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非川之战后,吐蕃占据了青海湖地区,吐谷浑成为吐蕃别部。同属青藏高原的青海,不仅气候比藏地温和稳定很多,而且青海湖地区很适合农耕和放牧,这对于习惯高原生活的吐蕃人来说可谓是梦寐以求的福地。
石堡城下的风:王忠嗣与哥舒翰的进退
#头条创作挑战赛#大非川之战后,吐蕃占据了青海湖地区,吐谷浑成为吐蕃别部。同属青藏高原的青海,不仅气候比藏地温和稳定很多,而且青海湖地区很适合农耕和放牧,这对于习惯高原生活的吐蕃人来说可谓是梦寐以求的福地。
要还是不要?为一座悬在山脊上的城,拼命。谁来签这个字?是皇帝挥手要面子,还是大将咬牙要里子。换句话说,值不值。
说起青海湖那片水气,很多人只会想到湛蓝。可对吐蕃和唐人来说,那是马肥人饱、驼铃不绝的保证。沿湖一绕,青海道能把西域的财货像线一样拢到手心里,往北再扯,能牵住丝路另一支脉。青海湖像个巨大的后厨,草肥、水足、盐碱滩能养马,一旦握住,军粮、战马、补给,都有了底气。你要开疆拓土,没有比这更“上道”的地方。
可好地方从来不静。吐蕃顶着风,把触角伸到唐朝的河陇边上。看地图就知道,河西走廊像条被山和沙漠夹住的细带子,细的地方一刀就能割断。陇右像是护住这根带子的手背,守住它,突骑就不那么容易从南边抄你后路。唐人在这里做了个当年的“边境系统工程”,建立节度使,屯军,修军镇,把硬骨头埋在各个关口,等对手来碰牙。
这时候出场的,是一个九岁的小孩。一次边战里,他父亲战死。小孩被引到宫里,伏地大哭。皇帝看着这孩子,心里也不是铁石,便收在身边养,赐名“王忠嗣”。名字起得挺直白——忠而能承嗣。小时候他据说性子烈,喜欢冲锋,成年后却变了样,稳、重、谨慎,像沙场上被风吹久了,懂得什么叫“出手要有把握”。
河陇这片地方,唐军也不是只守不动。人和马都讲究“打游击”的灵气,依托一个个军镇,集中兵力,快打快收。青海湖东北角那座石堡城——湟源以西,卡在山坳里的一块骨头——就成了两边都惦记的点。它并不好爬,三面是绝壁,只有北侧一条细道绕上去,往上是刀口,往下是深渊。唐军曾经用一场快袭把它拿下,还改了名,意思是振作武威的那种“振”。从此,唐军像在棋盘上挪到一个关键的位置,能伸手去捣吐蕃的窝。
可命运总爱拧巴。开元末年,这城又被吐蕃抢回去了。皇帝震怒,换将,再换将,想的是尽快打回面子。几次折腾下来,山路太险,守方太硬,没捞着什么便宜。等到天宝五载,皇帝把更大的牌打出——让王忠嗣来管河西、陇右,外加他原本管的朔方、河东。四面军镇的缰绳拴在他一只手上,二十多万兵马,边军里头最硬的几块铁都在那边。
他没有急着挥刀。他先把战马调足,训练得紧绷,再选时机出青海。他打吐蕃北线那一仗,干净利落,接着又在积石山一带把对方败军堵死,连带俘了许多依附吐蕃的吐谷浑骑。胜利的风一吹,长安的心思就活了——既然这时候对方气短,何不把石堡城也连根拔了?话说回来,如果你是皇帝,被捷报“甜”过几次,也难免手痒。
王忠嗣却泼了盆冷水。他说得很直白:这城不好打,现在对方倾全国之力去守它,硬打要压上几万条命。就算攻下,付出的可能超过得到的。不如磨尖了刀子,等对面露出破绽,再下手。话到了这份上,站在远处看都觉得有道理。可皇帝当时急于开边,不爱听这种“劝退”的实话。
接着,另一位将领董延光主动请缨,皇帝应了。王忠嗣心里明白这仗是场硬仗,不愿为了面子去填无谓的坑。他派兵去帮,但没开重赏,也没有催着打,他就想把伤亡压住。副手李光弼都替他捏了把汗,劝他干脆别背这个锅。王忠嗣说了一句重话:“我不能用几万人的命,换我自己的官位。”
结果也不意外。石堡城上檑木滚石,箭如雨下,唐兵仰攻,伤亡堆成了梁。董延光久攻不下,心里也慌,便反咬一口,把责任推给王忠嗣,说他阻挠军机。皇帝听风即雨,对王的嫌隙更深。
说到这里,绕个弯子讲一个朝堂上的“心机”。宰相李林甫那时正红,样子温温吞吞,心里却明镜一样,他担心王忠嗣功业太盛,有一天被召回中枢来分他的权。于是顺势使了个绊子——有人站出来密告,说王忠嗣自小在宫里长大,与太子关系亲近,手握重兵,心怀不轨。这个罪名,简直是往龙鳞上拍。皇帝当场下令,把王忠嗣叫回京,三法司一顿严审,刀都架到脖子上。
