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子夜时分,侍卫持火把押送她回府。更鼓声中,蒋铭钰执烛台推门而入,暖黄烛火将他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
子夜时分,侍卫持火把押送她回府。更鼓声中,蒋铭钰执烛台推门而入,暖黄烛火将他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
"伤势如何?"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公主特意嘱咐要好好'照料'你。"
洛夕杳闭目调息,忽地轻笑出声:"托公主洪福,黄泉路上走一遭,倒比在王府舒坦些。"
蒋铭钰将朱漆礼单推至她面前:"既如此,便着手筹备婚仪吧。"
红烛爆出灯花,他嗓音冷似寒潭:"正室过门之事,不得有失。"
冰寒话语在室内盘旋不散。洛夕杳只觉心口压着千斤巨石,喉间泛起铁锈味。她盯着蒋铭钰,声线发颤:"你要我操办你们的婚典?"
那夜月下,他执她手按在心口:"天地为证,蒋铭钰此生绝不负卿。"而今却要她亲手布置喜堂?
蒋铭钰捕捉到她眸中痛色,指尖微蜷。他坐在床沿,语调缓了几分:"你冲撞公主触怒天颜,若将婚典办得体面,我方能为你求情。"
这般荒谬说辞,洛夕杳半个字都不信。她直视他双眸:"你当真信是我推她?"
蒋铭钰蹙眉:"深宫女子怎会行此险招?"说罢将礼单掷在床边,"按这单子置办。"
李昭是否有此胆魄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蒋铭钰连半分信任都不肯给。洛夕杳望着礼单上"鸳鸯同心佩"五字,忽觉掌心玉佩灼如炭火——这定情信物,他竟要再送旁人。
三日来,她强忍心痛筹备聘礼。及至入宫呈递礼单那日,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臣妇叩见陛下。"她俯身叩拜,龙涎香萦绕鼻尖。
"平身。"少年天子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洛夕杳起身时,瞥见龙椅上明黄衣角。昔日缠着她学剑的孩童,如今已端坐九重天阙。那时他每悟一招便欢呼:"师父!待我登基,封你做护国大将军!"
而今望着他漠然面容,她只觉喉间发苦。
太监呈上礼单,小皇帝扫视片刻,忽然执笔朱批:"皇姐大婚,赐良田万顷、黄金万两。"
洛夕杳冷眼看着,恍惚想起那孩子曾说要赐她"万里良田"。往事如烟,早该散了。
出宫时却遇变故。太监引她至偏僻院落,朱门轰然闭合,惊起满院寒鸦。
第5章
洛夕杳转身试图打开房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牢牢锁住。
“你究竟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她的怒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很快,一股刺鼻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心头一沉。
李昭竟敢在皇宫之中放火杀人。
洛夕杳四处寻找出路,门窗却都被死死封住。
“该死。”她低声咒骂。
庭院似乎被人泼洒了大量火油,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整个屋梁。
四周陷入一片火海,无路可逃。
浓烟不断涌入肺部,洛夕杳视线开始模糊。
即便是她这样的高手,也难掩内心的绝望。
难道天下第一强者,今日就要葬身火海?
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那扇被烈火包围的门忽然被人猛地踹开。
洛夕杳虚弱地倒在地上,抬眼便看见蒋铭钰焦急地冲进火中。
意识消散前,她跌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她挣扎着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倾听外面的对话。
李昭的声音带着哭腔:“蒋铭钰哥哥,你就为了这个女人不理睬我了吗?”
“阿昭,你为何总是针对洛夕杳?”蒋铭钰语气中压抑着怒意。
这句话如同利刃般扎进洛夕杳的心脏。
原来蒋铭钰早就知道李昭要害她,却装作不知,并一次次袒护对方。
外间,李昭的声音变得激动而嘶哑:“你问我为什么?”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盼着你来娶我,却被她抢先一步!我不该除掉她吗?”
“蒋铭钰哥哥,你亲口答应过,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洛夕杳脑中一片空白。
她原以为是权力蒙蔽了蒋铭钰的眼睛,让他变了心,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这一刻,洛夕杳只觉浑身冰冷。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蒋铭钰过去真的爱过她吗?
