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听闻周子旭气得发疯,满城通缉那个胆大包天的“作案人”时,我正对着铜镜里日渐圆润的腰身发愁。
我与周子旭,自打穿开裆裤起,就是天生的冤家。
他压根不知道,我这身男儿装下,裹着的是一具女儿身。
直到一次醉酒,月色迷蒙间,我借着酒劲儿,把他给“办”了。
天光乍亮,我头痛欲裂地醒来,瞥见身边沉睡的他,吓得魂飞魄散。
我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仅有的十两碎银丢在枕边,随即落荒而逃。
后来听闻周子旭气得发疯,满城通缉那个胆大包天的“作案人”时,我正对着铜镜里日渐圆润的腰身发愁。
我揣了他的崽儿,只能脚底抹油,连夜逃离了这风暴中心的京都。
三年光阴,白驹过隙。
我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重返京城。
结果回京第一日,周子旭便黑着脸找上了门,他盯着我怀里的娃,眼神跟淬了冰似的:“这小崽子哪来的?”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故作风流:“……自然是哪家漂亮姑娘,情难自禁为我生的!”
周子旭沉默了半晌,视线在我儿子和我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吐出一句让我差点心跳骤停的话:“你的崽,为什么长得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1
思绪拉回三天前,我跟个废人似的在榻上躺了一天一夜,才算把散架的骨头重新拼凑起来。
前夜,我与死对头周子旭在画舫拼酒,醉意上头,他竟……
不!换个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把他给办了!
我与他两家府邸相邻,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只不过我们这对竹马,是互殴着长大的。我生平最恨旁人说我女气,是以从小就爱板着张凶神恶煞的脸,试图威慑四方。
奈何天不遂人愿,我越长越是身形纤细,肤白貌美。周子旭那张破嘴已经不止一次嘲讽我,说我比京都第一美人还要水灵。
这对一个“男子汉”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尽管,我是个冒牌的。
此刻,我心里乱成一锅粥,拼命回忆着前夜的片段。周子旭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想必不会记得是我。可他尚未娶亲,身边也无通房侍妾,这要是被他知道,是我毁了他的清白,那厮怕是会提刀卸了我!
更要命的是,我女儿身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我的心腹从夏从隔壁探听消息回来,压低声音禀报:“公子,周家那位也刚醒,小的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听说,周公子醒后,在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一套上好的钧瓷茶具。”
嘶……那家伙果然暴跳如雷了!
他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端方自持,洁癖成性。这些年处下来,我最了解他的脾性,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污点。倘若他记得那夜是我,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匆匆洗漱更衣,决定亲自去隔壁周府探探虚实!
见到周子旭时,他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几道清晰的指甲划痕,脖颈间的暧昧红痕更是欲盖弥彰。
我干的?真够狂野的!酒后乱性,古人诚不欺我!
我强行挤出一抹笑,装作关切:“周兄,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可是病了?”我心里暗自嘀咕,该不会……是我手重,弄疼他了吧?
周子旭缓缓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水光一闪而过,我定睛一看,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锭银子。那是我溜走前,打赏给他的“辛苦费”。当时我身上就这十两,不然……断不会如此小气。
毕竟,男孩子的清白,也是很重要的嘛。
“我正要去找你。”他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哦?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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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你我同在画舫饮酒,你可曾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女子?”
我暗松一口气,自顾自在他对面落座,忍着腰部的酸痛,作沉思状:“啊这……不瞒周兄,我那点酒量,实在不济事。当时你非要留下听曲儿,我实在撑不住,只好先行一步。至于女子嘛……我走的时候,好像不止一个。”
周子旭的嗓音又沉了几分,带着压迫感:“不止一个?”
我重重点头,开始信口胡诌:“对啊!我回头那么一瞥,就见四五个环肥燕瘦的美人将你团团围住,与你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呢。”
话音刚落,我眼见着周子旭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周兄,你这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周子旭“豁”地起身,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竟有些失态,在堂屋内焦躁地来回踱步。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怎一个暗爽了得?我决定继续火上浇油:“周兄,瞧你这神情,莫不是……哎呀,恭喜周兄,你终于脱离雏儿身了?可让小弟好生羡慕!”
