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针,精准地刺在我和妻子陈洁之间那片沉默的空气上。她靠在沙发另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对我精心准备的红烧肉视而不见。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针,精准地刺在我和妻子陈洁之间那片沉默的空气上。她靠在沙发另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对我精心准备的红烧肉视而不见。
抽屉里那张我们大学毕业时在校门口拍的合影,已经被我摩挲得起了毛边。照片上的她,笑得像六月的阳光,毫不设防地靠着我。而现在,她整个人像一把收拢的伞,浑身都写着“请勿打扰”。
“今天……公司里忙吗?”我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像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似的,“嗯”了一声。又是这样,一个字的回答,像一道铁闸,哐当一声,就把我关在了外面。这种反常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了。
我把给儿子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豆豆,给你妈妈一块。”
豆豆很听话,举着一牙苹果凑到陈洁嘴边。陈洁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勉强张嘴咬了一小口,随即皱了皱眉:“太甜了。”
我心里一沉。这“红富士”是她过去最爱吃的。
“有些事……”我深吸一口气,想问问她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我们……”
“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她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她起身走向卧室,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和电视里依然喧闹的综艺节目。音量不大不小,还是35。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她坐过的地方,还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送她的那款“一生之水”,是一种更馥郁、更陌生的味道。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缓缓收紧,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她的手机。解锁密码还是豆豆的生日,她没换。点开微信,置顶的还是家庭群和公司群,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不,男人的直觉同样敏锐,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点开她的购物软件,想看看她最近买了什么。订单记录里,除了豆豆的玩具和一些家居用品,赫然躺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订单:一支“宝格丽碧蓝男士淡香水”。付款时间,是上周三下午,她说是去见客户的时间。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从不用香水,她也知道。这香水,是买给谁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把手机轻轻放回原位,心脏却像被扔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疯狂地搅动着。我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城市的夜景璀璨依旧,可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被拉上了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幕布。
我回想起最近陈洁的变化。
第一个表现,是她开始精心打扮自己。以前,她总说在家带孩子,穿得舒服就行。可这两个月,她买了很多新衣服,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风格,更修身,也更显女人味。她甚至开始每天化妆,哪怕只是下楼扔个垃圾,也要描上精致的眼线。我曾开玩笑说:“怎么了,突然想重回十八岁?”她只是淡淡一笑,说:“女人总要对自己好一点。”
第二个表现,是她的手机成了禁区。以前她的手机随处乱放,我偶尔会拿来玩游戏。现在,手机不离身,洗澡都要带进浴室。有好几次,我走近她时,她会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扣过去。那种紧张和戒备,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我心里生疼。
第三个表现,是她开始频繁地批评我。我炒的菜咸了,我换的灯泡不够亮,我给豆豆讲的故事太幼稚……似乎我做的任何事,都无法让她满意。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嫌弃,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我猛吸一口烟,烟雾呛得我一阵咳嗽。这三个表现,每一个都像一个危险的信号,而那瓶男士香水,则是点燃引线的火星。
我掐灭烟头,回到客厅。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已经结束,开始播放一部家庭伦理剧。女主角声嘶力竭地质问丈夫:“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我关掉电视。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静得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和我那颗正在下沉的心。
我走进卧室,陈洁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装作睡着了。她背对着我,呼吸均匀,但我知道,她没睡。结婚七年,她睡着时是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清楚。
我躺在她身边,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一个拳头的距离,在今夜,却像楚河汉汉界,我们成了对垒的双方。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是我想多了吗?也许那香水只是帮同事代购的?也许她只是进入了婚姻的倦怠期,想改变一下自己?我拼命地为她找理由,也为我们这段看似坚固的婚姻找理由。
可那些细节,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在我眼前回放。她接电话时会刻意走到阳台;她开始参加一些我闻所未闻的“读书会”和“品酒会”;她对我越来越不耐烦,却会在某个瞬间,对着手机屏幕,露出我久违的、温柔的笑意。