正准备退回床上,蒋铭钰的回答清晰地传入耳中。
“阿昭,我很清楚,我爱的人始终是你。”
后面的话,洛夕杳已经听不进去。
她僵硬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假装昏睡。
许久之后,争吵声终于平息,李昭似乎离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边。
蒋铭钰站了很久。
洛夕杳压下翻腾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她声音沙哑地开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对于李昭又一次对她痛下杀手,他将如何应对?
只见蒋铭钰抿了抿嘴唇,最终说道:“这次是带你出宫的太监失职,我会处死他。”
他的选择竟是——一笔带过。
洛夕杳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即便早有预料,胸口仍是一阵剧痛。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洛夕杳与蒋铭钰同坐车内。
一路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忽然,车厢内响起蒋铭钰的声音:“我已经和长公主定下了婚期,等她进门后,我会为你另寻一处住处。”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洛夕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望向蒋铭钰的目光满是讽刺:“你是想把我当外室养着?”
蒋铭钰皱眉:“这是为你好。”
多么堂皇的理由!
曾经,他为她好时,会因她一句话,半夜去捉萤火虫只为让她开心;会千里迢迢登上天山,只为替她取一块寒铁铸剑……
他不是不懂得如何对一个人好,只是如今,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每当她对他失望一分,他就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洛夕杳怔怔地看着他,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这样的眼神令蒋铭钰莫名心慌。
就在这时,京郊金顶山传来悠远的钟声。
那是普陀寺的暮钟。
洛夕杳回过神来,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
蒋铭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秒,洛夕杳却淡淡开口:“如果我死了,请把我葬在金顶山的悬崖上,离你远一些。”
第6章
话音刚落,蒋铭钰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明明安然无恙,怎么可能死?”
“我们不是约定过要相守一生的吗?”
洛夕杳嘴角微扬,却满是苦涩。
一生一世,你竟还记得这句话,可惜你忘了,那是两个人之间的誓言。
她缓缓闭上眼,不愿再多言:“回去吧,我倦了。”
这几日,洛夕杳一直在暗中安排自己的后事。
她低声对春月叮嘱道:“等我走后,把我葬在金顶山上。下葬七日内,一定要把坟挖开。”
春月小心地点头,一字一句牢记于心,唯恐漏听半句。
“我会留一笔银钱给你,过些日子我会找个理由将你逐出府去。”
正说着这些安排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大门被猛地踹开,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外传来:“洛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毒害公主!”
洛夕杳眉头一皱,刚迈步到门口,一件东西便砸落在她的脚边。
低头一看,竟是鸳鸯同心如意佩。
紧接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有皇宫侍卫、御前太监沈公公,还有站在人群后的蒋铭钰。
场面来得极为突然!
洛夕杳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蒋铭钰身上,语气带着疑问:“我为何要害她?”
蒋铭钰沉默不语。
沈公公却厉声喝道:“这麝香之毒会令女子终生不孕,定是你嫉妒蒋大人对公主有意,才会用如此狠毒手段争宠!”
洛夕杳冷笑一声,淡淡回应:“的确够狠,也只有心思如此歹毒的人才想得出这种计策。”
沈公公脸色一变,连忙大声呵斥:“放肆!来人啊,把她拿下!”
洛夕杳未理会他,只盯着蒋铭钰问道:“蒋大人怎么看?你也认为这事是我做的?”
与她那夹杂着悲凉与讥讽的眼神对视,蒋铭钰心头一震。
眼看侍卫就要上前拘捕,他冷声开口:“等等。”
侍卫们顿时止步,面面相觑。
蒋铭钰的目光随即落在春月身上。
洛夕杳心中猛然一沉。
下一刻,他指着春月说道:“那些聘礼都经过这丫头的手,先带下去审问。”
所谓的审问,不过是逼供罢了。
春月吓得连连喊冤:“我没有下毒!真的不是我!”
侍卫立刻上前拖拽她。
洛夕杳脸色阴沉地拦住他们:“住手!”
然而,无人理睬她,侍卫强行将春月拉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洛夕杳心中充满无力、愤怒和懊悔。
眼看春月即将被拖出院门,洛夕杳终于忍无可忍。
她冲上前,折断一名侍卫手腕,将春月护在身后,又迎向另一名挥刀而来的侍卫。
没人看清她如何出手。
转瞬间,数名侍卫已倒在地上。
众人皆惊惧不已,沈公公更是惊恐万分,声音发颤:“她不是武功尽失了吗?!”
