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村委会里,村长激动地问我:“智远啊,751分全镇状元,想读哪个高中?”我看向人群中的小婶王秀芳。她正冷冷地瞪着我,张凯站在她身边得意地笑着。我深吸一口气:“我选择东山汽修技校。”全场瞬间安静。王秀芳满意地点点头:“智远这孩子懂事,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1我选择
村委会里,村长激动地问我:
“智远啊,751分全镇状元,想读哪个高中?”
我看向人群中的小婶王秀芳。
她正冷冷地瞪着我,张凯站在她身边得意地笑着。
我深吸一口气:
“我选择东山汽修技校。”
全场瞬间安静。
王秀芳满意地点点头:
“智远这孩子懂事,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
1
我选择了汽修技校。
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亲口说出这句话。
台下一片哗然。
“李智远疯了吧?”
“全镇状元去读技校?”
我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手心全是汗,腿在发抖。
小婶王秀芳满意地点点头。
“智远这孩子懂事,知道家里的难处。”
张凯站在她身边,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这就是现实。
一周前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刚拿到成绩单。
751分,全镇第一。
我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冲回家就想告诉小婶这个好消息。
“小婶!我考了751!”
王秀芳正在院子里算账。
桌上摊着一堆欠条和账单。
她头也不抬:“哦。”
我愣了一下。
走近一看,全是张凯看病的费用。
小时候那场高烧,让张凯的腿留下了后遗症。
这些年治疗花了不少钱。
“小婶,我是全镇第一啊!”
王秀芳这才抬起头。
眼圈有些发红,像是哭过。
“然后呢?”
她的声音很疲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凯从屋里走出来,一瘸一拐的。
手里拿着他的成绩单。
“小婶,我考了580分。”
王秀芳瞬间笑开了花。
“我们凯子真棒!够重点高中分数线了!”
她接过张凯的成绩单,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孩子争气,没白受那些罪。”
我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成绩单。
没人理我。
“小婶,我的成绩...”
“行了,别说了。”
王秀芳把欠条收起来。
“凯子,你先回屋歇着。”
“明天咱去镇上看看高中。”
张凯乖巧地点头:“好的小婶。”
他经过我身边时,轻声说:
“智远哥,对不起。”
声音里带着愧疚。
我握紧拳头,心里五味杂陈。
晚饭时,王秀芳做了张凯爱吃的鸡蛋羹。
我面前只有窝头和咸菜。
“小婶,今天怎么...”
“凯子身子弱,要补补。”
王秀芳给张凯夹菜。
“咱家就这点条件,将就着吃。”
我看着桌上的账单,明白了。
家里真的没钱了。
张凯在对面小声吃着鸡蛋羹。
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全是不安。
“小婶,我不想拖累你们。”
张凯突然开口。
“我不读高中了,去打工。”
王秀芳瞬间红了眼。
“说什么傻话!”
“你这腿,能干什么活?”
“再说你才考上高中,不能不读书。”
她放下筷子,看着我。
“智远啊,你也不小了。”
“是时候为这个家着想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读高中三年,花费太大。”
“两个孩子一起读,咱家供不起。”
王秀芳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
“你成绩好,学什么都能学会。”
“不如学个技术,早点赚钱。”
我猛地抬头:“小婶,我要读高中!”
“我要考大学!”
王秀芳的脸瞬间沉下来。
“你看看这个家!”
她指着那堆账单。
“看看你张凯弟弟的腿!”
“你还想着自己!”
我呆住了。
第一次看到小婶这么激动。
“小婶,我可以打工赚学费...”
“打工?你一个学生能赚几个钱?”
王秀芳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别做梦了。”
“凯子身体不好,我老了干不动活。”
“这个家就指望你了。”
张凯在一边默默流泪。
“智远哥,都怪我。”
“如果我不在这个家...”
“别说傻话!”
王秀芳打断他。
转头看着我,眼神决绝。
“智远,你选吧。”
“是读技校早点赚钱,还是读高中让全家都饿死?”
“啪!”
王秀芳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你个白眼狼!”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我捂着脸,眼泪瞬间涌出来。
“小婶,我只是想读书...”
“读书?你以为你是什么天才?”
王秀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凯子从小没爹没娘,好不容易考上高中。”
“你忍心跟他抢?”