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了。
第一章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厨房的声响中醒来的。陈洁正在准备早餐,煎蛋的“滋啦”声和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这是我们冷战以来的第一次,她主动为全家做早餐。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也许昨晚是我多心了。
我走到她身后,想像以前一样,从后面抱住她。可我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腰,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前躲了一下。
“你干嘛?吓我一跳。”她的语气里满是戒备。
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厨房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看你做早餐,想谢谢你。”我干巴巴地解释。
“豆豆要吃,顺便做的。”她没回头,继续用锅铲翻着锅里的荷包蛋。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原来,这顿早餐里,没有我的份。
吃早饭的时候,豆豆指着我的黑眼圈,天真地问:“爸爸,你昨晚没睡觉吗?变成大熊猫了。”
我勉强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爸爸昨晚在打怪兽。”
陈洁在一旁冷冷地插了一句:“是啊,打怪兽,别是自己心里有鬼吧。”
我端着牛奶杯的手一僵。我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疏离。这就是她的第四个表现:言语变得尖酸刻薄,充满了暗示和影射。
我不想在孩子面前和她吵,只能把那口闷气和牛奶一起咽进肚子里。
“一个家,怕的不是吵,是连吵都懒得吵。”这句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们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连争吵都成了一种奢侈。
送豆豆去幼儿园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了。在车里这个狭小的空间,我们避无可避。
“陈洁,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她看着窗外,语气平淡。
“那瓶香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转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瓶香水?林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我给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王买的生日礼物,人家帮了我不少忙,我表示一下感谢,有问题吗?”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甚至还带着一丝对我无理取闹的指责。可我就是不信。
“小王?男的女的?”
“男的。怎么,我连个男性朋友都不能有了?”她开始不耐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林伟,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在家带孩子,就该与世隔绝?你是不是觉得我买瓶香水,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飞刀。
我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我的核心缺陷就是这样,不善言辞,尤其是在发生冲突的时候,总是选择逃避和沉默。而我的沉默,在陈洁看来,就是默认,是心虚。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到了幼儿园门口,陈洁解开安全带,对后座的豆豆说:“豆豆,妈妈下午来接你。”然后,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和我说一句再见。
我趴在方向盘上,感觉无比挫败。我明明是想沟通,想解决问题,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一场争吵?
下午,我提前下班,想去幼儿园接豆豆,给他一个惊喜,也想和陈洁缓和一下关系。
我到的时候,幼儿园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我看到了陈洁,她正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和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长相,但身形挺拔,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灰色羊毛衫。陈洁仰着头看他,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崇拜的笑容。她时不时地撩一下耳边的碎发,这个她标志性的动作,在大学时,只为我一个人做。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个男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陈洁笑得前仰后合,身体自然地向他倾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那一幕,刺眼得让我几乎要流下泪来。
这时,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陈洁。是一个小巧的、丝绒质地的盒子。陈洁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惊喜和羞涩,像一个初恋的少女。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转身,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我只知道,我的手在抖,心在抖,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这就是她的第五个表现:在我面前冷若冰霜,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却笑靥如花。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进书房,打开电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下午那一幕。那个男人是谁?他送了什么给陈洁?他们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
晚上七点,陈洁和豆豆回来了。豆豆一进门就兴奋地冲向我:“爸爸,爸爸,今天高叔叔给我买了乐高!”
