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母亲过生日,我借口堵车故意迟到,看到家里的15个人,我暗自庆幸。
母亲过生日,我借口堵车故意迟到,看到家里的15个人,我暗自庆幸。
方向盘在手里有点滑,不是天热,是手心里的汗。
手机在副驾上第三次震动起来,屏幕上“妈”那个字,像个催命符。
我没接。
高架桥上,车流确实像凝固的红色长龙,但我其实一个小时前就下了班。
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枯坐了整整五十分钟。
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奔向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而我,在奔赴一场鸿门宴。
手机终于安静了。
我长舒一口气,却觉得胸口更闷了。
打开车窗,傍晚的热风混着尾气的味道灌进来,呛得人头晕。
导航里林志玲的声音还在甜甜地播报:“前方持续拥堵,预计还需要四十分钟到达。”
很好。
我需要这四十分钟。
需要它来给我披上一层盔甲。
终于,车挪到了小区门口。
老旧的家属楼,连停车位都得靠抢。我绕了两圈,最后停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车头差点怼上垃圾桶。
也好,待会儿走的时候方便。
不用在众人的注视下,表演一场拙劣的倒车秀。
掏出车钥匙,我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一张写满疲惫的脸。
为了今天的“仗”,我特意化了全妆,涂了正红色的口红。
看起来不好惹一点。
至少,看起来要像个能拿出五十万的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
深呼吸,推开车门。
还没走到楼道口,就听见了从五楼窗口传来的喧闹声。
麻将牌的碰撞声,男人吹牛的笑声,女人尖锐的八卦声,还有电视里声嘶力竭的广告声。
这些声音,像一张黏腻的网,兜头朝我罩下来。
我脚步一顿。
想逃。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掐灭了。
逃不掉的。
今天是我妈六十岁生日。
更是我弟林涛的“审判日”。
而我,是那个要拿出赎金的冤大头。
爬上五楼,气喘吁吁。
家门虚掩着,门缝里挤出油腻的饭菜香和一股浓浓的二手烟味。
我站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副“抱歉又无奈”的微笑。
然后,我推开了门。
“哎呀,我们家的大功臣终于回来啦!”
最先看到我的是大姨,她嗓门一向最大,这句话像锣鼓一样,瞬间让整个客厅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
客厅里,满满当当。
沙发上,餐桌边,甚至连阳台的藤椅上都坐了人。
我迅速扫了一眼。
大姨一家三口,二舅两口子,小姨和她刚上大学的儿子,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但面熟的远房亲戚。
加上我爸妈,我弟林涛和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女朋友小雅。
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个人。
我心里那块石头,反而轻轻落了地。
幸好。
幸好我迟到了。
“怎么才回来啊,沫沫,菜都快凉了。”我妈从厨房里端着一盘红烧鱼走出来,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埋怨,眼神却急切地在我脸上搜索着什么。
“妈,生日快乐。”我把手里的蛋糕和一盒保健品递过去,挤出一个笑,“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动都动不了。”
“堵车堵车,就你事多!”大姨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你弟和你爸,下午三点就去菜市场买菜了,你倒好,踩着饭点才来。”
我没理她,换了鞋,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姐,你可算回来了。”
林涛凑了过来,他比我小五岁,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他旁边的小雅,抱着手臂,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她今天打扮得很隆重,一条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像是来参加颁奖典礼,而不是挤在一个六十平米的老房子里,参加一个普通老太太的生日宴。
“都站着干嘛,快,沫沫坐。”我爸搓着手,招呼着。
他永远是这个家里的和事佬,或者说,是沉默的帮凶。
没有空位了。
林涛的女朋友小雅,一个人占了沙发上一个双人位。
我爸尴尬地笑笑,搬来一个小马扎,放在餐桌的角落里。
“沫沫,你先将就一下。”
我点点头,坐下。
这个位置很好,像个局外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人的表情。
饭桌上,短暂的沉默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但话题,始终小心翼翼地绕着圈子。
“沫沫现在是大公司的经理了吧?一个月得挣不少钱吧?”二舅给我夹了一筷子花生米,笑呵呵地问。
这是试探。
“就那样,挣个辛苦钱。”我淡淡地说。
“哎,辛苦啥呀,坐办公室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大姨又开口了,“不像我们,天天在店里守着,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这是铺垫。
我妈立刻接上话:“可不是嘛,养儿养女都不容易。特别是现在,没房子,连个媳D妇都娶不上。”
说着,她看了一眼林涛,又看了一眼小雅,最后,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
来了。
正戏要开场了。
我垂下眼,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不接话,是我的抵抗。
“林涛啊,不是二舅说你,”二舅喝了口酒,脸颊泛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小雅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耽误人家。”
林涛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知道了,二舅。”
“光知道有什么用!”大姨的嗓门又拔高了八度,“你倒是拿出个办法来啊!人家小雅家里说了,没婚房,就别想结婚!首付五十万,你拿得出来吗?”