“傅时晚!”他一个眼刀甩过来,像只被惹怒的孔雀,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我立刻站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受害人只有他一个:“周兄,我在呢。”
周子旭到底是饱读诗书的君子,被我气到极致,也只是猛地一甩袖:“滚出去!”
我得了赦令,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看样子,他压根不记得那夜是我,我总算逃过一劫。巨大的庆幸感让我彻底把避子汤这码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我甚至心情大好地让厨子做了一桌好菜,前夜体力亏损严重,必须得好好补补。
然而,我一只海参还没啃完,周子旭竟带着满院的莺莺燕燕,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我家。
“傅时晚!我把画舫的人都带来了!你给我仔细瞧瞧,前夜的女子,究竟是哪几个?!”
周子旭是真的急了,素来的君子风度荡然无存,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傅时晚,我问过了,她们谁都不承认!东城画舫的女人都在这儿了,你速速给我辨认!”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我脱口而出:“周兄,你弄疼我了!”
周子旭眉心一蹙,动作微顿,却依旧强硬道:“不准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我:“……”
我装模作样地辨认了半天,最终随便指了几个人:“她、她……还有她!”
谁知那几个女子立刻跪地喊冤:“两位大人明鉴,前夜画舫之上,自始至终只有您二位雅客。周大人还特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叨扰。”
嘶……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番盘问无果,周子旭只好先放了那些美人。可他依旧抓着我的手不放,翩翩君子彻底化身偏执狂:“所以……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对不对?你在包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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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周子旭的步步紧逼,我急中生智,飞快地编织了一个故事。
“周兄……你还有脸提?都是你酒后失德,毁了人家清白姑娘的一生!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卖花女,她招谁惹谁了?!”
“等我发现时,已是木已成舟。我只好守在画舫外,替你把风。”
“周兄啊,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平日里憋得太狠了,才会如此兽性大发?!”
“不过你放心,那姑娘离开前,给你留了补偿,还说……算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罪人,还是被嫖的那个。
周子旭危险地眯起双眼,眸中寒光闪烁:“傅时晚,你当我是三岁稚童?说!你把人藏到哪儿去了?!”
我试探着问:“周兄,倘若你找到了那姑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他目光一滞,随即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我绝不会放过她!”
我:“……”
手腕的疼痛让我清醒地认识到,周子旭这回是动了真格。我眼看他越来越癫狂,只能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姑苏村!她是姑苏村的卖花女!”
话音刚落,周子旭便如一阵风般离去,即刻带人快马加鞭奔赴姑苏村。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周子旭此人,三岁启蒙,文武双全,是御笔亲点的文武双科状元。他有着近乎可怕的执行力和偏执。
当晚,我便收拾了包袱,连夜搬进了东宫,寻求太子表哥的庇佑。
太子对我这个表弟向来纵容,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实在诡异,似笑非笑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下意识抱紧自己:“表哥,你再这么看我,我会误会的!我对男人没兴趣!”
太子挑眉,玩味地笑道:“哦?你是对男人没兴趣,还是单单对孤没兴趣?倘若换成周子旭呢?”
我大惊失色:“表哥,你快闭嘴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躲在东宫里不敢出门。听说周子旭从姑苏村无功而返,我更是连宫门都不敢踏出半步。
直到这一日,我正抱着一只酱肘子大快朵颐,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当场干呕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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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是有了。
这个认知,震得我外焦里嫩。
太子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特意把我叫过去,意有所指地问:“周子旭三番五次来东宫寻你,还满城抓捕卖花女,表弟,你跟孤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连忙转移话题:“表哥,你之前不是说要派人去川渝巡查吗?我去!”