“我没有抢...”
“没有抢?那你考那么高分干什么?”
王秀芳指着我,手指都在颤抖。
“故意压过凯子,让他丢脸是吧?”
2
我完全懵了。
考高分也有错?
“小婶,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清楚得很!”
王秀芳转身对张凯说:
“凯子,你先回房间。”
“大人说话,小孩别听。”
张凯很乖地点头:“好的小婶。”
他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
“智远哥,好自为之。”
说完就回房间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王秀芳。
夜风很凉,我打了个寒颤。
“智远,跟我来。”
王秀芳朝杂货间走去。
我跟在后面,脚步越来越沉。
杂货间里堆满了农具和杂物。
王秀芳打开门,推了我一把。
“进去。”
我踉跄着走进去。
王秀芳跟在后面,“咚”地关上门。
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小婶!你干什么?”
我拍着门大喊。
“放我出去!”
外面传来王秀芳冷淡的声音:
“想清楚了再出来。”
“是读技校,还是跟凯子抢高中?”
我愣住了。
这是在威胁我?
“小婶,我们好好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你就在里面想吧。”
“想通了就敲门。”
说完就是脚步声远去。
杂货间里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坐在地上。
手机也被收走了,完全联系不到外面。
这一夜,我一秒都没睡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读书啊。
天亮的时候,王秀芳来了。
她端着一碗剩粥,还有几根咸菜。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我接过碗,手都在抖。
“小婶,我想读高中。”
“你还是不明白。”
王秀芳蹲下来,看着我。
“凯子说了,不想跟你读同一所学校。”
“你就委屈一点,懂事一点。”
我握紧碗,差点捏碎。
“为什么要我委屈?”
“为什么?”
王秀芳冷笑一声。
“因为你是吃我的住我的!”
“因为凯子比你懂事!”
“因为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
我低下头,眼泪滴在粥里。
“哭什么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
王秀芳站起身。
“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想。”
“明天还不想通,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又锁上了门。
我坐在黑暗里,绝望得想死。
原来在她心里,我就是个累赘。
原来这些年的疼爱,都是假的。
第二天,第三天。
我就这样被关了三天。
三天里,王秀芳每天都来。
每次都问我想好了没有。
我一开始还坚持。
后来越来越心灰意冷。
第三天晚上,她又来了。
这次脸色比之前更难看。
“李智远,我最后问你一次。”
“到底读不读技校?”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婶,你真的要我选技校?”
“废话!”
“那我选。”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
“我选择汽修技校。”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跟张凯抢任何东西。”
王秀芳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她打开门,让我出去。
“明天村里开会,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
“省得别人说闲话。”
我点点头:“好。”
就这样,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当着全村人的面,选择了技校。
所有人都在议论,都在惊讶。
只有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死心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想考大学的李智远。
我就是一个要去学汽修的技校生。
而张凯,他如愿以偿地成了高中生。
成了王秀芳眼中最优秀的孩子。
散会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西下,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像我这些年来的委屈。
又长又孤独。
3
三天的杂货间生活让我变了个人。
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破了三道口子。
镜子里的自己像个要饭的。
我摸摸口袋,只有五块钱。
连车费都不够。
走到镇卫生院,医生看了看我的伤。
“需要消炎药,还要清理伤口。”
“一共六十八块。”
我掏出那五块钱,放在桌上。
“医生,我先给五块行吗?”
“剩下的我明天来给。”
医生冷冷地看着我。
“不交钱不治病,这是规定。”
我低着头走出卫生院。
路过小卖部,想找老板借点钱。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老板打量着我的脸。
“怎么变成这样了?”
“欠我家的烟钱还没还呢。”
“还想借钱?做梦!”
我又去找村里的几个邻居。
得到的都是白眼和拒绝。
“借钱?你们家张凯看病都花不起钱。”
“还想借给你买药?”
“王秀芳怎么不管你了?”
回到家时,王秀芳正给张凯熬药。
看到我这副样子,她皱了皱眉。
“你这是怎么了?”
“小婶,我脸破了,想去买点药。”
“药?”
王秀芳头也不抬。
“家里没钱买药。”
“用盐水洗洗就行了。”
张凯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智远哥,你的脸...”
“没事,自己摔的。”
我不想让他内疚。
第二天,王秀芳带着张凯去卫生院拿药。
我跟在后面,想蹭个车。
“你跟着干什么?”
