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诀别时,他远隔人海,神情疏离,“秦若玫,现实不是童话,没有灰姑娘能嫁入豪门。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该结束了。”
与京圈太子爷交往的第四年,他的热情消磨殆尽,分手的念头已然萌生。
初见时,他眼含惊艳,眉梢轻挑,“这位小姐,能否有幸认识你?”
诀别时,他远隔人海,神情疏离,“秦若玫,现实不是童话,没有灰姑娘能嫁入豪门。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该结束了。”
她只是笑了笑,未发一言,默默收拾好行囊,告别了京都的浮华,回到了那个再平凡不过的江南小镇。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她的离去都显得满不在乎。
直到那天,一张烫金的结婚请柬,悄然躺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午夜的空气里,缱绻的余温渐渐散去。
秦若玫浑身乏力地靠在床头,目光追随着那个片刻不停、正准备离开的背影。江彦则最近总是这样,来去匆匆,话也少了,就连亲密时都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烦躁,不再有往日的温柔。
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里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决定开口试探一下。
“彦则,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有什么安排吗?”
江彦则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衫袖口的玛瑙袖扣,冰冷的金属折射出床头灯昏暗的光。他这才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开口:“家里要办宴会,那天会很忙。”
话里话外,都是“没你的事,我也没空”的疏离,秦若玫的心猛地一沉。她记得往年他生日,家里同样有宴会,但他总会兴致勃勃地带她去露个脸,然后便会迫不及待地牵着她溜走,回到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窝,为她点燃专属的生日蜡烛。
因为有了前几年的甜蜜惯例,她才多此一举地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如此冷冰冰的回应。
满心的期待瞬间被失落浇熄。她垂下眼帘,闷闷地“嗯”了一声,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
江彦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
“我马上要去机场,带着不方便,先放你这吧。”
说完,他甚至没等她回应,拿起手机,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秦若玫想起,不过半个月前他出国,还抱着她温存,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如今,却连一句寻常的嘱咐都吝于给予。巨大的落差让她心口发紧,愁绪爬满了眉梢。
她烦躁地伸手一摸,指尖触碰到枕边一件冰凉的金属物件,是他的腕表。秦若玫立刻抓起表,起身追了下去。
她跑得气喘吁吁,幸好,江彦则的车还在院子里。
他斜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向来分明的轮廓。一旁的秘书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秦若玫向来懂事,从不插手他的工作,便停在花坛边,打算等他们说完再过去。
夜风将他们的对话清晰地送进了她的耳朵。
“江总,今年您的生日宴,还需要照例为秦小姐备好礼服和造型师吗?”
“不必了,”江彦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今年不跟我回去。老爷子年纪大了,看见她心里不痛快。”
原来,症结是在他家人那里吗?秦若玫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秘书了然地点头:“明白了,江总。另外,舒小姐刚才来电,说她已经到机场了。您和舒总、舒夫人在意大利的会面也都已安排妥当。”
“舒小姐”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秦若玫的手一抖,指尖的腕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院中的两人同时回头。江彦则看到她苍白的脸,便知她什么都听见了,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连一句解释都懒得给。
他只是朝秘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捡东西,随即自己拉开车门,径直坐进后座,车辆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空荡荡的院子里,秦若玫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缓缓蹲了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
秘书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她不由得想起圈子里流传已久的那个八卦——江家太子爷,即将与舒氏集团的大小姐舒婕订婚。
第一次听到时,江彦则正陪她逛街,极有耐心地帮她挑选睡衣,细致地感受着每一寸布料的质感。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她便将那则流言当成了无稽之谈,一笑置之。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所有空穴来风,皆是事出有因。
江家和舒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才是这个圈子颠扑不破的真理。
秦若玫彻夜未眠。
她躺在沙发上,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飞速回放。从初遇时他热烈而疯狂的追求,到在一起后他抛下所有身段,陪她上课、吃食堂,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恋爱。再到毕业后同居,他几乎将她宠到了骨子里。
她一直沉溺在这场盛大而甜蜜的幻梦中,直到梦醒时分,才发现一切早已岌岌可危。
昔日的甜蜜与此刻的冷漠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攫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天色微亮,她拿起手机,下意识想问他是否平安抵达,屏幕上弹出的头条新闻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江彦则舒婕携双方父母同游意大利,好事将近#
秦若玫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点开新闻,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正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另一个女人。
微信瞬间被轰炸了,朋友们的问询信息像潮水般涌来。她感觉心脏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疼得无以复加。她立刻拨通了江彦则的电话,可听筒里只有冗长的忙音,直到自动挂断。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
她记得,从前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八卦,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笨拙又真诚地向她解释。他的手机永远为她保持畅通,铃声大到足以在深夜将他惊醒。
可那终究,只是从前了。
好友夏致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双眼红肿、失魂落魄的她。
“玫玫,你想开点,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夏致一边拿冰袋给她敷眼睛,一边叹气,“我早就跟你说,你们家世差太多,走不远的。现在他要联姻了,你怎么办?毕业两年都没正经工作,你不能把四年青春白白搭进去啊。哭是没用的,你得为自己打算,管他要一笔钱,或者一套房子,总不能人财两空!”