五十万。
像一颗炸雷,在饭桌上炸开。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无数只手,要把我拖下水。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迎上他们的目光。
“看我干什么?”我平静地问,“又不是我结婚。”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林默!你怎么跟你大姨说话的!”
她连名带姓地叫我,说明她真的生气了。
“妈,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看着她,“弟弟结婚,是好事,但房子的事,得他自己想办法。”
“他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我们在这儿干着急吗?”我妈的声音带了哭腔,“他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不吃不喝攒十年也攒不够首付啊!你当姐姐的,眼睁睁看着你弟打光棍吗?”
“就是啊,沫沫,”小姨也开了口,她的语气要温和一些,但杀伤力一点不减,“你现在有出息了,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有车,工作又好。你得拉你弟一把啊。你们可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拉一把?”我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怎么拉?把我卖了给他凑首付吗?”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大姨又嚷嚷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弟好了,不就是你好了吗?以后你老了,还不得指望你弟给你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
多可笑的词。
从小到大,这个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向林涛倾斜。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为了给他买一双最新款的耐克鞋,把我攒了半年的补课费拿走了。
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早晚要嫁人的。你弟不一样,他是我们家的根。”
我考上大学那年,家里生意赔了钱。
我爸妈唉声叹气,说供不起我了。
是我自己,暑假去工地搬砖,开学后申请助学贷款,靠着奖学金和兼职,读完了四年大学。
而林涛,他上个三本,一年学费两万。
我妈眼睛不眨一下,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都拿了出来。
她说:“男孩子,学历是门面,不能让人看不起。”
毕业后,我留在城市打拼。
住过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吃过一个星期的泡面,为了一个项目,连续加班一个月,累到胃出血。
我把每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寄回家。
我妈总说,钱不够花。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钱都存起来了,说要给林涛娶媳妇用。
而我,像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驴,不知疲倦地,为这个家输送着养料。
直到去年,我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加上银行贷款,买了一套小小的二手房。
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窝。
我妈知道后,给我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
她没有一句恭喜。
她反反复覆就一句话:“你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早晚要嫁人的!你把钱都买了房,你弟怎么办?他结婚的钱从哪儿来?”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努力,我拼尽全力想为自己争取的一点点安稳,都是错的。
因为,我挡了我弟的路。
“养老送终就不必了。”我看着大姨,一字一句地说,“我挣的钱,我自己会花。我买的房子,以后就是我的养老院。”
“你……你这个不孝女!”大姨气得手指发抖。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林涛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不是没努力,可我能怎么办?现在社会就这个样子,没钱寸步难行!”
“是啊,姐,”一直沉默的小雅,终于开了金口。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我跟林涛是真心相爱的。但是,我爸妈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他们就我一个女儿,不想让我跟着林涛租房子受苦,这个要求过分吗?”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我听说,姐姐你那套房子,地段不错,现在也升值了不少。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真正的杀招。
“小雅,你别乱说!”我妈赶紧打断她,但眼神里的期待,已经出卖了她。
“妈,我没乱说。”小雅转向我妈,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姐姐可以把她的房子卖了。那笔钱,足够我们付首付,再简单装修一下了。然后,我们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啊。妈你生日,我们也能陪在你身边。多好。”
多好。
我气得快要笑出声来。
把我的房子卖了。
把我唯一的栖身之所,我用血汗换来的避风港,卖了。
然后,让我搬回来,和他们这一大家子,挤在这个充满算计和压榨的屋子里。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亲戚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这主意不错”的表情。
他们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金光闪闪的存钱罐。
不,不是存钱罐。
是等着被宰杀的猪。
我爸低着头,一个劲地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妈,则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沫沫……你看……”
“不可能。”
我打断她,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我的房子,不会卖。”
“为什么!”林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倒,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你就非要看着我结不了婚,打一辈子光棍,你就开心了?”