“高叔叔?”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高叔叔还送了妈妈一个礼物,亮晶晶的,可好看了!”豆豆毫无城府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
我抬起头,看向门口正在换鞋的陈洁。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第二章
“高叔叔是谁?”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我。
陈洁换好鞋,直起身,手下意识地碰了碰脖子上的项链。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我追问。
“你每天那么忙,我的事,你有时间关心吗?”她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抛了回来,然后拉着豆豆去洗手,“豆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转移话题,用我的“过错”来掩盖她的问题。
晚饭桌上,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豆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埋头吃饭,不敢说话。
我看着陈洁脖子上的项链,那颗小小的钻石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时刻在提醒我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我食不知味,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我回到书房,关上门,隔绝了餐厅里的一切声音。我靠在门上,感觉浑身无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个“高叔叔”就是送香水的人,也是送项链的人。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陈洁的微信。是的,我知道她的密码,她曾经因为电脑坏了,让我帮她登录过一次,浏览器记住了密码。我一直没用过,我觉得夫妻之间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但现在,信任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微信界面很干净,和“高叔叔”的聊天记录,肯定是被删掉了。我不死心,点开了文件传输助手。果然,里面有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似乎是她发给某个闺蜜吐槽时留下的。
日期是上个月。
“高远:最近还好吗?看你朋友圈,好像不太开心。”
“陈洁:还不是那样,一地鸡毛。”
“高远: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洁:他根本就不懂我。我们现在一天说不上三句话。”
“高远:一个家,最怕的就是沉默。你这么好的女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陈洁:呵呵,好什么呀,都快成黄脸婆了。”
“高远: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穿着白裙子、在图书馆窗边安静看书的女孩。”
……
我的手开始发抖。高远,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好像是陈洁的大学师兄,比她高两届,当年追过她。
原来,他们早就联系上了。原来,在我为这个家奔波劳碌的时候,有另一个男人,在对我的妻子嘘寒问暖,说着那些我早已说不出口的情话。
“原来,不爱了,连呼吸都是错的。”我自嘲地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
我继续往下翻,还有一张截图。
“高远:周末有空吗?我朋友送了两张音乐会的票。”
“陈洁:我得看孩子有没有人带。”
“高远:生活不该只有孩子和家庭,你也要有自己的时间。把他交给他爸爸,你偶尔也该放松一下。”
我记起来了,就是上上个周末,陈洁说她闺蜜约她去做SPA,让我带一天豆豆。原来,她不是去做SPA,而是去听音乐会了。
这就是她的第六个表现:有了自己的秘密,开始对我撒谎。
我关掉微信,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该怎么办?冲出去和她摊牌,大吵一架,然后离婚?
可是,豆豆怎么办?他才五岁。还有双方的父母,他们年纪都大了,怎么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我的懦弱和逃避再次占了上风。我选择了暂时隐忍,我想看看,她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她的生活变得异常规律。每周三和周五的晚上,她都会“加班”,雷打不动。而她的手机,也设置了新的解锁密码。
我尝试着去改变,去挽回。我买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放着吧”,就再也没多看一眼。我请了年假,说带她和豆豆去海边玩,她说“公司忙,走不开”。
我所有的努力,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有一次,我爸妈过来看豆豆。我爸的智能手机出了点问题,微信支付用不了。他急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被这个时代抛弃。
我拿过手机,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清理缓存,怎么重新绑定银行卡。我爸年纪大了,反应慢,同一个步骤我教了三四遍他才记住。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给你添麻烦了。”我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爸,你说什么呢,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突然涌上一股酸楚。我对父母尚且有这样的耐心,为什么对陈洁,却连一句软话都说不出口了?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吝于向对方表达关心和爱意的?
送走爸妈后,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洁,很想走过去抱抱她,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我终究没有动。我的自尊,我的怯懦,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困在原地。
周末,我带豆豆去公园玩。豆豆在草地上追着蝴蝶跑,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和豆豆差不多大的女孩在旁边玩吹泡泡。女孩咯咯地笑着,对她妈妈说:“妈妈,我最喜欢你了。”
那位妈妈蹲下来,亲了亲女儿的脸颊,温柔地说:“妈妈也最喜欢宝宝了。”
我突然很想念以前。想念豆Doudou刚出生时,我和陈洁手忙脚乱地给他换尿布;想念他第一次喊“爸爸”时,陈洁激动得流下眼泪;想念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小床上,说着不着边际的傻话。
那些温暖的细节,仿佛还在昨天,却又遥远得像上个世纪。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喂,请问是林伟吗?我是陈洁的同事,她……她在我们公司地下车库,好像跟人吵起来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我的心猛地一揪,立刻拉起豆豆,冲向停车场。
第三章
我把车开得飞快,豆豆在后座被吓得不敢出声。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同事的话,“跟人吵起来了”。和谁?高远吗?
