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末的日头还是毒得很,柏油马路晒得软乎乎的,踩上去有点粘鞋底。陈燕骑着电动车,车后座上坐着孟融,母女俩刚从学校报到回来。
夏末的日头还是毒得很,柏油马路晒得软乎乎的,踩上去有点粘鞋底。陈燕骑着电动车,车后座上坐着孟融,母女俩刚从学校报到回来。
“妈,初中教室比小学大多了!”孟融搂着妈妈的腰,声音里带着兴奋,“还有实验室呢,里面好多瓶子罐子。”
陈燕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刚才报到时,老师特意又问了一遍户口本的事,说是要最后确认学区范围。
“融融,坐稳了,这段路颠。”陈燕提醒道,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坑洼。
回到家,陈君华已经熬好了绿豆汤,晾在桌上。看见母女俩进门,忙招呼:“快喝点绿豆汤解解暑。报到顺利不?”
“挺顺利的。”孟融放下书包,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外婆,我们初中可大了,有五栋楼呢!”
陈燕擦把汗,在桌边坐下,眉头微微皱着。
“怎么了?学校有啥问题?”陈君华看出女儿有心事。
“没啥,就是老师又确认了下户口的事。”陈燕叹了口气,“融融的户口还在他爷爷奶奶那儿,学校说要是户口不在这个学区,还得交借读费呢。”
孟青阳刚好下班进门,听见这话,接口道:“咱家融融户口在学区里,怕啥?”
陈燕瞥他一眼,“我就纳闷,为啥当初非要把孩子户口上在你爸妈那儿?咱们自己没房子吗?”
孟青阳脱了外套,擦把汗,不耐烦地说:“怎么又提这件事了?一家人户口在一起不好吗?”
“一家人?”陈燕声音高了点,“那你怎么不家蹭饭?你去和你妈过啊!”
孟青阳不吱声了,端起碗喝绿豆汤。
陈君华打圆场:“上了就上了吧,反正现在孩子能上好学校就行。”
孟融眨眨眼,“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是为了上学特意迁的户口呢。莹莹说她家买了学区房,好贵好贵的。”
陈燕摸摸女儿的头,“是啊,咱家融融运气好,不用买学区房也能上好学校。”
话是这么说,但陈燕心里总不是滋味。她想起当初上户口时的情形,婆婆拖了两年才给孟融上户口,还是在小叔子家生了儿子之后,顺便给上的。为这事,她和孟青阳大吵过一架,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晚上吃完饭,孟青阳照例要给父母打电话。每周一次,雷打不动。
电话接通了,是孟建平接的。
“爸,吃过了吗?”孟青阳恭恭敬敬地问。
“刚吃完。有事?”孟建平说话一向简洁。
“没啥大事,就是跟您说声,融融今天去初中报到了,学校不错,老师也挺好。”
“嗯,好好学就行。”
孟青阳挂了电话,对陈燕说:“爸说融融学校不错,让好好学。”
陈燕哼了一声:“你爸就知道说好好学,也不见他们表示表示。你弟家孩子上学时,你妈可是包了个大红包。”
孟青阳不乐意了。
“你怎么老跟我弟比?”
“不是我比,是事实如此!”陈燕声音高了,“你妈就是偏心眼!”
陈君华从厨房探出头。“小声点,孩子听着呢。”
孟融确实在听,她假装写作业,耳朵却竖得老高。她知道妈妈和奶奶关系不好,也知道奶奶更喜欢堂弟。
第二天,陈燕带着孟融去买学习用品。路上遇见邻居刘婶。
“燕子,带闺女逛街呢?”刘婶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孩子要上初中了,买点文具。”陈燕笑着回应。
“哎哟,融融都上初中了?真快!”刘婶摸摸孟融的头,“在哪上学啊?”
“附中。”陈燕答道。
刘婶眼睛一亮。
“附中可是好学校!你们买学区房了?”
陈燕有点尴尬。
“没,孩子户口在爷爷奶奶那儿,正好是那个学区。”
刘婶恍然大悟。
“哦,这样啊。那你们可省大事了!现在学区房贵得吓人,一平米得多花好几千呢!”
