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年的爱情长跑,每一个日子都曾被我精心收藏。可未婚妻一次次让我推掉结婚登记的预约,三十次的落空,如同三十记重锤,敲打着我对未来的憧憬。
五年的爱情长跑,每一个日子都曾被我精心收藏。可未婚妻一次次让我推掉结婚登记的预约,三十次的落空,如同三十记重锤,敲打着我对未来的憧憬。
画展开幕前的那个夜晚,画室里的灯光惨白如霜。她握着画刀的手,带着决绝的寒意,剜去了我的右眼。只因昭言说,我的色彩天赋抢了他的风头,致使他与国际大展失之交臂。
撕裂般的剧痛,如同一头猛兽将我吞噬,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她,却依偎在昭言身旁,目光冷若寒霜,像两把淬毒的利刃,直直刺向我的心脏。
“收起你的表演吧,左眼不是还在吗?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你不过缺了一只眼睛,可他丢掉的是毕生追求的艺术巅峰!这就当还了他的恩情!”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箭,射穿我的灵魂,让我千疮百孔。
可她早已忘记,我的双眸,从一开始就是为艺术而生,更是为她眼中的星光而亮。
“民政局的预约取消吧。”她温存地替昭言拭去眼角的泪水,那模样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不怪他,只是你现在这样,照相也不合格。”
我按住汩汩流血的眼窝,意识在疼痛中渐渐模糊。这一刻,我终于看透了这场闹剧,我们之间,此生再无瓜葛。
“明天民政局的预约取消吧......”眼眶传来的剧痛和失血,让我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莫清雅和昭言的目光,此刻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她眼中的轻蔑,如同锋利的冰碴,又深了几分。
“又在玩欲擒故纵?林墨,你这套把戏未免太老套了。这场国际艺术展,不仅关乎昭言的前程,更是我追逐多年的梦想,还有恩师临终前的嘱托。”
此刻,送医越快,抢救视力的希望就越大。可胸口的闷气让我无力与她争辩,我踉跄着,想去寻找掉落的镜片碎屑。
就在我快要碰到碎片的瞬间,昭言突然凑近,状似关切地拉住我的手腕。那些沾着血迹的镜片,恰好被他的皮鞋碾得粉碎。
他装出一副歉疚的表情,晃了晃那只伪装受伤的手掌:“林墨,我明白你不是有意剽窃我的创意。你看,不过是些误会,现在都没事了。”说这话时,昭言故意扭动脚尖,将那些玻璃碎片碾得更细,仿佛在碾碎我的尊严。
“要是因为我让你们产生隔阂,那我真是罪该万死。”话音刚落,他挤出几滴虚假的泪水,那精湛的演技,让人作呕。
我早已看穿他的表演,但此刻,眼睛的剧痛和失血让我无暇顾及。我伸手想推开他的脚,可还未触及,他就夸张地向后倒去。
“昭言!”莫清雅立即扑上前扶住他,转头冲我怒吼:“林墨你怎么能这样?昭言好心安慰你,你竟然动手打他?”
空气瞬间凝固,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此刻,眼睛的疼痛,竟比不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
“清雅,不关林墨的事,是我自己重心不稳。”昭言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惹得莫清雅心疼不已。
“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替他说话,要不是我在,他指不定还要怎么欺负你。”
昭言咬着唇看她,眼神中满是算计:“那以后我就不离开你半步,好不好?”
莫清雅怜爱地揉着他的发,将他拥入怀中:“好。”
视野越来越模糊,但我依然捕捉到昭言眼底那抹得逞的笑意。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我摸索着想捡起地上的碎片。
莫清雅回过头,高跟鞋狠狠踩住我的手背,声音冷得像冰:“还不向昭言认错?”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见我毫无反应,她脚下的力道愈发狠厉,痛楚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我让你道歉!”
“算了清雅,这些都不重要,先送林墨去医院吧。他这样下去,以后可能会影响创作。”
莫清雅不屑地冷笑:“一个大男人,不就受点伤,能有什么大不了。”
意识渐渐涣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曾许诺永远陪伴的女人,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人生中的绘画大师,有昭言一个足以,至于你,哼,没什么事,就麻溜的滚吧。多看你一眼,我都觉污染了我的眼睛。”
在朦胧中,我回溯往事。画室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为莫清雅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握着我的手,细细描摹我掌心的纹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你的手生来就该执笔作画。答应我,以后只为我一个人作画好不好?”
