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除夕，我原是进宫陪伴皇后长姐守岁的。依着旧例，宴毕便该乘马车离宫回府。谁知宴席间我一时失态，竟引得皇上注目，笑着夸我“娇俏可爱”。他又道皇后难得与家人相见，加之宫外积雪路滑，便不必出宫了。

1

那年除夕，我原是进宫陪伴皇后长姐守岁的。依着旧例，宴毕便该乘马车离宫回府。谁知宴席间我一时失态，竟引得皇上注目，笑着夸我“娇俏可爱”。他又道皇后难得与家人相见，加之宫外积雪路滑，便不必出宫了。

一道圣旨径直落到了长春宫——我转眼就成了钰贵人。皇上将延春宫的偏殿赐我居住，又赏下无数锦衣华缎、珠宝钗环，风风光光地送回了宫。

皇后长姐拉着我的手叮嘱：“后宫的女子，若失了圣宠便是天大的不幸。你定要设法留住皇上的心。”可侍寝的那一夜，我吓得浑身发抖，皇上到底失了兴致，半夜起身便回了养心殿。

此事很快传遍六宫，众人皆笑我不知礼数、空有美貌。连皇后也嫌我不中用。未出半月，皇上又召幸了兰答应。

听说那位兰答应，在冰天雪地的梅园里，只着一件单薄水袖舞衣，跳了一整夜的满清舞。皇上见她楚楚可怜，顿生怜爱。竹青讲得绘声绘色，说我听得连怀里的汤婆子都抱不稳，浑身打颤——

这圣宠，果然不是寻常人能争的。

2

兰答应一夜之间晋为兰贵人，已与我平起平坐。

次日至长春宫请安，皇后脸色不佳，连平日专门为我备着的红枣栗子糕，也未让沉香端出来。

我轻声问：“长姐昨夜没睡好？”

沉香正为皇后揉着太阳穴，低声回话：“兰妃复宠，娘娘怎能安睡？”

我捏起桌上一块丝窝虎眼糖，小口抿着，叹道：“她也不容易，天寒地冻的，跳了一夜的舞。”

话音才落，皇后蓦地睁开眼，直直盯着我。竹青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地请罪，我也赶紧放下糖块跟着跪下。

“娘娘息怒！贵人天真单纯，绝非有意冒犯，恳请娘娘宽恕！”

良久，头顶才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回应：“你倒是个实心眼的丫头。”

“罢了，本宫倦了，都退下吧。”

我叩头谢恩，起身欲走，却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碟没吃完的糖，犹犹豫豫地伸手指道：“长、长姐……我那个……还没吃完。”

皇后脸色顿时更沉了，沉香连忙端起那碟丝窝虎眼糖塞进我手里，低声道：“贵人慢走。”

才出殿门，便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压抑的怒斥：“真是个蠢货！”

皇后怎么骂人了呢？

肯定不是说我。

3

回到延春宫偏殿，竹青关起门，才细细向我道出皇后动怒的缘由。

“小主可还记得三年前您入宫陪娘娘时，在御花园撞见那位眼尾有颗泪痣的婉妃？”

我点点头，“自然记得。”

婉妃生得极美，又温柔亲和，那时我年幼冒失，冲撞了她的凤鸾春恩车，她也未加责怪。只可惜第二年，她母家谋反事败，她也受了牵连，戴罪出宫了。

“小主不知，兰妃便是当年婉妃的闺中密友，二人是一同选秀进宫的。”

我微微蹙眉，“这又与长姐生气有何关系？”

竹青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小主只需记得，往后在皇后娘娘跟前，少替兰妃说话便是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了。”

忽然又想起一桩要紧事：“我想吃烧笋鹅，还有凉饼。”

竹青苦笑：“这个月的例银都被您吃用尽了，屋里过冬的炭火还没备足，小主还是先想想如何熬过这个冬天罢。”

唉……

我顿时像朵蔫了的花，瘫在床榻上，心如死灰。小娘当初哄我进宫，只说每日能穿漂亮衣裳、吃精致点心，我才巴巴地常往宫里跑，谁知现实全然不同。

也从没人告诉我，做了主子……竟还会挨饿受冻啊。

4

竹青叮嘱我近日少在皇后面前露面，亦须谨言慎行。故而每日请安后，我便溜回延春宫躲清静。

本以为日子难熬，幸得静妃常怜我还在长身体，常让小厨房送些点心来。静妃与皇后是旧识，自王府时期便常来往，与我也算相熟。

她性子淡泊，不争恩宠，平日爱礼佛诵经，延春宫院中的白梅多半也是她闲时种下的。

静妃笑盈盈地瞧着我将点心一口接一口地吃完。我吃饱喝足，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总不能吃完就走，我便主动提出为她念经。她欣然应允，倚在贵妃榻上听我磕磕绊绊地读着佛经，忍不住轻笑，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宫女蔷薇赶忙上前为她顺气，下一刻竟咳出了血。我惊得蓦然站起：“娘娘！”