太子微微一愣,目光在我腹部扫过,又问:“你突然想去川渝,莫非与周子旭有关?你们两个……自小一同长大,都不近女色,难道……”
我立刻抬手打断:“打住!表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太子的眼神却愈发意味深长。
第二天,我直接从东宫出发,连家都没回,便快马加鞭逃离了京城。直到马车驶出城门,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丫鬟从夏忧心忡忡地问:“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头扎进从夏怀里,欲哭无泪。她是我唯一的心腹,知晓我的所有秘密。
从夏抱紧我,小声安慰:“公子,实在不行,就去跟周大人赔个罪吧。大不了……再多补偿他一些银子?”
我哭得更凶了:“不行!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其实,那夜到底是谁主动,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年少时,有一次去周府,无意间撞见周子旭正在沐浴。不该看的,该看的,我都看了个遍。从那时起,我就对他生了些不可言说的念头。
谁曾想,一杯黄汤下肚,竟酿成大错。
我哽咽着告诉从夏:“你家公子我,马上就要当娘了。”
从夏先是震惊地张大了嘴,随即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恍然大悟道:“奴婢明白了!公子这是深谋远虑,故意向周大人借种生子!公子,您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啊!”
我:“……”
母亲确实不止一次暗示我,该为傅家开枝散叶了。可我这身份,断不可能娶妻。唯一的法子,便是“借种”。
好吧……这么一想,我好像也不算太亏,至少白得一个大胖儿子。
5
抵达川渝后,太子表哥的密信源源不断地送来:
“周子旭快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在找你。”
“放心,孤已帮你抹去所有踪迹。”
“孤会想办法将他绊在京都,你安心养胎。”
不愧是我的亲表哥,凡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我在川渝的日子过得倒也安稳,一边养胎,一边暗中帮太子处理些事务。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起初我欢喜得紧,毕竟,这下总算能跟母亲交差了。
然而,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为何,我的儿子,跟周子旭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公平!难道,是因为那夜周子旭在上面的缘故?好气!
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身段,回京之时,绝不能让任何人瞧出端倪。哪有朝廷命官挺着大肚子上朝的道理。
光阴荏苒,待太子表哥召我回京时,我的崽儿傅宴夕已经两岁了。小家伙聪慧早熟,这一点也像极了周子旭,小小年纪便颇为老成,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叹息。
“傅宴夕,你叹什么气?再对你爹我无礼,就断了你的羊乳。”
小家伙闻言,竟冲我翻了个白眼,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
我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傅宴夕,快,喊声爹听听。”
小东西傲娇地撇过脸,眼角的余光里写满了鄙夷。
数日的舟车劳顿后,马车终于驶入了熟悉的京都城。母亲亲自来接我,一见到小团子,便欢喜地抱入怀中,又亲又举高高。
母亲稀罕了好一阵,忽然蹙眉:“咦,这孩子,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小团子“咯咯”笑了两声,还兴奋地拍了拍小手。我严重怀疑他在暗示什么,但我没有证据。周子旭不愧是我的死对头,连他儿子都跟我八字不合!
马车停在傅府门前,我透过车帘,望见了隔壁的周府。这三年,太子表哥的信从未断过,我几乎了解周子旭的所有动向。他已年过弱冠,却迟迟不肯娶妻。
总不能……真是个断袖吧?那要是让他知道睡了他的人是我,他非得将我大卸八块不可。
刚在府里安顿好,从夏便一脸惊慌地跑来:“公子!不好了!周、周大人来了!”
我抱着小团子的手,瞬间僵住。
说曹操,曹操到。周子旭一身锦袍,大步流星而来,衣袂翻飞间,已至我面前。
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先是在我脸上一顿,随即缓缓落在我怀中的小包子身上。
三年未见,周子旭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显儒雅深沉,只是那眼神,比从前更具侵略性:“这孩子,从何而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自然是位漂亮姑娘为我生的!”
周子旭眉头紧锁:“哪位姑娘?”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不认识,川渝人士,可惜红颜薄命,难产去了。”
他却不依不饶,目光如炬,反复打量着小团子,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你的孩子,为什么长得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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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是啊,我的崽,凭什么这么像他?!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偷了他的种啊!
就在我哑口无言之际,怀里的小团子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还伸出两只小胖手,朝周子旭的方向挣去。
我大惊失色,连忙侧过身子,阻止这小叛徒的投敌行为。与此同时,我急中生智,脱口而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家长得快,看谁长得好看,就像谁!”