赶到陈洁公司楼下,我让豆edou在车里等着,自己冲进了地下车库。车库里光线昏暗,我一眼就看到了陈洁,她正站在一辆黑色的奥迪A6旁边,而她对面,正是那个叫高远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陈洁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激动和愤怒。
“我想怎么样?陈洁,当初是你来招惹我的!你说你过得不幸福,说林伟不关心你,我才……”高远的声音听起来也同样激动。
“我只是把你当师兄,当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是你自己会错意了!”
“朋友?有送这么贵重项链的朋友吗?有每周见两次面的朋友吗?陈洁,你别把我当傻子!”
“那条项链我会还给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陈洁说着,就去摘脖子上的项链。
高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现在想撇清关系了?晚了!我告诉你,我为了你,快要离婚了,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冲了过去,一把将高远推开,把陈洁护在身后。
“你他妈的放开她!”我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高远被我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他看清是我,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冷笑:“哟,这不是林伟吗?怎么,终于肯从你的乌龟壳里出来了?”
“我操你妈!”我气得浑身发抖,挥起拳头就向他脸上砸去。
高远也不是善茬,侧身躲过,也一拳向我打来。我们两个男人,就在这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像两头野兽一样撕打在了一起。
陈洁的尖叫声,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声,粗重的喘息声,在车库里回荡。
最后,是公司的保安闻声赶来,才把我们拉开。
我嘴角破了,脸上火辣辣地疼。高远也没讨到好,眼眶青了一块。
“林伟,我们回家。”陈洁拉着我的胳膊,声音颤抖。
我甩开她的手,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要结冰:“回家?哪个家?你还有家吗?”
陈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们三个人,被请到了保安室。最后,在陈洁的哭求和保安的调解下,这件事总算没有闹到警察局。高远放下一句“这事没完”,就开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比任何一次争吵后都要压抑。我开着车,目视前方,一言不发。陈洁坐在副驾驶,低着头,不停地掉眼泪。
沉默,是此刻最伤人的武器。
到了楼下,我停好车,熄了火,但没有下车。
“说吧。”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对不起。”陈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我错了。”
“错在哪了?”
“我不该……不该和他走得那么近,不该接受他的礼物,不该对他抱怨我们的生活……”她泣不成声。
“还有呢?”
“我不该……骗你。”
我转过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这张我爱了十年的脸,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你爱上他了吗?”我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也最想知道的问题。
陈洁猛地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生活太压抑了,他很会说话,很懂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我冷笑一声,“陈洁,你把婚姻当什么了?把我和豆豆当什么了?”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背叛这个家!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所以你就去找他?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
“我一开始不知道……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已经晚了。”
“晚了?”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什么叫晚了?你们……”
我不敢问下去。我怕那个答案,会将我彻底摧毁。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陈洁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急切地解释道,“我发誓!我们只是吃过几次饭,看过一次音乐会,他送我礼物,我也都拒绝了,只有这条项链……我今天就是想还给他,和他彻底说清楚的!”
