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言:汉朝有文景之治,隋朝有开皇之治,唐朝有贞观之治,宋朝有仁宗盛治,明朝有永乐盛世,大家都这么有牌面,堂堂满清怎么能落于人后呢?从康熙到雍正,再到乾隆,祖孙三代人搞出了一个长达一百多年的康乾盛世。既然是盛世,国力自然比较强盛,不说四邻俯首吧,起码应该不受侵扰
准噶尔:在盛世边缘敲鼓的人
前言:汉朝有文景之治,隋朝有开皇之治,唐朝有贞观之治,宋朝有仁宗盛治,明朝有永乐盛世,大家都这么有牌面,堂堂满清怎么能落于人后呢?从康熙到雍正,再到乾隆,祖孙三代人搞出了一个长达一百多年的康乾盛世。既然是盛世,国力自然比较强盛,不说四邻俯首吧,起码应该不受侵扰才对。
可总有那么一块硬骨头,不按“盛世剧本”来。西北风沙里,有个叫准噶尔的草原政权,三番五次往东边挑衅。清廷那边一开始也觉得:“不就一支部众嘛,几下子就收拾了。”结果呢?七十多年打打停停,钱粮像沙漏一样往外淌。问题来了——准噶尔到底哪来的底气?它又是怎么在帝国的阴影下活这么久的?
想明白这事,得先倒回到更早的年代。你可以把准噶尔看成卫拉特蒙古的一支,而卫拉特,又是一锅翻滚几百年的“老汤”。当年的铁木真扫平草原时,叶尼塞河以东那片林地里住着不少部族,游猎、逐水草,彼此不太搭界。等蒙古帝国做大,把那里的人纳入体系,还和黄金家族缠在了亲家关系里。亲上加亲,事就多了。可谁也没料到,后来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兄弟阋墙,连这片林地的部族都被裹进去,阵营一分,部众四散:有的往阿尔泰和伊犁那边走,有的蹲在山林边缘,时不时和草原上的强人联手。
元气大伤的元朝退到北方之后,这堆“林地出身”的部落渐渐抱团,组成了瓦剌。名号一响亮,人也跟着硬气起来。明朝中期,瓦剌出了个能人也先,这位心气大的很,曾把明英宗从土木堡现场请走,让北京城里的人冷汗直冒。人红是非多,他后来竟想自己称汗,把黄金家族晾一边。这一出,等于把草原上的旧规矩踩了个稀烂,周边各部哪能受这个,当即围殴,瓦剌的气势就像放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下去,被达延汗那边一步步赶回西域边上。到了清朝,人们习惯把这支力量称作卫拉特蒙古。
卫拉特并不是铁板一块,主要有四大支:准噶尔、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家底各不一样,渊源也不尽相同。有的出自昔年瓦剌贵族的后裔,有的则是更早融进来的部落分支。血缘上的“名分”很重要,和硕特这支因为沾着成吉思汗弟弟哈萨尔一脉,常年坐盟主位置。名正言顺是好事,问题是其他几支心里不平衡,尤其是准噶尔这一支,野心不小,总想试试能不能把那把盟主椅子“换个坐法”。
十七世纪初,准噶尔的首领哈喇忽剌就干过一票大事,南下挑翻了由草原贵胄后裔撑起来的一个部众,虽说自己差点赔了老命,但这一下打出了名头。紧接着,准噶尔又把土尔扈特逼得一路向西,走到伏尔加河下游去找生路;东边的喀尔喀蒙古,也不得不承认准噶尔的存在感。这时候,你能感觉到一个政权正咬着牙往上爬,那种“我得活成主角”的劲儿,透着股狠。
哈喇忽剌死后,位置并不稳,内部争斗没少发生。直到他的一个后辈噶尔丹接手,局面才算稳住。噶尔丹这个人有意思,少年时去过青藏学佛,按道理本该是个念经的人,可家里变故把他从经堂里拉回战场。这种人生掉头,常常会把一个人的心性逼得更决绝。他先把卫拉特内部的和硕特大佬打服,随后一统西部草原,立下准噶尔汗国的牌子,接着往四周伸手:哈密、吐鲁番、叶尔羌,甚至哈萨克、乌兹别克的地盘,统统纳入势力范围。眼看西边有了势力,他又把目光投向东边——喀尔喀、漠南,都是他敲门的方向。敲到最后,门内那位坐在紫禁城里的主子也坐不住了。
康熙那年头,帝王并非只会在殿里画圈圈。三次亲征,穿甲跨马,都是实打实地去到了西北。冷风一吹,人都清醒:你在地图上看是几条线,到了地头才知道那叫“天险”。想象一下,从嘉峪关出发,往西走上几百里,前方是戈壁和碎石,风像刀子,补给车队一辆接着一辆,拉过去一车粮草,到前线只剩半车,粮路就像绳子,拉得越远越容易崩。更别说新疆地界有多大:东西两千公里,南北近两千,中间山脉和沙海交错,把这片土地分成一个个小隔间。你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只能逐块啃。清军每前进一个绿洲,就得留下人守住水井、驿站、城堡,补给线拉长,就跟在沙漠里缝衣服,针脚密、线头长,稍一拉扯就散。
