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卫东的西装外套，是我昨晚亲手熨的，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我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拎着他爱吃的鲫鱼，想着晚上给他做个汤补补身子。换鞋时，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他西装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引子

李卫东的西装外套，是我昨晚亲手熨的，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我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拎着他爱吃的鲫鱼，想着晚上给他做个汤补补身子。换鞋时，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他西装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弯腰捡起来，是一张珠宝店的消费凭证。

日期是上周三，他说是去邻市开会的日子。金额是一万八千六百元，商品名称是一条“星月之恋”铂金项链。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都停了半拍。我们结婚二十年，他送过我最贵的东西，是五年前结婚纪念日那对八百块的银耳环。

我不是个贪图物质的女人，可这张凭证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眼睛。我捏着这张薄薄的纸，指尖都在发抖。我反复看着上面的字，每一个数字都像在嘲笑我。星月之恋，多浪漫的名字，却不是给我的。

我把凭证叠好，塞回口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走进厨房，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一声一声，敲在我的心上。我剖开鱼肚子，冰冷的内脏黏在手上，一股腥气冲进鼻子。我忽然觉得恶心，冲到水槽边干呕起来。

镜子里，我看到自己发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我问自己，徐静，你是不是太多心了？也许是公司买来送客户的？可哪个公司会用他的私人卡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理不出头绪。

我必须冷静下来。二十年的夫妻，不能因为一张来路不明的凭证就毁了。我深吸一口气，把鱼洗干净，抹上盐和料酒。我要像往常一样，做饭，等他回家，等儿子放学。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晚上七点，李卫东准时回来了。他脱下西装，随手递给我。我接过衣服，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口袋，里面是空的。他大概是发现凭证不见，自己处理掉了。他换上拖鞋，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问：“今天吃什么？”

“鲫鱼汤，给你补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嗯”了一声，打开了电视，眼睛盯着新闻，眉头却微微皱着。他在想什么？是在想那条项链，还是在想收到项链的那个女人？我不敢问，也不敢想。我怕一开口，这个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家，就会像纸糊的一样，瞬间坍塌。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二十年的婚姻，我们从一无所有到有房有车，儿子也上了高中，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像陈年的酒，越放越香醇。可现在，这杯酒里，好像被人掺了毒。

晚饭时，儿子李天抱怨学校的伙食，卫东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我看着他熟悉的侧脸，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这个男人，我爱了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了解他每一个习惯，甚至他睡觉时轻微的鼾声。可现在，我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那条一万八的项链，到底送给了谁？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的心里，啃噬着我的理智和信任。我告诉自己，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胡思乱想。可是，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证据更伤人。那一晚，我彻夜未眠。身边的他睡得很沉，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第一章 一张陌生的发票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身边的李卫东还在睡，呼吸均匀。我悄悄起床，像个做贼的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我需要找点事情做，来驱散心里的恐慌。

我开始打扫卫生，把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像我此刻纷乱的思绪。我攥紧了手里的抹布，骨节捏得发白。我告诉自己，徐静，你是个老师，凡事要讲证据，不能捕风捉影。

我心里盘算着，也许是给哪个亲戚买的？他姐姐下个月生日，可他姐姐的家庭条件，戴这么贵的项链也不合适。或者是给他的女领导？更不可能，他们单位纪律严得很。那还能有谁？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我试探着问他：“卫东，你姐下个月生日，我们送点什么好？”

他头也没抬，喝着粥说：“你看着办吧，买件衣服就行。”

他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让我觉得自己的怀疑很多余。可那张凭证就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但他只是平静地吃着早饭，然后拿起公文包准备上班。

“对了，你上周三去邻市开会，还顺利吧？”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很轻微，但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他转过身，笑了笑：“挺顺利的，就是有点累。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帮他理了理衣领，手指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心里却是一阵冰凉。他在撒谎，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我心想，二十年的夫妻，我难道连你是不是在撒谎都看不出来吗？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话越来越少，相对无言的时间越来越多？是我整天围着儿子和灶台转，忽略了他吗？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计算我所剩无几的安宁。我拿出手机，翻看着我们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那时候，我相信我们会这样一直到老。可现在，信任的堤坝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