我相信她说的。不是因为我还信任她,而是因为我知道陈洁的底线。她或许会因为空虚和寂寞而动摇,但她不会轻易跨出那一步。
可是,信任的堤坝一旦有了裂缝,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一个心里装着别人,还怎么过下去?”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林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抓住我的手,苦苦哀求。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我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一夜无眠。
第四章
冷战开始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冻期。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除了关于豆豆的事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她做的饭,我一口不吃。我买回来的水果,她也绝不碰。家里像停尸房一样安静,连豆豆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
“婚姻里最伤人的,不是恨,是漠视。”这句话,我如今有了切肤的体会。我们彼此漠视着对方的存在,用沉默互相惩罚,也互相折磨。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回来时胃疼得厉害。我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冷汗直流。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给我盖上了一条毯子,还在我额头上探了探。然后,一杯温水和两片胃药被放在了茶几上。
我睁开眼,只看到陈洁走进卧室的背影。
我坐起来,看着那杯水和药,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还是关心我的。可这份无声的关怀,在此刻,却像一根针,扎得我更疼了。我们明明还爱着对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二天,陈洁病了,重感冒,发烧到39度。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敲了她的门。
“开门,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我的语气生硬,像是在下达命令。
里面没有回应。
我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没锁。我推门进去,她正裹着被子,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
我把粥和药放在床头柜上:“趁热吃。”
说完,我就转身出去了。我没有问她难不难受,也没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我们就像两个遵守着某种默契规则的对手,绝不肯先向对方示弱。
我在客厅坐立不安,竖着耳朵听卧室里的动静。过了很久,我听到碗勺碰撞的轻微声响。我松了一口气。
下午,我妈打来电话,说她腰扭了,让我们周末带豆豆回去看看。
这个电话,成了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我们总不能在父母面前,也表现得像仇人一样。
周末,我们“一家三口”,驱车回了我父母家。
一路上,我们依然没有说话。但为了不在豆豆面前显得太异常,我打开了音乐。车里流淌着一首我们曾经都很喜欢的老歌。
“……如果当初我们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歌词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陈洁别过脸去,偷偷地擦着眼泪。
到了父母家,我们立刻换上了“恩爱夫妻”的面具。她主动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我则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我妈看到我们,笑得合不拢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爸则拉着豆豆,炫耀他新学会的技能:“豆豆看,爷爷会用手机叫车了!”
看着父母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正在闹离婚,该有多伤心。
晚上,我们被安排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是冷战以来,我们第一次同床。
我睡在床的左边,她睡在右边,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银河。
关了灯,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散发出的热量。
“林伟……”黑暗中,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
“我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了?”
“她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说我声音听起来不对劲。我没敢告诉她。”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爸心脏不好,我不敢让他们知道。”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是啊,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身后,是两个家庭。
“睡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良久,我听到她轻轻的啜泣声。那声音很压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怕我再听下去,会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可理智告诉我,不能。有些伤口,不是一个拥抱就能愈合的。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身边的陈洁还在睡,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悄悄起床,走到阳台。清晨的空气微凉,带着青草的味道。父母家的小区很安静,能听到早起的鸟叫声。
没过多久,陈洁也起来了,她端着一杯水,也走到了阳台。
我们并排站着,看着远处的天空一点点变亮。
“大学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这样,在宿舍楼顶看过日出?”她突然开口。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十年前。是啊,那时候的我们,以为牵了手,就能走到世界尽头。
“是啊。”我应了一声,“那天你还说,以后我们每年都要看一次日出。”
“我们……好久没看过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
气氛难得地缓和下来。我们聊起了大学时的趣事,聊起了刚工作时的窘迫,聊起了豆豆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我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些隔阂和伤害,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林伟,”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光在闪动,“我们……”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那一刻,我也动摇了。或许,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一个紧急电话,一个重要的项目出了纰漏,需要我立刻回去处理。
那句即将出口的“我们和好吧”,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对不起,公司有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去。”我挂了电话,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躁。
她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又是公司,你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工作。”她低声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这不是普通的事!项目出了问题,损失会很大!”我试图解释。
“是,你的项目比你的家重要,比你的妻子重要。”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回了房间。
阳台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刚刚升起的太阳,似乎也失去了温度。我的核心缺陷又一次毁掉了一切,我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忽略了她的感受,这才给了高远可乘之机。而现在,在我最需要修复关系的时候,工作又一次成了绊脚石。
