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拉扯着自己的耳膜。

“啪”的一声，我把最后一个行李箱也扔到了门外。

箱子撞在防盗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我心口一抽。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拉扯着自己的耳膜。

李浩就站在门口，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二十九岁了，快一米八的个子，肩膀却总是微微缩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指着他的鼻子，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张兰养了你二十九年，不是让你在家里当活死人的！不谈恋爱，不结婚，你对得起谁啊？”

起因是半小时前，王阿姨的那个电话。她是社区里有名的热心肠，给我家李浩介绍了不下十个姑娘。这次这个，是个小学老师，长相文静，工作稳定，王阿姨说人家姑娘对我家李浩印象不错，就是觉得他……太闷了。

电话里，王阿姨的语气小心翼翼：“兰姐啊，那姑娘说，约会的时候，你家小浩全程就说了三句话。‘你好’，‘随便’，‘我送你回去’。这……这怎么能行呢？”

我的脸当时就烧了起来，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挂了电话，我冲进李浩的房间。他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我看不懂。我一把摘下他的耳机，怒火冲破了喉咙。

争吵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盐撒在我陈年的伤口上。邻居家儿子的婚礼请柬，同事孙姐抱孙子的照片，亲戚聚会上无休无止的盘问……这些东西像一根根针，日日夜夜扎着我的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声嘶力竭。

他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妈，我不想结婚。”

就是这句话，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我心里积压了多年的火药桶。我疯了一样冲进他的房间，把他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扯出来，塞进行李箱，连同他那些宝贝得不行的书和模型，一股脑地全扔了出去。

现在，东西都在门外了，他人还杵在门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我们母子俩被包裹在昏暗里。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

我以为他会求我，会服软，就像从小到大每一次我们闹矛盾一样。

但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然后，他弯下腰，默默地穿上鞋，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防盗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自动上了锁。

那一声，比刚才扔箱子的声音更响，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我腿一软，靠着门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整个世界，好像瞬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真的把他赶出去了？我白养他了吗？一连串的念令我脑袋发昏。

我捂住脸，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引子 完

第一章 空荡荡的家

李浩走了以后，屋子一下子就空了。

不是那种物理上的空，家里的家具摆设一样没少，甚至他房间里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可就是觉得空，空得让人心慌。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里面的人在热闹地笑着，那笑声传到我耳朵里，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真切。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搁在平时，李浩应该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端着一杯水，从我面前走过，回到他的房间，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我会习惯性地嘱咐一句：“别玩电脑太晚，早点睡。”

他通常会含糊地“嗯”一声，算是回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成了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我总觉得他这声“嗯”里带着敷衍，带着不耐烦，就像现在，这空荡荡的屋子，似乎也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多余。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理不出个头绪。我真的做错了吗？把他赶出去，是不是太狠心了？可一想到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到王阿姨电话里尴尬的语气，我的火气就又“噌”地冒了上来。

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李浩的名字。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去了哪里，有没有地方住，身上带钱了没有。可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不行，我不能先低头。我这是为他好。他都二十九了，不是九岁，再不管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我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唉……”一声叹息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老李，李建军，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站在我身后。他穿着一件旧背心，头发花白，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把牛奶递给我，在我身边坐下。

“他那叫什么想法？叫混吃等死！”我接过杯子，牛奶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你看看老刘家的儿子，比小浩还小一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再看看我们家这个，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李建军叹了口气，没接我的话，只是说：“你把他赶出去了，他能去哪儿？大晚上的。”

“他有手有脚，饿不死！他朋友多，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不行吗？”我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已经开始发虚。李浩那孩子，性格内向，朋友就那么一两个，这么晚了，会去麻烦谁呢？

我心里烦躁，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地板被我踩得咯吱作响，每一下都像是在质问我。我瞥见李浩的房门紧闭着，好像他还在里面一样。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推开了他的房门。

房间里整整齐齐，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他没做完的设计图。床上的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像块豆腐干。这是他从大学住校时就养成的习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可一踏出这个门，就变得格格不入。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相框，是我和他爸在他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笑得一脸灿烂。那时候的他，眼睛里还有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光就没了呢？

我拿起相框，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他年轻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我明明是爱他的，比谁都爱。可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刀子，互相伤害。

李建军也走了进来，站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了，别看了。气也生了，火也发了，等他冷静两天，就回来了。”

