇头。

然后,她从门后,递给我一个东西。

是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这是什么?”我问。

“你拿回去吧。”她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就想关门。

我一把抵住了门。

“为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固执地问。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有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没有为什么。”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关上了。

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合上了。

也合上了,我和她的,整个青春。

我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的腿,都站麻了。

我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我回到家,打开那个报纸包。

里面,是我的那本新华字典。

还有那些,被我夹在里面的,写满诗歌的纸条。

一张,都不少。

只是,字典的封面上,多了一行字。

是她的字迹。

写的是:

「我们,到此为止吧。」

那一晚,我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我不是哭我被打断的鼻梁。

也不是哭那个记大过的处分。

我哭的,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1990年的夏天。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退学了。

听说,是被她父亲,带去了南方的某个城市,打工去了。

再后来,就彻底没有了她的消息。

她就像一颗流星,划过我的生命。

短暂地,照亮了我的世界。

然后,就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高考,我考得不好不坏。

去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北方的城市,读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大学。

毕业后,我留在了那里。

工作,结婚,生子。

过着一种,按部就班的,不好不坏的生活。

我很少再想起她。

或者说,我刻意地,不去想起她。

我把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都打包,放进了那个名叫「蝉」的文件夹里。

然后,把它,扔到了硬盘最深的角落。

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忘了那个下雨的下午,忘了那座破庙,忘了那个拥抱。

忘了那句,“菩萨看着呢,你敢不敢?”

直到今天。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和这个空白的文档,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

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忘。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气味,都还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我关掉文档。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带着一股,和那个下午,一模一样的,泥土的芬芳。

我突然,有了一个冲动。

我想回去看看。

回那个小镇,回那座凤凰山,回那座破庙。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我订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高铁票。

时隔三十年,我再次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小镇,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低矮的平房,变成了高楼大厦。

泥泞的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记忆里那个,安静的,落后的小镇,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去凤凰山的路。

路口,立着一个崭新的牌坊。

上面写着,「凤凰山森林公园」。

原来,这里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

我买了门票,走了进去。

山路,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土路了。

铺上了整齐的石阶。

两旁,还装上了护栏。

我一步一步,往上走。

山上的树,比以前更茂密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走得很慢。

我在寻找。

寻找当年那座破庙的踪迹。

但我找不到了。

原来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崭新的,金碧辉煌的寺庙。

香火很旺。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烧香拜佛的游客。

我站在寺庙前,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庆幸那段记忆,没有被商业化。

还是失落,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找不到了。

我在寺庙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了后殿。

后殿很偏僻,没什么游客。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这座新寺庙的捐赠者名单。

密密麻麻的,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名字。

我的目光,从上到下,一行一行地扫过。

就在最下面,最小的一个角落里。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她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凑近了,仔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没错。

就是她的名字。

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数字。

是捐赠的金额。

不多,但也不少。

我站在那块石碑前,站了很久很久。

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她也回来过。

原来,她也,没有忘记。

我走出寺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我没有下山。

我走下石阶,拐进了一片小树林。

凭着感觉,在杂草和灌木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终于,在一个被藤蔓和野草,几乎完全覆盖住的地方。

我找到了。

找到了那座破庙的,一点点残骸。

只剩下,半堵断墙。

和一地,破碎的瓦砾。

那尊菩萨,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那个神台的基座,还顽强地,立在那里。

上面,长满了青苔。

我拨开齐腰深的杂草,走了过去。

我坐在那半堵断墙上。

就像三十年前那个下午一样。

我点了一根烟。

烟雾,在暮色中,袅袅升起。

我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找到这里。

我不知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的心里,很平静。

那些曾经的,不甘,遗憾,和疼痛。

好像都随着这三十年的光阴,被抚平了。

我突然明白了。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用来忘记的。

是用来,珍藏的。

珍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在某个下雨的,无人的午后。

拿出来,晒一晒。

然后,再放回去。

这就够了。

天,完全黑了。

山里,起了风。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好像,又下起了雨。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转身,准备下山。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

我的脚下,好像踢到了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我低下头,用手机的电筒照了一下。

是一块,残破的瓦片。

瓦片的背面,好像刻着什么字。

我捡起来,拂去上面的泥土。

是两个字。

刻得很浅,字迹也很稚嫩。

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的名字。

在我的名字旁边,还有另一个名字。

是她的名字。

两个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

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心形。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

我紧紧地,攥着那块瓦片。

像攥着,我整个的,青春。

原来,那天,她说的,“我从不许愿”,是骗我的。

原来,她也曾,向那尊沉默的菩萨,许下了,关于我的,愿望。

我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被树枝分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的夜空。

我好像又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下午。

那个穿着蓝布裙子的,倔强的,孤独的少女。

她站在破庙的门口,看着雨停后的天空。

然后,她偷偷地,捡起一块瓦片。

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地,刻下了我们的名字。

她许了什么愿呢?

是希望,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吗?

是希望,我们能一起离开这个小镇吗?

还是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不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我只知道,那个下午,她问我,“你敢不敢?”

我用一个拥抱,回答了她。

但其实,我没有真的敢。

我不敢,去对抗她的父亲。

我不敢,去对抗整个世界的偏见。

我不敢,去给她一个,她想要的未来。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懦夫。

而她,那个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女孩。

她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她敢,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向一个男孩,敞开自己的心扉。

她敢,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对抗家庭的暴力。

她敢,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刻在神明的脚下。

她什么都敢。

只是,她赌输了。

我也,弄丢了她。

我把那块瓦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我的口袋里。

然后,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山。

回到酒店,我重新打开了电脑。

打开了那个,名叫「雨」的文档。

我删掉了之前写下的所有文字。

然后,我敲下了,另一行字。

「菩萨看着呢,我没敢。」

写完这行字,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像,把压在心里三十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是啊。

我没敢。

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也欠她一句,我爱你。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知道了,她也曾,那样热烈地,勇敢地,爱过我。

这就够了。

我的青春,没有遗憾了。

我把那个文档,重命名为,「敢」。

然后,永久地,删除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

月光,清冷如水。

照亮了,这个,崭新的,黎明。

来源:上进露珠e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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