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酒店的王经理把一张单子递到我面前,脸上是职业的微笑,可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一丝为难。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满堂的喜庆。
引子 婚礼进行曲的喧嚣
“林老师,您看这……”
酒店的王经理把一张单子递到我面前,脸上是职业的微笑,可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一丝为难。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满堂的喜庆。
我正端着酒杯,准备起身去给老同学那桌敬酒。手腕一僵,杯里的红酒晃出一圈圈涟漪。
那张打印出来的单子上,最下面一行加粗的黑字,像一根针,直直扎进我眼睛里。
“新增备用桌,一百零三位,合计……”
后面的数字我没细看,光是“一百零三位”这几个字,就让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我攥紧了手里的酒杯,骨节捏得发白。婚礼进行曲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可在我听来,每一个音符都变成了刺耳的嘲讽。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落在不远处的主桌上。亲家公李大栓正红光满面地举着酒杯,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他女婿多有出息。他婆娘王翠花,穿着一身崭新的红缎子衣裳,正忙着给这个夹菜,给那个递纸巾,那热情劲儿,仿佛她是今天婚宴的主人。
他们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或者说,假装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一百多号人,像一块巨石,马上就要把我们这个本就紧巴巴的家,砸穿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慌。这口气,是羞,是怒,更是被人摁在地上耍弄的憋屈。
儿子张伟和新媳妇李娟正在挨桌敬酒,两个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我看着儿子,他眼里的光,是我和他爸这半辈子省吃俭用、小心翼翼呵护起来的。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
可这喜气,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多张嘴,吃干抹净了。
王经理还在旁边等着,轻声催促:“林老师,后厨那边还等着确认加菜的单子,您看这费用……”
我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响声。周围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一秒,几道目光投了过来。
我没理会,只是死死盯着亲家那桌。心里的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这婚,还能结得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掰扯清楚,我林岚后半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章 事前的千叮万嘱
“妈,婚宴的菜单和桌数都订好了,您就放心吧。”
一个月前,儿子张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把酒店的预订单放在我面前,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二十桌,每桌三千八百八十八的套餐。
我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从冷盘到热菜,从点心到水果,每一道菜名我都念叨了一遍。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叫林岚,在中学教了一辈子语文,退休两年了。凡事讲究个条理,讲究个规矩。儿子结婚是天大的事,我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亲家是乡下的,对城里办酒席的门道不清楚,我更是事事亲力亲uper为,生怕出一点纰漏,让人家觉得我们慢待了。
“二十桌,够吗?”我还是不放心,抬头问儿子,“你跟小娟那边确认好了?他们家来多少人,心里有数吧?”
张伟挠了挠头,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呀妈,问了八百遍了。小娟说,她爸妈会把亲近的亲戚都带来,估摸着也就八九桌的样子。咱们这边亲戚朋友同事加起来,也就十桌。二十桌,都富余出两桌备用了。”
我推了推眼镜,看着儿子。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性子有点软,不爱计较。我心想,这可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这是脸面问题。办婚礼,不怕花钱,就怕办得不周全,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内心独白】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他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高高兴兴领个证,办个仪式。可他不知道,这仪式背后,是两个人家庭的碰撞和磨合。亲家是实在人,但也实在得有点没边儿。上次来商量彩礼,说好了八万八,临走又加一句,还得给小娟三个舅舅家一人包个大红包。这哪是嫁女儿,简直像是在搞批发。
我叹了口气,把预订单收好,语重心长地对张伟说:“儿子,不是妈啰嗦。咱们家什么条件,你清楚。你爸就是个普通科员,我教书一辈子,攒点钱不容易。这二十桌,已经是咱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你务必,务必再跟小娟和她爸妈说清楚,咱们就这个规模,不能再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张伟嘴上应着,眼睛却盯着手机,估计又在跟小娟聊天。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没底。这第一个小小的悬念,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了我的喉咙里。亲家那边,真的会按说好的来吗?