秦若玫知道夏致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攀上江彦则的女人,图的无非是他的钱和权。
可偏偏,她当初看上的,是他那颗看似滚烫的真心。
她决定,要和他当面谈一谈。只要他亲口说分手,她就彻底放手。
两天后江彦则回国,她发了信息约他见面,却石沉大海。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江氏集团楼下等他。盛夏的烈日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中暑后,她在家里躺了很久。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夏致给她介绍了一份“陪玩”的兼职。秦若玫也想从颓废的状态里走出来,便答应了。
就在她快要淡忘这场冷战时,一单新的任务,却将她再次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当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面前时,秦若玫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车门打开,江彦则小心翼翼地护着舒婕下车。那一刻,秦若玫心中所有残存的激动与期待,瞬间化为乌有。
舒婕挽着江彦则的胳膊,目光巡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穿着工作服的秦若玫身上。她高傲地扬起下巴,走到她面前。
“彦则,我看这位小姐一直盯着你看,你们认识吗?”舒婕的声音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江彦则的目光在她身上匆匆一瞥,冷得像冰。
“不认识。”
这三个字,像三把利刃,狠狠插进秦若玫的心里,让她脸色煞白。
江彦则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低头看了看腕表,温柔地对舒婕说:“我有个紧急会议,你先玩,我忙完就来接你。”
舒婕立刻嘟起嘴撒娇:“什么会议比我还重要?推掉嘛,先陪陪我好不好?”
江彦则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被晾在一旁的秦若玫,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心如刀绞。她想起,他从前公私分明,从未因她耽误过任何工作。原来,不是他原则性强,只是她还没那么重要而已。
在游乐园里,秦若玫被迫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戴情侣头箍,看着他们亲密相拥,然后麻木地举起相机,为他们拍下一张张刺眼的照片。
随后,舒婕喊饿,江彦则便带她去了附近最高档的餐厅。
舒婕一连点了十几道海鲜,向来有洁癖的江彦则,竟亲手拿起螃蟹,耐心为她剥出蟹黄,又将拌好的面推到她面前,柔声哄她多吃点。
秦若玫安静地坐在对面,如坐针毡。
不知过了多久,舒婕终于注意到了沉默的她,脸上露出不悦:“你怎么什么都不吃?是我点的菜不合你胃口,还是觉得我给的钱少了,故意给我甩脸色看?”
秦若玫正想解释自己海鲜过敏,江彦则却先开了口。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直接扔在桌上,语气冰冷刺骨:“拿着钱,把东西吃了。别惹我的宝贝不高兴。”
那句话,抽走了她最后一丝血色。
他明明知道,她对海鲜严重过敏。为了讨好新欢,他竟能如此视若无睹地逼迫她。
望着他满脸的冷漠,秦若玫的心,如坠冰窟。她机械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见她吃了,舒婕才满意地笑了:“好了,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彦则,我陪你回去开会吧。”
这句话对秦若若而言,不啻于一种解脱。她跟着站起身,想叫住江彦则,做个了断。可刚走出包厢,整个二楼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人群瞬间骚乱起来,秦若玫被拥挤的人潮推倒在地,无数双脚从她身上踩过。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绝望中,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江彦则!”