准噶尔的厉害,除了会打仗,更在于会借势。大家都记得康熙二十八年和沙俄签了尼布楚条约,那年准噶尔建国也不过才十来年。沙俄从灭喀山、拿下西伯利亚开始,马不停蹄地往东拓,碰到了清军,打了几仗,签个条约先按住。表面上大家握了手,心里各有算盘。沙俄的算盘简单:谁也别太强,我才能在远东把生意做大。准噶尔和沙俄以前不是没红过脸,为争草场、水源、部民,时常对上。但等到清军压力大起来,沙俄就愿意和准噶尔做点交易:各取所需,反正能让东边的巨人分心,那就是好事。准噶尔得到喘息,清军就得分兵备边,人心财力,统统都要掂量。
当然,准噶尔内部也不是铁水浇成的一块。噶尔丹倒下之后,他的侄孙噶尔丹策零把这面旗子举了起来,靠着骑射和火器,接着顶住周边。但强人一走,势均力敌的平衡就细得像纸。噶尔丹策零死后,准噶尔高层内斗开始,侄子、外甥、姻亲、旧部,各路人马奔着王位来。你看着像家务事,清廷那边却都在算盘上:分裂,意味着机会。乾隆后来进军西域,看起来果断,其实前头铺垫了二三十年,军事、后勤、政治安抚一样都不能漏。说句人话,这仗不是靠“龙颜震怒”打下来的,是靠运粮车和营盘、靠数不清的步卒,以及一条条驼道硬拼出来的。
这里插句闲话。讲盛世的时候,我们容易把人抹平:皇帝就是皇帝,军队就是军队。但真的走到西域路上,你会看见另一个层面。一个甘肃出身的士兵,鞋底磨穿了垫草,一路把口粮背到哈密;一个新疆本地的商人,被迫在清军与准噶尔之间周旋,白天卖盐,夜里听风声;还有那些被风沙吹得眼睛都张不开的驼夫,嘴里念叨着家里的孩子。历史不是图表,是一条条会喘气的命。
回到问题上:为什么准噶尔能撑那么久?三点掰开说。
第一,地利太重要。新疆这块地,过去的中原王朝不是没来过。汉武帝开西域都护,唐代也曾在这里插过旗,但做得久了就知道,这里不是长安城外的渭水平原。唐朝后期乱了,西域很快就掉了;宋朝更顾不上,西夏、辽金已经够他们头疼。等到蒙古横扫欧亚,西域才再次和中原系在一起,但元朝一倒,明朝的主战场在北方九边,西域这条线基本放下。清朝一上来忙着平定全国,又碰三藩折腾,再回头看西北,准噶尔的小伙子已经学会了跑马射箭、经营绿洲、打草谷。此消彼长,后发先至。
第二,有人从旁边递刀递盐。沙俄看准形势,有时候装看不见,有时候出货支持,最关键是让西北这团火一直烧着,不要一下熄了。对他们来说,条约是纸,利益是刀。准噶尔不指望他们出兵,但指望买卖打通,火药、火绳、铁器、银钱——能用的就用。清朝也不是不懂这一套,但两边一松一紧,节奏就拉出来了。
第三,准噶尔自身的韧性。别忘了,这是一个在内斗、外战里一路磨出来的部族联盟。他们有横跨伊犁、天山南北的机动优势,懂得在绿洲与草场之间跳舞,懂得把敌人拖进风沙里消耗。清军每走一步都要立卡设防,准噶尔只要抓住空当,绕后袭扰,这就是不对称的较量。
那清朝最后是怎么拿下的?一是耗,二是熬,三是等机会。乾隆朝的几次西征,摆出了决心,也真舍得花钱。单说银子,帐上就有三千万两往外淌。别嫌数字不吓人,雍正攒了十多年国库才三千四百万两,几乎是掏空家底去打。更辛辣的一笔,是小pox一类的瘟疫,这东西在草原上杀伤力极大,军队再勇,病来时也扛不住。加上噶尔丹策零死后,准噶尔上层长期分裂,后来干脆演成了“请兵入宅”的剧本:阿睦尔撒纳借清军平内乱,局势完全倾倒。再后来的紫阳山、伊犁与天山南北的平定——都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发生的。
可胜利并不轻松好看。战争之后,准噶尔部众遭遇大规模死亡,战乱、疫病、报复交织,草原空了大片。那些被山风吹拂过的名字,一夜之间只剩地名。清廷的旗帜插在天山南北,西域重新纳入版图,军事屯田、郡县设置、驿道修复,一样样铺开,代价是一个帝国疲惫的喘息,和无数普通人家再也回不去的家园。
我们站在今天回头看,可能会问:如果准噶尔没有内部火并,会不会再撑十年?如果沙俄当年不在旁边拨弄,会不会早些结束?这些假设,没有答案。历史是“如果”的天敌,它只承认发生过的那条路。能说的,是那段西风里的拉锯,既刻在清帝国的账本上,也刻在草原人的骨头里。
说句心里话,盛世并不怕一个强敌,怕的是看不见边界的消耗。准噶尔用七十多年告诉我们:在版图的边缘,往往藏着一个帝国最难的题。你以为那是边疆,其实那是镜子,照见国力、制度、魄力,也照见侥幸、倦怠和代价。最后这面镜子砸碎了,碎片还在沙里,踩上去会扎脚。等风从天山顶上吹下来,故事就被吹散在戈壁深处,留给我们几声叹息——也许是噶尔丹马蹄下的,或者,是一个押运粮草的士兵,在夜里咳嗽。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