我匆匆跟父母告别,开车返回市区。陈洁和豆豆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得昏天暗地,吃住都在公司。等我终于把项目的问题解决,已经是三天后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陈洁没有回来。
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冲进卧室,打开她的衣柜。衣柜里,她常穿的几件衣服不见了。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和首饰也都不见了。
她走了。带着豆豆,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衣柜,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开始发疯似的找她。我去了她父母家,她妈妈说她没回来。我联系了她所有的闺蜜,她们都说不知道。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把钥匙。
钥匙是那辆奥迪A6的车钥匙。
协议书上,陈洁已经签好了字。财产分割那一栏,她只要了豆豆的抚养权,房子、车子、存款,她什么都没要。
在协议书的末尾,她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一句话:
“林伟,对不起。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我拿着那份轻飘飘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我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找的私家侦探。
“帮我查一个人,高远。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我挂了电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如果我注定要失去我的家庭,那他,也别想好过。
三天后,侦探把一沓资料放在我面前。
高远,某投资公司副总,已婚,妻子是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他名下的房产、车辆,都在他妻子名下。他就是一个靠着老婆上位的凤凰男。
资料里,还有几张照片。是他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在酒店门口拥抱的照片,时间就在他和陈洁闹翻之后。
原来,他口中的“为了你,我快要离婚了”,也只是一个谎言。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玩弄陈洁的感情。
我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离婚?可以。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陈洁,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第六章
我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找到陈洁和豆豆。她们住在一个离市区很远的旧小区里,是她一个远房亲戚的空置房。
我找到那里的时候,是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小区染成了金色。我看到陈洁正陪着豆豆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玩滑梯。
她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憔悴,但陪着豆豆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没有立刻上前。我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她们。
豆豆从滑梯上滑下来,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哭了起来。
陈洁立刻跑过去,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一边给他吹着伤口,一边轻声安慰他。
“豆豆不哭,豆豆是男子汉。”
“妈妈……疼……”
“妈妈知道疼,我们回家擦点药,很快就不疼了。”
她抱着豆豆,从我面前走过,没有发现我。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她还是那个我熟悉的、爱孩子的好妈妈。
我等到天黑,才上楼敲响了她的门。
开门的是陈洁。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我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想见你。”我绕过她,走进屋子。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陈洁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豆豆的乐高玩具。
“你来干什么?协议书我不是已经寄给你了吗?”她关上门,语气冰冷。
“我不同意离婚。”
“林伟,你别再纠缠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关于高远的调查资料,扔在茶几上,“你说的那个‘很懂你’的男人,就是这么个东西?”
陈洁拿起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她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越来越白。
当她看到高远和别的女孩的亲密照片时,她手里的资料“哗啦”一下散落一地。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他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广撒网的廉价手段。你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要毁了我们的家?”
陈洁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去安慰她。我知道,此刻她需要的不是安慰,是认清现实。
哭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是,我蠢,我傻,我看错了人。可是林伟,这和你我之间的问题,有关系吗?就算没有高远,也会有李远,张远。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
“没有爱了?”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我们冷战的时候,是谁半夜给我盖毯子,给我拿胃药?是谁在我父母家,听着老歌偷偷掉眼雷?陈洁,你也在骗你自己!”
“那又怎么样!”她激动地喊道,“关心和习惯,不代表就是爱!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
“因为我累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死气沉沉的日子了!你每天回家,除了看手机就是看电脑,你有关心过我吗?你问过我今天开不开心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带豆豆有多辛苦吗?你只知道指责我,那你自己呢?你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了吗?”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把积压在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倾泻了出来。
我沉默了。
是啊,她说的都对。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叛,却没有反思过自己的失职。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
“婚姻走到尽头,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错。”这句话,此刻听来,是多么的讽刺。
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我才重新开口,声音沙哑:“陈洁,我们都冷静一下。为了豆豆,也为了我们自己。先跟我回家,好吗?”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疲惫和迷茫。
最终,她点了点头。
第七章
回家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
豆豆在后座睡着了,我和陈洁一路无话。
家还是那个家,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我们没有再分房睡,但依旧同床异梦。我们开始尝试着交流,但大多数时候,都以尴尬的沉默告终。
我们像两个新手,在小心翼翼地学习如何与对方相处。我们都在努力,却又都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有一次,豆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我们结婚时的相册。
他指着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我们,问:“爸爸,妈妈,你们这个时候,是不是最喜欢对方了?”