没有回应。
一分钟后,灯光恢复,人群散去。服务员连忙将她扶起,她浑身都是脏乱的脚印,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她抬起头,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楼梯口,江彦则正抱着受了惊吓的舒婕,大步流星地往下走,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那一刻,大滴的眼泪滚落,砸在擦破皮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深情,都在这一刻,被烧成了灰烬。
回到家,身上意料之中地起了红疹。她吞下抗过敏药,拿出手机,给江彦则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江彦则,我要见你。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见到你。”
发完消息,她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江彦则的冷漠无情,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然而,江彦则依旧没有回复。
直到凌晨,夏致发来一张照片,问照片上在酒吧玩飞镖的男人是不是江彦则。她一眼认出,问清地址,立刻赶了过去。
她刚到酒吧,就看见江彦则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二楼的包厢。她悄悄跟上,在门口停下脚步,里面嘈杂的谈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彦则,你这都要和舒婕订婚了,怎么还没甩掉那个秦若玫?”
“要我说,她可比以前那些拿钱走人的识趣多了。你把她惯了四年,她肯定以为自己能嫁给你呢。”
江彦则解开袖扣,端起一杯酒,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小姑娘年纪小,怕她想不开,慢慢来。”
一个发小凑过来:“你不会是来真的吧?老爷子可发话了,让你断干净。你别告诉我们,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家?”
江彦则嗤笑一声:“我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吗?”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就是,咱们这个圈子,婚姻就是利益交换。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牺牲前途,太蠢了。”
“江哥要是实在舍不得,养在外面当个情人也行啊,算是抬举她了。”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江彦则脑海中却闪过秦若玫那双倔强的眼睛。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吐出的话语更是冰冷得像淬了毒。
“算了。这种没什么身价的女孩,图个新鲜感罢了,玩腻了就该扔掉。留着只会后患无穷,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
说完,他点开手机,将酒吧的定位发了过去。
门外,秦若玫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四年的感情,在他和他朋友的嘴里,不过是一场“玩腻了就该扔掉”的消遣。
那些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流言,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心脏。她怨不了任何人,只怨自己有眼无珠。
十分钟后,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推开了那扇门。
江彦则看到她,眉梢微挑,似乎并不意外。他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中央,朝她递过去一张黑卡。
“你不是要答复吗?这就是我的答复。”
秦若玫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江彦则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你可以走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她。
然而,秦若玫的脸上除了眼眶微红,竟异常平静。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江彦则,我跟了你四年,就值这么点东西?”
“如果不够,事后联系我助理。合理范围内,都可以满足你。”
秦若玫摇摇头,“我只要一样东西。”
“说。”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刚才起哄最厉害的那个男人——顾峰然身上。
“既然分手了,我是不是可以自由地找下家了?”
江彦则冷笑一声,眼神却阴沉得可怕:“当然。”
“很好,”秦若玫点点头,抬手一指顾峰然,“那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追他。”
一句话,让整个包厢瞬间死寂。
这对向来被众星捧月的江彦则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他脸上的笑意还在,眼神却冷得能杀人:“你说什么?”
秦若玫学着他刚才的语调,满眼讥讽:“像我这种‘没什么身价的女孩’,不就该趁着年轻,多换几个金主吗?”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人脸色都变了。
江彦则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他看不上你。”
秦若玫轻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将音量调到最大。
一个谄媚的男声清晰地传出:“玫玫,你可太对哥哥的胃口了。要是哪天跟了江哥腻了,随时来找我啊……”
声音的主人,正是顾峰然。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酒后的几句浑话竟被录了下来,一张脸瞬间吓得惨白,求助似的看向江彦则。他太清楚,那是江彦则动了真怒的眼神。
“不是,哥,我……我那天是喝多了……”
秦若玫却径直打断他,走到他面前,语气轻松:“顾少,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机会来了。”
顾峰然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给她跪下:“我的姑奶奶,我求你闭嘴吧!就算你不是江哥的女人了,这圈子里也没人敢动你啊!你别玩我了!”
秦若玫用指尖弹了弹手里的那张黑卡,笑得讽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
“我他妈什么时候愿意过!”
“你小声点!江哥听见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就算你现在不是他的女人了,这圈子里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姑奶奶,别玩我了,拿着钱赶紧走吧,算我求你了。”
谁知,秦若玫却在此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眼神像是在巡视一圈小丑,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最终,目光落回手中的银行卡上。“咔嚓”一声脆响,那张象征着金钱与羞辱的卡片被她用力对折,随即像丢垃圾一样,被她甩在了江彦则的身上。
“你们这种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造化弄人,她一出门,就撞上了一堵人墙。不,是撞见了舒婕,那个显然在门外看完了整场好戏的女人。
这一次,舒婕连伪装都懒得装了,一把攥住秦若玫的手腕,眼神里的轻蔑像是淬了毒的针:“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彦则养在笼子里解闷的金丝雀,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你有什么资格嘲讽他?”
