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崇祯末年的春雨裹着榆钱飘进窗棂时，柳寒山正在县衙照壁前看红纸榜文。手指抚过浸湿的宣纸，"乙等第七名"五个字洇成血泪。这是他第八次落第，背后突然响起讥笑："柳兄莫不是把《四书集注》倒着誊了一遍？"

崇祯末年的春雨裹着榆钱飘进窗棂时，柳寒山正在县衙照壁前看红纸榜文。手指抚过浸湿的宣纸，"乙等第七名"五个字洇成血泪。这是他第八次落第，背后突然响起讥笑："柳兄莫不是把《四书集注》倒着誊了一遍？"

青溪镇私塾的木匾在秋风里晃了三个月就摘了。最后一夜，三个蒙面汉子踹开塾馆大门，刀刃拍在掉漆的案几上："丘爷说了，镇东头不许开蒙馆。"柳寒山护着哭嚎的学童，眼睁睁看着他们往《千字文》上撒尿。后来才知，那位在县衙挂着巡检虚衔的丘氏族长丘尊龙，早把全镇蒙学生意包给了自家侄儿。

腊月里药铺学徒的铜铃响了七回。师父说治风寒要用麻黄，柳寒山偏在给盐商小妾开的方子里添了葛根。等棺材抬过石板街时，他浑身伤痕缩在巷角数着溅到皂靴上的纸钱灰，突然想起《洗冤录》里说死人的指甲会发青。

"啪！"

醒木震得茶碗里浮沫轻颤，柳寒山望着醉仙楼大堂里攒动的人头，恍惚间竟像回到府学讲堂。自打半月前在码头说《三国》混来了几个铜板，这方褪色的红木案台竟成了他最后的容身之所。

"那曹孟德割须断袍求活路……"话音未落，二楼雅间传来裂帛般的笑声。穿云纹织金直裰的汉子倚着雕栏，腰间佩玉悬着县衙铜符，右手虎口却烙着黑虎寨的刺青。柳寒山掌心沁出冷汗——此人正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丘尊龙。

三更梆子响过，柳寒山被蒙眼带进祠堂。烛光里丘尊龙正在把玩一柄镶翠螭纹刀，刀刃映着供桌上"忠义传家"的鎏金匾。他突然将刀尖插进青砖缝："县太爷要我半月内剿灭黑虎寨？先生可有良策赐教？"

柳寒山盯着刀柄晃动的铜符，想起三日前黑虎寨二当家和县令小舅子来听《三国》时，往他褡裢里塞过二两银子。喉头滚动间，他瞥见祠堂暗门里闪过县衙师爷的衣角。

"庄主何不效法郑庄公？"柳寒山蘸着冷茶在供案上画圈，"先献两颗山匪头颅给官府，再引黑虎寨去劫县衙的盐队。"他手指重重点在茶渍中心，"待县衙派兵时，您便是平乱功臣。"

丘尊龙忽然抓起供桌上的三牲祭品砸向暗门，血水溅了柳寒山满脸。"听见没？"他朝着门缝狞笑，"告诉县尊大人，我要三班衙役的调令！"

师爷走后，丘尊龙却把柳寒山引入密室。“先生与我有仇焉？”柳寒山冒出冷汗:“庄主何出此言！”“哈哈哈！先生刚才之计，乃是断我一臂之计啊！”柳寒山恍然大悟，对丘尊龙又附耳低言一番。“先生好计策，今后与你同享富贵！”

惊蛰雷炸响那夜，柳寒山在茶楼说"火烧连营"。醒木拍下时，后巷传来马蹄声。丘尊龙的心腹往他袖中塞了块带血的玉佩——正是黑虎寨二当家贴身之物。次日县衙送来"义民"匾额，而码头盐仓悄然挂上了丘家旗号。

梅雨季来临时，柳寒山的蓝布直裰换成了杭绸道袍。他在沙盘上推演地形时，常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歼敌五百"惊住。昨夜黑虎寨大当家送来十两黄金，感谢他除掉不服管的二当家的。今早县衙师爷又约他在城隍庙碰面，铜壶滴漏声里，他忽然把金锭扔进砚台，墨汁溅污了刚写好的《剿匪十策》。

"先生这招借刀杀人着实妙啊。"丘尊龙踩着尸体走进黑虎寨聚义厅时，柳寒山正盯着梁上"替天行道"的破幡发抖。二当家的妻儿被拖出去时，五岁稚童腕上银铃的脆响，和他私塾里蒙童摇的铃铛一模一样。

中秋月圆那晚，柳寒山在码头说完"走麦城"，忽然把折扇指向街心："诸位看官，可知关云长败亡前，那周仓为何自刎？"茶客们哄笑中，他看见丘尊龙的心腹按住了刀柄。

子时梆声荡过太皇河面，柳寒山站在船头将玉佩沉入漩涡。怀里揣着黑虎寨二当家幼子藏身的地址，这也是他为丘尊龙献的一计。第二日，柳寒山在茶馆说起了《赵氏孤儿》。丘尊龙听的入了迷！

来源：五官小郎将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