聊了几句,刘婶走了。陈燕脸上的笑容淡下来。
孟融拉拉妈妈的手。
“妈,奶奶家那片都是好学校吗?”
“是啊,那片是老城区,学校都好。要不是为了你上学,我真不想跟她家扯上关系。”
回到家,陈燕看见孟青阳在看电视,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知道看电视!能不能干点正事?”
孟青阳莫名其妙。
“我上班累一天,看会电视怎么了?”
陈燕把买的东西一放。
“你知不知道,今天刘婶说,现在学区房多贵?咱们要不是靠着你们家户口,根本上不了附中这个好学校!”
孟青阳笑了:“那不是挺好?省钱了。”
“省钱了?”陈燕瞪他,“你是省钱了,我受的气呢?每次去你们家,你妈那个脸色,好像我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孟青阳不以为然,“你想多了,我妈就那样。”
“我想多了?”陈燕气得声音发抖,“你弟家孩子上学,你妈又是红包又是新书包。咱们融融呢?除了几句空话,有什么?”
孟青阳不吱声了,低头按遥控器。
“当初上户口拖了两年,要不是你弟家生了儿子,估计现在还没上呢!”
孟青阳嘟囔:“那不是最后上了嘛......”
“是上了!顺便上的!”陈燕声音哽咽,“你妈就是重男轻女,你还不承认!真是个软骨头。”
这时孟融从屋里出来,小声说:“妈,我饿了。”
陈燕赶紧平静下来:“妈这就做饭。”
晚饭桌上气氛沉闷。
孟融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班主任说,以后每天要上晚自习,八点才放学呢。”
陈君华问:“那么晚?怎么回来啊?”
“让他爸去接,反正闲着没事干。”陈燕瞥了一眼孟青阳。
“行行,我接。”孟青阳点点头,除了她爸妈家的事,在其他事情上他还算厘得清楚。
晚饭后,陈燕在孟融和陈君华的房间给孟融包新书的书皮,心不在焉的。
这个学区,这个户口,明明是自己女儿应得的,却搞得像施舍一样。
她想起当初结婚时,婚房写的是公公的名字。现在孩子上学,又要靠公公的户口。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有自己的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燕叹了口气,转头对孟融说:“融融,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好好羡慕羡慕。”
孟融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九月的天,亮得还是早。才六点半,太阳就已经明晃晃地挂在那儿,照得人眼睛发花。
陈燕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煎鸡蛋的滋滋声、熬粥的咕嘟声,还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融融,起床了!”陈燕朝里屋喊,“今天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孟融其实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睁着眼。心里扑通扑通跳,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一切都是新的。
饭桌上,陈君华一个劲往孟融碗里夹菜:“多吃点,上午课长,饿得快。”
孟青阳一边看报纸一边喝粥,头也不抬:“到了新学校,听话点,别惹事。”
陈燕瞪他一眼:“说什么呢!咱们融融什么时候惹过事?”
吃完饭,孟青阳送孟融去学校。第一天开学,东西多,书包沉得很。
路上都是上学的小孩,一个个穿着各色校服,叽叽喳喳的。附中的校服是蓝白色的,很好认。越靠近学校,穿这种校服的学生越多。
附中的大门气派得很,大理石柱子,鎏金大字。门口挤满了学生和家长,热闹得像菜市场。
“到了班里,主动跟同学说说话,别不好意思。”孟青阳嘱咐孟融,略显严肃。
孟融点点头,心里却打鼓。她本来就不太会主动跟人打交道。
铃声突然响了。孟青阳挥挥手:“快进去吧。”
孟融跟着人流走进校门。
教学楼是新建的,瓷砖亮得反光。走廊里都是人,吵吵嚷嚷的。孟融看着门牌号,一个个对应着:初一(3)班……初一(3)班……
到了。教室门开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孟融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一个女老师走过来,三十多岁,戴眼镜,看起来很严肃:“你是新生?站门口干什么?进去找位置坐。”
孟融赶紧低头进去。教室很大,摆了五十多张桌子。大部分都有人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笑声、说话声,嗡嗡地响。
她看见最后排有个空位,赶紧走过去坐下。同桌是个胖胖的男生,正在啃面包,看都没看她一眼。
孟融把书包放好,偷偷打量四周。同学们看起来都很熟悉的样子,有的小学就是同学,正热络地聊天。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前排两个女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小声说话。孟融听见片段:“……谁啊?”“不认识……”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