她步步紧逼,红唇吐出最刻薄的话语:“一个小地方爬出来的穷酸货色,也配跟我争?你拿什么争?从投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认命吧,这是你最好的出路!”
经历过方才的闹剧,秦若玫的心已经淬炼得坚硬无比,舒婕这些话,根本无法在她心湖里激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冷冷地瞥了舒婕一眼,手腕猛地一振,就将对方的手甩开。
舒婕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这股力道甩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个难堪的狗吃屎,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江彦则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他抿着唇,目光如刀子般在秦若玫脸上一扫而过,终究一言未发。他只是牵起惊魂未定的舒婕,转身下楼。
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砸下。那辆黑色的宾利如同一头沉默的猛兽,载着那对男女,决绝地冲破雨幕,扬长而去。
秦若玫没有伞。
可她的脚步也没有片刻的迟疑,就那么直直地,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风雨飘摇的世界里。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她的脸,很快就和眼眶里汹涌而出的热泪混作一团,咸涩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看不见的水花。
天边,隐雷滚滚。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望着远处熄灭了所有灯火的摩天大楼,那些被死死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与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在她哭声响起的瞬间,一道惊雷如同巨锤般轰然炸响,瞬间吞没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那段曾让她肝肠寸断的过往,自此,再也无人能听见。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
秦若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
她浑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每一寸衣料都沉重地贴在身上。然而,她的心,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没有休息,换下湿衣,擦干头发,然后从柜子深处拖出了那个许久未用的行李箱,开始沉默而又有条不紊地整理。
第二天,当清晨八点的闹钟刺耳地响起时,她刚好拉上了最后一个箱子的拉链。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送到了闺蜜夏致的家里。
随后,她又折返回那个曾经的“家”,拖着另一个箱子,拦了辆车,径直开往江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巧的是,她刚到楼下,就遇见了江彦则的秘书。她便请他帮忙,叫人把箱子抬上去。
秘书给江彦则打了个电话,然后便领着她上了顶层,彬彬有礼地为她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
“谢谢。”秦若玫轻声道,一抬头,却看见江彦则正搂着舒婕,两人姿态亲昵地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充满了戏谑。舒婕一见到她,嘴角的讥讽就迫不及待地扬了起来。
“哟,怎么又找上门了?想通了?不装什么清高玉女,回来讨要分手费了?”
江彦则听着舒婕的话,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秦若玫几眼,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他再次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卡,手指一弹,卡片便沿着光滑的桌面,精准地滑到了秦若玫的面前。
“这里面有五百万,你现在住的那栋别墅,也过户给你。拿着东西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张黑色的卡片静静地躺在她身前,闪着冰冷的光。秦若玫不由得想起,从前圈子里流传的那些笑话。
人人都说,那些权贵公子哥最擅长用爱情的名义,哄骗那些天真烂漫的年轻姑娘。等玩腻了,就用一笔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掉。那时候她还觉得,那些女孩真是愚蠢,怎么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
直到自己也沦落到这般田地,她才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和自以为是。
好在,现在的秦若玫,已经彻底看清了这群人的嘴脸,自然也不会再为这些轻蔑的话语而动怒。
她弯下腰,打开了脚边的箱子,然后双手捧起,将里面那些名牌包包、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那张价值不菲的办公桌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杂乱声响。
“既然你觉得我们四年的感情,只是一场供你消遣的游戏。那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个陪吃陪喝陪玩的乐子罢了。我秦若玫,拿得起,也放得下,不稀罕你这点施舍。”
她直起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上他错愕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没有这些钱,没有这套房子,没有你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我秦若玫,照样能在首都活得好好的。”
丢下这句话,秦若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她这如同倾倒垃圾般的举动,让江彦则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指节修长的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力道之大,让骨节都泛起了白色。