下午没课，我去超市买菜。路过一家珠宝店，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首饰，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我找到了那款叫“星月之恋”的项链，细细的铂金链子，坠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和一弯月亮，很精致，也很适合年轻女孩。

女店员热情地介绍：“姐，您真有眼光，这款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款式，很多男士买来送给女朋友，象征着把星星月亮都摘给她。”

送给女朋友。这五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勉强笑了笑，说：“我再看看。”然后仓皇地逃离了那家店。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儿子李天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妈，我们画室下个月要去写生，老师让我当小组长！”

“又要花不少钱吧？”我下意识地问。

“妈！你怎么总提钱啊！”儿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这是艺术！你不懂！”

电话挂断了，我的心更乱了。是啊，我只懂得柴米油盐，只懂得精打细算。李卫东是不是也觉得我越来越俗气，越来越不懂他了？我们上次一起看电影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年前了。我们上次好好坐下来谈心，又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晚上，李卫东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我扶他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蜂蜜水。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我俯下身去听，只听到两个字：“小曼……”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小曼是谁？是那个收到“星月之恋”的女人吗？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愤怒和屈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醒，问问他那个小曼到底是谁！

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我不能就这么摊牌，我没有证据，他会说自己喝醉了说胡话。我要等，我要找到那个女人，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背叛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第二章 深夜的电话

自从听到“小曼”那个名字，我的世界就变得灰暗起来。我像一个潜伏的侦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卫东的一举一动。他的手机成了我关注的焦点。以前我从不看他的手机，我觉得那是夫妻间最基本的尊重。可现在，尊重这个词变得无比讽刺。

他的手机换了密码，是一个我不知道的图案。这更证实了我的猜测。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件大事。我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日子还得照常过，我每天给他做饭，洗衣，提醒他吃药，脸上还要挂着平静的笑容。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多少煎熬。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身边的李卫东睡得很香，偶尔还会翻个身，把胳膊搭在我的身上。我却觉得他的身体无比沉重，压得我快要窒息。我心想，他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还是说，在他心里，这个家，我这个妻子，已经无足轻重了？

一个周五的晚上，儿子去同学家住，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完饭，李卫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收拾完厨房，也坐了过去。电视里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妻子发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正在大吵大闹。我看着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的编剧真能瞎编，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李卫东看着电视，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没说话，只是把一个苹果削好，切成小块，递给他。他拿起牙签，叉了一块放进嘴里。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我想开口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我怕听到那个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大概十一点多，我们准备睡觉了。李卫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谁会给他打电话？

我假装去卫生间，悄悄地跟了过去，躲在门后。阳台的门关着，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影。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又有些温柔。那种温柔，是我很久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的了。

我的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才能勉强站稳。那个电话，一定是那个叫“小曼”的女人打来的。他们在说什么？是在说那个“星月之恋”吗？还是在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翻滚，每一个都像一把刀，在凌迟我的心。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打完电话回来了。他看到我站在卫生间门口，愣了一下，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有点渴，想喝水。”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哦，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揣进睡衣口袋，动作快得有些不自然。

那一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却各怀心事。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手机的震动声，是新消息的提示音。他会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然后快速地打着字。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我闭上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头。我想不通，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我错了吗？是我不够好吗？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家庭和儿子身上，我以为这就是一个妻子最大的本分。可我忘了，男人需要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会做饭会持家的保姆。

第二天是周六，李卫东说单位有事，要加班。他走后，我坐在沙发上发呆。阳光照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冷清。我突然想起，他的旧手机还在书房的抽屉里。那个手机，他用了好几年，后来换了新的，就一直扔在那儿。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也许，我能从那个旧手机里找到些什么。我冲进书房，拉开抽屉，翻出了那个布满划痕的旧手机。我找到充电器，给它充上电。等待开机的那几分钟，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手机开机了，没有密码。我颤抖着手，点开了相册。里面大部分都是儿子的照片，还有一些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我一张张地翻着，直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张不该出现的照片。