她摆摆手宽慰我：“钰儿别怕，这是老毛病了。”

她见我仍紧张，又玩笑道：“皇后才情出众，博览群书又写的一手好字，我原以为钰儿你也……”

我不好意思地绞着帕子，“阿玛整天夸长姐争气，我听得耳朵起茧，反倒越发不爱念书了。不过我小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没什么要紧。”

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静妃静静听着，轻声感叹：“是啊……你与皇后，确实不像。”

我又继续读了一会儿经书，不出半柱香，静妃便睡着了。

我悄悄退了出去，蔷薇跟出来朝我一福：“自失了小阿哥又染上这病，娘娘很少像今日这般开心了，奴婢多谢贵人。”

我笑笑：“那我明日再来。”

刚回到偏殿，竹青便急急迎上来：“小主，不好了！皇后娘娘被皇上训斥了！”

5

原来今晨众妃请安后散去时，魏答应不慎在殿前滑了一跤。传太医一看，才知已有两个月身孕。皇上得知后大怒，责怪皇后疏于照拂。

我踩着高高的花盆底赶去，人还未进内室，便听得里头一片摔打之声。

“不过是个答应有孕，就敢踩到本宫头上来了！”

长姐未出阁时便要强好胜，脾气极烈。昔年女师评她绣工俗气，她当夜就将所有绣品扔进火炉烧尽。如今一旦不如意，仍爱摔东西、剪绸缎泄愤，即便阿玛在场也从不劝阻。

我见状想溜，竹青却一把拽住我，低声道：“小主此刻万万不可退缩。”

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跪安。

皇后垂眸俯视着我，冷声道：“阿玛让你进宫是为替我分忧的，你倒好，整天跟着静妃混吃混玩。”

我小声嘟囔：“长姐，我在宫里总吃不饱……和阿玛说的根本不一样。”

她神色一凛，语气愈发严厉：“早说过，有了皇上宠爱，便什么都有了。留住圣心才是正经！”

我不敢反驳，只得乖乖应下。她见我顺从，脸色稍霁，让沉香扶我起身看茶。

她拉过我的手，温柔地抚了抚我的额发，忆起在府中时我总闯祸，每次都是她挡在前头为我周全。

话锋悄然一转，她垂眸掩住一丝黯然：

“原本，本宫也该有孩子的……可太医说，那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若有个嫡子支撑，本宫也不至于中宫不稳。可如今太医又说本宫体弱，难以受孕……这苦楚，你明白么？”

她殷殷切切，只望我多放心思在皇上身上，得了恩宠、怀上子嗣，便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可我生性愚钝，从来不知如何争宠。虽侍寝过一次，却只记得疼得厉害，见着皇上总想躲。皇上觉出我的抵触，渐渐也就不来了。

我总觉得，日日与漂亮温柔的妃嫔姐姐们作伴也没什么不好，为何非要有个孩子呢？

这话不敢问。长姐侍君十年却无子嗣，自然视子嗣为头等大事，我只得低头称是。

“你虽天真单纯，却生得美，若习得好舞艺，皇上必定喜欢。”

皇后吩咐沉香去安排宫中最好的舞师教我，以便日后邀宠。

从长春宫出来，我才长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挂在竹青身上，旗头上的珠钗都快斜坠下来。

“小主，仔细仪态！”

“竹青，我好累，我想回家……”

竹青慌忙捂住我的嘴，紧张四望，见无人才松手。

“小主是皇上的嫔妃，断不可再有这等孩子话。宫里的主子，生生死死都离不得这红墙的。”

我抬头望去，深红的宫门紧闭，一道道朱墙高耸，虽巍峨，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低声喃喃：“真的……要一辈子困在这儿么？”

竹青却含笑扶住我的手腕，眼底光芒闪动：

“小主的亲姐是皇后娘娘，您又生得这般容貌，往后的福气长着呢。”

6.

我正陪着静妃吃茶，殿门外人声喧闹，透过纸窗隐隐可以看到搬瓷器花瓶的小太监。

两个月，魏常在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住在偏远的重华轩，行动十分不便，刚好延春宫还有个偏殿空着，皇上就准许她搬进延春宫。

没想动作那么快，人这就来了。

我看得起劲，竹青在一旁帮我把掉了的花盆底重新穿上，小声提醒我，「小主……」

回头来，静妃正含着笑意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整理好衣裙重新做好，拿起一块绿豆糕塞嘴里。

「你不是习舞么？习舞需要体态轻盈，这样下吃去，不用半个月，你的腰可要圆一圈了。」

静妃语气宠溺，不忘往前推了推红枣糕。

我摇摇头，「无碍，我晚饭不吃就是了。」

竹青嘀咕，「前几日您也是这么说的……」

正说着话，殿门口传来魏常在请安的声音，因静妃有恙，怕冲撞子嗣，只能隔门请安问礼。

静妃让我代她见魏常在，我叼着一颗苹果出现在了殿门前，站在殿门口的魏常在没想到我也在，脸色微变，吓得要跪地上请安，我胡乱挥了挥手，「你有孕，就不要多礼了。」

「多谢钰贵人。」

魏常在如此恐惧，也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得罪了皇后，而我又是皇后的妹妹，她自然害怕。

她生得肤色不及官家小姐细嫩白皙，眉眼之间确实跟婉妃有些三分像。

「魏常在不用客气，以后多走动，那个，有时间我去常在那里吃饭哈。」

魏常在怀着子嗣，皇上又格外重视，伙食肯定不差。

她脸色有些怪，嘴角僵硬上扬，回了句：「是。」

7.