舒婕见他动了真怒,神色也微微一变。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柔声安抚道:“一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片子,说话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我看是该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了。也免得她不知好歹,将来在我们婚礼上闹事。”
江彦则没有说话,这沉默,在舒婕看来便是默许。
她立刻心领神会,叫来秘书,直接吩咐将秦若玫的名字列入公司永不录用的黑名单,并且,让他给首都其他几个相熟的家族企业都打声招呼,要彻底断了秦若玫的所有后路。
整个过程,江彦则只是按着太阳穴,闭着眼,一言未发。
秦若玫跟了他这么多年,被他宠得有些肆意惯了,确实没吃过什么苦头。昨夜她的决绝已经让他心里极为不快,今天还敢闹上门来如此挑衅,这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既然她敢放狠话,那他就让她尝尝苦头,让她看清楚,这些年,她到底是在靠谁,才能在首都能如此安稳立足。
搬到夏致家后,秦若玫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立刻投身到了找工作的洪流之中。
她毕业于名牌大学,在校期间奖学金、各类证书拿到手软,履历漂亮得无可挑剔,因此她对求职本是信心满满。
可诡异的是,她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全部石沉大海,连一朵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从人力资源到市场销售,从教育行业转向金融领域,她几乎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行业和职位,却连一个面试电话都没有接到。
夏致帮她把简历翻来覆去改了好几遍,依旧无济于事。
远在老家的父母得知她的困境,心疼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劝她回去发展。她几乎就要答应下来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上,一片死寂的“已读未回”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小红点。
秦若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回复。对方线上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后,很快就发来了面试邀请。
初试进行得异常顺利,HR对她的能力赞不绝口,几乎是当场就给她发了终试的邀请。
秦若玫心中那团快要熄灭的火焰,瞬间复燃,甚至燃烧得比以往更加旺盛。
她憋着一股劲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准备了好几天,把公司的所有资料和岗位需求研究得滚瓜烂熟,势必要一举拿下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终面那天,她信心满满地赶到公司总部,微笑着推开了那扇标着“会议室”的大门。然而,在看清端坐在面试官位置上的人时,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左边是面无表情的江彦则,右边是笑意盈盈的舒婕。
舒婕拿起桌上的那份简历,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欣赏着秦若玫脸上由晴转阴的精彩表情,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秦若玫是吧?欢迎你来云端科技面试。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简历上,为什么毕业后有长达两年的空窗期,没有任何正式的工作经历?这期间……是被人包养了吗?”
这句赤裸裸的侮辱,让秦若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咬紧牙关,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自己的简历,转身就想离开这个羞辱人的地方。
她的手刚握上冰冷的门把手,江彦则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便从身后幽幽传来。
“你如果今天用这个态度走出这扇门,我保证,整个首都,都不会再有任何一家企业敢录用你。”
这句毫不掩饰的威胁,像一根无形的钉子,将秦若玫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座位上。
舒婕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她接过秦若玫递回来的简历,继续用淬了毒的言语挑着刺。
“简历上写着你拿过好几次国家奖学金?不会是靠着贫困生的名额骗来的吧?”
“你对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都了解吗?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靠关系走后门吧?”
“你的期望薪资只要8k?这点钱,够你在首都这种地方活下去吗?你不会是想先干着,干不下去就辞职,然后再去攀什么高枝吧?”
秦若玫知道,舒婕是在故意报复和羞辱她。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求职者,毫无反抗之力。她只能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恶心感,用那些提前演练了无数遍的、最标准、最职业的话术,一一作答。
这场名为面试,实为批斗的闹剧,持续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江彦则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旁,像个冷漠的看客,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面到最后,秦若-玫的喉咙已经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舒婕才终于觉得尽兴了。
她施施然地站起身,拿着简历的手指轻轻一松,那几张承载着秦若玫所有努力和希望的纸,便轻飘飘地落入了旁边的碎纸机里,瞬间化为一堆毫无意义的碎屑。
看着秦若玫苍白的脸色,舒婕得意地拍了拍手,语气嚣张到了极点。