那是一张合影，背景像是在一个度假村。照片里有七八个人，都是我不认识的。李卫东站在中间，笑得很开心。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的头亲密地靠在李卫东的肩膀上。那个女人，我见过。就是那天在珠宝店里，店员向我推荐“星月之恋”时，站在旁边的一位顾客。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日期。就是上周三，他说去邻市开会的日子。

第三章 那个女人的名字

照片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那个女人，大概就是“小曼”了。她很年轻，最多二十七八岁，长发披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看李卫东的眼神，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崇拜和依赖。而李卫东，那个在我面前总是沉默寡言、一脸疲惫的中年男人，在她的身边，笑得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把照片放大，仔細看着那个女人的脸。她脖子上没有戴项链，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我的心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原来，他不是去开会，而是去和她约会。他说的那些谎言，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脸上。

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恨他，恨他的欺骗和背叛。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和后知后觉。我心想，徐静啊徐静，你把这个家当成你的天，可你的天，早就塌了一半了，你竟然都不知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证据，是那个女人的身份。我点开旧手机里的通讯录，希望能找到线索。但里面都是些老同事和亲戚的电话。我又点开短信，一条条地翻看。大部分都是些业务通知和银行账单。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被删除的短信记录。我用手机恢复软件，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那条短信恢复了。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卫东哥，项目方案我发你邮箱了，你看看。另外，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张曼”

张曼。原来她叫张曼。

我拿着手机，感觉它有千斤重。这条短信，就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礼物，项目方案。原来，他们不仅仅是情人关系，还有工作上的牵扯。李卫东最近总说在忙一个大项目，说做好了就能升职。难道，这个项目和张曼有关？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李卫东不是一个轻易会动感情的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仅仅是因为激情。这里面，一定有利益的纠葛。他想要升职，想要证明自己还没老，想要摆脱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而这个张曼，或许就是能帮他实现这一切的人。

我的心，疼得快要碎了。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可现在我才发现，在现实的利益面前，二十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为他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孩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以为这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可他需要的，或许是一个能在他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伙伴。

我擦干眼泪，心里有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我要去会会这个张曼。我要让她知道，我徐静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开始计划。我从李卫东的同事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他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合作方代表，就叫张曼。我还知道了她所在的公司地址。

周一的下午，我请了半天假。我换上了一件得体的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坚定。我要去捍卫我的婚姻，我的家庭。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也要让他知道，背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来到张曼公司楼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在前台，我谎称是李卫东的妹妹，说有急事找张曼。前台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

她就是张曼。真人比照片上更漂亮，也更有气质。她看到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李卫东的爱人，徐静。”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第四章 饭局上的谎言

张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把我带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我们相对而坐，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徐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看着她年轻的脸，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有愤怒，有嫉妒，也有一丝悲哀。我开门见山地说：“张小姐，我想知道，你和我先生李卫东，是什么关系？”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很长，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虽然不是“星月之恋”，但那款式，那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和李工是合作关系。”她放下杯子，看着我说，“我们公司和他所在的设计院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他是项目负责人。”

“只是合作关系吗？”我追问，“那条‘星月之恋’项链，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徐老师，我想您可能误会了。那条项链，是我自己买的。至于李工，他只是一个我很尊敬的前辈和领导。”

她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我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太聪明了，也太沉得住气。我心想，李卫东会被这样的女人吸引，或许并不奇怪。她身上有我没有的干练和野心。而我，只是一个在三尺讲台上耗尽了青春，回到家就围着灶台转的普通女人。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他喝醉了酒，嘴里念着你的名字，也是因为尊敬你？”

这句话显然击中了她的要害。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但她依然没有承认。“徐老师，有些话不能乱说。李工工作压力大，偶尔喝多了，说了什么胡话，您不该当真。”

