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五点半,我被窗外的“呜呜”声吵醒。掀开窗帘一看,院里的香樟叶正打着旋儿往地上摔,晾衣绳上的床单被吹得鼓成帆,连晾了半宿的南瓜干都“啪嗒”掉在地上——今儿个秋分,风大得邪乎。
清晨五点半,我被窗外的“呜呜”声吵醒。掀开窗帘一看,院里的香樟叶正打着旋儿往地上摔,晾衣绳上的床单被吹得鼓成帆,连晾了半宿的南瓜干都“啪嗒”掉在地上——今儿个秋分,风大得邪乎。
下楼买早点,胡同口的李大爷正蹲在老槐树下系鞋带,脚边的搪瓷缸里浮着片被风卷来的梧桐叶。“丫头,今儿这风可有点邪性。”他指了指天上,“你听,这风刮得跟哨子似的,老辈儿人说‘秋分刮大风,来年一场空’,我活了七十岁,头回见秋分的风能把电线杆子吹得直晃悠。”
我蹲下来帮他捡散在地上的烟丝,风卷着烟丝直往领口钻。“大爷,这老话儿有啥讲究?”李大爷掐了烟,搓了搓手:“讲究可大了去了。我听我爹说,解放那会儿闹饥荒,头年秋分刮了三天大风,第二年麦收时半亩地就打了二十斤麦子——你说能不空吗?”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沉。其实不单是李大爷,今儿个村头的田埂上,老农们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我跟着种粮大户王婶去了她的玉米地,刚走到地头,她就扒拉着被风吹倒的玉米秆直叹气:“你瞧这叶子,全卷成小喇叭了;再看这秆子,细得能掐出水。秋分本该是玉米灌浆的关键期,风一抽,水分全跑了,籽儿咋能饱?”
王婶蹲下来,指尖轻轻划过一片发蔫的玉米叶:“秋分的风跟别的风不一样,它有三宗‘罪’。头一宗是‘抽’——这风又干又硬,跟抽水机似的,把庄稼叶子里的汁水、土壤里的水分全抽走了。你瞅这地,昨天还湿乎乎的,今儿个土坷垃都硌脚了。”说着她抓起把土,指缝里漏下的细沙簌簌作响,“玉米正长籽儿呢,缺水咋行?去年这时候下场透雨,现在该是沉甸甸的穗子,今年怕是要减产。”
第二宗“罪”是“干”。王婶指着远处的棉田,棉桃原本鼓鼓囊囊的,这会儿却蔫头耷脑:“秋分前后要是刮大风,土壤里的水分蒸发得快,棉桃容易‘僵瓣’——里面的棉籽发育不全,拾花的时候一捏就碎,卖不上价。我听老辈儿人说,‘秋分无雨多冬旱’,这风一刮,后冬的旱情怕是躲不过去了。”
第三宗“罪”最隐蔽,是“冷”。风里裹着凉丝丝的潮气,王婶紧了紧外套:“秋分本来是昼夜平分的节气,风一刮,阴气就压了阳气。你看这温度,才九月末,跟十月的小阳春似的。要是冷得早,那些贪青晚熟的庄稼来不及成熟,霜一打,全成了‘青棵子’。”她掰着指头数:“小麦刚播下去,根儿扎不深,冷风一灌,容易烂种;白菜刚包心,霜一打就化水——这一季的收成,全在风里攥着呢。”
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个老农凑在一起唠嗑,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烟叶。“老话说‘秋分大风啸,麦种难坐胎’,我看今年这风,麦种怕是难发芽。”“还有‘分后西风紧,麦子贵如金’,要是后冬冷得邪乎,明年麦价得往上蹿。”“最怕的是风后下雨,‘秋分前后怕刮风,刮风就怕下雨冷’,又冷又湿,麦芽儿全烂在地里。”
王婶掏出手机翻天气预报,眉头皱得更紧:“明后两天还有大风,最低温降到十度。我昨儿个让伙计们把灌溉管道全铺好了,明儿个一早就得浇水保墒——水能压一压风里的燥气,也能给地里的庄稼‘喂’口水。”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土,“愁归愁,咱庄稼人最不怕的就是跟天斗。当年闹灾荒那会儿,老辈儿人还能靠积肥、选种撑过来,现在有农机、有水利,咱怕啥?”
傍晚收工回家,风势渐弱,但天边堆起了铅灰色的云。李大爷蹲在院门口择菜,脚边的竹篮里躺着几头被风吹落的辣椒。“丫头,你看这辣椒,风一刮全掉了。”他捡起来擦了擦,“不过也怪,掉在地上的辣椒更红,晒成干儿味儿更浓——老话说‘秋分落果莫心焦,晒成干货也是宝’,人呐,总得往好处想。”
晚风掀起门帘,灶上的红薯粥飘着甜香。我忽然明白,老农们的愁,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对土地的敬畏、对收成的珍视。秋分的风里,他们攥着的不仅是汗珠子,更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存智慧——顺天时、惜地利、尽人事。
夜渐深,窗外的风停了。我趴在窗台上看月亮,它躲在云层里,像块被揉皱的银箔。明天会下雨吗?后冬会冷吗?或许答案就藏在老农们明早的水桶里、锄头上,藏在每一株努力挺直腰杆的庄稼里。毕竟,秋分的风再大,也吹不散土地里那股子生生不息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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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凤鸣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