没过几天,亲家公李大栓就打来了电话。电话是我老伴张国梁接的。国梁在单位就是个老好人,谁有事都找他,他也乐呵呵地帮,口头禅就是“好说好说”。
他在电话这头“嗯嗯啊啊”了半天,挂了电话,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亲家说……乡下的风俗,嫁闺女,得把全村人都请来热闹热闹,这样有面子。”国梁搓着手,说话吞吞吐吐。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全村人?他一个村好几百口子人,都拉来?当我们家是开银行的?”
“你先别急嘛,”国梁赶紧安抚我,“我跟他说了,城里地方小,酒店贵,没那么多座位。他亲家也通情达理,说那就挑些重要的来,沾沾喜气。”
“什么叫重要的?他怎么不把他们村的牛也牵来沾沾喜气?”我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烦处。
【内心独白】
国梁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和稀泥。他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不想想,有些事是不能退的。今天退一桌酒席,明天是不是就要退一套房子?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从一开始就得把规矩立住了。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没规矩的人。
“国梁,这事你别管了。”我站定,看着他说,“我亲自给亲家母打个电话。丑话,必须说在前面。”
电话接通了,是亲家母王翠花。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毕竟是未来的亲家。
“亲家母啊,我是林岚。关于婚礼宾客的事,我想再跟您确认一下。咱们之前说好的,您那边来八桌亲戚,对吧?”
电话那头传来王翠花爽朗的笑声:“哎呀,亲家母,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干啥!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心里更不踏实了,只能把话挑明了说:“亲家母,不是我小气。主要是酒店地方有限,咱们订了二十桌,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人家酒店也安排不了。您看……”
“哎,我懂我懂,”王翠-花打断我,“城里规矩多,我们懂。你放心,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到时候,你就瞧好吧!”
她把电话挂了。我拿着听筒,心里却空落落的。她那句“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敷衍。这第二个悬念,又在我心里打了个结。
我把担忧跟国梁和张伟说了。国梁还是一贯的态度:“哎,你想多了。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拉一堆人来闹场子不成?”
张伟也帮腔:“妈,小娟都跟我说了,她爸就是爱面子,嘴上说说。您就别操心了,好好准备当婆婆吧。”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这副心大的样子,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毕竟,谁会拿自己孩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呢?
【内心独-白】
我教了一辈子书,见过形形色色的家长和孩子。有的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能听进去。有的人,你磨破嘴皮子,他都当耳旁风。我总觉得,亲家公李大栓,就是后一种人。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的那套规矩。我这心啊,就像秋天的落叶,飘飘忽忽的,怎么也落不到实处。但愿,但愿是我想多了。
第二章 不请自来的大巴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窗外灰蒙蒙的,几颗残星挂在天边。我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国梁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我索性起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墙上挂着我和国梁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还很年轻。一晃快三十年了,如今儿子也要成家了。我的心里,既有欣慰,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我走到儿子房间门口,门虚掩着。他已经穿好了西装,正对着镜子打领带。那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像个大人了。可那笨拙的打领带的动作,又让他变回了那个需要我帮忙的孩子。
“妈,醒这么早?”张伟从镜子里看到我,回头笑了笑。
“睡不着,”我走进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领带,“你这领带,怎么打的,都快成死结了。”
我一边帮他整理,一边嘱咐:“一会儿接亲的车队就要来了。到了小娟家,嘴甜一点,多叫人。红包都准备好了,别忘了给。还有,见到你岳父岳母,态度要谦虚……”
“妈,”张伟打断我,“我都知道。您今天就别当老师了,好好当个婆婆,行吗?”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他眼里有笑意,也有恳求。我心里一酸,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是啊,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不该再啰里啰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抚平了西装上的褶皱,就像抚平我心里所有的不安。
“去吧,把我儿媳妇,漂漂亮亮地接回来。”
接亲的过程很顺利。张伟把新娘子李娟接回了家,两个孩子跪在我们面前敬茶。我看着李娟那张年轻又羞涩的脸,叫我“妈”的时候,声音又甜又脆。我笑着应了,把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到她手里。那一刻,之前所有的担忧,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国梁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好。”
家里挤满了亲戚朋友,热闹非凡。我忙着招呼客人,端茶倒水,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也许,亲家真的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有数的。
临近中午,我们一行人准备出发去酒店。
刚下楼,我的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我们小区的门口,除了我们预定的十几辆婚车,赫然停着两辆红色的大巴车。车身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囍”字。车门开着,一群群穿着各色衣服的人正往下走,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说话的声音嗡嗡嗡的,像一群蜜蜂。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谁家的旅行团,怎么停我们小区门口了?