记忆戛然而止。睁眼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病房里,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暮色正悄然降临,如同我此刻黯淡的心境。
右眼传来阵阵刺痛,我下意识想要抬手触碰,却被护士及时制止:“别碰伤口。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能否保住视力还得看后续恢复。”
胸口一阵发闷,我攥紧了床单,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如困兽般撞击着胸膛。
“醒了?”莫清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端着一碗粥,神色如常地走到床前:“趁热喝了吧。”
我凝视着她的脸,试图从那张精心妆扮的面容上找寻一丝愧疚,可看到的只有冷漠和疏离。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搅动着瓷碗里的粥,语气轻描淡写:“解释什么?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意外?”我冷笑一声,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你明知道我要参加国际艺术展!”
莫清雅的手顿了顿,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你以为就你要参展吗?昭言为这次机会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
“所以你就用画刀......”我的声音哽住了,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你自己不也做过更过分的事?”她放下瓷碗,眼神渐冷,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上次画展前夕,昭言的参展作品莫名其妙就被损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
我愣住了,心中满是震惊和委屈:“你竟然认为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你总是这样,明明做了事却不敢承认。现在装什么可怜?”
泪水在完好的左眼中打转,我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我绝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展现出更多的脆弱。
她见状,神色稍缓:“好了,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吧。反正你右眼还在,大不了以后......”
“滚。”我轻声说,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决绝。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个字。
“我让你滚!”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
她的脸瞬间扭曲,一把掀翻床头柜上的粥碗:“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有点天赋的份上,昭言怎么会愿意指导你?”
摔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床头相框里的合照应声坠地。玻璃碎片中,我们相拥而笑的模样支离破碎,如同我们曾经美好的爱情。
那场冲突后,莫清雅整整一周都杳无音信。但她的动态,却透过昭言的社交媒体清晰可见。
她陪昭言去了新开的当代艺术馆,为他举办了一场私人展。照片里,她替他调整画作的位置,两人在纯白的展厅中相视而笑,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评论区里,圈内人纷纷赞叹这对璧人才貌相当。莫清雅始终不作回应,昭言却在每条评论下都不忘艾特我:【林墨,清雅只是在帮我筹备展览,别多想。她最爱的还是你的画作。】
可当晚,他们就在美术馆的露台上相拥。月光下,莫清雅将自己的画笔别在昭言的衣袋,那支曾经她说过永远只借给我一个人的定制银笔。配文很简单:【愿以此笔,绘你此生】
这条动态在十分钟后就消失了。若是从前的我,定会歇斯底里地质问她每一个细节。但此刻,我只觉得眼眶的伤口隐隐作痛,心也如同被冰冻般麻木。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林先生您好,这是第三十一次延期婚礼了。展厅已按您的要求重新布置,需要来确认最终效果吗?】
记得第一次筹备婚礼时,我亲手为她绘制了整个展厅的效果图。那时我总安慰自己,只要最后娶到的人是她就好。一次次的延期,一次次的重新设计,直到第三十次。但这一次,我累了,身心俱疲。
正当我准备回复,莫清雅推门而入。看见我独自坐在画室,她轻轻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若有若无的油彩气息萦绕鼻尖,那是昭言常用的进口颜料的味道,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再次刺痛我的心。
“对不起,这些天太忙了。眼睛恢复得怎么样?”
我沉默地别过脸,她却执意捧住我的脸,轻轻吻在我的眼罩上:“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别放在心上好不好?”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我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曾经的甜蜜与如今的背叛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所适从。
“给你带了礼物。”她取出一个镶金的画笔盒,里面是一支限量版的蓝宝石画笔。如果我没记错,昨天的直播里,昭言还在用这支笔创作。
不等我开口,她已经将画笔塞进我手里。“林墨......”她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你现在眼睛还没好,下个月的国际展,不如让昭言替你参加吧。”
我凝视着她,此刻的她眉眼含情,可我却只看到了虚伪和贪婪。恍惚间,我想起了初遇时她站在我画作前,由衷赞叹的模样。而此刻相同的表情,却是为了她心尖上的白月光。
我将画笔推回盒中:“我的作品,他画不出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画不出来?林墨你清醒点!就你现在这样,还指望能完成参展作品?作品我已经给昭言看过了,他会完美呈现的。”
我怔在原地,眼眶中的伤口突然剧烈跳动,仿佛要将最后一丝光明也剥夺。“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就给他吧......”