“哦,抱歉,你没通过面试。准确来说,从我看到你简历的第一眼起,就没打算录用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听着这句充满了傲慢的宣判,秦若玫知道,自己这一个星期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一股极致的疲惫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直接拎起包,转身就走。
“等等。”
在她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刻,江彦则又一次叫住了她。
秦若玫冷着脸转过头,当她看见江彦则递过来的是一张大红色的婚礼请柬时,大脑瞬间宕机了三秒。
她看着请柬上那烫金的字体,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半年前,她还曾兴致勃勃地想要亲自设计属于他们的请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要在新郎那一栏,亲手写下“江彦则”这三个字。
可惜,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现在的她,只想和这个人,和这个圈子,彻底划清界限。
她将那些翻涌的怀念、解脱与释然,通通压回心底。她从钱包里,取出了最后的三千块现金,和那封刺眼的请柬一起,轻轻放在了桌上。
随后,她抬起那张已经恢复成一潭死水的脸,静静地看向他,声音因为长时间的说话而低沉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马上就要回老家了,你的婚礼,我恐怕是参加不了了。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吧。”
江彦则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更没料到,她居然真的要离开首都。他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毫无征兆地窜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迈开大步就朝门口走去,第一次,将舒婕一个人落在了原地。
“来不来,随你。”他丢下这句硬邦邦的话,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结束了这场在首都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试后,秦若玫感觉自己被彻底掏空了。
回去的路上,她订了第二天飞回老家的机票。然后,她约了夏致,两人吃了一顿散伙饭,聊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她的老家在江城,一个没有首都那般繁华喧嚣的江南小镇。
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她很快找到了一份清闲的文职工作,过上了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
她搬回了家,一日三餐都有妈妈做的可口饭菜,到了晚上十一点,就会被催着去睡觉。周末休假,还要陪着老两口去爬山、参加老友聚会。说来也怪,从前那副时常生病、娇滴滴的身体,反倒渐渐康健了起来。
而那些曾经光怪陆离、纸醉金迷的回忆,也像是褪色的老照片,在安逸的日子里,渐渐模糊了。
偶尔想起在首都的那几年,秦若玫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盛大而又荒唐的梦。
日子虽然平淡得如同一杯白开水,但她那颗曾经焦躁不安的心,却在这份平淡中,慢慢地沉淀、平复了下来。
唯一的烦恼,就是妈妈总爱在她耳边念叨,说她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催着她去相亲。
在拒绝了几次,并换来母亲愈发频繁的叹气声后,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应付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一个月里,她见了七八个男人,见识了不少只在网上听说过的奇葩,心里不免生出了强烈的抗拒。
秦父眼看母女俩就要爆发战争,连忙接过“介绍对象”这杆大旗,把单位里一位老同事的儿子介绍给了女儿。
秦若玫本是极不情愿地去赴约,可当她看到对方时,却愣住了——居然是她的高中同学,赵嘉南。一场尴尬的相亲,瞬间变成了温馨的老同学聚会。
两人聊着上学时的糗事和趣闻,临到分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又约了下次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一来二去,两人越走越近。秦若玫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赵嘉南多半是对自己有意思。
他会时不时地约她出去吃饭,看画展,逛书店,她也没有再拒绝过。
毕竟,比起应付那些千奇百怪的相亲对象,她更享受和他在一起时,那种轻松自在、无需设防的聊天氛围。
两个月后,是秦若玫的生日。她带着父母回了乡下老宅庆祝。
赵嘉南不知从哪打听到了地址,居然捧着她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空降到了她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第二天还有重要的工作,只能连夜赶回去。秦若玫开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
眼看着就要登机了,他却在安检口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直到广播里响起最后一次催促登机的通知,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向她表白了心意。
看着他那副紧张得连耳朵都红透了的羞涩模样,秦若玫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把妈妈特意为他准备的家乡特产,塞到了他手里,语气格外真挚。
“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赵嘉南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疯狂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安检口。
看着他那恋恋不舍的眼神,秦若玫的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和他在一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也很好。
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吗?