蒋铭钰神情凝重。
他打了个暗号,几名黑衣暗卫迅速现身。
洛夕杳神色一凛。
这些人是她亲自训练出来的死士。
这支队伍只效忠皇帝与蒋铭钰,专为保护二人安全。
没想到今日,蒋铭钰竟用来对付她。
尽管她能凭借招式击败普通侍卫,但面对顶尖高手的暗卫,她毫无胜算。
不过片刻,洛夕杳便被制服,按跪在蒋铭钰面前。
暗卫低声禀报:“她确实内力全无,之所以能伤人,是因为其武技已达极致,唯快不破,即便无内力也可致命。”
听完汇报,蒋铭钰神色微动。
洛夕杳清楚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还不待她细思,蒋铭钰垂眸,语气冷漠:“天子脚下竟敢当众杀人,洛夕杳!你可知罪?”
洛夕杳知道这次难逃一劫。
她思绪万千,终是缓缓开口:“蒋铭钰,你还记得五年前在沼泽之地对我说过的话吗?”
蒋铭钰眉头微蹙,沉默许久,终究点头:“那是另外一回事,你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洛夕杳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春月,又看向冷酷无情的蒋铭钰,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放了春月,你要杀要罚,由我一人承担。”
话音落下。
蒋铭钰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旋即果断下令。
“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今日便废你双手经脉,下不为例。”
第7章
洛夕杳怔怔地望着他,眼神中满是震惊,她试图动弹,却被暗卫死死压制。
利刃划破手筋的刹那,洛夕杳的心仿佛也随之撕裂。
沦为废人的日子充满屈辱,就像现在这样。
“啪”的一声,茶杯从她手中滑落,摔成碎片。
她盯着自己无力的手腕,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压抑得几乎窒息。
春月在一旁哭出声来:“夫人,他们真是恩将仇报!若不是您,他们早就命丧黄泉了,怎能如此对待您……”
话音未落,蒋铭钰已经站在门口。
春月脸色瞬间煞白。
但蒋铭钰好似没听见那些话,径直走进屋内。
他坐下后,神情平静无波,对洛夕杳说道:“我已经为你选好了这座院子,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添置的?”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房契。
洛夕杳微微低头扫了一眼,才发现这正是她曾经心仪许久的那座宅院。
那宅子原属一位将军,内里有一个构造精巧的练武场。
没想到,蒋铭钰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洛夕杳猛然抬头看向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多了一道痛楚。
蒋铭钰嘴角轻扬,继续说道:“我想把练武场改建成花园,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图纸,会种上你最爱的合欢花……”
洛夕杳依旧沉默。
她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冷冷开口:“你以为让我搬出去,李昭就会放过我吗?”
蒋铭钰话语一顿,随即握住她的手:“昭儿心地善良,只要你搬走,她自然会放下这一切。”
“只要你不再招惹她,我保证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洛夕杳轻轻低下头,心中却涌起一阵凄凉。
李昭对自己的恨意如此之深,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会罢休。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维护李昭罢了。
洛夕杳抬起眼,直视蒋铭钰的眸子。
“记住,如果我死了,请把我葬在金顶山上的普陀寺旁。”
蒋铭钰脸色骤变,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怒意,显然被激怒了。
“不准再说这种话!”
洛夕杳没有回应,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蒋铭钰拂袖而去。
临走前,他留下一句:“洛夕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不久之后,皇帝召见洛夕杳入宫。
御书房中。
洛夕杳行完礼,却迟迟未听到“平身”的命令,只能跪着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才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语气温和地说:“起来吧。”
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但洛夕杳依然站得笔直,仿佛毫无察觉。
小皇帝的目光落在洛夕杳的手腕上,带着几分探究,笑着问道:“听说你现在成了废人?”