这话我自己听着都心虚,小团子虽然肉乎乎的,但那眉眼,分明就是周子旭的翻版。
周子旭朝我逼近一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我被他看得发毛,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他:“周兄,三年不见,你……你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崽,你休想抢走!想要孩子,自己生去!”
周子旭停下脚步,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一字一顿道:“这三年……你在外面,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我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咬牙切齿。
“周兄,你清减了许多,莫不是思虑过重,胃口不佳?”
周子旭冷哼一声,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傅时晚,你倒是丰腴了不少。”
我:“……”这家伙的嘴还是这么毒!
这时,小团子又“咯咯”笑了两声,他看看周子旭,又看看我,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仿佛藏着八百个心眼子。
突然,周子旭语出惊人:“我要做他干爹。”
我彻底懵了:“周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儿子!”
周子旭剑眉轻挑,语气不容置喙:“可他长得像我。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抱孩子,我下意识地再次避开。一来二去,小团子被我们甩来甩去,肉嘟嘟的小脸都挤变形了。
一旁的从夏急了,脱口而出:“哎呀,二位公子莫要再闹了,你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空气瞬间凝固。
我与周子旭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大抵是我的错觉,我看见周子旭转身离开时,耳垂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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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旭前脚刚走,从夏就凑了过来,以为小包子听不懂,直言不讳道:“公子,奴婢方才实在没忍住。谁让您二位和小公子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家人呢。”
我头疼地叹了口气,将小团子举高高,埋怨道:“我的小祖宗啊,你长得像谁不好,偏要像那个周子旭!”
小团子却乐得“咯咯”直笑,仿佛开心得不得了。
正焦头烂额之际,东宫来人传我觐见。
一见到太子表哥,他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打量我:“表弟,三年不见,孤总觉得,你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母性的光辉。”
我:“……”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太子收起玩笑的神色,言归正传:“表弟啊,这三年,周子旭在朝中声名鹊起,已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孤需要他的支持,你,去帮孤拉拢他。”
我大为诧异:“如何拉拢?周子旭向来与我水火不容,他反倒与大皇兄走得颇近。”
太子轻挑剑眉,吐出两个字:“色诱。”
我惊得目瞪口呆:“表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孤没有误解。”太子笃定道,“你不在京都这三年,周子旭每隔三五日便会来孤这里,旁敲侧击地打探你的行踪。孤的探子还查到,他不仅派人四处寻你,还曾偷偷溜进你的卧房。”
“最重要的是,他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贵女,这般年纪,身边连个伺候的女子都无。表弟,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我听得脖子一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子话锋一转:“孤听说,你有儿子了。”
“嗯。”
他暧昧的视线在我身上游走:“那你……”
我立刻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斩钉截铁道:“表哥不必怀疑,我就是崽儿的亲爹!”
太子向后倚靠在圈椅里,拖长了声音,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哦~”
“那你可要当心了,孤怀疑,周子旭会跟你抢孩子。他怕是以为……孩子的生母,就是三年前那个睡了他的女子。”
我:“……”
离开东宫前,太子还在我耳边反复叮嘱:“表弟啊,大皇兄如今势力渐大,孤虽为太子,但心性过善,恐非其对手。若能得周子旭相助,孤的胜算定会大增。”
“为了孤的宏图大业,你就牺牲一下吧,谁让你是孤的亲亲表弟呢。”
我嫌弃地推开他凑过来的俊脸,极不情愿地应下:“那我……尽力而为。”
太子冲我挥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表弟呀,孤的江山社稷,可就指望你了!对了,改日把孩子带进宫来,给孤也瞧瞧!孤好歹也是孩子的……长辈嘛!”