如果没有人说话,这就是一个悲剧的收尾了。偏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叫哥舒翰。这个人原是西域来的胡将后裔,家里几代都替唐打仗。他本来很不成器,酒桌上豪气,赌桌上散财,四十多了还挂个小官。有一回在长安被地方小官羞辱,他回去照着铜镜看自己,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混下去,就收拾行李去了河西,从头来过。
他在边地管军,严中带活,少说多做,三军对他既怕又服。后来王忠嗣看中他,把他提了起来。一次在苦拔海那一仗,敌骑从山上像潮水一样压下来,他的长枪折了,直接拎着半截杆子往前怼,硬生生从洪水里开了条道。名声自那之后起飞。再后来,他挑了积石一带的“麦子仗”:吐蕃每到收成就来抢,唐军一向躲,号称“吐蕃的麦田”。哥舒翰设伏,等敌骑一头扎进来,他从城里断然杀出,里应外合,干净收了场,从此那片地再不被人轻看。
就这人,穿过殿廊,追着皇帝一路到内廷,跪下,流着眼泪把话讲透。他说王忠嗣的好,说这事的冤。皇帝终于软了,把死罪换成贬官。人是保住了,可王忠嗣心里像被雪压着,郁郁沉沉,没多久便死在贬所,四十五岁。你说可惜吧,真可惜。
王忠嗣走了,哥舒翰接过旗。他很懂皇帝的心,当时的政策两个字:开边。他在青海湖边建了两座要城,像在湖面插了两支钉子,连成角度,让吐蕃不敢轻易靠近。紧接着,皇帝又把目光盯回石堡城。天宝八年,哥舒翰召了河西、陇右的兵,又借来了北面两镇的援军,加上突厥部众,从四面压上去。
不好打,这个大家心里都清楚。山上滚下来的木头,拦不住;城里屯着的粮,耗不起。几天攻不下来,他气急,几乎要拿两个裨将问罪。那两人求他:再给三天,攻不下,甘愿领死。又是三天血仗,尸身堆到了路口,才把城夺了。那天的风里都是铁味。朝廷把这座城改了新名,听起来很威风。战报传回长安,坊间编了新歌,说夜空挂着七星,他提刀巡边,牧马人不敢越临洮。你看,这就是人心,大胜之后,总喜欢把功劳刻在歌里。
接下去的几年,唐军一路把势头往西推,青海南边几座吐蕃的城也先后倒了,河、湟上游的部族纷纷改旗。那段时间,唐在青海、河陇这条线上的声势,是顶到了天花板的。你要问一个河州的牧人,他会说,边军结实得像冬天的冰。
正当大家想着该如何经营这条新边线的时候,天翻地覆来了。天宝十四载冬天,安史之乱爆发。朝廷的眼睛转向了洛阳、长安,所有能打的、能守的,几乎都往东调。西边这一线,忽然就空了。
吐蕃哪会错过这种时候?像潮水倒灌,一波接着一波,先拿回石堡城,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你回头看,王忠嗣当年的那句“别为了这城压上几万人”,像被风从山上吹下来,砸在后人的肩头。随后几年,河西、陇右的军镇一座座失守,连祁连以北的州也丢。某一年冬天,吐蕃的军旗甚至飘进了长安城,另立了个傀儡,坐了半月才撤。郭子仪把他们赶走,可对方没有消停,转了个身,就在陇右扎根,不停地往东伸手。
我们常说,历史的取舍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说石堡城值不值?王忠嗣不愿用命去赌,一心想等对方内乱;哥舒翰则把手按在刀上,宁肯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两种拿法,没有一种轻松。军人的选择,成王败寇之外,还有夜里独自对着火把的那股子沉默。
安史之后,西北的战场往东移,变成了陕甘宁一带与川西北两条线互相照应。每到秋天,长安城里就得夜点灯,“防秋”成了时令词。内地的兵源被抽去填边,边上的老兵又被调去平叛,缝缝补补之间,中央的手变短了,河北三镇那颗病种子也就发了芽。
我常想,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叛乱,唐军在青海、河陇这条线能不能把格局稳住?石堡城会不会变成一个经年不败的角?也可能,风还是会变,山还是会崩,边关上的人,注定要在选择里耗尽一生。只是,想到一个九岁孩子在殿前痛哭,想到哥舒翰一路追着天子跪地求情,想到山风里滚下来的檑木和雪夜里的马蹄,我又觉得,这段故事最打动人的,还是那点人味。历史,终究是人写的。你我若在场,又会怎么拿捏那道“要不要”的题呢?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