上课铃又响了,那个戴眼镜的女老师走进来,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叫李婷,是你们的班主任,教语文。”老师声音很亮,不用麦克风都听得清楚,“首先欢迎各位来到附中,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中学生了……”
孟融坐得笔直,认真听着。但心里还在打鼓,不知道新老师严不严,好不好相处。
李老师讲完校规校纪,开始点名。一个个名字念过去,被点到的同学就喊“到”。
“孟融。”“到。”孟融声音有点小。
李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推推眼镜,继续点名。
点完名,李老师说:“座位先这么坐着,一个星期后再调整。现在选一下班干部。”
教室里一下子活跃起来。有几个同学明显是小学就当过干部的,跃跃欲试。
最后选出来的班长是个叫张晨浩的男生,个子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很能干。学习委员是个叫杜柯的女生,戴副眼镜,文文静静的。
孟融一直低着头。她小学时从来没当过班干部,也不指望现在能当。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个老头,说话慢悠悠的。讲了些初中数学的重要性,然后开始讲课。
孟融听得认真,她感觉到小学数学和初中数学,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出去活动,上厕所的打水的聊天的。
孟融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决定去接点水喝。
饮水机在走廊尽头,排着队。她安静地排在后面。
前面两个女生在聊天,说的是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孟融没看过,插不上话。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嘿,你叫孟融是吧?”
孟融回头,是个短头发女生,眼睛大大的,很活泼的样子。
“嗯。”孟融点点头。
“我叫王倩。”女生笑嘻嘻的,“咱俩小学是不是一个区的?我看你有点眼熟。”
孟融回答:“我是在附小上的。”
“哦,那咱俩是一个学校。”王倩也不在意。
接完水,王倩已经被别的同学叫走了。孟融一个人回到教室。
第二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年轻漂亮,说话带点英文腔。让大家自我介绍,用英文说名字和爱好。
轮到孟融时,她站起来,声音小小的:“My name is Meng Rong. I like reading.”
英语老师鼓励地笑笑:“Good. Sit down, please.”
后面几个同学说得更溜,有的还会说更多句子。孟融觉得自己说得太简单了。
上午四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放学铃响时,孟融松了口气,她排着队去食堂吃饭。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太阳底下排队、跑步、做操。孟融出了一身汗。
自由活动时,女生们三五成群地玩。有的跳皮筋,有的打羽毛球,有的就坐在树荫下聊天。
孟融一个人站在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体育老师吹哨子:“都动起来!别站着!”
她只好假装系鞋带,系了好久。
终于有个女生过来:“一起跳皮筋吗?缺个人。”
孟融赶紧点头:“好。”
但她跳得不好,老是踩到皮筋。几个女生有点不耐烦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孟融脸红了:“对不起……”后来她们就不带她玩了。她又一个人站在边上。
下午的课是历史。新科目,新课本。孟融听得认真,觉得很有趣,她感觉自己在与课本中的先人对话。
放学铃响时,她终于觉得有点累。一天下来,比小学累多了。
陈燕在校门口等着,看见女儿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新学校还好吗?”
孟融点点头:“还好。”
“同学好吗?老师好吗?”
“都好。”
陈燕看出女儿情绪不高,没再多问。
回到家,陈君华已经做好了晚饭。鸡翅的香味飘满屋子。
“快来吃饭!第一天上学累坏了吧?”外婆拉着孟融的手,“跟外婆说说,新学校怎么样?”
孟融还是那句话:“挺好的。”
吃饭时,孟青阳问:“班里有认识的同学吗?”
孟融摇头。
“主动跟人说话啊!”孟青阳说,“你不说人家知道你是谁?”
陈燕瞪他:“孩子刚去,总得适应适应。”
孟青阳不以为然:“适应什么?上去就说呗!我当年上学时……”
陈君华打断他:“先让融融吃饭吧。”
晚上写作业时,孟融对着数学题发愣。白天觉得会了,现在又有点模糊。
陈君华进来送水果,看见孟融发呆,轻声问:“难吗?”