王秀芳回头看我。
“我想...”
“想什么想,在家待着。”
“别让人看笑话。”
她们上了摩托车,扬尘而去。
我一个人走了两个小时到镇上。
在饭店门口看到招工启事。
“刷碗工,一天二十块。”
我推门进去。
“老板,我想打工。”
老板看了看我的脸,摇摇头。
“你这样子,客人看到要吐。”
“换个地方吧。”
连续跑了五家店,都被拒绝。
最后在建筑工地找到活。
搬砖,一天十五块。
干了三天,攒够了医药费。
去卫生院买药时,正好遇到王秀芳。
她带着张凯在挂号。
看到我手里的钱,眼神很奇怪。
“你哪来的钱?”
“我打工赚的。”
“打工?”
王秀芳冷笑一声。
“你就这样出去丢人现眼?”
“让人知道我们家孩子在外面要饭?”
我握紧手里的钱。
“小婶,我没有要饭。”
“我是正经打工。”
“正经?你看看你这副德行。”
她指着我的脸。
“谁会相信你是正经打工?”
“只会让人更讨厌你。”
4
接下来的几天,张凯变了。
也许是觉得我彻底认命了。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智远哥,帮我洗衣服。”
“智远哥,帮我扫地。”
“智远哥,给我倒水。”
我都默默照做了。
王秀芳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止。
有时候还会帮腔:
“智远,凯子腿不好,你多帮帮他。”
那天我无意中听到王秀芳和村长在说话。
“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了。”
“过户手续我明天就去办。”
我躲在门后,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房子?
“这房子本来就该是凯子的。”
王秀芳的声音很坚定。
“他爷爷当年就说了,要留给最争气的孩子。”
“现在凯子要读高中了,正好用得上。”
我脑袋嗡嗡作响。
爷爷留下的老房子,是我唯一的念想。
那里有我和爷爷的回忆。
等他们走了,我冲进屋里。
“小婶!那是爷爷留给我的房子!”
王秀芳看到我,眼神闪烁了一下。
“什么你的房子?”
“爷爷说过,房子留给最孝顺的孩子。”
“现在凯子要读书,正好住那里。”
“离学校近,方便。”
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爷爷说的是我!”
“他最疼我了!”
“疼你?”
张凯从屋里走出来,冷笑一声。
“爷爷要是疼你,怎么会把你扔给小婶养?”
“智远哥,别自作多情了。”
我愣住了。
“爷爷没有扔我...”
“没有?那你为什么从小住在我们家?”
张凯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在哪里?”
“是小婶给他办的后事。”
“房子当然该给小婶。”
我想反驳,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确实,爷爷去世那年我才八岁。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你现在要去读技校。”
王秀芳补充道。
“用不着那房子。”
“凯子读高中三年,正好有地方住。”
我跪在地上,抱着王秀芳的腿。
“小婶,求求你别卖房子!”
“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王秀芳冷漠地推开我。
“都决定了,别闹了。”
“你要是真孝顺,就该支持凯子读书。”
张凯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智远哥,你不会这么自私吧?”
就在这时,他突然一瘸一拐地倒在地上。
“哎呀!我的腿!”
“智远哥推我!”
王秀芳立刻冲过去扶他。
“凯子,你怎么样?”
我完全傻了。
“我没推他!”
“我根本没碰到他!”
“还狡辩!”
王秀芳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个房子,你就要害凯子?”
“他腿本来就不好!”
张凯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智远哥,我知道你恨我...”
“但我真的没想抢你的东西...”
“凯子!”
王秀芳抱着他,眼泪都出来了。
“都怪小婶,不该让智远知道房子的事。”
看着这一幕,我彻底明白了。
张凯不是什么善良的受害者。
他是个会演戏的骗子。
而王秀芳,已经完全被他迷惑了。
第二天,王秀芳带着证件去了县里。
回来时,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房子过户了。”
“以后凯子就有地方住了。”
我坐在院子里,感觉天都塌了。
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没了。
张凯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
“智远哥,多谢你的房子。”
“我会好好住的。”
然后突然大声说:
“智远哥,你是不是喜欢小婶?”
我正在洗碗,手一抖,碗掉地上了。
“你胡说什么?”
