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学||陈寅恪在长沙的从政经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8 17:50 1

摘要:青年陈寅恪陈寅恪与长沙缘分不浅,曾有诗句“泪与湘江一起流”,透露悲欣交加的心情。1890年7月出生,到1900年离开,陈寅恪在长沙度过了巡抚公子的童年,也见证了湘省维新运动。但鲜为人知或者语焉不详的是,陈寅恪有一段在长沙从政的经历。▌省长公署交涉股长1916年

本文转自:传贤书院

青年陈寅恪陈寅恪与长沙缘分不浅,曾有诗句“泪与湘江一起流”,透露悲欣交加的心情。1890年7月出生,到1900年离开,陈寅恪在长沙度过了巡抚公子的童年,也见证了湘省维新运动。但鲜为人知或者语焉不详的是,陈寅恪有一段在长沙从政的经历。▌省长公署交涉股长1916年8月22日,谭延闿正式接任湘省督军、省长职务,这是他二度督湘。上任之初“熟察地方政紊民困”,即以澄清吏治入手。数日之后,颁布《省长公署暂行条例》《省长公署办事通则》,规定公署机构、职能和办事流程,内设总务科、内务科、教育科、实业科、财政股、司法股、交涉股,又举行考试决定旧职员去留。8月30日发表了总务、内务、教育、实业四科科长、科员人选,财政、司法、交涉三股未定。这显然是维持机关运转的暂时安排,尤其三位股长人选还在物色之中,或者已经为某些人预留了。谭延闿1916年10月23日记记载:“晚饭,张润农来,(胡兆鹏来),程颂云来,左霖苍来,张继良来,陈寅恪(来),伯严子也。”陈寅恪的父亲陈伯严,与谭延闿是故交。可以推测,陈寅恪由其父推荐给谭延闿。见面后数日,陈寅恪被任命为省长公署交涉股长。1916年11月8日,在省教育会坪举行全省学校联合运动会,省长公署教育科长熊崇煦、交涉股长陈寅恪作为行政官出席,同座都是省垣名流,如省教育会长孔昭绶、湘军师长陈复初、省议会议长彭兆璜、正谊社长龙璋等。运动员来自高等师范学校、省立第一师范、明德中学、长郡联合第一中学,还有雅礼大学等外方学校,所以要邀请陈寅恪出席。这是陈寅恪第一次以省长公署交涉股长身份见诸报纸。交涉股长有多大的含金量?《省长公署暂行条例》规定交涉股职责有两项:“关于办理外人交涉事项;关于通译事项。”当时,长沙有美、日、英三国领事馆,还有雅礼大学、湘雅医学院、遵道会、洋行、医院等机构,在岳阳、常德、益阳也有外国教会、医院和学校,常住的外国侨民数百人,临时来湘的外国人更络绎不绝。

长沙排外观念依然强烈,因而涉外冲突有增无减。1916年到1917年,又有中德绝交宣战、日本插手水口山矿产、日人在长沙设立银行等具体事件,引发大量外交事务和纠葛。所以,交涉股不但有事做,而且难事、敏感事不少。

湘省矿产资源丰富,为了缓解财政困难,国会议员郭人漳、财政厅长袁家普等人与日本银行达成借款草约,以湘省抛售矿砂为条件。日本人为此派出工程师前往水口山探矿。消息泄露,舆论哗然,省议会气势汹汹质问省政府。日本人虚假合资成立长沙中日银行,在报纸上公告将于1917年5月1日营业,省议会、钱庄业和商业界一致反对,指责省政府监管失职,甚至电请北京政府干涉。两件事情最后都被成功制止,但省长公署承担了大量的交涉、会议和文件工作。省议会、社会团体、各厅局以及外国机构向省长公署来文,都要由交涉股承办、陈寅恪审核,再呈送政务厅长范治焕、省长谭延闿审阅。省长公署的训令、复函等公文,如省长保护德侨的训令、办理外交统计的指令等,也由交涉股办理和起草。1917年3月6日,谭延闿“至省长办公厅办公毕,同秉钧谈近事,乃往会食。归,见李纯生、张韵农及俄领事,陈寅恪来,为译人”。长沙没有俄国领事馆,驻汉口的俄国领事来拜访谭延闿,要参观萍乡汉冶萍公司,请求给予优待,次日谭延闿即电请汉冶萍公司李总办支持。陈寅恪还陪同谭延闿赴日本领事馆密商要事,担任翻译、参与谈判。

