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御龙阁最顶级的包厢“九龙朝圣”里，身穿定制旗袍的服务经理，手里捏着一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账单，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

第一幕：鸿门宴

“人呢？”

“刚才还坐主位那个穿西装的先生，哪儿去了？”

御龙阁最顶级的包厢“九龙朝圣”里，身穿定制旗袍的服务经理，手里捏着一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账单，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

偌大的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十七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从饕餮盛宴后的满足，到此刻晴天霹雳般的错愕。

价值上万的紫檀木圆桌上，帝王蟹的残骸还张牙舞爪地摆着，金箔点缀的燕窝盅只喝了一半，旁边，八个“82年拉菲”的空酒瓶，像一排士兵，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荒唐的闹剧。

账单上的数字，在水晶吊灯的折射下，像一串淬了毒的符号，狠狠地扎进每个人的眼睛里。

188,888元。

李梦瑶的脸，从刚才因为红酒而泛起的微醺桃红，瞬间“唰”地一下，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父亲，李振国，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金表，此刻却“砰”的一声，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那个叫陈阳的，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我……我去找找他……”

李梦瑶站起身，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估计是去捯饬捯饬（上厕所）了吧。”

但包厢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肚子里跟明镜似的。

那个叫陈阳的男人，怕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而这场局，从三天前，就已经悄然布下。

第二幕：猎物的登场

三天前。

陈阳站在自家公寓的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

镜子里的男人，二十八岁，眉眼清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透着一股程序员特有的斯文和……实在。

他是这家一线城市里一家头部互联网大厂的项目经理，年薪三十万，不高不低，在这个“人均百万”的圈子里，属于最勤勤恳-兢兢业业的那一撮。

他妈，王阿姨，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声音都高了八度。

“阳阳啊，妈给你介绍的这个姑娘，你可得上点心！”

“妈跟你说，这姑娘叫李梦瑶，本地户口，独生女，在事业单位当会计，人长得水灵，性子又温柔，她妈跟我保证了，就想找个像你这样踏实肯干的，好好过日子！”

陈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妈，您确定靠谱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上回那个，见了面就问我年终奖发了几个月，股票有多少，我真怕了。”

“放心！”王阿姨打包票，“这次这个绝对不一样！人家是书香门第，不图钱，就图人好！”

陈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这是他今年的第五次相亲。

前四次，像四场商业谈判，把他从头到脚，从家庭背景到资产配置，盘了个底朝天，最后都以“我们不太合适”礼貌收场。

他真的累了。

他只是想找个能下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看电影，周末能手牵手逛逛公园的普通女孩。

就这么难吗？

“叮铃铃——”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陈阳划开接听，一道甜得像加了蜜的声音，顺着听筒钻进耳朵。

“喂，请问是陈阳，陈先生吗？我是李梦瑶呀。”

陈阳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你好，李小姐。”

“是这样的，阿姨说我们约了明天见面，我想着跟你确认下时间地点。”

“好的，你定吧，我都可以。”陈阳显得很随和。

电话那头，李梦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不经意的优越感。

“那……我们就定在市中心的‘御龙阁’吧，晚上七点，怎么样？”

“御龙阁？”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

那地方他知道，人均消费四位数起步，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式餐厅，寻常人连门都摸不着。

他一个普通程序员，去那种地方……是不是太夸张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李梦瑶立刻补充道。

“我爸说，第一次见面嘛，得正式一点，也显得有诚意。”

“而且，我家里人也想……顺便认识认识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快，陈阳还没来得及细品，她就用一句“那就这么说定啦，明天见”挂断了电话。

陈阳握着手机，愣了半天。

“家里人也想认识认识你？”

他挠了挠头，理解成了可能是她的父母会一起过来。

也好，见家长是迟早的事，这说明女方有诚意。

他被前几次的经历搞得有些PTSD，此刻反而觉得这种“坦诚”是一种优点。

他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陷阱，已经为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三幕：屠宰场