洛夕杳心头一震,嘴唇发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片刻后叹息道:“这也是你自作自受,仗着武功伤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虽语气温和,但字字如刀,刺入洛夕杳心底。
接着,他语气一转:“不过念在你曾有功于朕,朕愿意请神医谷的大夫为你诊治,或许还能恢复如初。”
洛夕杳呼吸一滞,抬眼直视小皇帝。
只听他缓缓道来:“只要你愿意交出逍遥宫的绝学。”
第8章
真相浮现。
原来一切的谋划,只为获取她逍遥宫的无上秘技。
此前传给暗卫与帝王的,只是她自创的武学,虽属顶尖,却非真正精髓。
洛夕杳垂眸掩饰眼中的寒意:“逍遥派只有一位真传弟子,资质平庸者即便得见也难以参悟。”
小皇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正是当年那个被断言“资质平庸”的人。
片刻后,他冷笑着开口,语气透着冰冷:“朕不过是担心逍遥宫绝学就此失传罢了。”
洛夕杳神色淡然:“陛下无需多虑,哪怕我身死,这门绝学也不会断绝,毕竟……师父尚在人间。”
听闻此言,小皇帝脸色微变,久久凝视洛夕杳,最终挥手让她退下。
刚踏出殿门,便与李昭迎面相遇。
李昭轻抚繁复的发饰,打量着洛夕杳略显憔悴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你近来过得并不如意?”
洛夕杳低头行礼,沉默不语。
两人错身而过时,李昭忽然低声开口:“你以为蒋铭钰真的对你动了真心吗?”
洛夕杳脚步一顿,直视对方:“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昭轻笑一声:“他曾教过我,想快速赢得别人的好感,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请对方帮个小忙。”
洛夕杳心头一震,疑云顿起。
李昭继续说道:“你们初遇之时,他其实另有目的接近你,那场所谓的刺杀……”
“根本从未发生过。”
洛夕杳的心猛然收紧。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初遇的画面:那艘刻意靠近的小舟,那些精心设计的话语……
李昭望着她面色苍白的样子,在阳光下露出得意的笑容。
随即,她收敛笑意,朝殿外唤了一声:“蒋铭钰哥哥。”
洛夕杳正要回神,只见蒋铭钰缓步走来,朝李昭温柔一笑,继而转向她:“我来接你回去。”
说着,伸手欲扶她的手臂。
一旁的李昭却灵巧地上前一步,抢先挽住蒋铭钰的手臂。
蒋铭钰无奈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这样不好。”
李昭挑眉:“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说过会让我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说罢,她斜眼看向洛夕杳。
见洛夕杳神情冷漠,她顿觉无趣。
思索片刻,李昭语气转为哀怨:“蒋铭钰哥哥,你送我的鸳鸯同心如意佩被洛夕杳毁了,我真的很难过……”
她目光落在洛夕杳腰间玉佩上,“不如,把她的玉佩给我吧?”
洛夕杳麻木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动。
她抬起头,语气平静但坚定:“不可能。”
李昭眼眶瞬间泛红,对着蒋铭钰哭诉:“蒋铭钰哥哥,这么多年,我从未向你索要过什么……”
蒋铭钰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看向洛夕杳:“不过是一枚玉佩,就让给昭儿吧。”
洛夕杳胸口一阵剧痛,依旧坚决地重复:“我说了,不可能。”
蒋铭钰脸色一沉,语气不满:“不过一枚玉佩,你何时变得如此吝啬?我平时赠你的珍宝还少吗?”
洛夕杳怔怔地看着蒋铭钰,心中涌起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这就是她倾心之人,她竟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伤痕累累、武功尽失、尊严尽毁……
洛夕杳缓缓摘下腰间玉佩。
蒋铭钰脸色稍缓,李昭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一刻,洛夕杳抬手——
玉佩狠狠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碎片四散飞溅。
洛夕杳语气淡漠:“蒋铭钰,看来你忘了,我洛夕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9章
洛夕杳的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李昭的举动令她心中一紧。
蒋铭钰轻轻握住洛夕杳的手腕,语气平静如湖面:“别动怒,这块玉佩本就没有什么价值,是我随便在集市上买的,丢了也不可惜。”
这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洛夕杳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她站在原地,忍耐着早已麻木的痛楚,听着蒋铭钰温柔地对李昭说道:“改日我亲自为你雕刻一块新的……”
看到洛夕杳脸色苍白,李昭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两人随后乘车离开府邸,一路上蒋铭钰没有再提玉佩的事,反而开口询问:“皇上召见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洛夕杳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冷淡:“他想要逍遥神剑的剑谱。”
听后,蒋铭钰眉头微皱:“绝不能把逍遥宫的秘技交给皇上!如果真的给了他,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他的语气坚定,但洛夕杳只感到一阵讽刺。
她的处境不正是拜他所赐吗?而他此刻的话语让她想起李昭先前所说——表面关切,实则不过是为了谋取逍遥宫的秘技罢了。
洛夕杳侧头看向蒋铭钰,只觉得他那熟悉的面容此刻竟如此陌生。
不……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这样。是她错了,错看了人,也错付了真心。
婚期将至,太傅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份热闹蔓延到洛夕杳居住的破旧院落,与屋内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连丫鬟们也懒散起来,在外闲聊:“听说大人向皇上提亲时,十里红妆,聘礼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呢!”