还有类似出席全省学校联合运动会等例行工作,如岳麓山植树、财政预算编制、雅礼大学十周年、省长公署垦务会议等。1917年3月22日,谭延闿登岳麓山植树,省长公署属员随行,湖南《大公报》在新闻栏一一点名:

总务科长林祖涵、内务科长何国琦、教育科长熊崇煦、实业科长陈家燦、财政股长宾玉瓒、司法股长朱后烈、交涉股长陈容恪,科员梅国治、葛方焘、王国林、李治道、冯作宇、曹世昌、康建勋、阳燮。

省立第一中学1916年度财政预算有差错,学生举报校长刘经翼与教育科长熊崇煦串通,利用财政预算侵吞公款,省议会众声喧哗,要求严加查办。谭延闿多次出面解释,省议会则怀疑其袒护属下,进而质疑政府所有财政预算,甚至闹到内政部、平政院。稍后制定1917年度财政预算,为避免重蹈覆辙,谭延闿要求总务、内务、教育、司法等科股长集思广益、科学编制,再由财政股校对核查。谭延闿1917年3月10日日记:“至政厅办公,得陈寅恪书,言预算极有理。今日但愁无办法,不俟铺张也。”谭延闿没有给交涉股布置任务,但陈寅恪认真思考财政预算问题,提出了很好的建议,足见务实负责。

省长公署每月待遇标准是:省长薪俸800元、办公费1000元,政务厅长薪俸500元,科长、股长薪俸180元,主任科员薪俸100元,科员薪俸80元,办事员薪俸50元。当时长沙上等米每百斤市价约3元,从与科员、办事员的收入差别和购买力来看,这个股长还是有含金量的。股长和科长并列,厅长下面就是科长和股长,科长甚至可以直接提任厅长,可见股长的行政级别不低,相当于今天的处长甚至更高。

湖南《大公报》两次出现“交涉股长陈容恪”,显然是手民之误,不过未见陈寅恪声明更正或者指责,足见其低调。

《大公报》关于陈寅恪等三科长出洋的报道

▌在蔡公营葬事务所

1916年11月8日蔡锷在日本病逝。1917年1月1日,蔡氏灵柩由上海运抵长沙,将国葬于岳麓山。陈寅恪在进入省公署工作之前,曾担任蔡锷秘书,虽然只有几个月时间,但因为这段渊源和公职的关系,陈寅恪参加了蔡公营葬事务所交际股的工作。

蔡公营葬事务所设在藩园后的陆军测绘局内,由蔡锷的同学、同乡曾继梧主持。营葬事务所下设交际、文牍、庶务、会计四股。职员来自省长公署、督军公署及省机关。所有人都是义务工作,并不另外支取薪水。各股主任每天到所办公半日,股员轮流到所值班。交际股每天派5人,其他股每天派1人,早上8点到,下午4点离开。如此算来,陈寅恪每三天要到蔡公营葬事务所工作一天。其间,谭延闿、赵恒惕等到事务所察看祭拜,袁家普来得最多,场景、挽联、祭文等自然令人动容。

1917年4月12日是蔡锷出殡岳麓山的日子,前一星期八方来宾纷纷莅临,各部院、各省都有代表参加,接待任务十分繁重。公葬蔡公事务所提前安排三天工作,接待员分为九组,分别接待中央特派员及各省代表、军界、警界、学绅界、农工商矿路界、外宾、女学界、议员政团及报界、亲友及遗族等。陈寅恪分在第一组,既是迎接来宾的交际员,又是国葬当日在麓山会葬休憩处的招待员,任务十分繁重。一起担任接待员的不乏各界名人要人,如警察厅长林支宇、财政厅长袁家普、湘军师长赵恒惕、长沙日报经理文牧希、总商会长左宗澍、明德中学校长胡元倓等。