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陈阳开着他的那辆开了五年的大众，准时到达了“御龙阁”的地下停车场。

看着周围一水的宾利、劳斯莱斯，他的小“帕萨特”显得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为了今天特意买的阿玛尼西装，走进了金碧辉煌得让人眼晕的大堂。

报上李梦瑶的名字后，前台小姐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

“陈先生，李小姐和她的家人已经在‘九龙朝圣’等您了。”

“九龙朝圣？”

陈阳又是一愣，这名字也太霸气了。

跟着服务员穿过雕龙画凤的走廊，他心里还在嘀咕：两个人见面，至于订这么大的包厢吗？

当那扇沉重的、描着金龙的红木门被推开时——

陈阳，彻底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相亲的，是来参加某个家族的祠堂祭祖大会的。

眼前的景象，比他写过的任何一段代码都要复杂混乱。

巨大的紫檀木圆桌旁，乌泱泱地坐满了人。

白发苍苍的老人，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还有几个满地乱跑、互相追打的熊孩子……

这阵仗，比公司开年会还夸张。

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孩站起身，朝他用力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陈阳，这里！”

是李梦瑶。

照片上见过，确实很漂亮，本人比照片更多了几分娇俏。

但此刻，陈阳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漂亮。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处理眼前这堪比服务器宕机的庞大信息流。

“这……这些是……”他的喉咙发干，声音都变了调。

李梦瑶亲热地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里拉。

那动作熟练得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年。

“哎呀，忘了跟你说了，我觉得相亲这么大的事，得让家里人都来给你掌掌眼，把把关嘛！”

她笑得天真烂漫，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阳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

加上李梦瑶，不多不少，整整十七个人。

他的头皮，开始一阵阵发麻。

“来来来，快坐下，我给你介绍！”

李梦瑶把他按在主宾的位子上，然后像个报幕员一样，开始了冗长的介绍。

“这是我爸妈，李振国、王秀兰。”

那对中年夫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四位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头即将被宰割的肥羊。

“这是我大伯一家，我大伯李振强，大伯母，还有我堂哥堂妹……”

“这是我小叔一家……”

“这是我舅舅一家……”

每介绍一波，那一波人就齐刷刷地举起茶杯，热情地喊一声“小陈好”，陈阳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点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不是相亲。

这他妈是“三堂会审”啊！

“好了好了，人都认识了，该饿了吧！”李振国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本厚得像辞海一样的菜单，大手一挥。

“服务员，点菜！”

陈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

按照规矩，这顿饭，理应他来买单。

可……可是眼前这十七张嘴……

他开始疯狂地计算自己那张工资卡里的余额。

李振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重得像一块砖头。

“小陈啊，今天你是主角，你请客，我们呢，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句话，像一道圣旨，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服务员！”李振国根本不看价格，手指在菜单上划拉着，“你们这儿最贵的那个澳洲帝王蟹，先给咱们整个四只！”

陈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菜单上的价格——清蒸帝王蟹，8888元/只。

四只……就是三万五千多？

“爸，是不是太贵了点？”李梦瑶在一旁小声地，象征性地劝了一句。

“贵？”李振国眼睛一瞪，“哪里贵了？咱们小陈是互联网大厂的经理，精英！这点钱算个啥？再说了，第一次跟我们全家见面，这叫诚意，懂不懂？”

陈阳感觉自己的血压“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还有酒！”李振国的舅舅也凑了过来，指着酒水单，“服务员，你们这82年的拉菲，还有没有？”

“先生您好，有的，18888元一瓶。”

“嚯！行！有派头！”李振国大手一挥，“来八瓶！今儿个高兴，必须喝好咯！”

嗡——

陈阳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有架飞机飞过。

一万八一瓶，八瓶……将近十五万？！

加上刚才的帝王蟹，这就快二十万了？？？

这还没算热菜！

“嫂子，你上次不是念叨着想吃那个金箔燕窝嘛，这儿有！”