我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和她在这里唇枪舌剑，又能改变什么呢？背叛我的人是李卫东，根源在他身上。我站起身，说：“张小姐，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李卫东的妻子，我们有一个家，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我希望你能到此为止。”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她一眼。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件事之后，李卫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对我比以前更殷勤，甚至主动提出周末带我和儿子去郊游。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他的讨好，像是在掩盖他的心虚。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谁也不去捅破。

生活就像一出蹩脚的戏剧，我们都在卖力地扮演着恩爱夫妻的角色。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戏台的背后，早已是千疮百孔。我常常在夜里惊醒，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到底爱不爱我？如果爱，为什么会背叛？如果不爱，为什么又要维持这个家的假象？

周五，李卫东的一个同事老王过生日，在外面订了饭店，邀请我们两口子一起去。我本来不想去，但李卫东坚持让我去，说同事们都带家属，我不去不好。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到了饭店，我才发现，张曼竟然也在。她是作为合作方代表被邀请的。她看到我，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了离我们最远的位置。

饭局上，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很热烈。李卫东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他谈论着他们正在做的那个项目，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久违的神采，我只在他年轻时见过。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刺痛。原来，能让他重新焕发活力的，不是我，不是这个家，而是他的事业，和那个叫张曼的女人。

席间，老王的妻子看到我手上什么都没戴，开玩笑说：“嫂子，卫东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连个首饰都不给你买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卫东喝得脸颊通红，他搂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谁说的！我上周刚给我家徐静买了一条项链，一万多呢！她……她就是节约，不舍得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我看着李卫东，他眼神迷离，却带着一丝挑衅。他在说谎，他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

而坐在角落里的张曼，正低着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灯光下，我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正是我在珠宝店里看到的那条“星月之恋”。

第五章 最后的体面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饭桌上的喧闹，同事们的笑语，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张曼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上。

“星月之恋”，它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我的自欺欺人。

李卫东还在那里吹嘘，说他多爱我，多舍得为我花钱。他的同事们都在附和，夸他是个好丈夫。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和谎言而涨红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我攥紧了桌下的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自己最后的理智。

我不能在这里发作。我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狼狈，不能让我们的家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这是我，一个中年女人，最后的体面。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对老王的妻子说：“是啊，他给我买了，我觉得太贵重了，平时不舍得戴。”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好，没有人注意到。李卫东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说：“快吃吧，看你都瘦了。”

那顿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每一口菜都像在嚼蜡。我只盼着早点结束，早点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李卫东开着车，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以为他成功地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他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言不发。我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我心想，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我为他流一滴眼泪了。他不仅背叛了我的感情，还侮辱了我的智商。

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倒水，而是直接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他跟了进来，带着酒气问我：“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背对着他，冷冷地说：“我累了，想睡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他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我却只觉得一阵战栗。我用力地推开他，说：“别碰我！”

他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徐静，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今天在饭桌上，我说话没过脑子，让你不高兴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我一字一句地问他：“李卫东，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条‘星月之恋’，你到底买给谁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酒意褪去，眼神里只剩下慌乱。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啊！”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不是说买给我了吗？项链呢？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躲闪着我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放在单位了，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李卫东，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们二十年的夫妻，你就这么对我？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了？当成可以随意践踏的垃圾吗？”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我把积压在心里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吼了出来。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徐静，你听我解释……”他试图拉我的手。

“我不听！”我甩开他，“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谎言！李卫东，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二十年的婚姻，在这一刻，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就在我们激烈争吵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我点开附件，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酒店的门口。李卫东正扶着喝醉的张曼，走上台阶。张曼的头，亲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像是偷拍的。

发件人是匿名的。

我把手机举到李卫东面前，声音冷得像冰：“这，你又怎么解释？”

第六章 摊牌

照片像一把尖刀，彻底刺穿了李卫东最后的伪装。他看着手机屏幕，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墙上挂钟冰冷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两个濒临破碎的心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徐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像一个法官，在审问一个罪犯。

李卫东靠在墙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双手抱着头，声音沙哑而痛苦：“半年前。”