“我见不得你好?”我缓缓站起身,直视着他,“林涛,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从小到大,这个家,我,亏待过你吗?”
“你想要的游戏机,我用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给你买。”
“你上大学的生活费,每个月有一半是我给的。”
“你工作后,闯了祸,赔了客户两万块钱,是我半夜去跟朋友借钱给你填的窟窿。”
“我为你做的这些,你忘了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
“现在,你要结婚了,没钱买房,就又找到我头上了。而且一开口,就是要我卖房子!”
“林涛,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弟!就凭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儿子!”他口不择言地吼道。
“够了!”我爸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林涛,嘴唇哆嗦着,“你给我坐下!像什么样子!”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复杂。
“沫沫,你弟他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但是……小雅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我看着这个我叫了三十年“爸爸”的男人。
他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
但在这一刻,我只觉得他无比陌生。
“爸,”我轻声说,“所以,你的意思,也是让我卖房子?”
他躲开我的眼神,含糊地说:“大家……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
又是一个“应该的”。
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我就应该牺牲自己,成全弟弟?
就因为我是女儿,所以我的所有物,都可以随时被拿去,为这个家的“根”铺路?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好啊。”
我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环视着这一屋子的人。
他们脸上,有的尴尬,有的不忍,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
今天,不从我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是不会罢休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我应该帮,”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中央,“那我们就算笔账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
“算什么账?”我妈不解地问。
“算算这些年,我为这个家,花了多少钱。”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姿态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从我上大学开始算。每个月我寄回家一千块钱,一年是一万二。从大一到大四,四年,是四万八。”
“我毕业后,工作第一年,工资低,每个月给家里两千,一年是两万四。第二年涨到三千,一年三万六。从第三年到现在,五年了,每个月五千,一年六万,五年就是三十万。”
“林涛上大学,我说生活费我出一半。他四年,我一共给了他四万。”
“他买电脑,一万二,我给的。他跟同学去毕业旅行,八千,我给的。他开车撞了人,赔了人家两万,也是我给的。”
我每说一笔,客厅里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亲戚们的表情,从理所当然,变成了震惊。
我妈的脸色,越来越白。
林涛,则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完全蔫了下去。
“这些,都还只是大头。逢年过节,我给爸妈买衣服,买保健品,给亲戚家的孩子包红包,哪一次少过?”
“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些年,我给这个家的钱,少说也有六十万了。”
“而我,从这个家里,拿走过什么?”
我看着我妈,一字一顿地问。
“妈,我上大学的学费,是贷款。我买房子的首付,是我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我问过您,能不能借我五万块钱周转一下,您是怎么说的?”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替她说了出来。
“您说,家里的钱,要留着给林涛娶媳妇。一分都不能动。”
“是,没错。”我点点头,“您说得对。家里的钱,是给儿子的。我这个女儿,没资格动。”
“所以,现在,凭什么要动我的钱,我的房子?”
“林涛,你不是说,就凭你是这个家唯一的儿子吗?”
我转向他,眼神冰冷。
“那好,我今天也把话说明白了。就凭我是这个家的女儿,这个被你们吸了十年血的女儿,这五十万,我一分都不会出!”
“你们要的不是五十万,你们要的是我的命!”
“我给了你们,我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我心里剜出来的。
我说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在为这场闹剧倒计时。
“反了……反了天了……”
大姨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半天说出一句话来。
“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妈亲弟都不要了……我们老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大姨,”我看着她,冷冷地笑了一下,“您别急着给我扣帽子。您儿子去年结婚,买房子的钱,是您和姨夫出的吧?您怎么没让您女儿把陪嫁的房子卖了,给您儿子凑首付啊?”
大-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那……那能一样吗!我儿子是我儿子,我女儿……”
“您女儿怎么了?”我步步紧逼,“您女儿就不是您亲生的?还是说,在您眼里,女儿也只是泼出去的水,是外人?”
“我……”大姨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二舅,”我转向那个刚才还劝我“拉一把”的男人,“您家表哥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屁股债,您把自己的养老本都拿出来给他还了。您怎么没找您女儿,让他女婿帮忙啊?”
二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小姨,您儿子上大学,一年学费生活费好几万,您一个人打两份工,也没听您说,让已经出嫁的表姐出钱啊。”
被我点到名的亲戚,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一切就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就因为我没结婚?就因为我看起来比你们都有钱?”