“我看到你的日记了。”
张凯得意地晃着一个本子。
“写得可真肉麻啊。”
我的脸瞬间红了。
那是我初中时写的。
确实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给我!”
我伸手去抢。
张凯一瘸一拐地躲开。
“小婶!你看看这个!”
王秀芳走过来,接过日记。
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智远!”
她的声音在颤抖。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那时候还小...”
“小?你都十六岁了!”
王秀芳把日记扔在地上。
“没爹没娘的就是没教养!”
“怪不得你不愿意离开这个家!”
“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
我蹲下去捡日记本。
手在发抖。
“小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张凯在一边煽风点火。
“智远哥,你太恶心了。”
“小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
“够了!”
王秀芳打断他。
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厌恶。
“从今天起,你搬到柴房去住。”
“别脏了正屋。”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出了事。
王秀芳做了花生米,我过敏的。
她明明知道我不能吃花生。
但她说忘了。
“就这一个菜,爱吃不吃。”
张凯在一边怂恿:
“智远哥,你不吃就是不给小婶面子。”
我看着那盘花生米。
知道吃了会出事。
但不吃就是不识好歹。
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十分钟后,我开始呼吸困难。
浑身起红疹,痒得要命。
“小婶...救我...”
我倒在地上,意识模糊。
王秀芳冷冷地看着我。
“又装病博同情?”
“真当我们是傻子?”
直到我翻白眼,她才慌了。
叫了邻居一起送我去卫生院。
醒来时,医生在跟王秀芳说话。
“幸好送来得及时。”
“花生过敏差点要了命。”
“以后千万不能再吃了。”
王秀芳点点头,装出关心的样子。
“知道了医生,我们会注意的。”
等医生走了,她凑到我耳边。
“下次别这么做了。”
“装病也要有个度。”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小婶,我真的过敏...”
“过敏?”
她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
“就是想让大家同情你。”
“让张凯内疚,是不是?”
我彻底绝望了。
她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会撒谎的坏孩子。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了我的“丑事”。
知道我写日记“意淫”王秀芳。
知道我为了博同情“装病”。
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指指点点。
“那就是李智远吧?”
“真恶心,对自己小婶都...”
“还装病骗人,人品太差了。”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离开这里。
彻底离开。
再也不回来。
5
失去房子后,我彻底心灰意冷。
每天在建筑工地搬砖,挣点生活费。
工头人还不错,知道我家里困难。
“小伙子,好好干。”
“读技校也要花钱,多攒点。”
我点点头,埋头苦干。
那天正在二楼搬砖,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小状元吗?”
张凯拄着拐杖站在楼下,一脸嘲讽。
“怎么沦落到搬砖了?”
我握紧手里的砖头,没说话。
“张凯,你认识他?”
工头走过来问。
“当然认识,我哥。”
张凯得意地笑着。
“全镇状元,现在搬砖呢。”
“啧啧,真是世事难料。”
工头看我的眼神变了。
“状元搬砖?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张凯掏出手机,翻出我的成绩单照片。
“751分呢,厉害吧?”
工地上的工人都围过来看。
“我去,真是状元!”
“状元来搬砖,笑死人了。”
“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我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智远哥,你下来一下。”
张凯在下面喊我。
“我有话跟你说。”
我只好放下砖头,从脚手架上下来。
刚走到一半,张凯突然用拐杖捅了捅脚手架。
“哎呀,不好意思,碰到了。”
脚手架晃了晃,我脚下一滑。
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砰!”
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手臂传来剧烈疼痛,应该是骨折了。
“智远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凯装出惊慌的样子。
“快送医院!”
工头赶紧叫了车,把我送到卫生院。
拍片子的结果出来了,左手臂骨折。
需要打石膏,住院观察。
医生找到王秀芳签字。
她赶到医院时,脸色很难看。
“又出事了?”
“小婶,我是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
王秀芳冷冷地看着我。
“我看你是故意的。”
“想讹工地的钱,是不是?”
医生在一边听着,皱了皱眉。
“这位女士,孩子伤得很重。”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孩子什么品行我清楚。”
王秀芳对医生说。
“从小就爱撒谎,装病。”
“这次肯定也是故意的。”
我躺在病床上,眼泪流个不停。
连医生都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张凯在一边添油加醋:
“小婶,智远哥确实很不小心。”
“我好心去看他,结果他就摔了。”
“唉,真是倒霉。”
住院三天,王秀芳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倒是张凯每天都来,表面上关心我。
实际上是来炫耀的。
“智远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要结婚了。”
我愣了一下。
“结婚?”