可下一秒,我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大栓和王翠花。
他们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众人:“都下车,都下车!这边走,这就是我女婿家!城里的小区,气派吧?”
我的腿有点软,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国梁也看到了,脸色瞬间变了。
张伟和李娟走在最前面,也愣住了。
李娟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快步走到她爸妈面前,压低声音问:“爸,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就来八桌人吗?”
李大栓嗓门奇大,一挥手说:“什么八桌?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你大舅、二舅、三姑、四姨,还有你表叔、堂婶,哪个不是亲戚?人家大老远跑来给你道喜,你能把人撵回去?”
他说着,指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这都是咱们村的乡亲,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嫁到城里享福了,还能忘了本?”
我的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我快步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亲家公,这是……什么情况?我们酒店只订了二十桌,这……这怕是坐不下啊。”
王翠花见我脸色不好,赶紧上来打圆场,她攥紧我的手,手劲大得像把钳子:“哎呀,亲家母,你别生气。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都想来城里开开眼,沾沾喜气。人多热闹嘛!座位的事,你放心,挤一挤就有了。实在不行,加几桌嘛!多大点事儿!”
“加几桌?”我气得想笑,“您说得轻巧!这是正规酒店,不是农村大席,说加就能加的?再说,这多出来的费用……”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大栓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哎,今天大喜的日子,提钱干什么,多伤感情!我们乡下嫁闺女,男方家巴不得来的人越多越好,那叫有面子!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多!”
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
【内心独白】
面子?他的面子是面子,我的面子就是鞋垫子,可以随便踩?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点钱给儿子娶媳妇,不是为了让他来摆阔的。我看着周围邻居投来的异样目光,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不尊重,是欺负人。
张伟夹在中间,脸涨得通红。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岳父,结结巴巴地说:“爸,您……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李娟急得快哭了,拉着她爸的胳-膊:“爸!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婆家做人啊!”
“做什么人?你是我李大栓的闺女,到哪儿都得挺直腰杆!”李大栓把手一甩,根本不理会两个孩子的为难。
周围的乡亲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就是,城里人就是小气。”
“大喜的日子,加几桌饭怎么了?”
“娟子嫁得好,亲家是大户人家,不差这点钱。”
那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
国梁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说:“算了,林岚。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大不了……大不了跟酒店商量商量。”
我看着他那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再看看一脸为难的儿子和哭哭啼啼的儿媳,最后把目光投向那两辆刺眼的大巴车。
我的心,像被扔进冰窖里,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第三章 宴会厅里的闹剧
到了酒店,大堂经理一看到我们身后跟着的“大部队”,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张先生,张太太,这……”他显然也懵了。
我还没开口,李大栓就抢先一步,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大手一挥:“经理,麻烦你,给我们再安排十桌!不,十二桌!凑个吉利数!”
经理的表情更尴尬了,他看-向我,眼神里全是询问。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我强压着火气,对经理说:“王经理,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经理面露难色:“林老师,真不是我不帮忙。今天日子好,我们宴会厅全都订满了。您这二十桌的厅,已经是我们能调配出的最大空间了。再加十二桌,别说桌子,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我看那旁边不是还有空地吗?把舞台挪一挪,桌子挤一挤,不就行了?”李大栓指着宴会厅的角落,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王经理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当场发作,他耐心地解释:“先生,那是消防通道,不能占用的。而且临时加这么多桌,我们的后厨也备不了这么多菜品啊。”
“我不管!我人-都带来了,你们酒店就得负责给我安排好!不然,我今天就在你这儿不走了!”李大栓开始耍横,声音也大了起来,引得大堂里其他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紧了围裙角。我这辈子都是个文化人,最重脸面,什么时候在公共场合这么丢人过?