孟融点点头。
“要不要帮你问问?”陈君华说,“楼上王阿姨家孩子也上初中,说不定能问问。”
孟融摇头:“不用,我再想想。”
她终于想出来了,高兴地写下来。但下一题又卡住了。
九点多,作业才写完。孟融累得眼皮打架。
洗漱完躺在床上,她想着这一天。新学校很大,很漂亮。老师看起来都很有学问。同学……同学们好像都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她想起小学那五个好朋友,现在都不知道分到哪个班了。附中这么大,恐怕很难碰到。
孟融把脸埋在枕头里。初中生活,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窗外,月亮明晃晃的,和她小学时看见的,是同一个月亮。
但她感觉,一切都不同了。转眼开学快一个星期了。孟融渐渐熟悉了去学校的路,熟悉了每节课的教室在哪,熟悉了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流程。
可她好像还是那个“新来的”。
教室里热热闹闹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课间十分钟,总是吵得人耳朵疼。
“昨天那集你看没?那个女主角太傻了!”前排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电视剧。
“看了看了!气死我了,明明男二更好!”
孟融低头翻书。她没看过那部剧,家里的电视总是爸爸在看新闻或者股评节目。
另一边,几个男生在讨论游戏。
“我昨晚打到第十关!那个boss太难打了!”
“切,我早就通关了!”
孟融更插不上话了。她家没有游戏机,妈妈说不耽误学习。
她就像个局外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周围的热闹。那些笑声、谈话声,都和她没关系。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想加入前排女生的谈话。她们在说一本畅销书,正好她也看过。
“那个……”她小声开口,“我也看了那本书……”
两个女生转头看她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转回去继续聊自己的了。
孟融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她低下头,假装找东西,心里难受得很。
体育课更明显。分组活动时,总是最后才有人不情不愿地把她分进组里。跳皮筋时,没人愿意和她一头;打羽毛球时,没人主动找她搭档。
她只能站在边上,等别人安排。
有一次,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组队打排球。孟融站在那,看着同学们很快分成好几组。她犹豫着,朝一队人少的组走去。
“我们人够了。”一个高个子女生说,看都没看她。
孟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体育老师过来,把她塞进了一个组。
那场球打得别提多别扭了。没人传球给她,她拿到球也不知道传给谁。最后干脆躲在后场,尽量不碰球。
下课铃响时,她松了口气,像解放了一样。
老师好像也看不见她。上课提问,目光总是跳过她。点名回答问题时,她的名字很少被叫到。
有一次语文课,李老师让同学们轮流朗读课文。一个个轮下来,眼看就要到孟融了。她紧张地准备着,手心出汗。
可是就在她前面那个同学读完后,李老师看了看表:“时间不多了,剩下的下次再读吧。”
孟融松口气,又有点失落。
作业本发下来,她的总是对的多的那个,但老师从来不会像表扬其他同学那样表扬她。
“这次作业整体不错”,李老师总是这么说,不会特意点谁的名字。
倒是那些平时调皮、突然写好一次作业的男生,会被老师大大表扬一番。
孟融越来越安静了。上课时坐得笔直,认真听讲,但从不举手。下课了就坐在位子上看书,或者假装看书。其实她耳朵竖着,听同学们聊天。他们说的明星她不认识,说的电视剧她没看过,说的游戏她不会玩。
她好像和生活脱节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更是安静。同学很少主动和她说话,她就默默吃饭,吃完写作业,到点就趴在桌上休息。
周五下午有班会课,李老师说一个星期了要调座位。孟融心里有点期待,也许换个位置,能好一点?
李老师让大家都站到走廊上,然后按照个子高矮重新排座位。孟融个子中等,被安排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新同桌是个叫刘晓的女生,短发,看起来很精神。孟融心里有点高兴,也许能交个朋友?
可是刘晓一坐下,就转头和后桌的女生说话,根本不理她。
“哎,周末去哪玩?”