听到这话,莫清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你终于想通了。昭言为了帮我打开国际市场,放弃了巴黎的邀请展,这次是我欠他的。你能体谅我,真的太好了。”
心脏像被利刃穿透,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明天陪我去看看恩师吧。她还欠老师最后一声道别。”
莫清雅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应允。趁着这段空隙,我给民政局拨打了电话,压低声音说:“抱歉,后天的预约取消吧,以后都不用安排了。”
莫清雅从画室的储物间走出来,随口问道:“什么不用安排?”
“没什么,就是告诉他们展览的事,不用准备了。”我平静地回答,心中已经没有了波澜。
她微微一笑,指尖轻抚过我的眼罩:“昭言一定会感激你的。”
深夜,莫清雅的电话将我惊醒。挂断后,她便急匆匆收拾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去哪?”我问。
“画廊临时有事。”她的回答敷衍得让人可笑,画廊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昭言又要她去陪画而已。
看她抓起车钥匙就要离开,我没有戳破这拙劣的借口,只是提醒:“别忘了明天去看恩师。”
“那老头子都入土了还这么急?”她不耐烦地转身,却在看到我递来的伞时,眼神忽地柔和:“我......很快回来,到时在美术馆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她走后,我在床上辗转到天明,又在美术馆前静候到正午,始终未见她身影。电话已经打不通,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正当我打算独自前往墓园时,手机收到画材店的消息:【林先生,您定制的画具和颜料都备齐了,方便过来看看吗?】
本想让他们自行处理,但想到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总该去看看最后的成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莫清雅和昭言。
而我亲手挑选的定制画具,此刻正被昭言握在手中。莫清雅站在他身旁,为他调试画架的高度,两人在店员的镜头前摆出一个又一个亲密的姿势,宛如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璧人。镜头前,他们相视而笑,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着莫清雅将自己的银笔别在昭言的衣袋,我右眼的伤处突然剧烈跳动。而早已麻木的心,却不再泛起任何波澜。默默注视片刻,我转身欲走,这场闹剧,我已不想再参与。
等等!
昭言倚在画架旁,眼中满是轻蔑。
你还真是处处要学我。学我作画,学我的风格,学着我的样子追求清雅,连画具都要选我喜欢的款式。
他得意地展示手中的画具, 可惜没人会真心喜欢一个仿制品。你看,我只消一个眼神,你的一切就都成了我的。
看着他笨拙地摆弄着那些精致的画具,我扯了扯嘴角。
随你高兴。
正要离开,却被他拉住, 别这么小气嘛,开个玩笑而已。我这人最讨厌抢别人东西了。
你看,我还给你和清雅准备了新婚贺礼呢。
他递来一个扁平的盒子,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 哦对,忘了你现在看不清。来,我帮你。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是他和莫清雅十指相扣的手。
漂亮吧?当时清雅说要和我携手共绘人生。
对了,这幅画的构图眼熟吗?
顺着他的话看去,那构图正是我为莫清雅设计的婚礼请柬。
胸口一阵绞痛,昭言得意地从画夹中抽出一张素描。
一只受伤的眼睛。
准确地说,是我右眼的写生。
瞳孔猛地收缩,我颤抖着伸手,而昭言却不忘炫耀他胸前的画笔。
其实你的眼睛本可以保住的,但清雅说要我亲手画下这一刻,说这样能让我的艺术生涯更上一层楼。
她还说,要不是你老师生前提携她,她早就离开你了。
你那老师,死了还要......
伴随一声闷响,我的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你敢打我?
我没有理会,直接扯过那张素描。
听到脚步声,昭言眼珠一转,猛地跌倒在地,带倒了一旁的画架。
林墨,你疯了吗!
莫清雅冲上前扶起昭言,眼中满是怒火。
昭言擦了擦嘴角, 清雅,我只是想送他一份礼物,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看到地上散落的画具,莫清雅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看着我。
趁我还有耐心,向昭言道歉!
我冷眼看着她。
她脸色更加阴沉, 怎么?不道歉,是还想再推迟登记?
听着她威胁的语气,我突然笑了,失望地看着她。
抬起左手,重重扇了她一耳光。
抱歉,光顾着打他,差点忘了你。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我一字一顿地说:
对了,不是推迟登记。
是撤销,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和你去明证局等级结婚。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我都觉得恶心,想吐。”
5.