最后,还是国梁出面,好说歹说,跟经理商量了半天。酒店那边总算同意,把旁边一个小型会议室临时改成餐厅,又从别的厨房调配食材,给我们加了十桌。
但王经理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林老师,这临时加的桌,费用得按最高标准算。而且菜品质量,我们只能尽力保证,不敢打包票。”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一场兵荒马乱的安排后,婚宴总算在延迟了半个小时后正式开始了。
我和国梁、张伟、李娟坐在主桌上,旁边就是李大栓夫妇。整个宴会厅里,混杂着我们家亲戚的拘谨和他们家乡亲的豪放。
他们那边的人,划拳的,喝酒的,大声说笑的,声音大得像菜市场讨价还价。还有几个小孩,满场飞跑,追逐打闹,把服务员撞得东倒西歪。
我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点喜悦都没有。我精心策划的温馨典雅的婚礼,彻底变成了一场乱哄哄的农村大集。
国梁不停地给我使眼色,让我别黑着脸。我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付着前来敬酒的亲朋。
【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穿着戏服,画着笑脸,在台上表演着“合家欢”。可幕布后面,我的心在滴血。这不是我想要的婚礼,更不是我想给儿子的婚礼。张伟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学习也好,工作也努力。我总想着,要给他办个体体面面的婚礼,让他风风光光地成家。可现在,全毁了。
李大栓显然对这个场面非常满意。他喝得满脸通红,端着酒杯,挨桌去炫耀:“看到没?这就是我女婿!北京的大学生!在大公司上班!有本事!”
每到一桌,都引来一片夸张的喝彩和吹捧。
我冷眼看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婚宴进行到一半,张伟和李娟开始挨桌敬酒。敬到我们家亲戚这边,大家都是客客气气地祝福几句,喝一小口。
可到了他们家那几桌,画风突变。
“新郎官,不实在啊!这杯得干了!”
“想娶我们村里一枝花,得先过我们这关!来,吹一瓶!”
“一杯哪够?三杯起步!”
一群人围着张伟,起哄灌酒。张伟酒量本来就不好,几杯下肚,脸就红得像猪肝。李娟在一旁急得不行,不停地帮他挡,可根本挡不住。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想过去解围。国梁一把拉住我,摇了摇头:“别去,去了更下不来台。这是他们的习俗。”
“什么破习俗!”我甩开他的手,但终究还是没过去。我怕我一开口,就不是解围,而是吵架了。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灌得晕头转向,被一群人拍着肩膀,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玩笑话。那一刻,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内心独白】
这哪里是喜宴,这分明是一场绑架。他们用“亲情”和“风俗”当绳索,把我们一家人捆绑起来,任由他们摆布。他们要的不是祝福,是炫耀的资本,是酒桌上的谈资。我儿子,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用来撑场面的工具。
终于,敬酒环节结束了。张伟被扶回座位,趴在桌子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娟心疼地给他擦脸,眼圈红红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助。
我看着她,心里的火气,又被一丝怜悯压了下去。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摊上这样的父母。
正在这时,王经理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那张打印的单子,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凝重了。
他弯下腰,在我耳边说出了那句让我彻底爆发的话。
这就是引子里发生的那一幕。
我的理智,在那一刻,彻底崩断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对我人格和尊严的终极践踏。
我猛地站起身,主桌的椅子被我带得往后一倒,“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第四章 我的忍无可忍
“亲家公,亲家母。”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清晰得让人心慌。
李大栓正跟人吹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他转过头,醉眼惺忪地看着我:“啊?亲家母,咋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从王经理手里拿过那张费用单,一步一步走到主桌中央。
我把那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中央的转盘上。
“这上面写着,临时加了十桌酒席,外加服务费、开瓶费,总共是五万三千六百块。我想请问一下,这笔钱,谁来付?”
我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李大栓和王翠花。
王翠花的脸色变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大栓的酒似乎也醒了一半。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张单子,随即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哎呀,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算这点小钱,多扫兴啊!不就是五万多块钱嘛,你们家条件好,还差这点?”
他这话一出口,他们那边的亲戚立刻开始附和。
“就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女婿家出钱,天经地义嘛!”