我没说话，把相框放回原处。我知道，这次不一样。我从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里，读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不是叛逆，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决绝。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

我猛地转身，快步走出房间，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再次翻到李浩的号码。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嘟嘟”地响着，一声，两声，三声……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李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我张了张嘴，准备好的那些质问和训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在酒店。”

酒店？我心里一紧，追问道：“哪个酒店？你身上有钱吗？”

“妈，你别管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有点累，先挂了。”

“等等！”我急忙喊住他，可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他叫我“妈”，却又说“你别管了”。这孩子，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建军走过来，拿过我的手机，叹了口气：“他肯接电话，就说明心里还有这个家。给他点时间吧，也给你自己点时间。”

我没说话，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这一夜，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李浩从小到大的样子。刚出生时像个小老头，上幼儿园时哭着不肯松开我的手，第一次考一百分时得意洋洋的脸……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可这份爱，好像变成了一根绳子，把他捆得越来越紧，也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我又回到了李浩的大学毕业典礼。他穿着学士服，兴高采烈地跑向我，可跑到一半，他脚下突然出现一道裂缝，我们被分开了，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怎么喊他，他都听不见。

我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二章 沉默的战争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李浩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战争。

他不回家，也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憋着一股劲，也不联系他。只有李建军，每天晚上会偷偷给他发个微信，问问他吃了没，住得怎么样。

我知道，但我假装不知道。我甚至有点庆幸，有老李这个中间人，至少能让我确定，那小子在外面还活着，没缺胳膊少腿。

没有李浩的日子，家里安静得可怕。我每天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我把他的房间也收拾了一遍，书架上的书按照高矮顺序重新排列，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深浅挂好。我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好像只要他的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就没有真的离开。

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的人走了，留下的这些东西，都成了冰冷的摆设，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个家的残缺。

周三下午，我去菜市场买菜，碰到了邻居孙姐。她刚从儿子家回来，眉飞色舞地跟我讲她小孙子又学会了什么新本事。

“哎呀，兰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小宝，现在可机灵了！会叫奶奶了，那小奶音，甜得哟，心都化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你家李浩呢？还没动静啊？可得抓紧了，再拖就成老光棍了。”

我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指甲掐进了掌心。脸上还得挤出笑容：“快了，快了，有消息了告诉你。”

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菜市场。孙姐的话像一根鞭子，抽得我脸上火辣辣地疼。什么叫“老光棍”？我的儿子，那么优秀，从小到大都是我的骄傲，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

回到家，我把菜往厨房一扔，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李建军正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看见我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我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

我把菜市场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越说越气：“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大富大贵，就指望他能成个家，让我安安稳稳地过两年舒心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他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

李建军放下手里的水壶，走过来，给我倒了杯水。

“你先消消气。别人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他顿了顿，又说，“我今天跟小浩通电话了，他说他挺好的，让你别担心。”

“我担心他？我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我嘴上说着狠话，耳朵却竖了起来。

李建军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的脾气，继续说：“他说……他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了。”

“什么？”我手里的水杯一晃，水洒了出来，烫得我一哆嗦。“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跟我说？那他现在吃什么？喝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他。

“他说他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工作室，就在他租的那个酒店式公寓里。刚起步，比较忙。”李建军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努力安抚我。

我愣住了。工作室？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妈的，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我。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知道他睡觉会踢被子。可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的未来规划里，没有我。

“他……他哪来的钱开工作室？”我声音有些发颤。

“他说他这几年自己攒了点，又跟同学借了点。你放心，他不是乱来的人。”

我没再说话。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气他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商量；另一方面，我又隐隐觉得，他似乎真的长大了，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可这条路，不是我为他规划的那条。

晚上，我躺在床上，又失眠了。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管得太多了？从他上哪个小学，到他报哪个大学的志愿，甚至他毕业后进哪家公司，几乎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以为这是为他好，是给他铺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可他，是不是从来就不想走这条路？

我想起他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画画，房间里贴满了他的作品。那时候，他的梦想是考美术学院。是我，觉得当画家没出息，不稳定，硬逼着他报了计算机专业。

我说：“学电脑，以后好找工作，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墙上的画都收了起来。从那以后，我很少再见他画画了。

原来，那颗反抗的种子，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只是他用沉默和顺从，把它掩盖得太好，以至于我都忘了它的存在。