甩了甩发麻的手,我扯下脖子上的玉坠,狠狠砸向莫清雅的脸。
那是我们相恋之初,恩师亲手为我们雕刻的平安符。
有缘人佩戴此玉,终将白首不分离。
曾经美好的祝愿,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
林墨! 我转身欲走,昭言却突然拦住我, 林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清雅。
她是真心爱你的,你别因为我误会她。只要你能原谅清雅,我立刻消失,永远不再出现......
昭言声泪俱下地恳求,眼眶泛红,仿佛受尽了委屈。
手上却暗自用力,故意按向我的伤处。
甩开他的手,我揪住他的衣领, 说得对,都是你的错!你这么会演,当初怎么不去学表演?
现在也算个影帝了!
林墨你够了没有?
莫清雅回过神,一把推开我,将昭言护在身后,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要因为昭言心地纯善,你就可以随意诽谤他。动手的是你,无理取闹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心地纯善?面对她滔滔不绝的指责,我只觉可笑。
掏出手机,点开与昭言的对话记录。
他一次次赤裸裸的挑衅,足以撕破他那虚伪的面具。
看我递出手机,莫清雅虽有迟疑,还是伸手想接。
还有,你的画展机会是我......
清雅,我眼前发黑,好难受...... 不等莫清雅接过手机,昭言就软倒在她怀里。
他拙劣至极的表演,却让莫清雅瞬间慌了神。
她扶着昭言,看向我时,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你做的好事!但愿昭言没事。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凄然一笑。
一旁看热闹的店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在我目光扫过时,识相地闭上了嘴。
只是这些我都不在意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夜风拂过脸庞,自从遇见莫清雅后,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清醒。
也是我第一次,为推迟登记而感到庆幸。
庆幸,我还能体面地抽身。
思虑良久,我决定回老家。
研究生毕业后,我本打算回去,却在临行前遇到莫清雅,从此将全部真心都押在她身上。
却让真心成了枷锁。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行李。
屋里的陈设从画架到茶具,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连杯子都是成对的。
只是这些东西我都不想带走,也没必要带。
随后直接去卧室收拾衣物。
碎裂的相框,静静躺在角落。
整理证件时,意外发现了恩师的遗嘱,心中一阵酸楚。
莫清雅早年因车祸失去双亲,我遇见她时,她已经快要放弃艺术梦想。
因为她的遭遇,昭言毫不犹豫地抛下她,远赴国外深造。
后来我和她相识,恩师很是疼爱她。
临终前正好赶上她人生最重要的展览,便将毕生积蓄都留给了她。
那时,我泣不成声,恩师拉着我的手说:
小墨别哭,以后清雅会继承我的衣钵爱你,我和她一起守护你......
恩师的心意永存,可莫清雅的心早已不在......
6.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胡乱擦去泪痕,将遗嘱放在一旁,继续收拾行李。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声响巨大,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来人愣了一下,冷声开口:
又想玩什么把戏?离家出走?
我没有理会,正要合上行李箱,莫清雅却一脚踩上去,连同那份遗嘱一起践踏在脚下。
让开。
我带着警告的语气,被她置若罔闻。
林墨你闹够了没有?就算我和昭言有什么,现在不还是和你在一起?
今天去画材店,不过是完成一个过去的约定,你何必这么小题大做?
滚开! 愤怒和委屈冲破理智的桎梏,我怒吼着站起身,一把推开她。
莫清雅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那些龌龊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但与从前不同,以前是因为在意,是害怕失去,是不愿她离开。
而此刻我只剩下厌恶,憎恨,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莫清雅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的眼神中浮现出探寻和不安。
林墨你来真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捡起遗嘱,轻轻拭去褶皱。
这是什么?
是不是又是你那个学妹的情书?我就说你们不清不楚!难怪敢跟我叫板。
话音未落,她一把抢过遗嘱。
当看清内容的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那张泛黄的纸张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发抖。
不可能,我的画展明明是昭言帮我筹办的,这些都是你伪造来骗我的对不对?