“嗯,邻村老王家买了个媳妇。”
“人家嫌老王太老,我年轻,就选了我。”
张凯得意洋洋。
“虽然是花钱买的,但长得挺好看。”
“小婶说了,等我高中毕业就办婚礼。”
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王秀芳口中“可怜的孩子”。
这就是我要让路的“弟弟”。
“智远哥,你不恭喜我吗?”
张凯凑近我,低声说:
“谢谢你的牺牲。”
“要不是你让出高中名额,我哪有这好日子。”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婶的。”
“至于你...”
他停顿了一下,笑得很恶毒。
“技校毕业后,就自己过吧。”
“别再回来打扰我们了。”
出院那天,我做了个决定。
彻底离开这个家。
永远不回来。
回到家,王秀芳正在给张凯准备行李。
高中要开学了。
“你回来了?”
她头也不抬。
“伤好了就赶紧去技校报到。”
“别在家里闲着。”
我走进自己住的柴房,收拾东西。
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几件破衣服。
我拿出那张技校录取通知书。
是最偏远的一所汽修技校。
离家800公里。
够远了。
“小婶。”
我走出柴房,站在院子里。
“我要走了。”
“走就走,磨磨蹭蹭干什么。”
王秀芳还在忙活。
“我是说,彻底走。”
“再也不回来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
“什么意思?”
“我去技校后,就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我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但是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王秀芳愣住了。
“你说什么傻话?”
“这是你的家,你能去哪?”
“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砸在地上。
“啪!”
手机四分五裂。
“我不会再用你买的任何东西。”
“也不会再联系你们。”
王秀芳脸色变了。
“李智远,你疯了?”
“没疯,很清醒。”
我转身就走。
“站住!”
王秀芳在后面喊。
“你这个白眼狼!”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养我?”
“这些年我吃了你多少剩饭剩菜?”
“住了多少次柴房?”
“挨了多少次打骂?”
“这就是你说的养我?”
王秀芳被问得哑口无言。
“而且,你也不亏。”
我冷笑一声。
“爷爷的房子,爷爷的存款。”
“还有这些年我打工赚的钱。”
“够了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王秀芳的咒骂声。
但我再也不在乎了。
走到村口时,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这个让我爱过、恨过的地方。
从今天起,我就是我自己了。
6
我离开后的第三天,镇上炸锅了。
《晚报》头版刊登了一篇报道:
“全镇状元选择技校,教育资源配置引人深思”
报道里详细介绍了我的情况。
751分的成绩,本可以上最好的高中。
却选择了偏远的汽修技校。
记者还采访了几个老师。
“李智远是个好孩子,成绩一直很优秀。”
“选择技校确实让人意外。”
报道很快被转发到网上。
评论区炸了。
“状元选技校?脑子坏了吧?”
“肯定有内情,正常人不会这样选。”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家里有难处。”
王秀芳在邻居家看到这个新闻。
脸色瞬间煞白。
“这孩子怎么上报纸了?”
“秀芳,你们家出名了。”
邻居大婶语气很奇怪。
“不过这名出得有点...”
王秀芳慌忙跑回家。
张凯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高中报到。
“凯子,出大事了。”
“智远上报纸了。”
张凯接过报纸,看了几遍。
脸色也变了。
“这记者胡写什么?”
“说什么教育资源配置问题。”
“不是暗示咱们家偏心吗?”
王秀芳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
“怎么办?村里人要怎么看我们?”
“都说我们逼走了状元。”
果然,没过几个小时。
村长就带着几个人来了。
“秀芳,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把报纸拍在桌上。
“智远那孩子怎么突然选技校了?”
“还跟记者说什么家庭原因。”
“这不是给咱们村丢脸吗?”
王秀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村长,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村里的会计大姐插嘴。
“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对张凯比对智远好十倍。”
“一个外人,一个亲侄子。”
“你心偏到哪去了?”
“智远从小就聪明,成绩好。”
“你竟然逼他去读技校。”
“真是糊涂啊!”