而现在，这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了。

周五，李建munder来了个电话，是我的老同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吴静。

“兰姐，周末有空吗？出来聚聚，我们好久没见了。”吴静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爽朗。

我本来没什么心情，但转念一想，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强。

于是我答应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老茶馆，环境清幽。吴静看我精神不太好，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李浩的事情跟她说了。

吴静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说：“兰姐，咱们是不是都一样，都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

“我们总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孩子，却忘了问他们，那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吴静的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我心里的某个枷锁。

第三章 别人的镜子

吴静给我讲了她女儿的故事。

她女儿叫婷婷，比李浩小两岁，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名牌大学毕业，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外企，工作体面，收入也高。在所有亲戚朋友眼里，婷婷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吴静也一直以女儿为傲。她像我一样，早早地就开始为女儿的婚事张罗。托了无数关系，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可婷婷一个都看不上，每次相亲都像是在完成任务。

“我当时也急啊，跟你的心情一模一样。”吴静喝了口茶，眼神里带着一丝苦涩，“我觉得她眼光太高，太挑剔。我们俩为了这事，没少吵架。有一次，我甚至说了很重的话，我说她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当老姑娘吧。”

我听着，心里一紧，这话，我不也对李浩说过吗？

“结果呢？”我忍不住问。

“结果，有一天晚上，她加班到半夜才回家。我给她留了汤，她一声不吭地喝完，然后突然对我说，‘妈，我辞职了’。”

吴静说，她当时就懵了。那么好的工作，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怎么能说辞就辞了？她气得当场就和女儿吵了起来。

婷婷那天晚上，第一次对她歇斯底里地喊：“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像个机器人一样处理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邮件和报表！我累得连饭都不想吃，觉都睡不好，你们只关心我什么时候结婚！你们有关心过我开不开心吗？这份工作，这份你们引以为傲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

吴-静模仿着女儿当时的语气，眼圈都红了。

“从那以后，我才开始反思。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们把自己的期望，自己的面子，都强加在了孩子身上。我们希望他们走一条我们认为正确安稳的路，却从来没想过，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得有多累，有多不快乐。”

茶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可我的心却一点也静不下来。吴静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我的心坎上。

我何尝不是这样呢？我只看到李浩的不上进，看不到他每天对着电脑到深夜的疲惫。我只关心他有没有对象，却从没问过他，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那……婷婷现在呢？”我问。

“辞职后，她去云南待了半年。回来后，在古城开了家小小的咖啡馆。生意不大，勉强糊口，但她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吴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前阵子还交了个男朋友，是个背包客，两人是在旅途中认识的。虽然那男孩没什么钱，也没正式工作，但婷婷喜欢，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也想通了，孩子的人生，终究是她自己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她，祝福她。”

我沉默了。婷婷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偏执和狭隘。

和吴静分开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趟我以前工作的小学。

学校已经放学了，校园里空荡荡的。我站在操场边，看着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好长。我在这里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懂教育，很懂孩子。

可到头来，我却读不懂自己的儿子。

我走到我以前的办公室窗前，里面已经换了新的年轻老师。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充满了激情和理想，相信自己能教好每一个学生。

我当了一辈子老师，最看重的就是“为人师表”四个字。我对学生严格，对自己更严格。我习惯了规划，习惯了掌控一切。我把这种习惯，也带到了对李浩的教育中。

我为他规划好了人生的每一步，就像备课一样，写好了详细的教案。我希望他能按照我的教案，一步步地走，最终拿到一个“优秀”的成绩。

可我忘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教案里的一个章节。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

我慢慢地在校园里走着，心里百感交集。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几片落叶。我突然觉得很累，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疲惫。这场和我儿子的战争，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输给了我的固执，输给了我的爱。

回到家，李建军正在厨房里忙活。他见我回来，笑着说：“今天我下厨，给你露一手。”

我看着他系着围裙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这些天，他夹在我跟李浩中间，肯定也很为难吧。

我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李建军身子一僵，显然有些意外。我们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怎么了？”他转过身，关切地看着我。

“老李，”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李建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的沉默和温柔，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滑落。