陈寅恪还参与了国葬黄兴的工作。1916年11月12日,政务厅长、代省长范治焕主持召开会议,筹备各界追悼黄兴大会,追悼大会将有政界、军界、警界、社会团体代表以及外宾参加,范治焕对外宾招待事宜特别重视,慎重布置道:“克公为各国钦慕之为人,此次追悼外宾必多,故昨特派委与驻湘各国情形较熟之老手俞兆桐君为主任,陈寅恪、粟戡时二君为助理,是日在场接洽一切,以笃邦交。”俞兆桐是电话局长,粟戡时是外交司长,都是很有外交素养和经验的人士,范治焕点名要陈寅恪参与,显然是信任其外语水平和交际能力。

1917年8月,北京政府以武力威胁,任命陆军部次长、湘西人傅良佐为湘省督军,裁撤了谭延闿的权力,谭延闿十分激愤,连续三次婉辞省长职务。省长公署总务科长林祖涵、教育科长熊崇煦、交涉科长陈寅恪先后递上辞呈,并表达了赴美留学的愿望。这种共进退的道义声援,让谭延闿感到十分欣慰,游学美国很有必要,也乐意成全,很快批准并公费资助。考虑到即将发生人事更替的影响,谭延闿谋划了应对之策,给驻美公使去函:

案查美国为共和先进国,所有教育学术及制度并财政状况征收方法及经济发展情形,均应派员详晰研究分类考查,兹特派熊崇熙为美国教育研究考查员,林祖涵为美国财政研究考查员,其研究考查之期限稍长,所有到美后旅费考查费应月给中银百四十元,即在留美学费余存款项内开支。兹将该项中银一万四千元汇交贵公使,请代为收存,按月照规定数目发给该员等领用,并取存该员等月领收据,俟该员等研究考查事竣归国时,即将每月收据汇寄本公署转发财政厅核收备案,并请将存余数目咨报本公署,以便酌定办法。再该员等到美后自应趋谒贵公使,即希惠赐接洽指导一切。

信函只提到林祖涵、熊崇煦,陈寅恪的游学请求可能是追加的。谭延闿迅速为三人颁发了委任令,明确考察期限为2至3年,发给赴美川资400银元,以后每月发给旅费、考察费140银元,命令即日启程,日后要将研究所得、译述成书、考察情形汇报省政府。谭延闿原计划将款项汇交驻美国公使保管,后来因故没有实行,而分别将大约5000银元的费用发到三人手里。

数日之后,熊崇煦被教育部简任为湖北省教育厅长,起初有所犹豫,再三思考后决定赴任,于是“将出洋费四千六百六十八元又赴美川资费四百元”退还省长公署。接着,总务科长林祖涵也有不赴美退费的决定,该科办事员余亚威闻讯,向谭延闿申请顶替赴美,没有得到同意。几个月后,林祖涵南下加入孙中山阵营,走上了更加宽阔的道路。

谭延闿目光长远,善于发现培育人才,又有成人之美,但是也引发了不少人的嫉妒和非议。湖南《大公报》发表题为“三科长互相埋怨,钱财为怄气之根本”的小文章:

省公署三科长攫取教育余款万四千元分领赴美求学一节,已两纪本报。兹探悉此事之发起实于教育科长秘呈省长竟蒙批准,后为总务、交涉两科长所知,遂亦援例呈请。省长无辞以对,只得一律照准。现以此等举动大不满于人口,致来外间之抨击,教育科长懊悔不已,乃咎总务、交涉两科长不应效尤且不守秘密,以致遭外间之叱骂。昨三人相商于某科长私宅,彼此争詈,相持不下,几致用武。

文章放在社会新闻栏目,捕风捉影,真假莫辨。“彼此争詈,相持不下,几致用武”,如果真有其事,就是陈寅恪血气方刚年代的真面目,难得一见。

后来,陈寅恪1918年下半年才赴美留学,为何停顿将近一年,是否继续了省长公署资助的留学计划,由于资料缺失不得而知。从1916年10月下旬到1917年9月初,陈寅恪在省长公署任职不到一年,但经历是丰富的,受到的锻炼也是较大的。吴宓在日记里记录1919年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寅恪不但学问渊博,且深悉中西政治、社会之内幕”,显然有长沙从政近一年的影响。

来源:近现代史论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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