“天经地义?”我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愤怒,“我只知道,谁请的客,谁出钱,这是天经地义!这多出来的一百多号人,是我请来的吗?我认识他们是谁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那几桌还在发愣的乡亲:“你们来之前,我们家同意了吗?通知我们了吗?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拍拍屁股想走人,把账单留给我们?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番话,我说得又快又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李大栓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脖子-涨得通红:“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农村人是不是?嫌我们穷,付不起钱?”
“我不是看不起农村人,我是看不起不讲道理、不守信用的人!”我寸步不让,“我们当初说得清清楚楚,二十桌!你们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拉来两大巴车的人!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冤大头吗?”
“你……”李大栓气得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妈!您别说了!”张伟终于反应过来,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来拉我。
李娟也哭了,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哀求道:“妈,求您了,别说了,有话咱们回家说,行吗?别让大家看笑话。”
“看笑话?”我甩开她的手,“现在才觉得是笑话?他们做出这种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会不会成为笑话?我林岚教了一辈子书,一辈子都教育学生要诚实守信,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己的亲家上了这么一课!”
【内心独白】
我不是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是他们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我退无可退。今天我如果忍了这口气,付了这笔钱,那以后呢?他们会变本加厉,会把我们的忍让当成理所当然。这个家,就永无宁日了。我不能为了所谓的一时和气,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安宁。
国梁也站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低声劝我:“林岚,林岚,少说两句,啊?先把客人送走,钱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我转头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用我们的养老钱去填这个无底洞吗?张国梁,你窝囊了一辈子,今天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一起窝囊吗?”
国梁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我们家的亲戚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尴尬。他们家的乡亲则开始义愤填膺地指责我。
“这城里人,心眼也太小了!”
“不就是几万块钱吗?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亲家难堪?”
“我看这婚,干脆别结了!”
“对!不结就不结!”李大栓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拍桌子吼道,“谁稀罕!我们家娟子,在村里想娶她的人能排到村口!走!都跟我走!这饭,我们不吃了!”
他说着,就真的转身要走。
王翠花慌了,一把拉住他:“他爹,你疯了!别闹了!”
宴会厅里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视角仿佛切换了。我看到张伟,我的儿子,他站在我和他岳父之间,左右为难,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看看我,又看看李大栓,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李娟,她只是站在那里,无声地流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所谓的“理”,却把两个孩子推到了最痛苦的境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哀席卷了我。我慢慢地转过身,不再看那些吵闹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宴会厅。
我只想逃离。
第五章 破碎的家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路上,国梁在旁边不停地叹气,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的霓虹灯那么亮,却照不进我心里一丝一毫。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能听到客厅里国梁焦急的打电话的声音,他在给张伟打电话,也在给亲戚朋友解释。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婚宴上那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李大栓的蛮横,乡亲们的指责,国梁的退让,还有儿子和儿媳那痛苦无助的眼神。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做错了吗?
我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底线,维护这个家的尊严,这有错吗?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把儿子的婚礼搅得一团糟,让两家人都下不来台。
【内心独白】
我一辈子都活得清清白白,最讲究一个“理”字。在学校,我对学生讲道理;在家里,我对国梁和张伟讲道理。我以为,只要站在理上,就什么都不怕。可今天我才发现,有的人,你根本没法跟他讲理。而当理和情搅在一起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一团糟。我赢了理,却输了情,把所有人都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张伟和李娟回来了。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是张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妈!您今天为什么要那样?您知不知道,您让我和娟子以后怎么做人?”
我的心猛地一抽。
然后是国梁的辩解:“小伟,别这么说你妈。她也是被逼急了……”
“被逼急了就可以不顾我们的感受吗?那是我的婚礼啊!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就这么给毁了!”张伟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李娟在旁边小声地哭泣。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三个人都愣住了。
张伟看着我,眼睛通红,里面有愤怒,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妈,您满意了?”他哑着嗓子问。
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说,妈不是故意的。我想说,妈是为了你好。可这些话,在儿子受伤的眼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张伟,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国梁呵斥道。
“爸,您别管!”张伟转向他,“从小到大,您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让我妈做主,什么事都和稀泥!今天要是您能硬气一点,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国梁被儿子说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一个劲儿地叹气。
这个家,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支撑着。我强势,我能干,我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国梁性格温和,从不与我争执。儿子乖巧听话,一直是我和国梁的骄傲。
我以为我们的家很稳固。
可今天,我才发现,这所谓的稳固,不过是建立在粉饰太平之上。一场婚宴,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把水底所有的淤泥都翻了上来。
我的强势,国梁的软弱,张伟的顺从,在巨大的冲突面前,不堪一击。
“妈,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给酒店。”张伟深吸一口气,看着我说,“我明天就去上班,我去跟领导预支工资。或者,我去找朋友借。”
我心里一痛。他是个那么要强的孩子,什么时候开口求过人?