魏常在害怕我，每次我去她儿蹭饭，她常以谨小慎微示人。

直到后来，有次我在她殿里吃了红枣糕，整个人燥热起红疹，还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她也渐渐地不再抵触我，也愿意跟我交心了。

她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教我修剪桃花装饰内殿。

她也不喜爱读书，跟我一样，所以没事的时候，我们会窝在院子里斗蛐蛐，我从她那里赢了不少钱，要不是她怀胎八月了，需要卧床养胎，我能赢更多。

三月的天儿不错，御花园的花儿也开了，魏常在想约着我一起去放风筝，她说话小心又带着试探，可沉香来找我，说皇后要抽查我这段时间的舞艺学的情况，她又重重呼出一口气：

「那贵人快去忙吧。」

挨了一下午的训，回到延春宫，在静妃那里求了半会儿安慰，欲回寝殿睡大觉，魏常在的贴身宫女桃儿莽撞闯了进来，说魏常在早产了！

静妃和我都慌了神，派人去请皇上，可皇上在兰妃那儿留宿，不方便出面，皇后也说头疾发作，不太愿意出面。

静妃披上了披风，撑着弱体，往魏常在的住处走，

「本宫绝不会让魏常在的孩子有危险。」

我拽住她的袖子，「娘娘，还是我去吧，您好好休息。」

静妃眉目祥和，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让我放心，「无碍，小钰儿还小，女子产子的血腥场面会吓到你的。」

静妃去了魏常在的住处，我回到自己的殿内，坐立难安。

明明记得皇后精神头不错，怎么夜里就突然头疾了？

而且魏常在早产也早产的莫名其妙，问竹青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也是眼神躲闪。

我还是不放心，就夜闯了长春宫，沉香在寝殿外一再阻拦，直到皇后让她放了我进去。

我跪在地上为莽撞认错，之后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谁知皇后玉手轻揉前关穴，语气轻飘飘：

「魏常在的孩子不会降生。」

目光一滞，头脑缓慢，「为什么？」

她轻叹一口气，轻哼道：「齐佳钰，你怎么生得如此蠢笨，和你娘一样。」

「魏常在怀得是死胎啊。」

8.

皇后说，魏常在原本就是兰妃用来对付她的棋子。

从魏答应险些摔倒被查出有孕开始，这场颁不上台面的暗斗就已经开始了。

魏常在原本是红梅园里的剪枝子的宫女，皇上那晚饮酒多，认错宫女成了婉妃，一夜承宠成了官女子，后来性格温顺，皇上也是喜欢，才慢慢晋升到了答应的位分，可却没人知道，这场偶遇是兰妃策划的。

皇后继续道：「魏常在约你去御花园放风筝，你若果真去了，现在人应该在慎刑司，而非在本宫这儿。」

我有些茫然，「那为什么魏常在深夜又早产了？是长姐……」

我怀着明白不死心追问。

「本宫只不过是将这颗时时悬在头顶上的利刃先拿开了，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阿玛那么欣赏皇后了，她实在是聪明，和阿玛一样，精于算计。

她见我还在跪在地上不说话，连忙将我扶到榻上，语气温和，少了严肃。

「钰儿，本宫知道你孩童心性，看人浅薄，可在这后宫之中，靠着纯善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魏常在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由皇后护着，所以入宫这一年可以相安无事。

我想起了静妃娘娘……

「魏常在出事，静妃娘娘是延春宫主位，她一定会被皇上和太后责问的，长姐……」

她抬手，打消我的顾虑。

「静妃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的阿玛为大清征战而死，皇上再怎么着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再说了，本宫也会替她求情的。」

9.

魏常在闹到子时，整个侧殿都飘漫着血腥味，太医说魏常在胎有问题，所有人吓得脸色大变，静妃神情平淡不惊。

突然内殿传来一声，「不好！魏常在血崩了！」

原本我还在坐着，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静妃见我脸色苍白，让竹青扶着我回去，我拽着桌角不肯走。

「娘娘，我想进去看看她。」

竹青脸色一变，「小主不要！」

静妃没有阻拦，同意我进了内殿，稳婆和桃儿都走了出去，只剩下我和魏常在。

她的身下血红一片，旁边盆里的水已经变成了血水，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想吐。

魏常在努力撑开眼皮，嘴角微扯，「还能……再见贵人一面……真好。」

我站在床榻前没有说话，她眸神暗淡，自言自语：「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对不起……」