面对她荒谬的否认,我只觉得可笑。
想要夺回遗嘱,却被她死死攥住。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我松开了手。
真相如何,你问问自己的良心。
恩师的心血已经给了她,这份遗嘱既然她这么想要,就一并给她吧。
我拖着行李箱与她擦肩而过时,莫清雅抓住我的手臂。
你还没回答我。
未愈合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似是察觉到我眼罩下的伤处,她慌乱地松开手,踉跄后退。
手中的遗嘱被她捏得 簌簌 作响。
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昭言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么善良...
她的话让我一阵反胃,我背对着她,拿出手机将我与昭言的对话记录,今天的谈话录音全部发给了她。
附带的还有监控录像,记录着昭言如何故意损毁我的参展作品。
我没有看莫清雅的反应,踩过散落在地的碎相框,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隐约听见莫清雅在身后呼唤我的名字。
只是那声音太过虚无,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
我订了后天回老家的机票,本想先去看看恩师。
但墓园那边还没打理好,怕仓促前往会打扰恩师安宁,只能选择过段时间再来祭拜。
临行前,我买了恩师最爱的白菊去看他。
却发现有人先我一步到了。
墓地细雨绵绵,莫清雅跪在恩师的墓碑前。
浅色连衣裙上沾满细密的水珠。
我缓步走近,将花束轻轻放下。
莫清雅率先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
7.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因为,没有意义。
我的回答冷淡疏离,原以为能让她知难而退。
可我忘了,莫清雅一向自以为是。
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我本想告诉她,是恩师阻止了我。他担心莫清雅知道后,会让她对我的感情蒙上亏欠的阴影。
恩师说过:
小墨,老师希望清雅对你的爱是纯粹的,不该因为我的馈赠而失去本真。
你值得最真挚,最纯净的感情。
即便如今结局不尽如人意,我依然不会质疑恩师的选择。
我值得真挚的爱,不够爱就是不够爱,就算我说出真相,也只会徒增一个 恩将仇报 的罪名。
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我与恩师独处的时光。
我准备撑伞离开时,莫清雅拉住我。
雨势渐大,她双手紧握住我的手,将额头贴在我的手背上。
像个犯错的孩子,低声啜泣:
林墨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老师。
是我太傻,才会盲目地相信昭言,对不起林墨,你能原谅我吗?
泪水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在我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说得对,你确实很傻,傻到从不肯听我解释。
不,抱歉,我说错了,你这样的人,就算听了也不会相信。
她向前一步,环住我的腰,肩膀微微颤抖。
是我错了,是我太傻,林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拼命地抱紧我,我试图推开她几次,都未能成功。
在恩师面前,我想给她留些体面。
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起来吧。
莫清雅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希冀的笑意。
林墨你原谅我了?
我冷笑一声:
你爱淋雨别拉上我,我这只眼睛... 我故意指了指眼罩, 还等着复查。
莫清雅瞬间哑然。
趁她愣神,我轻轻推开她,拍了拍被她碰过的衣服。
对了,你说我现在去报警说你故意伤人,还来得及吗?莫清雅紧紧盯着我,目光如同细密的网,试图从我眼中捕捉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当她最终确认我字字属实,眼中那璀璨的光芒,如同被一阵寒风吹灭的烛火,渐渐黯淡下去。
我踩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离去,身后,传来一声细微却清晰的 “对不起...”。
世间最轻飘飘的两句话,莫过于 “我爱你” 和 “对不起”。在璀璨的展厅灯光下,仅仅因为她一句 “我爱你”,我沉醉了整整五年,也煎熬了五年。是时候醒悟了。
离开时,我在机场遇见了莫清雅。她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伫立在远处,默默地向我挥手作别。从她的唇语中,我读出一句话:“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然而,对于她的事,我内心已经激不起一丝波澜。
时光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能够抚平所有伤痕。回到老家后,我将画室重新装修,摆上了心仪已久的画具。还买了一只布偶猫,曾经因为昭言对猫毛过敏,莫清雅不许我养。她那句 “你养了猫,昭言来指导就不方便了”,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刚回老家一周,我收到了昭言的消息。