“不用了。”我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疲惫的声音说,“那笔钱,我和你爸会处理。就用我们的养老金。”
国梁惊讶地看着我。他之前也提过,被我一口回绝了。
“你……”
我打断他:“就这么定了。”
我不是妥协了,我是心累了。我不想再为了钱,跟自己的儿子争执。那份所谓的“理”,在亲情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内心独白】
我好像斗了一辈子,跟工作斗,跟生活斗,跟国梁的“算了算了”斗。我总以为自己是胜利者,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一个破碎的婚礼,一个怨恨我的儿子,一个沉默的丈夫。也许,我真的错了。错在太固执,错在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李娟一直低着头,小声地哭。她走到我面前,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妈,对不起……都是我爸妈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我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那点对她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也是个受害者。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听到客厅里,张伟和国梁还在小声地争论着什么。
这个家,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我们每个人,都站在裂缝的一边,遥遥相望,却不知道该如何跨过去。
第六章 迟来的道歉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安静得可怕。
我和国梁几乎不说话。他每天就是看报纸,看电视,然后长吁短叹。
张伟和李娟第二天就搬回了他们自己的小家。走的时候,张伟也没跟我打招呼。
我的心,空落落的。
我一辈子都把教书育人当成自己的事业。我教学生们做人的道理,教他们明辨是非。我退休后,还被学校返聘回去带毕业班。同事们都说我严谨、负责,是个好老师。
可我这个“好老师”,却处理不好自己的家事,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
这天下午,我正在备课,准备给学生讲《项链》。看着书里那个为了虚荣付出惨痛代价的玛蒂尔德,我心里五味杂陈。
李大栓要的,不也是虚荣的面子吗?而我,为了维护所谓的“道理”和“尊严”,不也付出了家庭失和的代价吗?
【内心独白】
匠心精神,是我常常跟学生们提起的。做学问要有匠心,对待工作要有匠心。我把每一堂课都当成一件艺术品去打磨,每一个知识点都反复推敲。可是在处理家庭关系这门最复杂的学问上,我却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它砸得粉碎。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掌握着真理,却忘了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爱的地方。
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国梁买菜回来了,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李大栓和王翠花。
他们两个人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的表情,又是尴尬,又是局促。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王翠花先开了口,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亲家母……我们……我们是来道歉的。”
李大栓站在她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那天气焰嚣张的样子荡然无存,此刻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我侧身让他们进了屋。
国梁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们,也愣了一下。
“亲家,你们怎么来了?”