半年前。徐静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时间。那时候，她正在为儿子升学的事情焦虑，每天忙着给他找辅导班，研究各个高中的资料。那时候，她还因为李卫东工作忙，没时间管家里的事而跟他吵过架。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她在这里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他却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寻找所谓的激情和慰藉。

“为什么？”徐静问。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遍。她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李卫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徐静，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痛苦，也有一丝解脱。他知道，这场审判，迟早要来。

“小静，”他艰难地开口，“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这件事，跟爱不爱没关系。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

“跟爱没关系？”徐静冷笑一声，“那跟什么有关系？跟她年轻漂亮有关系？还是跟她能给你带来新鲜感有关系？”

“不是，不全是。”李卫东摇着头，像是在说服徐静，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你还记得吗？我四十岁生日那天，我们是怎么过的？”

徐静愣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天，她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儿子也难得地没有去画室，一家三口给他过了生日。她觉得，很温馨。

李卫东却苦笑了一下：“那天，你跟我说，人到中年，别再折腾了，安安稳稳地在单位待到退休就好。儿子跟我说，爸，你得加油，不然以后我学画画的钱都挣不出来。我坐在那，听着你们的话，看着桌上的菜，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悲哀。”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像一台机器，每天上班下班，挣钱养家。我在单位，熬了二十年，还是个不上不下的副科长。年轻人一个个都上来了，他们有想法，有冲劲。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老古董。回到家，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儿子的事，家里的事，你都安排得妥妥当帖。我好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是李卫东第一次，向徐静袒露他内心的脆弱和不堪。徐静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一直以为，男人就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就该坚强。她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挣扎。

“我感觉得不到尊重，无论是单位，还是家里。我快要被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给憋死了。”李卫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就在这个时候，张曼出现了。”

“她是我们合作方的代表，年轻，有能力，有野心。她会认真听我讲那些过时的设计理念，会说‘李工，您真是太厉害了’。她会向我请教问题，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你知道吗？那种被人需要，被人仰视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是她，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一个没用的中年男人。我找回了一点……尊严。”

尊严。第一个东西出现了。徐静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原来，他背叛的起点，竟然是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家里，在她的面前，失去了尊严。

“那个项目，对我很重要。做好了，我就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可是项目进行得很不顺利，对方公司一直不肯松口。是张曼，她利用她的人脉，帮我疏通了很多关系。她说，只要我能帮她完成这个项目的业绩，她就能在公司站稳脚跟，我们是双赢。”

利益。第二个东西浮出水面。这不仅仅是一场婚外情，更是一场利益的交换。他想要升职，她想要业绩。他们各取所需，而她和这个家，成了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那天在度假村，是项目组的团建。我们都喝了点酒……后来……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李卫东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条项链，是我在项目拿到阶段性成果后，她暗示我送给她的。我……我鬼迷心窍就买了。”

“那我们的家呢？我们的儿子呢？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徐静的声音在颤抖。

“我想过。”李卫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受煎熬。我想过要结束，可是我已经陷得太深了。项目还在进行，我跟她已经捆绑在了一起。而且……小静，你相信吗？有时候回到家，看到你忙碌的背影，听到你因为儿子成绩跟我唠叨，我竟然觉得很安心。可是一转身，我又觉得透不过气。我们之间，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你问我工作上的事，我说了你也不懂。我问你学校里的事，你总说我帮不上忙。我们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除了柴米油盐和孩子，再也没有别的话题了。”

理解。第三个东西，也是最致命的一个东西，终于被揭开。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精神上的交流和共鸣。一个觉得不被理解，一个觉得不被需要。婚姻的堡垒，就是这样从内部被蛀空的。

李卫东的坦白，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他们婚姻里所有的脓疮。真相是如此的鲜血淋漓，让徐静痛得无法呼吸。原来，他的背叛，无关爱情，却关乎一个中年男人的尊严，关乎现实的利益，更关乎夫妻间早已失落的理解。