这一刻我很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

「我们不是交情很好吗？就因为我是皇后的妹妹，你就要针对我吗？」

她却回答：

「深宫中的女子哪有什么交情可言，究竟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是包衣出身的奴才，只有贵人你，是真心待我，陪我度过煎熬的日子。

「我本来就是兰妃用来对付皇后的棋子，我只是想活命啊，贵人，我真的只是想活出个人样。

「我知道我要死了，所有人都盼望着我死，贵人，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垂下眸子，胡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没有说话，转身要离开，她拼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钰贵人！后宫中没有情谊可言，没有例外，这是我对贵人的忠告……」

出了内殿，皇上皇后还有兰妃都在等着，静妃跪在地上挨训。

我朝着他们微微福身，皇后满脸担忧：

「竹青还不赶快扶着你家主子，可怜的钰儿，脸都吓得惨白了。」

皇上面露威严，淡定饮了一盏茶，宣布了对静妃的处置。

「静妃为一宫之主，魏常在早产，难以推卸责任，罚你禁足半年，反省自己的错误。」

静妃跪在地上，没有忤逆，规规矩矩磕头，「臣妾谢皇上宽恕。」

我想去解释，皇后立马用身子挡住了我的路，微微福身：

「时候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早点休息为好。」

皇上点点头，起身，兰妃挽着皇上胳膊，颇有得意，语气高扬，「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他们走后，皇后说了一句让我注意分寸，之后也在沉香搀扶下回了宫。

我赶紧去搀扶还跪在地上的静妃，她咳嗽剧烈，帕子上带着一丝鲜血，余光撇了撇内殿的方向，吩咐了蔷薇料理后事后，就被老嬷嬷和侍卫押送回了主殿。

宫门落锁前，我将这些日子赞的吃的用的全部扛到了静妃门前，她看到我累得满头大汗，拿了个干净的帕子给我擦了擦额头的汗。

「瞧你。」

我向前退了退包袱，平复喘息，「娘娘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笑得温柔，带着哄的语气。「本宫知道了，小钰儿也要平平安安的。」

「我一定会等娘娘出来的，我还要吃娘娘亲手做的糖饼。」

「好。」

10.

魏常在难产而死那晚后，我就病倒了，睡了两天三夜。

听竹青说，魏常在被草草下葬，皇后为了让未出世的龙嗣往生，特地请了禅宗僧人超度，法事在宝华寺举行了一天一夜。

我到最后都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手段拿掉了魏常在这颗棋子。

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有人得宠，有人失宠。

皇后最近召见我频繁，想让我在五天后皇上的万寿上大展这段时间的练舞成果。

她满意地看我试穿舞衣，从头上摘下一支金步摇戴在我的头上。

「好好利用你的美貌。」

「长姐，如果我得皇上宠爱，那我可以求皇上解除静妃娘娘的禁闭吗？」

她微微挑眉，「哦？你跟静妃有这么深的情谊了吗？」

我努力掩盖自己的难过，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

「静妃娘娘是因为我们——」

「钰儿，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她轻哼一声，说君子一言九鼎，绝不会轻易改变，不过如果我得宠，那些看管静妃的宫女侍卫也都会善待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尽自己所能争一争。

11.

皇上万寿宴上可真热闹，贵人以上的席位上都摆满了珍馐，可这一次我不能眼睛只顾着盯着那些吃的。

皇上坐在高高龙椅接受众人跪拜和祝福，我行完礼后就悄悄撤到了后台换舞衣。

可是奇怪了，今日准备的舞衣并不是在皇后那里试穿的水粉舞衣，而是被换成了精致到一针一线都毫无挑剔的烟青色水袖舞衣。

竹青眉头一皱，正要责问送衣服的小太监，可小太监支支吾吾，跪在地上可怜，说是不小心拿错了。

「连贵人你都敢糊弄，你有几个脑袋！」

竹青鲜少像今日这般巧言令色，她非要小太监赶紧去取我的舞衣，可时间不够了，我就说穿这件烟青色水袖舞衣，她再三阻拦。

「奴婢总觉着这舞衣曾在哪儿见过，小主还是小心为好，奴婢这就去请示皇后娘娘。」

我看时间实在是来不及，在竹青慌忙跑到大殿的空子，让宫女替我梳妆换衣。

我必须要把握这个机会，只有这样，静妃才能依靠我多些。

当我盛装出现在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她们的脸色很奇怪，有得意，有看戏，还有惊恐。

兰嫔更是作戏似的尖叫一声，整个人差点摔倒失态，皇后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兰嫔赶紧跪下身来，言语激动：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道为什么婉姐姐的舞衣服会出现在钰贵人的身上，臣妾保管失责，求皇上责罚。」

兰妃麾下的陆贵人也跪下来，说我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请求处置我。

我懵逼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舞衣，原来是婉妃的旧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

皇后一向冷静，这次额头上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皇上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识趣跪在了地上。