“真是风光无限啊,要是我们能去服侍公主就好了……”
“嘘,小心被那边听到。”
“听到又如何?公主进门后她就得搬出去了,在蒋大人眼里,不过是被抛弃的人罢了。”
洛夕杳坐在桌边默默听着,脸上毫无波澜。
忽然间,外面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慌乱的请安声:“大人到。”
“拖出去杖责三十!”
伴随着丫鬟们的求饶声,蒋铭钰快步走进院子。
洛夕杳抬眼望去,只见他从容落座,沉默片刻后说道:“昭儿看中了那处宅院,打算改作别院,你不如主动些让给她,我可以另寻一处安置你。”
对于那处宅院,洛夕杳早已不再执着。
她微微抬起眼帘,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有个请求,让春月赎身离开府中。”
蒋铭钰略显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当夜,洛夕杳目送春月离去。
春月泪眼婆娑,低声承诺:“您放心,春月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嘱托。”
洛夕杳这才稍稍安心。
最后一步棋已然落下。
次日清晨,洛夕杳靠在墙边静静聆听。
府外鞭炮声此起彼伏,随着“送入洞房”的欢呼渐渐归于沉寂。
洛夕杳转身回到破旧的小屋,颤抖着手写下几个歪斜的字:
“与君决绝,永世不续。”
看着凌乱的字迹,她苦笑一声:“连写字都变得这么差了。”
放下笔,洛夕杳吞下了假死药。
感受到心跳逐渐变缓,她嘴角浮现一抹释然的笑容,缓缓倒下。
第二天清晨,天色初亮。
府中上下都在见证两位主人的恩爱场面。
一大早,蒋铭钰便亲手为李昭梳妆打扮,不容他人插手。
用过早膳后,李昭撒娇道:“夫君,你答应过的,新妇进门后要让她搬出去。”
蒋铭钰皱眉:“她还在养伤,再等等吧。”
李昭却不依不饶,捂住胸口委屈道:“只要想到她,我就心口疼得厉害。”
蒋铭钰无奈,只得答应:“好,我答应你。”
李昭这才露出笑容。
来到洛夕杳院落门口,大门敞开,屋内空无一人。
李昭高傲地扬起下巴,命令侍卫:“去把洛夕杳叫来,让她过来拜见主母。”
蒋铭钰没有阻止。
侍卫领命而去,很快却惊慌失措地跑回,语无伦次地说:“夫人她……”
蒋铭钰心头一震,不等他说完便大步冲进屋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他看见了——倒在桌上的洛夕杳。
神情平静,却七窍流血。
侍卫未说完的惊呼声随之传入蒋铭钰耳中:“夫人服毒自尽了!”
第10章
眼前的景象,令蒋铭钰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不愿相信洛夕杳会选择这样的归宿。
他们相识多年,他对她了解至深,坚信她绝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然而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和唇角那一抹释然的笑意,却如刀割般刺痛他的心。
蒋铭钰想迈步上前查看,可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
身后传来李昭的惊呼:“老天……洛夕杳她……已经没了气息……”
这声音将蒋铭钰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猛然冲上前去,险些跌倒在地。
火光映照下,她的脸庞愈发苍白,昔日温润的肌肤此刻毫无生气。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得不别过头,不敢再看。
他强撑着喊道:“快请大夫过来!”
声音沙哑而破碎,惊动了周围的人群。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到。
蒋铭钰死死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凌厉如刀,仿佛稍有迟疑便会暴起杀人。
待检查完毕,大夫跪在地上,颤抖着开口:“大人,夫人乃是服毒自尽,即便没有中毒,也已是油尽灯枯。”
蒋铭钰怔怔地望着大夫,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什么?”