【林墨,你以为把真相告诉清雅,她就会讨厌我、喜欢你吗?】
【告诉你吧,别做梦了,她现在比从前更爱我!】
【她还亲手为我创作了一幅《永恒之约》的肖像画,挂在她画室最显眼的位置,你是不是嫉妒得发疯?】
我忍不住感叹一句,疯的其实是他。随后,我直接拉黑了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彻底,索性换了新号码。
眼伤恢复得差不多后,我在社区文化中心教起了绘画。这里的孩子们天真无邪,对我随手勾勒的线条,都会报以最真挚的赞美。
“林老师好厉害,是我见过画画最棒的老师,比画册上的梵高还要厉害。”
面对我右眼的伤,他们会用稚嫩的声音说:“一定是林老师太有天赋了,月亮嫉妒,才会带走一只眼睛。”
因为嫉妒吗?我微微一笑,或许吧。其实失去一只眼睛后,我的画作远不如从前,是孩子们纯真的夸赞,一点点治愈了我内心的伤痛。
曾经,莫清雅也从不吝啬对我的赞美。她会夸赞我的构图精妙绝伦,用色大胆独特,笔触细腻入微……可自从昭言回国后,一切都变了。她开始嫌弃我的画太过沉闷,构图如同摆设;用色太过保守,细腻也变成了拘泥刻板、固步自封。
在老家,除了这群可爱的孩子,我还遇到了儿时的玩伴苏雨。原本我们约好考同一所艺术学院,可惜我选择了油画,她钟情于装置艺术,于是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苏雨是公认的艺术奇才,之前从恩师那里,我听说过不少她的消息。她不仅创办了自己的艺术工作室,还推出了震惊艺术界的光影装置展。对于我的询问,她只是浅笑着说:“艺术源于生活,我当然要回到最初的起点。”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并未继续追问,就像她从不过问我眼睛的伤。于是,我们常常一起去文化中心,我教孩子们绘画,她教孩子们制作装置艺术。看着孩子们嬉笑玩耍的模样,仿佛我们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叮咚”,突如其来的铃声惊了我一下。苏雨举起手中的光影装置,那是一个会发光的星星:“送给你。”她将装置放在墙边,柔和的光晕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儿时,我带她去看流星雨,为了找个好位置,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从那以后,我虽然向往星空,却再也不敢独自仰望。
“特意为我做的?”我看着那闪烁的星光问道。
她用画笔轻点我的额头:“想什么呢?闲暇时随手做的,刚好给你。”
“哦。”
“怎么,你这是失望了?”
“没有。”
苏雨眉眼弯弯:“骗你的,其实这个星光,我准备了很久,很久......”
在老家的这段时间,几乎是我这些年最快乐的日子。如果不是阴天时隐隐作痛的右眼,以及微信突然弹出的验证消息,我都快要忘记那段噩梦般的往事了。
昭言的头像是一张和莫清雅并肩而立的合照。两人都在笑,但昭言的笑意中透着意气风发,莫清雅的笑容里却藏着怨毒和算计。
【瞎子,今晚记得看直播,我马上就要参加你梦寐以求的国际艺展了。】
【展出的是你倾尽心血创作的那幅作品,你研究生时抢走了属于我的荣誉,今晚我要夺回来!】
他的话让我一头雾水。思索许久,我才想起,当年美院举办过研究生优秀作品展。原定的参展者因故退出,最终由我顶替参展,并获得了金奖。终于,我想起了银奖得主的名字——昭言。一切恍然大悟。
我淡然一笑,比起女人,似乎我更能接受他是因为嫉妒我的才华。不过,即使他不提醒,我也会观看直播。毕竟那是我一直向往的舞台。至于那幅画作,有人展出总比尘封在角落里要好。
展览开始,昭言表现得志得意满,仿佛金奖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甚至对着镜头展示了他的新作品名称。然而,那并不是什么艺术宣言,而是一段极具讽刺意味的法语。很显然,他并不懂其中含义。
台下渐渐响起窃窃私语,随着展厅灯光亮起,评委们的脸色越发难看。我很快明白过来,他展出的并非我的原作,而是某位法国大师作品的拙劣模仿。
很快,他被强制中止了展出。一脸茫然的他,在国际艺术展的现场被工作人员狼狈驱离。事件迅速登上热搜,他的抄袭历史和过往经历被人扒得一干二净。
昭言在绘画上天赋有限,只会临摹却不懂创作。研究生期间,他通过剽窃同学的创意,收获了大量追捧。后来莫清雅身世曝光,他又恰巧被所谓的国际画廊看中,于是抛下莫清雅远走高飞。到了国外才发现遇到了骗子,几乎倾家荡产才逃回国内。归国后,发现莫清雅对他始终情深似海,而她的未婚夫竟是我。
接着,他和我的对话记录,以及那些录音视频,统统被人发布到了网上。画材店的员工,也对当时的情形添油加醋地描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几乎要将他和莫清雅淹没。
在这之前,莫清雅几乎倾尽所有将他捧上艺术巅峰,带他结识各路艺术大师。他的事业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原本这次展览是最后一块基石,他只需轻轻跨过。可在他最得意之时,那位亲手将他推上神坛的女人,却又无情地将他推下深渊。
我并未刻意关注事情的结局,只是偶尔听说他精神失常。如今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些与我再无瓜葛。
直到某天,小朵朵悄悄凑近我,神神秘秘地说:“那个人又来了。”
我有些困惑:“谁?”