许久，皇上才说，「你有什么要说的，钰贵人。」

「嫔妾不知道误穿了婉妃娘娘旧物——」

话还没说完，兰妃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一阵讥讽。

「钰贵人好会为自己开脱，婉姐姐出宫修行多年，后宫嫔妃效仿她的不在少数，本宫不相信你不知道，分明就是设计争宠！

「东施效颦！」

我疑惑，「谁尿频？」

一句话惹得众嫔妃捂嘴偷笑。

气氛到这儿了，皇上不得不表态，我跪在地上突然有点害怕了，要是皇上因为一件衣裳将我也关禁闭，那伙食可真就不行了，我正准备认错，皇上却突然来了句：

「钰贵人脑子蠢笨，她可想不了那么心思深沉的谋算。」

？

这是……不怪我？

可怎么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皇上话锋一转儿，兰妃和陆贵人都傻眼了，皇后松了口气，这才站出来替我求情。

「皇上，钰贵人这些日子为了练舞讨您开心，连最爱的丝窝虎眼糖都不吃了，可是为了保持体态呢。」

皇后胡说，明明是她克扣我的膳食……

皇上似乎心情很好，跟我说：「今日是朕的万寿节，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只有一支舞吗？」

我想了好一会儿，认真回答：「那嫔妾就祝愿皇上吃好喝好睡好，身体好！」

皇上爽朗的笑声响彻大殿，说很期待我的舞，让我跳，兰妃和陆贵人尴尬地退回了席位。

一炷香，舞毕，皇上犀利点评：

「这水袖折腰需要舞者体若游龙，舞出长袖如刃，甚是耗费精力，看来钰贵人为了朕确实准备颇多。」

我笑得开心，「那皇上喜欢吗？」

「何止喜欢，就连钰贵人娇俏可爱，朕，也喜欢。」

12.

当晚我就被抬进了养心殿，承了一夜恩宠。

皇上闭着眼睛睡得沉，我这次侍寝兴奋地睡不着，侧过来打量他。

皇上四十出头，长得虽然不太好看，但样貌端正，又一身正气，看起来也格外有舒适。

「盯着朕看作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我钻进了被子，随后又慢慢探出头来。

「皇上，嫔妾能不能留在养心殿陪您用早膳？」

「朕答应了明早去兰妃那儿用膳，怎么，你想同朕一起用膳？」

我实话说想尝尝养心殿的饭菜口味如何，毕竟第一次侍寝半夜就被抬出了养心殿，没机会尝。皇上笑得开心，说我怎么跟饿死鬼似的，我却反驳：

「嫔妾一个月就那点例银，吃不好，也不好吃……」

皇上眉眼含笑，手抚上我的脸把玩。

「朕就给你升个位分。」

13.

侍寝一夜，一道圣旨落在延春宫，老太监嘀嘀咕咕念了好多字，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他递给我圣旨的时候，恭敬垂首。

「钰嫔娘娘您接好旨，奴才回去复命了。」

老太监走了，竹青和一众下人齐刷刷跪地上向我请安。

「恭喜娘娘，等册封礼结束，您移居钟粹宫，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宫之主了。」

我不想离开，想离静妃近一些，就跟皇上请旨留了下来，还趁机求了皇上减少静妃殿外的侍卫，每隔三日让太医请平安脉，皇上同意了。

我发现升了位分有个特别好的一点就是，终于我也可以威风地坐在位子上，受着贵人一下的嫔妃的礼，时不时地还能收到她们送的珠宝首饰和美食，仅仅一个月我就胖了五斤。

皇上很宠爱我，召见别的妃子不是磨墨，就是读书弹琴，而我每次都是皇上必点的饭搭子。

甚至去兰妃宫里用午膳，皇上也会带着我一起去，每次兰妃脸色都不好看，碍于皇上的面子，会让宫女替我加上一副碗筷。

闲得无聊的时候，我和几个新晋位的贵人答应放风筝，被皇后知道了去，特地叫去，挨了一顿训，怪我玩心太重，让我将心思上放在如何怀上龙嗣。

但还是晚了些，兰妃有孕了。

14.

赏菊大会，皇上和众嫔妃赏花，不知怎的，兰妃突然晕倒，皇上吩咐赶紧叫人把兰妃抬回了宫，请了太医把脉才知道兰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皇上失子，又得子，大喜，她还未生产就立刻封贵妃了。

自从兰贵妃有了身孕，去皇后宫中请晨安，屡屡迟到，皇后有温和之衔不好说什么，还让沉香送了上好的东阿阿胶给她补身子。

皇后在众人面前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是两副面孔。

只见她脸色沉得可怖，斜着看我，十分恼怒。

「本宫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无论用什么手段，都给本宫怀上龙嗣！哪怕是用——欢愉香。」

我有些为难，因为上个用欢愉香的嫔妃已经在灵隐寺修行了。

她却突然将手中的团扇扔了过来，吓了我一跳，还好被我躲过去了。

「本宫不是再给你商量！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宫一定给阿玛一封书信，让他好好对待你的小娘。」

「长姐……」

她却怒吼，「不要叫本宫长姐！你该记住，本宫是皇后，你不过是府中妾室生的庶女，当初叫你进宫，也是阿玛让你进宫帮助本宫的，不是让你在本宫面前犯蠢的！」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当初阿玛说皇后在宫中无人说话，让我进宫陪侍是假，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让我留在宫里给她做棋子……

可笑啊，当初分别的时候，阿玛还假装摸了两滴眼泪，让我乖乖听她的话……

我跪地上认错，「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15.