王翠花把东西放在地上,搓着手说:“亲家,亲家母,那天的事……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老糊涂,没考虑你们的难处,给你们添了大麻烦。我们……我们是真心来认错的。”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李大栓也抬起头,他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亲家母,我对不住你。我……我就是个爱吹牛的浑人,好面子,总想在村里人面前显摆。我没想到……会把事情弄成这样,把孩子们的婚事都给搅黄了。”
他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的那堵冰墙,开始一点点融化。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是张伟。
他扶着门框,看着我,眼神复杂。
原来,是儿子把他们带来的。
视角切换到第三方,我们能看到整个客厅的景象。林岚站在客厅中央,脸上是惊讶和动容。张国梁端着一杯水,手足无措。李大栓夫妇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低着头。而张伟,他站在门口,像一个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正是他,在婚宴后的这几天里,反复地去岳父岳母家沟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最终说服了固执的岳父,前来道歉。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逃避和和稀泥的男孩,开始学着去承担一个丈夫和儿子的责任。
“妈,”张伟走了进来,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冲您发脾气。我知道您委屈,可……可他们毕竟是娟子的爸妈。我们是一家人了,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笔钱,我和娟子已经凑齐了。我们把收到的红包都拿了出来,又跟朋友借了点,已经还给酒店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再花您和爸的养老钱。”
我看着儿子,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怨恨,而是充满了担当。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这不是委屈的眼泪,也不是愤怒的眼泪。
是欣慰。
我走到李大栓和王翠花面前,扶起他们:“亲家,快别这么说。那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们下不来台。我这脾气……太冲了。”
王翠花拉着我的手,也哭了:“不不不,都怪我们。是我们没把事办好。”
李大栓一个劲儿地用粗糙的手背抹眼睛。
国梁在旁边看着,也红了眼眶,他不停地说:“好了,好了,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都是一家人。”
那一刻,客厅里压抑了几天的冰冷空气,终于被这迟来的道歉和谅解,融化了。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什么事都要我来扛,我来做主。可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顶梁柱,不是那个声音最大、脾气最硬的人,而是那个懂得沟通、愿意承担的人。我的儿子,他长大了,他成了这个家新的顶梁柱。我该放手了,也该学着去相信他了。
第七章 理解的温度
那天下午,我们两家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了一杯茶。
没有争吵,没有指责。
李大栓跟我讲了他们村里的风俗。他说,在他们那儿,嫁女儿要是来的人少,会被人笑话一辈子,说男方家看不起人。他不是为了炫耀,是真的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想用这种方式,给女儿“撑腰”。
他的话很朴实,甚至有些荒唐可笑。可我听着,却 strangely 理解了他那份笨拙的父爱。
我也跟他们讲了我们的难处。我们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我们不是小气,是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去承担超出预算的开销。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的是尊重和平等的沟通,而不是被想当然地安排。
大家把话说开了,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临走的时候,李大栓从一个布包里,掏出一个存折,非要塞给我。
“亲家母,这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们老两口攒的养老钱。我知道不够那天的饭钱,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剩下的,我们慢慢还。不能让孩子们一结婚,就背上债。”
我看着那个陈旧的存折,怎么也不肯收。
最后还是张伟接了过去,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还给了李大栓。
“爸,这钱您和妈留着养老。酒店的钱,我和娟子已经解决了。我们是小辈,这点担当还是有的。”他看着我,又看着李大栓,认真地说,“以后,咱们两家人的事,多商量。您二老有您的道理,我爸妈有我爸妈的规矩。我和娟子在中间,会做好这个桥梁。”
李娟也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轻声说:“妈,谢谢您。谢谢您愿意原谅我爸妈。”
我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暖暖的。
送走了亲家,家里又恢复了平静。
国梁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张伟和李娟没有走,留下来吃晚饭。张伟在帮他爸摘菜,李娟在旁边笨拙地学着。厨房里传来他们三个人阵阵的笑声。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宁。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一片温暖的金色。墙上那张我和国梁的结婚照,在光线下,仿佛也柔和了许多。
我想起我教书的那些年,我总是在下班后,花很长时间备课。我会把每一个知识点都吃透,把每一个可能遇到的问题都预想到。我对待工作,一丝不苟,追求完美。这种“匠心”,让我赢得了尊重,也给了我成就感。
可我却把这种严谨和苛刻,带回了家。我要求家人也像我的学生一样,遵守我制定的“规矩”。我错了。家,不是课堂,不需要那么多的对错和标准答案。
家,需要的是理解的温度。
国梁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招呼我们吃饭。
“吃饭喽!今天我掌勺,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他笑着对我说。
我看着他,看着儿子和儿媳,看着这满桌的家常菜,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婚礼上的山珍海味,吃得我五内俱焚。而眼前这顿简单的家宴,却让我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我想,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有矛盾,有争吵,但最终,会有理解,有包容,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暖。
那场闹剧般的婚礼,像一场高烧。烧退之后,虽然留下了疲惫,但也让每个人都看清了很多东西。
我们都从这场风波里,学到了自己该学的一课。
这就够了。
来源:低调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