回去之后,秦若玫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三个月后,家里发生了一场意外。秦父在单位开会时,突发心脏病昏倒了。好在同事发现及时,送进了医院,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经历过这场大起大落,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心态也大不如前,甚至开始思考起了身后事。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的婚事。而赵嘉南,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这段时间里忙前忙后,表现得无可挑剔,他心里很是满意。
所以,当两个年轻人一起守在病床前时,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想问问他们的打算。
赵嘉南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秦若玫。秦若玫沉默了很久,最后,看着病床上苍老了许多的父亲,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了来年那个草长莺飞的三月。
自从秦若玫离开首都后,那股莫名的烦闷感,就一直像一团阴云,笼罩在江彦则的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他本以为,自己会像对待过去那些女人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忘掉她的存在,忘掉她的脾气,忘掉她的喜好,直到最后,连她的名字也彻底想不起来。
可事实是,一连过去了四五个月,秦若玫的音容笑貌,反而在他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想,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甚至,他开始隐隐期待着,或许某一天,她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像以前一样,对他撒娇,对他笑。
直到那份思念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时,江彦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若玫在他心里,原来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无数次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想要打给她,叫她回来。
可每一次,看到那个号码,他又会想起她离开前说的那些决绝的话,那股被压在心底的怒火,便又会重新涌上心头。
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拉扯与煎熬中,冬天来了。
第一场雪落下的那个夜晚,江彦则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喝着闷酒。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月光映照得莹白的雪地,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去年此时的画面。
那天也下了这样的大雪。他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叫人把整个院子都装点成了一个童话般的冰雪世界。
第二天,当秦若玫醒来时,他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牵着她一步步走到院子里。当他松开手,她看到那满院的绿林、红灯和麋鹿雪橇时,那双盈满了晶莹水光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全是他。那样的眼神,让他至今,仍念念不忘。
往事如刀,刀刀割心。他心中的苦闷愈发浓重,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但这一次,却喝得太多,醉得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中,他点开了那个许久未曾点开过的微信头像,凭着肌肉记忆,打出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的话:“生日快乐”。
然而,当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看了许久,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秦若玫,居然把他拉黑了!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却没能浇熄他的怒火,反而激起了更盛的酒劲。江彦则气得又开了三瓶烈酒。
这三瓶酒下肚,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他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挣扎着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一个穿着米色针织长裙、披着一头黑色卷发的女人,正在轻手轻脚地为他盖上毯子。那张模糊的脸,像极了记忆深处的秦若玫。
那些积压了太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他猛地伸出手,将眼前的人紧紧抱进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香气,眼眶竟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
“玫玫……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
被他紧紧抱住的舒婕,脸上本是抑制不住的窃喜。可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紧紧地捏着手指,脸上那丝羞涩的浅笑,一寸寸地被愤怒和嫉妒所取代。她死死地咬着红唇,望向江彦则的眼神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不甘。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是没能忘了秦若玫!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新的一年。但江彦则整个人还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就连往日里最爱的饮酒寻欢,如今也变得索然无味。他常常一个人靠在包厢的沙发里,默默地出神。
自从上次酒吧里那件事后,顾峰然就被江彦则彻底冷落了。平日里兄弟们的聚会,也再没人带上他。他为此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找关系,就为了能求得江彦则的原谅。
辛苦了大半年,江彦则总算松了口,他便立刻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巴巴地跑了过来。
一进房间,他就给女朋友递了个眼色,然后满脸堆笑地凑上前。
“江哥,好久不见。”
江彦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显然不想理他。
可下一秒,顾峰然为了活跃气氛,对着女友喊道:“莓莓,还愣着干嘛,快过来给江哥敬杯酒啊!”
“莓莓”这个发音,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江彦则。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但在看清那个女孩的长相后,他脸上的期盼瞬间被浓浓的失望所取代,眉头也不悦地皱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看他这表情变化,就知道他八成又是想起了秦若玫。
毕竟,“玫玫”这两个字,他亲昵地叫了三四年,早就成了刻在他心里的条件反射。
最会看眼色的谢锦添眼珠子一转,大胆地开口打破了尴尬:“我说顾峰然,你这新女友叫什么不好,偏偏叫莓莓。刚刚真是吓我一大跳,你不知道‘玫玫’这个名字,是不能乱叫的吗?”
几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接上了话茬,七嘴八舌地又把话题绕回到了秦若玫身上。
江彦则果然坐直了身体。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但那专注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谢锦添见状,胆子更大了。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了半天,调出了秦若玫的电话号码。
“说起来,是好久没见着秦若玫了。听说她回老家了?她在首都待了那么多年,回去哪能习惯得了啊。我猜啊,过不了多久,肯定就得哭着闹着要回来。要不,咱现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就当是给她个台阶,看她下不下?”
江彦则依旧没搭话,却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看似不经意地抿了一口,余光却时不时地往谢锦添的手机上瞟。
这群玩了几十年的兄弟,哪能不明白他这是默许了,立刻都跟着起哄催促起来。
谢锦添麻利地按下了拨号键,还特意开了免提。
结果,没响几秒,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便响彻了整个包厢:“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秦若玫……把他电话也拉黑了?