年下了，刚入初冬。

自那日被皇后训斥后，我们便生了嫌隙，我不再亲昵叫她「长姐」。

竹青说，皇后娘娘做为中宫之主这么多年，她是有苦楚的，其他嫔妃怀孕又失子，而她才 27 年岁，却再也没有过身孕。

没有身孕，中宫之主坐不稳。

可我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年岁大了的缘故，毕竟他四十多了。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我不开心，好在最好的消息就是静妃娘娘的禁足终于解啦。

我又有人陪着吃饭说话啦。

宫门锁一开，侍卫撤走，我就赶紧带着几种补品上门拜访。

静妃娘娘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跟我的小娘一样好，只是，她脸色更差了，头发也多了些银丝。

「小钰儿高了，脸也胖了些，肉嘟嘟地，更水灵了。」

头顶传来她温柔的抚摸，我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她的手，道：

「娘娘，以后由小钰儿给您养老吧。」

蔷薇和竹青掩鼻偷笑，静妃也无奈摇头，但眉眼间可以看出她很开心。

「你我都是皇上嫔妃，这不合规矩。」

「娘娘与我并无血缘，却待我如此好，我喜欢娘娘。」

她笑得合不拢嘴，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本宫也喜欢小钰儿。」

16.

今天是我的生辰。

不过我不想和其他嫔妃一起过，猜来猜去，怼来怼去很没意思，收了些礼，便让竹青回了礼过去。

「兰贵妃送了个玉，娘娘，回什么礼合适？」

我顾着啃手中的梨头也没抬，「你看着办就好了。」

皇后最近忙着统算年底各宫过冬的开销，早不记得我的生辰了，皇上虽然知道，但也是赏了再窸窣平常不过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非常没有新意。

所以我决定关起门来，和静妃一起过生辰。

赏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些银子，除了蔷薇和竹青，许他们夜里不用当差，可以休息。

静妃娘娘送给我一件水粉色寝衣，袖口纹路绣了我的名字，蔷薇解释说，这件寝衣是静妃在禁足期间就不分昼夜地绣的，我顿时觉得十分贵重又很喜欢，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我在府中时，小娘也亲手给我绣过一件蓝色寝衣，不过我现在长身子了，穿不下了，只能放着积灰，看着娘娘送给我的寝衣，我有些想她……我小娘身份低微，不能进宫看望我。」

她观察出我消极情绪，连忙转移话题，还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肉，我吃得开心，淡忘了不能见小娘的痛苦。

饭后，殿外传来太监和宫女欢呼声，原来是下雪了。

我奔到殿外蹦蹦跳跳，随后被蔷薇扶着站在门口的静妃，看到我头上的白玉时，脸色瞬变。

紧接着蔷薇走到我身边，取下来了那块玉。

「钰嫔娘娘，奴婢斗胆问，这物件是……」

「兰贵妃送给我的生辰礼，怎么了？你和娘娘的脸色怎么那么怪？」

静妃开口：「活人是不能佩戴玉蝉的，以后不要戴了。」

我一脸懵逼，「为什么？」

蔷薇答：「玉蝉是被用来含在死人嘴里的，是死者葬玉。」

我吓得后退一步，兰贵妃当真歹毒。

而静妃一改往日的温和眼神，带着一种压迫看向竹青，竹青立刻跪在地上认错，说自己不该疏忽大意。

「娘娘，竹青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不怪她。」

静妃却说：「竹青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她的见识未免浅薄了。」

竹青跪在地上头磕得邦邦响：

「奴婢，奴婢以后一定认真侍奉主子！」

我笑嘻嘻将静妃拉到雪地里，挽着她的胳膊，「娘娘不要生气啦。」

她这才脸色缓和。

我提议雪中踢毽子，静妃也难得放开，答应了。

我以为踢毽子，我一定比静妃强，却没想到她的身手当真一绝，灵活飘逸。

蔷薇很自豪地说，「我们娘娘还未进宫时，最是喜爱毽子，皇上还是亲王时，就曾夸赞呢。」

雪似鹅毛飘飘落落，她在雪地里，笑得开心，不自觉地，我也弯了嘴角。

17.

静妃病倒了，受了寒，又要卧床一段时间了。

我好自责，可她却扬起惨白的脸，十分自豪。

「本宫踢得开心，不许你耷拉着小脸。」

「那娘娘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去做，大肘子，好不好？」

蔷薇略带嗔怪，「钰嫔娘娘，受风寒是不能吃荤的。」

啊？

我带着可怜的眼神望着静妃，「真是可惜……」

18.