“夫人体内积毒未清……加之旧伤累累,早已耗尽生机,如今只是提前一步离去罢了。”
每句话都如重锤击在心头,蒋铭钰身形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李昭伸手想扶住他:“夫君……”
却被他狠狠甩开,心底的痛苦几乎令他窒息。
那些毒素,是因为护他才留下的印记。
那些伤痕,也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是他……
是他害死了洛夕杳。
想到这里,原本就撕裂般的心又添一分煎熬。
他缓步走近,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为洛夕杳拭去脸上的血迹。
“洛夕杳……”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那冰冷的指尖再也无法回应他了。
这时,李昭忽然开口:“这是……和离书?”
随即冷笑着说道:“不过是个妾室,哪来的资格写这种东西?”
蒋铭钰呆呆地转头看向她,从她眼中捕捉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紧抿嘴唇,语气森寒:“你在笑什么?”
李昭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蒋铭钰冷冷扫过她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桌上的纸页上。
一股窒息感再次袭来。
他强压悲痛,伸出手拿起那张宣纸。
【和离书】
三个字清晰入目,犹如利刃直刺心脏。
他紧紧攥住纸张,继续往下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木兰词中仿古诀别的句子。
洛夕杳是在怨他变了心意。
蒋铭钰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神情恍惚地继续读下去。
【我所做的一切,皆无悔意。
我不后悔爱上你,也不后悔与你成婚,你给我的每一刻温柔,我都未曾忘记。
只是,你的变心让我无法承受。
我曾见过你真心爱我的模样,所以无法忍受你日后不再爱我的现实。
我本就命不久矣,选择服毒自尽不过是自己决定的离开方式,你不必自责。
我死后,希望你能将我葬在金顶山的普陀寺旁。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以后,或许没有了我的守护……不,你早已不需要我的守护了。
是我忘记了。
你也忘了罢。
这一纸和离书,算是我把位置让给了李昭。
与君断绝,永不复续。
洛夕杳】
第11章
蒋铭钰看完和离书,嘴唇紧抿,久久不语,睫毛轻颤,一滴泪悄然落下。
他缓缓闭眼,眼睑微动,声音艰涩地挤出两个字:“出去……”
李昭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正欲开口,却被身后的刘嬷嬷拦住:“公主,别说了。”
这是自幼照料她的嬷嬷,李昭虽心有不满,却还是听从。
她迟疑片刻,最终随刘嬷嬷离去。
跨出门槛时,李昭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蒋铭钰眼角的湿润。
这一幕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她忍不住低声抱怨:“刘嬷嬷,你为何要拉本宫出来?”
“公主,人已经走了,姑爷伤心也是情理之中。您身为主母,应当宽容些,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更反感。”
李昭听完这番话,可想到方才蒋铭钰的模样,心中依旧郁结难解。
……
屋内。
蒋铭钰轻轻拂去手帕上的血迹,露出洛夕杳苍白的脸庞。
他动作一顿,凝视许久。
记忆浮现于脑海——初见那天。
那时他得知船上之人是江湖第一高手洛夕杳,便故意安排船只相撞。
她一现身,便令他惊艳。
素衣胜雪,冷若冰霜,当真是倾城之姿。
只是一眨眼间,敌人尽数倒地。
既美且强,令人神往,一眼入心,难以忘怀。
不知从何时起,那份悸动渐渐淡了,但他始终相信,洛夕杳会在他身后默默守护。
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她。
可惜,他忘了,没有人会永远等待。
过了许久,侍卫来报:“大人,皇上到了。”
蒋铭钰目光幽深,语气平静:“请皇上进来。”
脚步声急促响起,由远及近。
蒋铭钰转身望去,只见小皇帝李允死死盯着洛夕杳,双目通红,满是哀痛:“师父……”
虚伪至极。
蒋铭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讽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允踉跄走近,颤抖着伸手探向洛夕杳鼻息,良久后慌乱退后几步。
他猛然转头,质问蒋铭钰:“师父为何会选择服毒?”
蒋铭钰冷冷看他一眼,淡淡开口:“你不明白吗?”
李允脸色瞬间惨白。
两人对视良久,彼此心知肚明,这一切,谁不是推波助澜者?
只是谁也没料到,那个强大的洛夕杳,竟会以死明志。
沉默中,小皇帝哑声道:“朕下旨,追封师父为诰命夫人……”
……
蒋府撤下喜庆红绸,换上素白丧布。
昨日还是贺礼盈门,今日却已满堂白幡。
江湖传言四起。
“听说那位天下第一高手,是被蒋铭钰与公主联手逼死的。”
“洛夕杳为了这个男人,赴汤蹈火,结果却是这般下场……”
“真是识人不明!人死了封个诰命有何用?活着的时候为何不好好珍惜?我看那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流言传进李昭耳中。
她脸色阴沉,怒火中烧,抬手将手中玉壶狠狠摔碎:“一群贱民,竟敢编排本宫!”