“哎哟，那得点上，必须点上！”

“还有那个什么法式鹅肝，东星斑，都上一遍！”

“孩子们想吃那个和牛，给他们点个十份！”

点菜，已经演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掠夺。

他们不是在点菜，他们是在用语言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陈阳的肉，喝他的血。

陈阳坐在那里，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想站起来，想大吼一声“你们他妈的疯了”，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他看着李梦瑶那双水汪汪的、充满期待和崇拜的大眼睛。

看着满桌长辈们“和蔼可亲”的笑脸。

看着那个把他介绍来的、母亲的朋友，也就是李梦瑶母亲那张热情的脸。

他怂了。

他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动弹不得。

“小陈，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李振国把菜单递到他面前，假惺惺地问。

陈阳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够了。”

他已经不敢想象，最后的账单，会是一个怎样毁天灭地的数字。

第四幕：代码重构

菜品，像流水一样端了上来。

四只比脸盆还大的帝王蟹，摆在桌子中央，红彤彤的，像四座火山。

八瓶拉菲，由专门的侍酒师小心翼翼地开启，倒入精致的醒酒器中，空气里瞬间弥漫开金钱的香气。

“哇！这大螃蟹腿，比我胳膊都粗！”

“小陈真是太敞亮了！梦瑶，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李梦瑶的母亲王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夹起最大的一块蟹肉，放进了陈阳的碗里。

“来，小陈，你吃，你是今天最大的功臣！”

陈阳看着碗里那块至少价值五百块的蟹肉，却感觉像在嚼一团棉花，味同嚼蜡。

他吃的不是肉。

是他的血汗钱。

“来来来，小陈，我敬你一杯！”

李振国端起酒杯，满面红光。

陈阳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将那杯价值几千块的红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不是酒，是他的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真正的“审判”，开始了。

“小陈啊，听我姐说，你在大厂当经理？”大伯李振强剔着牙问道。

“嗯，项目经理。”

“那一个月得有三五万吧？”

“……税前三万多。”

“哦……”李振强拉长了音调，“那有房子没？车子呢？”

“车子是帕萨特，房子……还在还贷。”

“还贷？”舅舅的眉头皱了起来，“每个月还多少啊？压力大不大？”

“一个月一万二。”

“哟，那剩下的钱也就不多了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像一群苍蝇，嗡嗡嗡地围着陈阳，把他剖析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财务报表。

陈阳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再到此刻……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看着这群人丑陋的吃相，听着他们露骨的盘问，再看看身边那个从头到尾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只是低头羞涩微笑的李梦瑶。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意外。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压力测试”。

或者说，是一场围猎。

而他，就是那只被围住的，待宰的猎物。

他们想看的，不是他这个人怎么样，而是他的钱包，能撑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陈阳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程序员在面对一个极其复杂且恶劣的BUG时，才会有的眼神。

冷静，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地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了餐桌上那个放纸巾的雕花木盒里，摄像头，正好对着主位的李振国。

接着，他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老实巴交的、甚至有点憨厚的笑容。

“叔叔阿姨，大伯舅舅，大家吃好喝好。”

他主动端起酒杯。

“今天能认识梦瑶和她这么多家人，我真的太高兴了。”

“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这番话，让李家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好说好说！”李振国一拍大腿，“小陈这孩子，就是上道！”

“梦瑶啊，听到没，人家小陈都说要成一家人了，你可得抓紧了！”

饭局的气氛，在陈阳的“配合”下，达到了高潮。

他们开始更大声地喧哗，更肆无忌惮地喝酒，仿佛已经把陈阳当成了自家的提款机。

陈阳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

他在写代码。

一段足以让眼前这个“系统”彻底崩溃的代码。

……

晚上十点，这场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盛宴，终于接近尾声。

李振国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醉醺醺地一挥手。

“服务员！买单！”