又到除夕了。

除夕宴上，我第一次坐在嫔妃席位上，想起去年我还是以家眷的身份坐在角落，默默吃东西。

这一年的席位，我做得靠前了些，但她们三三两两攀谈，我才发现我认识的嫔妃太少了。

兰贵妃的肚子大了些，皇上免了她礼，她落了坐后，脸色看起来极其不好，皇上不放心，就请了刘太医过来把脉，把了脉，太医脸色巨变，说兰贵妃胎像不稳，又摄入麝香之象。

我摇摇头，夹了一块肉往嘴里塞。

后宫啊，真是争斗不断，哪有美食诱人，非要闹人命。

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害了人，还被当众发现了。

「兰贵妃，你仔细想想，可是用了什么东西？」

兰贵妃立刻回了皇上的话：

「臣妾一直用的都是这么些年一直在用的，唯有……」

「唯有什么？」

「唯有前些日子钰嫔生辰，给臣妾回了一盒梅花香盒，臣妾放在寝殿燃了几日。」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来得及咽下五花肉，边嚼边回：

「兰贵妃娘娘不要乱说。」（嚼嚼嚼）「嫔妾从来不用那玩意儿。」（嚼嚼嚼嚼）「兰贵妃娘娘，你不能可劲陷害我一个人儿吧。」

「空口无凭，来人，去取香盒。」

半晌功夫，太监送来香盒，刘太医仔细查验后，看了我一眼，恭敬回答：

「皇上，此物中确有麝香。」

我微微欠身，回皇上话：「不可能，嫔妾宫里怎么可能有这个？皇上，嫔妾求换个人查验。」

又来了个赵太医，查验结果一样。

「大胆齐佳氏！敢谋害皇嗣！」

我腿一下子软了，跪在地上，看向竹青，竹青却满脸地隐忍，最终垂下眸子故意躲开我的视线，之后跪在殿中央说她认罪。

她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她认罪，不就是我认了么……

我看向皇后，以为她会替我求情，却没想到她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在指责我。

「钰儿，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亲眼看着你长大，你，你怎么变得如此善妒！」

我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了无数声自己清白，求了皇上无数次，可他并没有反应。

许久，他才握住我的下巴，眼神犀利：

「朕觉得你蠢笨可爱，却不想，你也是充满谋算的毒妇！」

原来，人被冤枉的时候，便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的，皇上也是不可靠的。

……

「钰嫔谋害皇嗣，其心歹毒，赐自尽。」

就在我以为我会死在这场不明不白谋算的时候，一道声音仿佛救赎：

「今夜人都到齐了。」

静妃画了淡妆，掩盖住了病态，在蔷薇搀扶下而来，冲着皇上和皇后微微欠身。

皇上道：「你身子不适，不用来的。」

静妃却笑着回话：「这样一出好戏，臣妾若是不来，当真是冤枉了小钰儿。」

「哦？此话怎讲？」

静妃从容不迫跪在地上，「臣妾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香盒是臣妾买通竹青，用来陷害兰贵妃的胎的。」

竹青脸色瞬变，跪在地上，喊冤枉。

皇上不理会，「静妃，朕一直知道你不争不抢，大可不必蹚这趟浑水。」

「皇上怎知臣妾不争不抢，毫无怨恨？臣妾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身体还病弱无能，兰贵妃与臣妾一同入王府，偏偏她有了身孕，凭什么——」

兰贵妃恨得咬牙切齿，「静妃！」

「那你怎么又愿意认了这罪？」

静妃面带祥和看着我。

「回皇上，臣妾突然不想活了，也不想平白无故冤枉了钰嫔。」

19.

我不相信静妃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目前所做只为了保住我。

我真蠢，蠢到被谁陷害了都不知道，只能一个劲儿地哭。

静妃被侍卫带走了，皇后又被训斥，有失中宫之责，关禁闭，还将协理六宫之权给了兰贵妃。

其他嫔妃见皇后大势已去欺辱我，骂我蠢货。

天寒地冻，我踉跄跑到长春宫门哭泣，求皇后安慰。

皇后隔着宫墙，恼羞成怒：「蠢笨货色，在本宫面前哭有什么用！」

20.

静妃被关了七日的冷宫，皇上最终决定赐白绫，杖毙竹青。

我偷偷跑去看她，哭泣她这么做不值得，她却不慌不忙，丝毫不惧。

「本宫本就是将死之人，是因为小钰儿的到来，本宫才能过了那么些日子。」

我哭得眼泪浸润眸子，嘤嘤啜泣。

「她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蠢，所以才被人利用，娘娘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为我赴死……」

她握着我的手，声音依旧柔和：

「傻丫头，善良不是你的错。」

「小钰儿，本宫以后不能护着你了，你千万要好好保护自己，最好——不要再相信皇后了。」

我问为什么，她没说，随后进来了几个太监，还拿着白绫。

我哭着护在静妃身前，不让他们动手，他们为难：

「钰嫔娘娘，别为难奴才啊，奴才也只是办事的。」

「好，好……我去求皇上。」

我人还没踏出殿门，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缓缓转过身，静妃一头撞上了墙，满脸是血，倒了下去……

我跪在地上爬过去，语无伦次，浑身颤抖。

「娘，娘娘……」

21.