“还是因为,在你们所有人心里,都默认了,我林默,就活该是个扶弟魔,就活该被这个家榨干最后一滴血?!”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妈打的。
她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给我住口!林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冷血……”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我看着她,这个生我养我的母亲。
在她六十岁生日的这天,我亲手撕碎了她“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的假面。
我一定让她很失望吧。
“妈,”我捂着脸,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您希望的吗?”
“是您从小就告诉我,好东西要让着弟弟,因为他是男孩。”
“是您告诉我,女孩子不用太好强,反正以后要靠男人。”
“是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关上了门。”
“是你们,一步一步,把我逼成了今天这个自私、冷血的怪物!”
“我不是不想当个好姐姐,好女儿。可是你们,给过我机会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是要把这三十年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来扶我。
没有人来安慰我。
他们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阿姨……叔叔……”
是小雅。
她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我觉得……林默姐说得对。”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林涛自己想办法。我们……我们不能逼林默姐。”
她走到林涛面前,看着他。
“林涛,我一直以为,你说你家里会帮忙,是叔叔阿姨心甘情愿的。我不知道……是这样逼你姐姐。”
林涛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小雅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林涛,如果你真的爱我,想跟我结婚,那我们就一起努力。我们可以先租房子,可以省吃俭用,可以一起攒钱。而不是像个巨婴一样,趴在你姐姐身上吸血。”
她说完,拿起自己的包。
“阿姨,叔叔,对不起,今天的生日宴被我搅了。我……我先回去了。”
她走到我身边,停顿了一下,递给我一张纸巾。
“姐,对不起。”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也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林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
我妈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仿佛丢了魂。
亲戚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尴尬。
“那……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姨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她老公和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紧接着,二舅,小姨……
不到五分钟,满满当当的客厅,就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还有一桌子没怎么动的残羹冷炙。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
“妈,生日快乐。”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两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想买点什么,或者出去旅游散散心,都行。”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您过生日了。”
我妈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累了。”
我看着她,也看着我爸和林涛。
“这个家,我撑不住了。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拿起我的包,转身就走。
没有再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会心软。
走到楼下,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脸颊还在疼,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像一个背负了三十年枷锁的囚犯,终于在今天,亲手砸开了锁链。
自由的代价,是鲜血淋漓。
但我不后悔。
我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林默姐吗?”
是小雅。
“是我。”
“姐,我……我想跟你谈谈。”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诚恳。
“谈什么?”
“谈……我和林涛。也谈……我自己。”
我沉默了片刻。
“好。”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我告诉了她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我见到了卸了妆的小雅。
没有了那份盛气凌人,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迷茫的邻家女孩。
“对不起。”她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用道歉。”我说,“你只是说出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说,但不敢直接说的话。”
她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每次我问林涛房子的事,他都含糊其辞,只说‘我姐会帮忙的’。我以为……我以为是你们姐弟感情好,你心甘情愿的。”
“今天我才明白,他的‘帮忙’,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爸妈逼我,是希望我下半辈子能过得好一点。但他们也告诉我,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独立,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身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清醒。
“林-默姐,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
“我不想变成你妈妈那样的人。更不想,我的丈夫,是林涛那样的男人。”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和他,可能要完了。”她说,“我没办法接受一个,需要靠牺牲自己姐姐的人生,来成全我的男人。”
我们聊了很久。
聊她的家庭,她的工作,她对未来的规划。
我发现,抛开“林涛女朋友”这个身份,她其实是个很有想法,也很努力的女孩。
她只是被现实的压力,逼得有些喘不过气。
就像曾经的我。
告别的时候,她对我说:“姐,谢谢你。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我笑了笑,“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那场孤军奋战的战役里,听到了唯一一句支持的声音。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
“沫沫,你……还在生爸妈的气吗?”
“没有。”我说。
气不起来了。
只剩下疲惫。
“你妈……她一天没吃饭了。你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
“爸,”我打断他,“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沫沫,”他最后说,“家里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我挂了电话。
永远开着吗?
可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回到我的小房子,我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
没有争吵,没有哭闹,没有道德绑架。
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突然觉得,这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真实地为自己活着。
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
我要一个人还房贷,一个人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
我可能会失去我以为的“亲情”。
但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天,总会亮的。
而我,也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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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笑笑不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