来了。

审判的时刻，终于来了。

陈阳的心跳，骤然加速。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服务经理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双手将一个黑色的皮质账单夹，恭敬地递到了陈阳面前。

那一刻，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阳身上。

期待，审视，贪婪。

李梦瑶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对一个男人即将展现他雄厚财力的崇拜。

陈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伸出手，慢慢地，打开了那个账单夹。

188,888元。

一个吉利到让他想笑的数字。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哎哟，小陈，怎么了这是？”王秀兰看他半天没动静，关切地问道。

陈阳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演技，足以拿下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没……没事。”

他站起身，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摇晃。

“我去……我去个洗手间，马上回来结账。”

“去吧去吧，我们等你。”李振国不耐烦地挥挥手。

陈阳点点头，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向包厢门口。

“先生，洗手间在那边。”服务员好心地指了指方向。

陈阳“嗯”了一声，推开门，踉踉跄跄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拐过一个弯，确定包厢里的人看不见他之后。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他没有去洗手间。

他转身，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掏出手机，没有关机，而是打开了一个他早就置顶的微信群。

群名叫“城市热点爆料第一线”。

里面全是他通过工作关系认识的本地各大媒体的记者、自媒体大V和网络主播。

他手指翻飞，迅速地编辑了一条信息，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惊天大瓜！‘御龙阁’顶级包厢‘九龙朝圣’，上演现实版‘樊胜美’家族！相亲女带17个家人，狂点18万天价菜单，男方当场吓跑！现场直播，速来！”

发完信息，他还附上了一张自己刚刚在桌子底下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李家人推杯换盏，满桌狼藉，嘴脸丑恶。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餐桌旁，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收回了那个藏在纸巾盒里的手机。

然后，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走向了员工通道。

那里，他早就观察好了，可以直通地下停车场。

程序员的缜密和细致，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是在逃跑。

他是在执行一段，他刚刚写好的，复仇的代码。

第五幕：审判日

“九龙朝圣”包厢里。

二十分钟过去了。

陈阳还没回来。

“怎么回事啊？掉厕所里了？”李振国有点不耐烦了。

李梦瑶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阳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又打了一遍，还是通话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

“不会是……跑了吧？”大伯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大家心里都在想，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不可能！”李振强一拍桌子，“他敢？十八万！他跑了我们能报警抓他！”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陈阳，而是酒店的总经理，身后还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个个都像铁塔一样，往门口一杵，就把整个包厢的气氛给压得死死的。
第六幕：审判的直播

“各位先生，女士。”

总经理的声音不响，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家人的心上。

“打扰了。刚才那位陈先生，在离开前已经通过电话告知我们，今晚的消费，他不会负责。”

“什么？！”

李振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喝得满脸通红，指着总经理的鼻子就骂。

“他凭什么不负责？是他请客！是他把我们叫来的！现在人跑了，你跟我要钱？你们酒店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跑了，你们的安保是摆设吗？”

他这一通咆哮，充满了理直气壮的蛮横。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他跑了，是你们酒店的责任！这笔钱，你们得去找他要！找不到，就自认倒霉！”

李振国耍起了无赖，他这辈子在外面横惯了，觉得只要声音大，只要豁得出去，就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总经理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李先生，首先，陈先生是通过员工通道离开的，避开了所有正常监控区域。其次，根据我们包厢的规定，谁消费，谁买单。既然各位享用了这顿价值188,888元的晚餐，那么这笔费用，就需要由在座的各位来承担。”

“放你娘的屁！”李振国彻底撕破了脸，一口粗话喷了出来，“我一个子儿都没有！有本事你报警抓我啊！”

“爸！”

李梦瑶尖叫了一声，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晚丢光了。

她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浑身都在发抖。

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点木讷的陈阳，怎么会做出这么绝的事？

而她的父亲，她一向觉得体面有本事的父亲，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撒泼耍赖的丑陋模样？

就在包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砰——！”