我看着照片,心里一酸。
陈洁伸手摸了摸照片上我的脸,轻声说:“是啊,那时候,妈妈觉得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豆豆又问:“那现在呢?现在你们还喜欢对方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进了我们伪装出来的和平之下,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我和陈洁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措和伤感。
“豆豆,”我把他抱进怀里,“爸爸妈妈,永远都最喜欢豆豆。”
我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问题。
有些答案,我们自己都还没有找到。
我开始做出改变。我减少了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我学着帮她分担家务,学着陪豆豆玩他喜欢的游戏。
我试着和她聊天,聊公司里的趣事,聊社会上的新闻。她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句。
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复一段关系,比建立它要难得多。
她也变了。她不再晚归,不再对着手机发呆。她会给我准备好换洗的衣服,会在我胃疼的时候给我煮一碗热粥。
我们就像两个走在钢丝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一天晚上,我加班回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我推门进去,看到陈洁正坐在我的电脑前,笨拙地操作着鼠标,似乎在制作一个PPT。
“这么晚了,还没睡?”我问。
她被我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说:“豆豆幼儿园下周要开家长会,老师让每个家庭准备一个亲子故事的PPT。我……我不太会用这个软件。”
我走过去,看着屏幕上被她弄得一团糟的模板,有些心疼,也有些好笑。
“我来吧。”
我坐在她旁边,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插入图片,怎么设置动画。我们的肩膀挨得很近,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这个过渡效果,你喜欢哪个?”我问。
她凑过来看,呼吸轻轻地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们一起忙到深夜,才把PPT做完。
“谢谢你。”她轻声说。
“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我脱口而出。
说完,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夫妻”这个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我们聊了很多,从PPT聊到豆豆的教育,从各自的工作聊到未来的打算。
我们没有提过去,没有提“高远”,也没有提“离婚”。我们就那样平静地聊着,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有些伤害,需要用一辈子去原谅。”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但我知道,我们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周末,我陪豆豆去上他最喜欢的乐高课。在等他下课的时候,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阿伟啊,你和陈洁,最近是不是好多了?”
“嗯,好多了,妈。”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陈洁是个好媳-妇,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我看到豆豆正从教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他刚拼好的作品——一个看起来有点歪歪扭扭的“家”。
“爸爸,你看!这是我们的家!”他兴奋地举到我面前。
我接过那个乐高模型,看到里面有三个小人,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一个孩子,紧紧地挨在一起。
“豆豆,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人放在一起呀?”
“因为,”豆豆歪着头,认真地说,“老师说,一家人,就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孩子无心的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我的鼻子一酸,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我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把豆豆紧紧地抱在怀里。
“是的,豆豆说得对。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我抱着豆豆回到家。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新闻。音量不大不小,是我最习惯的22。
陈洁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静静地看着。那正是我们结婚时的相册。
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微红的眼眶。
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冬日里最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我整个世界。
我手里还捏着那份我重新打印出来的、准备找机会和她再谈一次的离婚协议书。此刻,那几张纸变得无比滚烫。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想告诉她,我们不离婚了,我们重新开始。
我想告诉她,我爱她,一直都爱。
我张了张嘴,看着她眼里的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了一句:
“晚上……想吃什么?”
互动引导
看完林伟和陈洁的故事,你是否也想起了自己婚姻中的某个瞬间?
A. 感同身受,婚姻中的冷漠比争吵更伤人。
B. 无法原谅,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去了。
C. 结局太现实了,为了孩子,很多人都在将就。
D. 还有其他看法,欢迎在评论区聊聊你的故事。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