“不知道呢,可能去逛街吧。”
“一起去啊!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店……”
两人聊得热络,孟融插不上话,只好看窗外。
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跑圈的,打球的,热热闹闹。阳光很好,照得草地绿油油的。
可是孟融觉得,自己和那些热闹之间,隔着一层玻璃。
放学时,下起了雨。同学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或者三五成群挤一把伞走了。
孟融站在教学楼门口,她没带伞,等着妈妈来。
“孟融?没人接你?”一个声音响起。
是班长张晨浩。他撑着一把大黑伞,看起来很可靠。
孟融摇摇头:“我妈妈等会儿就来。”
“你要不到校门口等?我送你一段?”张晨浩好心问。
“不用了,谢谢。”孟融小声说。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张晨浩也没坚持:“那行,你注意安全。”说完就和另一个男生挤一把伞走了。
雨越下越大。孟融看着天色渐暗,有点着急。校门口不远,跑过去也就半分钟,但雨太大了。
正当她犹豫时,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女生也从教学楼里出来。是王倩,开学那天和她说过话的女生。
王倩也看见她了:“哎,你没带伞?”
孟融点头。
“我去哪儿,顺路吗?可以送你一段。”王倩晃了晃手里的花伞。
这次孟融没拒绝:“我就去校门口。”
“走吧!”王倩大方地让她钻进伞下。
两人挤一把伞,走在雨里。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响。
到了校门口,雨也小点了。孟融谢过王倩,跑进保安室躲雨,等着陈燕来接她。
那天晚上回到家,孟融想起王倩的话。也许明天可以主动和王倩说说话?她们是一个班的,应该有机会。
第二天,她在教室里看见王倩,正想打招呼,王倩已经和别的同学聊上了,笑得特别开心。
孟融又退缩了。也许王倩只是顺便帮帮她,并不是真想和她做朋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孟融越来越习惯当一个“透明人”。上课,下课,吃饭,写作业。周而复始。她甚至开始喜欢这种透明。没人注意她,就没人在意她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她可以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一次,她差点“被发现”。
那是英语课,老师让同桌之间练习对话。刘晓不得不转过头来,和她练习。
“What's your name?”刘晓面无表情地问。
“My name is Meng Rong. And you?”孟融回答。
“My name is Liu Xiao.”刘晓念完,就迫不及待地转回去和后桌女生说话去了,好像完成任务一样。
对话练习进行了五分钟,是那几天里刘晓唯一和她说话的五分钟。
后来每次英语课有对话练习,孟融都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能有人说说话,害怕看到对方不情愿的表情。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和自己对话。假装有两个人在说话,一问一答。反正没人注意。
有一次她正在自言自语,被后桌男生听见了。男生奇怪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但那眼神让孟融脸红了好久。
从此她更加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
两个月后的周一,李老师宣布要期中考试了。
“这是你们初中的第一次大考,很重要。”李老师严肃地说,“成绩会排名,家长会上也会公布。”
教室里一阵骚动。同学们有的紧张,有的兴奋。
孟融心里也一紧。妈妈对她期望很高,要是考不好……
班级里的学习气氛明显紧张起来。课间聊天的少了,讨论题目的多了。连最调皮的学生也开始临时抱佛脚。
孟融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地学习。她发现只有学习时,才不会觉得自己是透明的。书本和习题不会忽视她,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
考试前一天晚上,陈君华特意给孟融做了好吃的。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外婆摸摸她的头,“身体最重要,别累着了。”
陈燕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满是期待。孟青阳倒是说了句:“好好考,给你爸争口气。”
孟融知道,爸爸是想在爷爷奶奶面前争口气。
期中考试终于来了。第一天考语文和科学,第二天考数学、英语还有历史与社会。
考场里安静得很,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试卷翻面的声音。孟融做得认真,但数学最后一道题有点难,她想了很久。
交卷铃响时,她还有一点没写完,只好匆匆结尾。
考完试,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对答案。
“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的什么?”
“B吧?好像是B。”
“我选的C!完了完了!”
孟融默默收拾书包,不去对答案。考都考完了,对答案只会让自己更紧张。
她走出教学楼,深吸一口气。秋天的空气凉丝丝的,很清爽。
成绩还要几天才出来。这几天,她又回到了那种“透明”的状态。大家都在讨论考试,而她不想参加这些讨论。
她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成绩出来的那一天。
也许,那时候,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她心里悄悄期待着。
来源: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