包厢那扇沉重的红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了！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地亮起，像无数道白色的利剑，瞬间刺穿了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十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拿着手机直播的网红，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李梦瑶小姐？”

“听说您相亲带了17个家人，吃了18万的天价大餐，是真的吗？”

“李先生，网上有人爆料说你们全家组团骗吃骗喝，请问您怎么回应？”

“这是新型的‘杀猪盘’吗？专门针对老实巴交的程序员？”

一个又一个尖锐刻薄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密集地射向李家人！

李家那群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亲戚，瞬间就懵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个吓得缩在椅子上，有的用手挡脸，有的拿菜单遮头，狼狈不堪。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振国愣了几秒钟后，暴怒了！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上去就要抢一个记者的相机。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保安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拦住。

王秀兰则使出了她的传统技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欺负人了啊！我们家姑娘被人骗了，现在还要被这群人欺负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整个“九龙朝圣”包厢，瞬间从一个顶级奢华的宴会厅，变成了一个混乱、嘈杂、丑态百出的菜市场。

李梦瑶，作为风暴的中心，被无数镜头和手机怼着脸拍。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嗡鸣和羞耻。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死。

“都冷静一下！警察！”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们的表情严肃，扫视全场。

“谁报的警？”

酒店总经理举了举手：“警官，是我报的警。这里有客人消费了十八万余元，拒绝买单，并且现场发生了冲突。”

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振国：“你，过来说明情况。”

李振国看到警察，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但他还是强撑着，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受害者。

“警官，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指着空荡荡的主位，悲愤地控诉。

“是那个叫陈阳的小子！他骗我们家梦瑶！他追我们家姑娘，说要请全家人吃饭，结果点了一大堆贵的菜，自己跑了！他这是诈骗！你们应该去抓他！”

他颠倒黑白，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记者们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他这副“影帝”级别的表演。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炸了。

【卧槽！这家人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心疼那个程序员小哥一秒钟！】

【警察叔叔别信他！等反转！】

就在李振国还在慷慨陈词，痛斥陈阳如何“阴险狡诈”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年轻记者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一段清晰无比的录音。

那声音，正是李振国的。

“贵？哪里贵了？咱们小陈是互联网大厂的经理，精英！这点钱算个啥？再说了，第一次跟我们全家见面，这叫诚意，懂不懂？”

李振国的控诉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录音还在继续，紧接着，是他舅舅那油腻的声音。

“服务员，你们这82年的拉菲，还有没有？”

“来八瓶！今儿个高兴，必须喝好咯！”

然后，是王秀兰的声音。

“嫂子，你上次不是念叨着想吃那个金箔燕窝嘛，这儿有！”

“哎哟，那得点上，必须点上！”

……

一段又一段的对话，清晰地在整个包厢里回响。

那贪婪的语气，那丑陋的嘴脸，通过电波，被还原得淋漓尽致。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记者都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纷纷将话筒对准了那个播放录音的手机。

李家人的脸，从刚才的红色，变成了猪肝色，再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尤其是李振国，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自己的声音，成了审判他自己的，最锋利的刀。

这段录音，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卸妆水，把他伪装出来的所有体面、正直、委屈，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赤裸、最肮脏的贪婪和算计。

警察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办过各种案子，但这么戏剧性，这么当场打脸的，还是头一回。

李梦瑶呆呆地听着录音里，自己家人的对话。

她听到了她父亲的蛮横，听到了舅舅的贪婪，听到了母亲的虚荣……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那句娇滴滴的，象征性的劝说：“爸，是不是太贵了点？”

现在听来，那句话是多么的虚伪，多么的可笑。

她不是在劝阻，她是在配合这场演出。

她也是同谋。

羞耻，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吞没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那眼神，不再是崇拜和依赖，而是充满了陌生、失望，和一种被彻底摧毁的幻灭。

“爸……”

她颤抖着，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的。

“为什么……？”