小朵朵指了指门外,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迅速躲开,心中隐约猜到是谁,但我还是走了出去。毕竟,任由这样一个人日日徘徊在文化中心门口,总归让人不安。
莫清雅瘦了许多,即使她精心打扮过,仍掩饰不住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容。
“你来做什么?”
她目光闪烁,挤出干涩的声音:“林墨,你别怕,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乐。”她手里捧着礼盒和蛋糕,另一只手抱着一束向日葵。
看着她递来的向日葵,我忽然想起,画室里她依偎着我诉说爱意的场景。少女的眼神和情话,总是那般真诚炽热:“林墨,你很像我的知己,余生我们相守到老好不好?”
原以为是甜蜜的情话,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她说的“像”是什么意思。可是林墨就是林墨,独一无二,不是谁的替身。
“如果你不出现,我想我会很幸福。”
莫清雅身子一颤,执拗地望着我:“林墨,我已经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她丢下手中的东西,抓住我的手腕,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付出代价了,那你呢?昭言是伤了我的眼,但握着画刀的人一直是你。”我推开她,也提高了声调。
莫清雅无言以对,只能不停重复她有多爱我。而我只是冷眼看她,就像她当初看我一般。
直到她解开衣襟,露出胸前纹着我名字的纹身。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可那份成就是恩师给予的。
“林墨,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爱你吗?”
看着那处纹身,我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收回。此刻我多想抹去这份虚伪,可我做不到。
“莫清雅,你太天真了,而你的爱比你更天真。真正的爱从不需要标榜。”
我摘下右眼的眼罩,露出一只完好的眼睛。莫清雅惊愕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的右眼。
“这是苏雨为我研发的仿生眼球,除了无法流泪外,与常人无异。你带给我黑暗伤痛,却有人为我点亮光明。莫清雅,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随着轻微的响动,什么东西碎裂一地。莫清雅忽然笑了,良久,她闭上眼:“原来我是个这么糟糕的人,林墨,谢谢你,居然爱了这样的我五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会在心底祝愿你此生安好。”
她呆滞地转身,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去。夕阳下,她的身影透着凄凉的孤寂。
心头泛起一丝涟漪,我叫住她:“莫清雅。”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好好生活...带着恩师的期许,好好生活。”
莫清雅很守信,我很长时间没再见到她。直到两年后,苏雨陪我一起去扫恩师的墓,我才听说了她的近况。
莫清雅离开后,变卖了所有资产,建了一座艺术馆。后来她遭到昭言的报复,失手将他推下楼,随后爬上画室准备跳楼。却在最后关头退缩,虽极力挣扎,还是摔成重伤。后来虽然醒来,神智却永久受损,但也免于法律制裁。
我和苏雨去看了她,准确说是看恩师的遗愿,原本那份成就该见证两个最爱我的人的成长。
莫清雅已经认不出我,却仍会傻傻地冲我微笑。医院的护工说,这些年她从未对别人笑过。
“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想了想回答:“会。因为恩师的心愿在这。”
离开后,苏雨的表情有些凝重,执意要带我去看那座“声名狼藉”的艺术馆。里面几乎完整重现了我和莫清雅的画室。那幅我与她的双人画像也被修复如新,她笑靥如花,而我的脸却被一朵向日葵遮住。旁边的展柜中,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在射灯下,泛着莹莹光芒。
展厅中央,是那架我与她相识的画架。
苏雨问:“一起作画?”
“你会吗?”
“我可以学。不过我很笨,需要你慢慢教我。”她小心地握住我的手,试探着问道。
这次我没有躲开,而是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感受掌心传来的温暖:“好啊,我最喜欢当绘画老师。”
这一刻,我放下所有执念,心中有光,在哪里都是画室。
来源:挽月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