第四章 意外的发现

周末过后，我的心态平和了不少。

我不再每天盯着手机，盼着李浩主动联系我。我开始尝试着去理解他，而不是一味地要求他。

我甚至开始学着上网，用李浩房间里那台他淘汰下来的旧电脑。我想看看，他每天对着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电脑开机很慢，像个迟暮的老人。我摸索着打开浏览器，学着李建军教我的那样，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平面设计”四个字。

屏幕上跳出来很多陌生的名词和图片。我看得眼花缭乱，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点开看。我看到那些设计师用线条和色彩，创造出一个个美丽而富有创意的世界。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李浩会沉迷其中了。

这或许，就是他当年被我没收的画笔，换了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了他的生命里。

我心里有些触动。原来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只是用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在默默坚持着。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聊天软件的登录窗口。是李浩的账号，而且设置了自动登录。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犹豫了。我知道，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尤其是自己儿子的。可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想知道，他离开家的这些天，到底在和谁联系，在说些什么。

理智和情感在我的脑子里激烈地交战。最终，情感占了上风。

我颤抖着手，握住鼠标，点了一下“登录”。

聊天列表里弹出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我不认识的网名。我一个个地看过去，心里紧张得像是在做贼。

突然，一个叫“向日葵”的头像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女孩的微信头像，笑得很甜。我点开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时间显示是上周，也就是我把他赶出去的第二天。

向日葵：“阿浩，你没事吧？听你朋友说，你跟家里吵架了？”

李浩：“没事，一点小事。”

向日葵：“你别骗我了。你搬出来住了，对不对？阿姨是不是又逼你相亲了？”

李浩：“……嗯。”

向日葵：“唉，你别太难过。阿姨也是为你好，只是方式不对。你别跟她置气。”

李浩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向日葵：“你工作室刚起步，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这里还有点积蓄，你先拿去用吧。”

李浩：“不用，我能搞定。谢谢你。”

向日-葵：“跟我还客气什么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看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最好的朋友？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这么关心李浩？李浩有什么事，宁愿跟一个外人说，也不愿意跟我这个当妈的沟通？

我继续往下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很长，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电影聊到音乐。看得出来，他们很熟悉，也很默契。

我看到向日葵会提醒李浩按时吃饭，会在他工作不顺心的时候鼓励他，会分享一些有趣的小事逗他开心。

而李浩，在和她聊天的时候，完全不是在家里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会开玩笑，会发可爱的表情包，会分享自己设计的作品，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热情。

我看得入了迷，心里又酸又涩。这还是我的儿子吗？这个在网络世界里鲜活、有趣、有梦想的年轻人，和在家里那个沉闷、消极、让我感觉“白养了”的儿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条聊天记录上。

向日葵：“对了，我妈又在催我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定下来。她说，再不定下来，她就要给我安排相亲了，哈哈。”

李浩：“再等等我。等我工作室稳定了，我就去跟你爸妈提亲。”

后面，是一个“加油”的表情。

看到这句话，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提亲？

李浩他……他有女朋友了？而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拿着鼠标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我反复地看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一股巨大的、复杂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我。有震惊，有狂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

他有女朋友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为了他不去相亲而跟他大发雷霆，甚至把他赶出了家门。

到头来，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在他心里，我就是那么一个不通情理、蛮横霸道的母亲吗？

我关掉电脑，失魂落魄地走出他的房间。客厅里，李建军正在看电视，见我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把事情跟李建军一说，他也是一脸震惊。

“这小子，藏得也太深了！”他一拍大腿，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不过，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是啊，为什么呢？

我想起我对他的每一次催促，每一次数落，想起我对他那些相亲对象近乎严苛的挑剔。我希望他找一个本地的，工作稳定的，父母是知识分子的……我给他设置了太多的条条框框。

也许，那个叫“向日葵”的女孩，不符合我的任何一条标准？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自己的感情，也变成我掌控他人生的一枚棋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和儿子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堵厚厚的墙。而这堵墙，是我亲手砌起来的。

第五章 父亲的电话

知道了真相的我，一连几天都坐立不安。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我为李浩有女朋友而感到高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另一方面，他对我密不透风的隐瞒，又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

我不敢直接打电话去质问他。我怕我的冲动，会再次把他推远，甚至毁掉他和那个女孩的感情。

我只能把这份煎熬憋在心里，连觉都睡不好。

李建军看出了我的焦虑，他想了个办法。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对我说，“我一个大男人，跟他聊起来方便点，不像你，话一出口就容易冲。”