静妃死后，被封为了贵妃，入妃陵。

原本蔷薇是要殉葬的，是我求了皇上，要了回来。

蔷薇失了主子，没有哭，淡定地将我从角落里扶起来，坚定道：

「娘娘，你得争一争，否则，下一次，死的就是您了。」

蔷薇告诉我，静妃临前的那句话的真正意思是：提防皇后。

竹青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她自然最忠心的主子是皇后，因为我懦弱无争，皇后放弃了我，只能利用我来去对付兰贵妃，事成兰贵妃滑胎，大家相安无事，若是失败，皇后也可全身而退。

「我从未怀疑过竹青，真可笑，我才是害死娘娘的罪魁祸首。」

蔷薇摇摇头，说：「真正害死娘娘的，是皇后。

「娘娘一身病全是败她所赐。」

我望着静妃娘娘生前的寝殿暗自下决定。

我不会放过她的。

22.

开春了，御花园的花儿又开了。

皇后的禁足被解了，只是丧失协理六宫之权，一切都被兰贵妃压一头。

兰贵妃也快临产了，若是产下皇子，定然要封为皇贵妃了。

皇后最近头疾发作，没有嫔妃愿意侍疾，毕竟她也没了实权。

我去了。

还带着上好的补品。

皇后看到我，颇有感慨：「还是你记得本宫。」

可是她不知道，补品被我掺了引诱头疾发作的药物。

23.

皇后头疾更严重了，太医束手无策，边境战事频起，皇上无暇顾及后宫，兰贵妃又不愿意搭理。

她卧床唉吟，被头痛折磨，甚至老是陷入昏迷状态，胡言乱语。

这晚，她难得清醒。

「本宫是要死了吗？」

我将汤药喂在她的嘴里，「皇后不要乱想，一定可以痊愈的。」

她自嘲一笑；

「不要骗本宫了，本宫见过许多因病死去的嫔妃，自然知晓。

「可惜了，齐佳氏家族的荣耀就此断送在本宫的手里，你又如此愚蠢，如何延续荣耀。」

我冷笑，

「皇后老是说嫔妾蠢笨，可曾想过头疾发作的根本原因啊。」

皇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将我手里的碗摔碎, 满腔怒火。

「齐佳钰！你敢害我！」

我平淡一笑：「是你先害我的。

「我的一生被你和阿玛算计，算是毁了，你难道不该死吗？皇后。」

她怒目圆睁, 「本宫算计都是为了齐佳氏一族, 而你，是害家族走向没落的元凶！」

我把她指着我的手强行按下去。

她要喊沉香，被我捂住了嘴，我低声警告。

「你可要想好了, 我死了, 你也会死, 我们都死了，阿玛就无所依靠了。

「谁说我做皇后不能比你做的好？嗯？皇后。」

24.

皇后薨逝，举国上下哀恸。

皇上为了安抚原在边境打仗的阿玛，封我为继后，丧仪举行完毕的两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

皇后死得莫名其妙，纵然太医说是死于头疾，皇上还是怀疑。

我顺水推舟将责任推到了兰贵妃的身上。

「长，长姐，我还没吃完——」

「（我」夜里, 我就让蔷薇替我写了一封家书传给阿玛，让他在朝中针对兰贵妃。

我望着手里的白玉蝉, 笑得开心。

「可不能忘了你呀，兰贵妃。」

25.

阿玛做事真可以，兰贵妃母族被安上了谋逆之罪。

那天我正在和几位嫔妃喝茶赏花儿，兰贵妃气势冲冲闯了进来，对我极尽讽刺。

「本宫真是小瞧你了。」

我纠正她, 「本宫是中宫，你是妃, 兰贵妃可不要叫错了。」

她笑得得意：「你一个十六岁小丫头, 本宫还怕你不成！

「待本宫产下皇子, 本宫就是皇贵妃！」

我淡定回答：

「皇贵妃, 也是妃。」

26.

兰贵妃生了一个公主，她差点气晕过去。

看吧, 作恶多端的人老天都不愿意帮她。

我正想着以什么法子除了她, 蔷薇从暗处走来, 目光睿智。

「奴婢有办法。」

兰贵妃造孽太多了，害死了很多皇上的孩子，我随便找了个罪名给她安上，就把她送进了冷宫。

她不死心跑去求皇上, 却没想到皇上更冷漠, 直接让太监乱棍打死了她。

大仇得报的感觉真好。

27.

我今年 17 岁了, 已经成了后宫敬仰的皇后，无人敢在我面前造次。

在蔷薇的教导下，我学会了很多, 比如认字，读书，当然还有些看穿后宫争斗的把戏。

……

蔷薇扶着我走向皇城最高处，俯瞰从神武门经过初选, 到达最后一步殿选的秀女们。

「娘娘，宫里又来新人了。」

我嘴角勾了勾，「又该热闹了。」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