谢锦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王啸。王啸立刻会意,掏出手机也拨了过去,依旧是那熟悉的提示音。
也被拉黑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实验。
几秒钟后,那冰冷的提示音在包厢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沉默了。
躲在一旁的顾峰然见大家都“阵亡”了,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拨通了那个号码。
在一片死寂中,“嘟……嘟……嘟……”的电话接通声,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江彦则看到居然是顾峰然打通了电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顾峰然的眼神,阴冷而锐利,像是要把他当场钉死在墙上。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顾峰然吓得连忙举起双手,大声哀嚎:“苍天明鉴啊江哥!我可从来没私下联系过她!”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道久违的、却依旧清冷的女声。
“喂?有事吗?”
江彦则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就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从顾峰然手里抢过了手机。他的语气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霜。
“是我。你有一箱子书落在我书房了,什么时候回来取走。”
几个男人听见他这蹩脚的借口,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一箱书而已,懒得为了这个再折腾一趟了。我不要了,你直接扔了吧。”
电话那头,秦若玫无所谓的语气,再次成功地激起了江彦则的怒火。他正要找个别的借口发难,电话里却隐隐传来一句很轻微的声音。
“秦小姐,这件婚纱还合身吗?需不需要我再帮您调整一下?”
婚纱?
她去婚纱店干什么?
江彦则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在婚纱店?陪谁试婚纱?”他下意识地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然后,江彦则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迟迟等不到回答,他心里的烦闷愈发浓重,正打算再问一遍时,秦若玫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不是陪别人,是我自己。”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江彦则,一直忘了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就在3月27号。有空的话,欢迎你来观礼。”
江彦则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这句话里的信息,电话,便被对方猛地挂断了。
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嘟——”声,在他耳边无情地回响。
因为没开免提,房间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能从江彦则的只言片语里胡乱猜测。
婚纱?难道是秦若玫那个据说长得也很好看的表妹要结婚了?
几个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着江彦则那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秦若玫那儿碰了钉子,连忙凑上前,想要献出新的计谋。
“江哥,你跟秦若玫好歹也谈了四年,都快算得上是半个亲人了。她妹妹结婚,要不……你亲自去一趟,观观礼?”
江彦则那双失焦了半分钟的眼睛,缓缓地从门口挪到了出声的王啸身上,眼底的寒意,像是一支即将离弦的冷箭。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他的脸色黑得如同泼了墨,牙关紧咬,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股汹涌的怒气,终于从他那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里,泄露了出来。
“是秦若玫要结婚了!”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狠狠落下,砸得房间里所有人都蒙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浑圆,嘴巴大张着,能塞进一个鸡蛋。谢锦添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回去才……才不过五六个月吧?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她……她肯定又是在骗你的,江哥!”
有了谢锦添的“提醒”,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没错,秦若玫那种女人,典型的恋爱脑,怎么可能闪婚嘛!”
“对对对!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下这段感情?她跟江哥你谈了四年,分个手都那么费劲,这天底下,还有别的男人能入她的眼?反正我是不信的。”
这些吹捧和自我安慰,显然起到了一点作用,将江彦则从崩溃的边缘,稍稍拉回来了一些。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江彦则那双紧握着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把手机抛给顾峰然,拿起酒对嘴吹了半瓶,理智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
谢锦添扶着他坐下,掰起手指头给他分析。
“哥,你想想你和秦若玫分手的时候,她不也拿峰然做文章故意气你吗?我看这次多半也是在欲擒故纵,就等着你着急赶过去跟她求和呢。”
顾峰然眼看着有洗刷冤屈的好机会,连忙挤上前。
“对对对,江哥,女人就爱玩这一套刺激人,莓……依依前两天闹着要和我分手,也说要去找前男友。”
说完他害怕江彦则不信,拉着女朋友过来示意她来说。
“江哥,女孩子分手后没那么快走出来的,玫玫姐要是真想和你断干净,那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拉黑呢?那肯定是想给你留一个联系她的渠道啊。再说她为什么把大家都黑了,唯独不拉黑峰然呢?那肯定是想让你再吃一次醋啊。女孩子的这点小心思,我最明白了。”
听完她的分析,房间里的众人都瞠目结舌恍然大悟,顾峰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着头。
“依依说得可太有道理了!江哥,我看秦若玫肯定是故意的,她知道你一定会怀疑我和她私下有联系,所以才没拉黑我,见你给她打电话了,又故意说自己要结婚了,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刺激到你!”
想起秦若玫说自己要结婚前沉默了很久,江彦则猜测着听多半是在拖时间编借口。
再结合大家有理有据的分析,他慢慢就冷静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
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房间里紧张的气愤又缓和了下来。
来源: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