张凯在一边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不是外人!”
“我也是这个家的孩子!”
“那你也不能抢智远的机会啊。”
会计大姐瞪着他。
“人家751分,你才580分。”
“凭什么你读高中,他读技校?”
张凯被说得哑口无言。
村长叹了口气。
“秀芳,这事闹大了。”
“县里都知道了。”
“说我们村出了个状元,结果被家里逼去读技校。”
“让人家怎么看我们?”
王秀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村长,我去把智远找回来。”
“让他去读高中。”
“晚了。”
村长摇摇头。
“孩子的心都伤透了。”
“还找得回来吗?”
当天晚上,王秀芳给我打电话。
但是我的手机已经砸了。
打不通。
她又找到我同学的家长。
“智远在哪个技校?”
“我要去找他。”
“王阿姨,智远说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让你们不要找他。”
王秀芳瘫坐在椅子上。
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接下来几天,事情越闹越大。
有记者专门跑到村里采访。
“为什么状元会选择技校?”
“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王秀芳偏心眼,护着收养的孩子。”
“李智远从小就懂事,成绩好。”
“结果被逼去读技校,可怜啊。”
王秀芳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张凯也被同学指指点点。
“你就是那个抢状元机会的人?”
“真够恶心的。”
高中还没开学,他就想退学了。
一个月后,更大的新闻爆出来。
我在技校被同学霸凌的视频传到了网上。
因为我是“状元”,被当成异类。
每天被打,被羞辱。
最后的画面是我站在宿舍楼顶。
想要跳下去。
视频的最后,传来我绝望的声音:
“我只是想读书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视频瞬间引爆全网。
几百万人转发。
无数人在评论区骂王秀芳。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逼死一个孩子!”
“状元被逼成这样,心疼!”
王秀芳看到视频,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这样的!”
“我没想害他!”
她疯了一样冲出家门。
开着摩托车就往技校赶。
八百公里的路程,她开了一天一夜。
到技校时,正好看到我从楼上跳下来。
“智远!”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但是晚了。
我重重地砸在她的摩托车上。
血流了一地。
王秀芳抱着我,哭得像个疯子。
“智远!小婶错了!”
“小婶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你醒醒啊!”
我被送进ICU。
成了植物人。
但意识还在。
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王秀芳每天守在病床前。
一遍遍地跟我道歉。
“智远,都是小婶的错。”
“小婶糊涂,听信了张凯的话。”
“你醒过来,小婶带你去读最好的高中。”
“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她开始调查那三天我被关在杂货间的事。
找到了当时帮忙的邻居。
“秀芳,你当时太狠了。”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张凯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说什么智远不服管教,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王秀芳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她又去找了村里的其他人。
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张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
故意挑拨她和我的关系。
还偷看我的日记,抓我的把柄。
最过分的是,花生过敏那次。
有人看到张凯故意把花生放进菜里。
王秀芳疯了。
真的疯了。
她冲回家,看到张凯正在收拾东西。
准备去读高中。
她扑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害了智远!”
“小婶,你怎么了?”
张凯装出无辜的样子。
“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装!”
王秀芳拿起菜刀。
“是你挑拨我们的关系!”
“是你在花生里下毒!”
“是你推倒智远!”
“我杀了你!”
张凯吓坏了,转身就跑。
但他腿有残疾,跑不快。
被王秀芳追上了。
“你还我智远!”
一刀砍在他腿上。
张凯惨叫着倒在地上。
“小婶!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错了?晚了!”
王秀芳眼中全是血丝。
“智远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都是你害的!”
第二刀砍在他手臂上。
第三刀砍在他肚子上。
张凯爬着想逃,但越来越虚弱。
最后,王秀芳把他拖到那间杂货间。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
“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她锁上门,点了一把火。
张凯在里面拼命敲门。
“小婶!放我出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秀芳坐在门外,面无表情。
听着里面的惨叫声。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
三年后,我奇迹般地醒了。
王秀芳已经被判了死刑。
她在监狱里给我写了最后一封信:
“智远,小婶对不起你。”
“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保护好你。”
“下辈子,小婶还做你的家人。”
“一定好好疼你。”
我看着信,没有流泪。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有些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王秀芳死后,我去了她的坟前。
没有上香,没有磕头。
只是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
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村子。
来源:简书优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