屋内器物被砸得一片狼藉,碎片横飞,场面混乱不堪。
李昭余怒未消,眼珠一转,生出恶念。
第12章
夜深人静。
蒋铭钰独自坐在书房中,手中毛笔不停地写着什么。
烛光微弱,映出他脸上深深的倦意,眼神里满是血丝。
小厮轻声劝道:“大人,您休息一会儿吧,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再撑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蒋铭钰微微一顿笔锋,语气淡淡:“不必。”
小厮不再多言,静静站在一旁守候。
自从夫人离世后,大人的神情就一直如此,表面沉稳,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忽然,蒋铭钰放下手中的笔。
神色间闪过一丝恍惚,声音低哑而苦涩:“你说,洛夕杳会不会怨我?”
那句话很轻,像是自语,又仿佛在问身旁的小厮。
小厮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请您保重身子……”
话音未落,蒋铭钰猛然握紧了拳头。
就在小厮低头准备承受怒火时,蒋铭钰却轻轻挥手:“你下去吧。”
书房内顿时陷入寂静。
蒋铭钰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纸上几个字上,胸口一阵闷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几个字是他无意间写下的——【洛夕杳】
他并未察觉,自己竟已不知不觉写下她的名字。
渐渐地,蒋铭钰的视线变得模糊,最终一滴泪滑落,打在纸上,墨迹瞬间晕染开来。
他靠在椅背上,任由泪水无声地流淌。
他曾历经无数生死,也在朝堂之上与敌人周旋多年,却从未流泪,也从未如此痛苦。
只要一想到“洛夕杳”这两个字,就像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每一次回忆都令他心如刀割。
不知过了多久,蒋铭钰的意识慢慢变得混沌起来。
梦中,他一会儿梦见自己战死沙场,洛夕杳从天而降将他救起;
一会儿又梦见洛夕杳摔碎信物,举剑刺穿他的胸膛。
书房中,蒋铭钰捂住胸口,额头渗出冷汗,眼神依旧迷茫。
他苦笑一声:“洛夕杳,连梦里你都不肯见我一面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蒋铭钰皱眉正要斥责,却听见有人惊慌地喊道:“着火了……祠堂着火了……”
祠堂,那是停放洛夕杳遗体的地方。
蒋铭钰瞳孔一缩,立刻推门而出,只见远处火光冲天。
他心头一震,毫不犹豫地朝那边奔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几近崩溃,想也不想就要冲进火中。
却被一人拦住,身后传来李昭略带焦急的声音:“蒋铭钰哥哥,你要干什么?火势这么大,你会没命的!”
蒋铭钰根本无暇回应。
他的眼里只有那被火焰吞噬的屋舍,隐约还能看到洛夕杳的棺木。
他猛地挣脱李昭的手,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炽热的火焰舔舐着他,但他仿佛毫无感觉,直奔洛夕杳的棺木而去。
当他确认洛夕杳的遗体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抱起她往门外冲。
就在他即将逃出火场时,“咔嚓”一声,一根燃烧的梁柱断裂,砸向他的头顶。
他重重倒下。
“蒋铭钰哥哥……”李昭哭喊着。
紧接着,她惊喜地叫了起来:“蒋铭钰哥哥还活着!”
火海之中,蒋铭钰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脚步踉跄,随时可能跌倒,但双手始终紧紧护着怀中的洛夕杳。
李昭冲上前,带着哭腔问道:“蒋铭钰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蒋铭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靠近。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森寒:“这场火,是不是你放的?”
第13章
李昭的手停在半空,神色微滞,眼眶刹那间泛红:“你在质疑我?”
“你居然怀疑本宫?就因为洛夕杳?”
第一句话里满是震惊与委屈。
第二句则透出一丝愤怒和质问。
蒋铭钰眉峰微动,没有再争辩,只是静静抱着洛夕杳转身离开。
李昭握紧拳头,想上前拦住他,可当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时,动作忽然凝滞。
他肩头的白衫已被火焰吞噬,露出下面被烧伤的皮肤,焦黑一片,触目惊心。
她一时语塞,转而对下人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
书房内。
蒋铭钰褪下外袍,任由太医为肩膀上的灼伤处理伤口。
李昭看着那处伤痕,皱眉问道:“这会不会留下疤痕?有没有办法祛除?”