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那天晚上，李建军特意等到快十点，估计李浩快忙完了，才拨通了电话。他开了免提，让我也能听见。

电话接通了，李建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说：“喂，小浩啊，吃饭了没？”

“刚吃完，爸。有事吗？”李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没事，就问问你。工作室……还顺利吧？”李建军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

“还行，接了两个小单子，刚够付房租和水电。”

“嗯，挺好，万事开头难嘛。”李建军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身体。别老吃外卖，没营养。要是……要是有个人能照顾你一下，就好了。”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见李浩轻轻地笑了一声，说：“爸，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李建军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你这孩子……那爸就直说了。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挂断电话。

就在我快要失望的时候，李浩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是。”

只有一个字，却像一颗惊雷，在我耳边炸响。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亲耳听他承认，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

李建军显然也松了口气，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哎呀，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呢？那姑娘是哪儿的？做什么工作的？人怎么样啊？”

一连串的问题，也是我最想问的。

李浩叹了口气，说：“爸，你先别问了。时机还不成熟。”

“怎么就不成熟了？你们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还不成熟？”李建军一着急，把我的话给秃噜出去了。

电话那头的李浩，瞬间警觉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李建军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猜的，我猜的……”

“你们是不是看我电脑了？”李浩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和李建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虚。

“小浩，你别误会。你妈也是太担心你了，她……”

“够了，爸。”李浩打断了他，“那是我的隐私。你们怎么能这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我本来想等我事业稳定一点，再正式带她回家。我不想让她一进门，就面对我妈的挑剔和盘问。我不想我们的感情，被那些房子、车子、户口之类的东西绑架。我以为，你们把我赶出来，至少能给我一点空间。没想到，你们连我最后一点隐私都要侵犯。”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原来，他什么都懂。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爱的人，保护自己的感情。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母亲，却用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他，也侮辱了那份纯粹的感情。

“小浩，对不起，是妈不好……”我终于忍不住，对着电话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李浩沉默了。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就这样吧，我累了。”

电话挂断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我瘫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李建军坐在我旁边，不停地叹气，想安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他逼得太紧了……我把他逼得太紧了……”我喃喃自语，心里充满了悔恨。

我一直抱怨他不对我敞开心扉，可当他对我关上门的时候，我却选择了用一把万能钥匙，粗暴地撬开了他的锁。

我以为我看到了真相，可我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不堪。

这件事，成了我们母子关系新的冰点。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浩没有再接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电话。

我彻底慌了。我意识到，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失去我的儿子了。

第六章 医院里的和解

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

我正在家里搞卫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女孩声音：“喂，请问是李浩的妈妈吗？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林晓。李浩他……他胃出血，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急诊室！”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什么？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最近赶一个项目，连续熬了好几天夜，吃饭也不规律。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林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来不及多想，抓起钱包和钥匙就往外冲。李建军正好买菜回来，看我慌慌张张的样子，急忙问我怎么了。

我一边换鞋一边把事情说了，他也吓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拉着我就下了楼。

我们打车赶到医院，在急诊室找到了李浩。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上打着点滴。一个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守在床边，眼圈红红的，手里拿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想，她应该就是林晓了。

她看见我们，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眼前的女孩，比我想象中还要普通。她个子不高，微胖，没有我想象中的漂亮，但那双眼睛很清澈，透着一股善良和真诚。

我顾不上打量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医生怎么说？”我哑着嗓子问。

“医生说，是急性胃炎引起的出血，加上劳累过度。幸好送来得及时，现在已经止住血了，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林晓轻声回答，条理很清晰。

我点了点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伸手想去摸摸李浩的脸，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我有什么资格呢？

是我，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我把他赶出家门，他不会这么拼命地想证明自己。如果他在家里，我会盯着他吃饭，盯着他睡觉，他根本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所有的自责和悔恨，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地向我涌来。

这时候，李浩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了我，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林晓身上，最后才看到我身后的李建军。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虚弱。

“你这傻孩子！”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哭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想吓死妈妈吗？”

李浩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倒是林晓，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递给我一张纸巾。

“阿姨，您别太难过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没事的。”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她。

“好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

林晓摇了摇头，眼圈又红了：“是我没照顾好他。”