第七幕：崩塌与新生

“为什么？”

李梦瑶的这一声质问，像一根针，刺破了李振国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女儿那双破碎的、满是谴责的眼睛，看着周围无数闪烁的镜头，他那被酒精和贪婪冲昏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但他清醒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忏悔，而是恼羞成怒。

“你问我为什么？”

他突然指着李梦瑶，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为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你，快三十了，挑来挑去，高不成低不就！我给你找个有钱的，想给你未来的生活铺好路，我有什么错？”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给你最好的，现在不过是想让你嫁得好一点，让男方出点血考验一下他的诚意，我错了吗？”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女儿身上，推到了自己那套“为你好”的强盗逻辑上。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动手的人，是王秀兰。

她冲上去，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李振国的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哭骂道：

“李振国！你还有脸说！是你！都是你！是你贪心不足，是你非要充这个大头！现在好了，脸丢尽了！我们全家的脸，都被你一个人丢光了！”

夫妻俩，当着全网直播的镜头，开始互相撕咬，互相推卸责任。

那些亲戚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指责李振国，仿佛刚才疯狂点菜的人里没有他们一样。

“就是啊，姐夫，这事你办得太不地道了。”

“我们就是来吃个便饭，谁知道搞这么大。”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李梦瑶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看着自己最亲的父母像仇人一样对骂，看着那些亲戚瞬间变脸，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凄凉，又带着一种解脱。

她终于看清了。

看清了这场以“爱”为名的绑架，看清了这个家庭早已腐烂的内核。

她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酒店总经理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这顿饭，是我们家的问题。这笔钱，我们付。”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依旧在争吵的父母，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亲戚，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就当我们全家，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买一个教训。”

“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都欠我一份。”

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给朋友打电话借钱，把所有信用卡额度用尽，甚至打开了网贷APP。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那一刻，这个一直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公主”，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

三个月后。

“天价相亲饭”事件，早已在网上平息，但它带来的影响，却深远地改变了许多人。

陈阳用那段录音和媒体的力量，完成了一场教科书式的反击。他没有花一分钱，却让李家付出了比金钱更惨痛的代价——社会性死亡。

事后，他将那18万的账单截图，和李家人的丑态视频，做成了一个帖子，标题是《一个老实程序员的绝地反击：当你凝视深渊时，别忘了带上录音笔》。

帖子火爆全网，陈阳一战成名，甚至有影视公司想买他的故事版权。

他拒绝了。

他换了家公司，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南方小城，过上了他想要的，安宁平静的生活。

而李家，则彻底分崩离析。

李振国和王秀兰离了婚，因为这件事，李振国的单位给了他处分，他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那些亲戚，没有一个愿意分摊那笔巨款，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李梦瑶，一个人背上了将近二十万的债务。

她辞掉了那份清闲的会计工作，同时打着三份工，拼命还钱。

她拉黑了所有家人的联系方式，租了个小小的单间，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很苦，很累。

但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自由。

这天晚上，她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泡了一碗泡面。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陈阳。

验证信息只有一句话：

“我没想把事情闹那么大，尤其是对你。抱歉。”

李梦瑶看着那句话，愣了很久很久。

碗里的泡面，渐渐凉了。

她想了想，按下了“通过”键。

然后，她发过去一句话：

“该说抱歉的，是我。还有……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所有，也认清了自己。”

她没有再多说，放下手机，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泡面，一口一口，认真地吃了起来。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她知道，属于她的那盏灯，才刚刚点亮。

这个结局，没有谁是绝对的赢家，也没有谁是彻底的输家。陈阳赢了尊严，却也选择了远离；李梦瑶输了所有，却赢回了自我。那顿十八万的晚餐，像一场烈火，烧掉了所有的虚伪和假象，也让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完成了各自的成长。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换做是你，面对那张十八万的账单，你会选择像陈阳一样绝地反击，还是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式呢？

来源：灌阳文化探秘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