太医低声答道:“老夫只能尽力而为。”随即把一撮草药敷在伤口上。
光是看那伤口都觉得痛彻心扉。
李昭心疼不已,抬头看向蒋铭钰,却发现他神情平静,仿佛毫无知觉。
他静静地坐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李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落在美人榻上的洛夕杳遗体,心中涌起一阵不悦。
这具尸体竟完好无损……
真是令人不快!
这时,侍卫进来禀报:“大人,我们在府门外发现一名形迹可疑之人。”
李昭正心情不佳,一听有人捣乱,立刻下令:“关进大牢,说不定就是此人纵火。”
侍卫迟疑片刻,应声退下。
蒋铭钰忽然开口:“等一下,带进来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冰冷如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领命离去,不久后押着一名女子走进来,让她跪在地上。
蒋铭钰抬眼,看清她的面容后,眉头微蹙:“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早已离开府中的春月。
春月满脸泪痕,眼中充满恐惧,轻声道:“大人,我听说祠堂起火,担心夫人的遗体受损,所以偷偷前来查看,却被侍卫当作可疑之人抓了起来。”
蒋铭钰眉间的寒意稍缓:“还算有心。”
顿了顿,他的语气又沉了几分:“你离开府邸时,可曾察觉到夫人有何异常?”
春月泪水滑落:“大人,夫人过得实在太苦了。”
“秋夜露重,住在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夜里常咳嗽不止。”
“后来受了责罚,更是整夜难眠,日渐消瘦,直到手筋被挑断,她似乎连生的希望都没了。”
每听一句,蒋铭钰的心便更痛一分。
听到最后一句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原来是因为自己剥夺了她习武的能力,才导致她选择服毒自尽。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想到这里,原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又像是被利刃刺穿,让他忍不住微微弯腰,试图缓解胸口的疼痛。
李昭听完,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是我夫君害她寻短见?”
“明明是她滥杀无辜,为何要怪到别人身上?”
春月听了,沉默不语。
蒋铭钰皱眉,眼神中闪过警告之意:“昭儿……”
这一丝警告的语气让李昭闭上了嘴。
此时,春月的目光落在洛夕杳的遗体上。
她哭喊着扑过去,声音哽咽:“夫人,您死得好惨啊……”
“好端端的祠堂怎么会起火呢?您连死后都无法安息……”
第14章
春月言语之间,几乎直白地暗示有人蓄意纵火。
李昭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不自觉地望向蒋铭钰,只见他目光停留在洛夕杳的遗体上,神情毫无波动。
李昭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蒋铭钰哥哥还是深爱着她的。
一具尸体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在心中不断劝慰自己,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安。
春月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空寂的书房中回荡。
良久之后,蒋铭钰才缓缓开口:“念在你一片忠诚,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中吧,洛夕杳应该也希望你留下。”
春月抬起头道谢:“多谢大人。”
关于祠堂失火一事,蒋铭钰只是轻轻带过。
春月哭得双眼通红,整夜守在洛夕杳身边不肯离开。
丫鬟们劝她休息,她只是默默摇头拒绝。
很快便到了小殓的日子。
蒋铭钰和李昭都到场了。
蒋铭钰亲自为洛夕杳换上寿衣,亲手为她描眉画眼,妆点完毕后,洛夕杳宛如安睡一般,面容平静。
他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
眼看棺盖即将合上,蒋铭钰忽然上前拦住,低声呼唤:“洛夕杳,洛夕杳……”
李昭立刻厉声道:“快把他拉开。”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蒋铭钰被强行拉开,棺木缓缓合上。
他突然停止挣扎,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沉默不语。
春月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丝讥讽。
出殡当日。
晨曦洒落在普陀寺的轮廓上,显得肃穆而庄严。
送葬队伍抬着棺木踏上金顶山。
蒋铭钰跟在后面,神情淡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随着悠扬的钟声响起,泥土一捧一捧覆盖在棺木上。
渐渐地,棺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抔新土和一块墓碑。
墓碑上刻着:
【爱妻之墓洛夕杳】
看着下葬结束,春月心头松了一口气,悄悄住进了普陀寺。
……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