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我心里百感交集。

那天晚上，我和李建军在医院陪着李浩。林晓本来要留下，被我劝回去了。我说：“你明天还要上班，这里有我们。你放心，阿姨不会再把他赶走了。”

林晓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听话地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夜深了，李建军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李浩的点滴快打完了，我起身去找护士。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李浩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

“妈。”他突然开口叫我。

“嗯？”

“对不起。”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他会先跟我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有些哽咽，“小浩，是妈妈不好。妈妈太自私，太霸道了，总想让你按照我的想法去生活，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妈妈不该偷看你的电脑，不该干涉你的感情。林晓是个好姑娘，是妈妈配不上她。”

李浩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妈，我也有错。”他说，“我不该什么事都瞒着你，不该用沉默来对抗你。我总觉得，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理解。其实，我从来没有给过你理解我的机会。”

我们母子俩，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敞开心扉地交谈。

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只有迟来的理解和歉意。

我告诉他，我当年逼他放弃画画，其实心里也很后悔。我只是害怕，怕他走一条太辛苦的路。

他也告诉我，他开工作室，不是为了跟我赌气，而是他真的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想证明，靠自己的双手，也能活出个样来。

“妈，我不结婚，不是不想，是没遇到对的人。遇到林晓之后，我才明白，结婚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为了给谁一个交代。而是因为，你真的想和这个人，共度余生。”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是欣慰的泪水。

我的儿子，他真的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担当，有自己爱的人。

而我这个当妈的，也该学着放手了。

第七章 崭新的开始

李浩出院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林晓也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早上特意为李浩熬的粥。

李建军去办出院手续，我帮着李浩收拾东西。林晓在一旁，细心地把粥盛出来，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给李浩。

李浩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

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是我坚持让李浩回我们那儿住。我说：“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工作室那边先放一放。回家来，妈给你好好补补。”

李浩看了看林晓，林晓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才答应：“好。”

车开到我们家楼下，李浩下车，看着熟悉的单元门，眼神有些恍惚。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家吧，儿子。”

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那是我把他赶出去之后，他第一次对我笑。

回到家，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不再催着他做这做那，而是学着去问他的意见。李建军也不再偷偷摸摸地给他打电话，而是光明正大地和他聊他工作室的进展。

我们家的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林晓下班后，经常会过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她是个很勤快的姑娘，会抢着帮我洗碗，陪我看电视剧，听我唠叨那些陈年旧事。

她告诉我，她家在邻省的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她自己，是个幼师。

这些条件，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觉得配不上我的儿子。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善良，真诚，她是真心爱着李浩，李浩也真心爱着她。这就够了。

有一次，林晓和我一起包饺子。她一边包，一边跟我说：“阿姨，其实我特别能理解您。我妈也一样，总怕我在外面受委屈，总想把所有事都替我安排好。我知道，这都是因为爱。”

我听着，心里暖暖的。

李浩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月后，他又回到了他的工作室。

但他没有再搬出去住。他说，家里离工作室也不远，每天回来，能吃上我做的热饭，感觉很踏实。

他的工作室，也渐渐走上了正轨。他设计的作品，还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他把奖杯拿回家的那天，李建军高兴得喝了好几杯酒，拉着李浩，聊了半个晚上。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半年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李浩和林晓，带我们两家父母见了面。

林晓的父母，是那种很朴实的工人，话不多，但很实在。他们对李浩很满意，说只要孩子们过得好，他们就放心了。

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他们的婚事。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正和林晓小声说着话的李浩，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幸福和笃定。

我突然想起，我把他赶出家门的那天晚上，我问自己，是不是白养了这个儿子。

现在，我有了答案。

我没有白养。

我养大的这个男孩，他善良，有担当，他坚持自己的梦想，也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用自己的方式，长成了我最希望他成为的模样，甚至，比我希望的还要好。

只是这个成长的过程，充满了曲折和阵痛，不仅是他的，也是我的。

我们都曾用自以为是的爱，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但好在，血脉里的那份牵挂，终究让我们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去爱。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那张李浩大学毕业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灿烂。

我拿起手机，给李浩发了一条微信。

“儿子，妈妈为你骄傲。”

很快，他回复了。

“妈，我爱你。”

我看着那三个字，笑了。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满了整个屋子。我知道，我们这个家，终于迎来了它崭新的开始。

来源：幼芽母婴亲子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