第七章 墙上的钟

摊牌之后，是漫长而压抑的沉默。李卫东睡在了书房，徐静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大床上，一夜无眠。天花板上的吊灯，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二十年婚姻的废墟。

她没有再哭。眼泪在昨晚已经流干了。她的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她一遍遍地回想着李卫DONG的话，那些关于尊严、利益和理解的剖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她恨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恨意之下，却又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她真的太强势了？总觉得家里的一切都该由她来掌控，从没问过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帮助。她总觉得男人就该扛起一切，却忘了他也是个会疲惫、会脆弱的普通人。他们上次心平气和地聊天是什么时候？她想不起来了。他们的生活，早就被儿子的学业、双方父母的健康、还有每个月的房贷车贷填满了。他们以为这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却不知不觉地，把彼此推得越来越远。

我心想，这难道就是婚姻的真相吗？年轻时的激情，被岁月磨成了亲情，最后又被现实的琐碎消磨得只剩下责任。我们都以为自己在为这个家付出，却都用错了方式。我给的，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我却从未察觉。

第二天，徐静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李卫东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煮鸡蛋，还有她爱吃的小咸菜。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吃点东西吧。”他说。

徐静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卫生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大的眼袋，蜡黄的脸色，还有眼角新增的几道皱纹。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儿子李天从房间里出来，感觉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他看看徐静，又看看李卫东，小心翼翼地问：“爸，妈，你们吵架了？”

“大人的事，你别管。”徐静冷冷地说。

李卫东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没有，快吃饭吧，上学要迟到了。”

一顿早饭，吃得悄无声息。儿子匆匆吃完就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静，我们谈谈吧。”李卫东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没什么好谈的。”徐静把碗筷收进厨房，“李卫东，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她说得异常平静。李卫东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冲进厨房，从背后抓住她的胳膊：“不，我不同意！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她断了，我马上就跟她断了！”

“断了？”徐静转过身，看着他，“然后呢？回到以前的生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卫东，我们回不去了。信任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我心里清楚，即便没有张曼，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依然存在。他的中年危机，我们之间沟通的缺失，这些才是根本。张曼，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我们婚姻里早就埋好的炸药。就算没有她，以后也可能会有李曼，王曼。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冷战。他们分房睡，很少说话。李卫东开始戒酒，每天准时回家，抢着做家务，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的过错。但他越是这样，徐静的心里就越是难受。她知道，他是在赎罪，而不是因为爱。

一个周末的下午，徐静在整理书柜时，翻出了一本旧相册。里面是他们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李卫东，穿着白衬衫，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那时的他，会为了给她买一张她喜欢的唱片，跑遍整个城市的音像店。那时的她，会因为他的一句情话，脸红心跳一整天。

看着这些照片，徐静的眼睛湿润了。他们也曾那样热烈地相爱过。可是，时间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李卫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相册，轻声说：“那时候，我们真好。”

徐静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是啊，那时候。”

“小静，”李卫东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只是我走错了路。是我太懦弱，太自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迷了心窍。我把你在工作上的认真，当成了对我的不屑；把你在生活上的精打细算，看作了庸俗；把你对我的关心，理解为束缚。是我错了，我把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给弄丢了。”

这是摊牌后，他最深刻的一次忏悔。徐静的心，被触动了。她想起了他作为一名工程师的“匠心精神”，他会为了一个设计方案，在书房熬好几个通宵。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了路的普通男人。

她合上相册，站起身，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和李卫东是否还能走下去。离婚，或许是最简单的选择。但二十年的感情，一个即将高考的儿子，这些都不是能轻易割舍的。

她转过头，看着李卫东。他鬓角的白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她轻声说：“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们……都好好想一想吧。”

李卫东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徐静没有再说什么。她走到客厅，看着墙上那面挂钟。钟摆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左右摇摆，滴答，滴答。时间不会为任何人的悲伤而停留。或许，婚姻的下半场，考验的不是爱情，而是面对残破和不堪时，选择缝补还是丢弃的智慧和勇气。答案，或许也只能交给时间。

来源：落日与晚风一点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