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朝是中国诗歌创作的巅峰时代,诗人辈出。同时代的诗人当中,有许多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情挚意切的朋友。在李白杜甫之后,元稹与白居易也是一对情深谊厚的朋友,他们秉性相似,气味相投,才华相当,政见相同,友情终生不渝,被后人称之为“元白之交”,传为佳话。
唐朝是中国诗歌创作的巅峰时代,诗人辈出。同时代的诗人当中,有许多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情挚意切的朋友。在李白杜甫之后,元稹与白居易也是一对情深谊厚的朋友,他们秉性相似,气味相投,才华相当,政见相同,友情终生不渝,被后人称之为“元白之交”,传为佳话。
元稹,字微之,公元779年出生于河南洛阳,八岁时父亲去世,家中生活贫苦。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元稹十五岁时便考取了功名。799年,元稹曾在蒲州普救寺骚乱中借力救助过处于危难之中的崔姓远亲,此后便与崔家少女产生了爱情。但到803年,元稹入仕授官后,出于仕宦前程考虑,他割舍了与崔家女的恋情,迎娶了京兆府尹、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小女儿韦丛为妻。元稹一生,沉浮宦海,放浪风流,创作了很多不朽的诗歌,在官场、情场、诗坛都遗迹多多,流传久远。
白居易,字乐天,公元772年出生,十七岁经科考取得功名。年少时曾与邻家小妹湘灵暗结情愫,却被母亲蛮横拆散,有情人难成眷属,令白居易悔憾终生。白居易居官后志向远大,颇有抱负,政治上很有见地,也十分关注百姓疾苦,但却屡遭排挤,仕途淹蹇。白居易是一个十足的乐天派,很会享受生活,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他总会尽可能地将私人生活调理得惬意而充实。晚年特别喜好招歌买伎,恣意风流。公元846年,在洛阳病逝,终年75岁。
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白居易30岁,元稹23岁。在吏部考试中同登科第,同授秘书省校书郎职,二人初识于长安城,彼此都被对方的才华所折服,一见如故,成为莫逆之交。在此后的岁月里,两人施政理念类同,为文观点相近,政治上,他们都反对宦官专权;民生上,他们都提倡轻徭薄赋;文学上,他们都提倡创新,讽喻时事,还共同发起新乐府运动。两人相识之后,经常诗歌唱和。三十余年中,诗歌唱和九百多首,书信往来一千八百多封。如白居易所说,两人终生都是友情深厚的“文友诗敌”。
唐元和四年(公元809年)春,元稹奉命出使东川。夜宿梁州汉川驿,梦见与好友白居易同游曲江及慈恩寺。醒来后,题《梁州梦》诗一首,寄给远在长安的白居易: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马,所惊身在古梁州。
巧合的是,身在长安的白居易当时真的正与人同游曲江及慈恩寺。也许是“心电感应”吧,白居易在游览间隙也忽然念及:“微之今日该到梁州了吧?”遂在酒馆壁间题诗一首: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
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两人遥距千里,天各一方,不可能即时沟通,但对彼此的的牵挂,以梦境和意念竟如此地重叠巧合,堪称奇绝。
元白二人的才情性格,非常相近,虽然在情场太过缱绻风流,但在官场却都是耿介正直、不善逢迎的。白居易说元稹:“曾将秋竹杆,比君孤且直。”元稹说白居易:“爱君直如发,勿念江湖人。”白居易视元稹为宦海知己:
自我从宦游,七年在长安。
所得惟元君,乃知定交难。……
不为同登第,不为同署官。
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
——白居易《赠元稹》
而元稹也期望与白居易在官场中携手共进:
昔作芸香侣,三载不暂离。
逮兹忽相失,旦夕梦魂思。……
官家事拘束,安得携手期。
愿为云与雨,会合天之垂。
——元稹《酬乐天》
“愿为云与雨,会合天之垂”,两位男性诗人之间,竟然用上了表述男女欢爱的词句,如果他们不是“基友”,也真可说是情谊缠绵了。
元白之间,不仅在官场中、诗坛上相携相谐,在家庭日常乃至感情生活中,也都关心对方,心系彼此,特别是在陷入人生低谷时患难与共,经济上相互支持。元稹为母守丧期间,白居易慷慨解囊,倾力相助;而到了白居易为母守丧之时,元稹虽处贬厄,依然三次资助白居易二十万金,约相当于自己大半年的薪俸。白居易曾写诗记述:
怜君为谪吏,穷薄家贫褊。
三寄衣食资,数盈二十万。
岂是贪衣食?感君心缱绻。
念我口中食,分君身上暖。
两人对彼此的感情生活,也十分关注。元稹在东川,思念夫人韦丛,因而赋诗一首:
可怜三月三旬足,怅望江边望驿台。
料得孟光今日语,不曾春尽不归来。
《使东川·望驿台》
这首诗被白居易看到了,老兄竟然戏谑提笔,代韦丛写诗回赠:
靖安宅里当窗柳,望驿台前扑地花。
两处春光同日尽,居人思客客思家。
《望驿台》
韦丛不幸早逝,元稹写下《遣悲怀》三首,其一云: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白居易看后,感慨系之,提笔续写和诗:
嫁得梁鸿六七年,耽书爱酒日高眠。
雨荒春圃唯生草,雪压朝树未有烟。
身病忧来缘女少,家贫忘却为夫贤。
谁知厚俸今无分,枉向秋风吹纸钱。
《答谢公最小偏怜女》
诗中,白居易谑讽元稹,为韦丛叫屈:嫁你六七年间,你每日里就知道看书喝酒睡懒觉,家里家外全靠我操持,家贫病忧全压在我一个少妇肩头。而如今你俸厚富足了,我却秋风荒冢、无缘消受了……
时光流逝,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彼此的思念与牵挂。元和十年(公元815年)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元稹此时受贬通州,重病缠身,几近不起,听到白居易被贬的消息,悲愤难抑,作《闻乐天授江州司马》寄友: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太和五年(公元831年),元稹病逝,白居易闻讯后痛不欲生,多年陷于哀痛不能自拔。以致八年之后,年近古稀又大病缠身的白居易,在梦中又会元稹,醒后悲难自禁,含泪写下《梦微之》: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宿草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这首悼亡诗,可谓声声啼血,字字含泪。将元白之间终生不渝的挚情厚谊,形诸笔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白发萧散的老者,忍衰带病,痛悼老友,几多哀痛,几多凄凉。千百年后,后世读者读到这泣泪含血的诗句,依然心弦颤动,悲情难抑。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