8
我的心,又开始慌了。
太子绝非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随口提及的事,八成包含玄机。
果然,等我回到傅府,就被告知,小团子被周子旭抱走了。
我灵魂出窍,立刻冲向隔壁。
周子旭这人从来都是生人勿近,却抱着小团子玩得正欢。
乍一眼看上去,这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看见我,周子旭抱住小团子,开口便道:“我都知道了。”
我一个哆嗦,差点没站稳。
完了……
周子旭又道:“当年的女子……被你带去了川渝,你将她藏起来了。傅时晚,你骗得我好苦。”
我深呼吸,又活过来了,脑子不够用,脱口而出:“周兄,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说完,我就后悔!
这岂不是承认了孩子是他的崽?!
周子旭自言自语:“那女子当真死了?那就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会再寻她的麻烦,但儿子是我的。”
我朝着小团子伸出手,欲哭无泪。
这是我的崽儿!
我可不想再生一个!
我:“周子旭!我养了他两年!你不能抢走!”
周子旭:“可崽儿并不像你。也是了,你又不是他亲爹,我才是。”
我垫起脚,试图去够着小包子。
可周子旭太高,他臂力又强,将小包子往上一举,就让我无从触碰。
我气到跺脚。
结果,这父子俩一起嘲笑我。
周子旭:“哈哈哈!傅时晚,你这些年好似没有长个。”
小包子:“呵呵呵……”
我:“……”
9
回到隔壁傅府,母亲仿佛看出了什么。
“周公子不久之前过来,夕儿半分不排斥他。我怎么瞧着,夕儿与周公子……很像呢。”
我没有隐瞒,说明实情。
母亲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倒是很快镇定,还出馊主意:“要不……再借一次种?那周公子容貌出众,还是文武状元,是男子中的翘楚,很适合借种。”
我无言以对:“……不行!”
周子旭又不是种马!
再者,我好不容易瞒住了女儿身!
周子旭有了前车之鉴,绝不会再次大意。
母亲来回踱步:“那万一被周公子发现了,他跟咱们抢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我焦头烂额:“傅晏夕,那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他竟然宁可留在周子旭怀里,也不肯跟我回来。
周子旭送小包子过来时,这男人恬不知耻道:“崽儿想你了,我勉强同意,让你也当他的爹。”
我:“……”我谢谢你!
小包子到了我手上,我直接拍了他的屁股。
小家伙被打疼了,眼泪在打转,却不哭出来,嘴巴瘪了瘪。
周子旭摁住了我的肩,他大掌有些用力,像在威胁:“傅时晚,你我都是孩子的爹,我不会允许你打他!”
这对父子二人,两两相望,仿佛只有我才是恶毒角色。
我命人赶走了周子旭,回到房中,不断给小包子洗脑。
“隔壁周公子是坏叔叔。”
“他是熊瞎子,专门吃小孩。”
“以后不能再被他抱走。”
“傅晏夕,你听懂了么?”
小包子半张着嘴,一双眼睛呆滞的看着我,他那张漏风的嘴,竟突然语出惊人:“你傻不傻?”
我:“……”
这孩子果真像极了周子旭啊!
语气也一般无二!
10
我一巴掌拍了小包子的屁股。
“傅晏夕,我才是你爹!”
小东西抿唇,只用幽怨的眼神瞪我。
这股幽怨,总仿佛掺和了一丝鄙夷。
到底是亲儿子,我也舍不得下狠手。
又将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小家伙似乎不太好哄,只呵呵冷笑两声。
“傅晏夕,你难道不爱爹了?给爹笑一个。”
小家伙哑口无言:“……”
我也甚是挫败。
当晚,我抱着小家伙一起睡。
周子旭夜闯卧房时,我委实惊吓到了。
两家虽然比邻而居,但周子旭这家伙就是天上的皎月,是郎朗君子,他的头发丝都不曾乱过。
他岂能翻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与周子旭对视的瞬间,他明明在打量我的身子……
“裹这么紧,你不热?”周子旭恬不知耻道。
我瞠目结舌,不敢大声喧哗,免得吵醒了小包子。
见周子旭款步走向床榻,我惊呆:“周子旭!你……放肆!”
“傅时晚,我已经既往不咎了,你同我闹什么?”
周子旭径直上榻,竟顺势躺在了外沿,他的长臂揽过小包子,一脸知足:“我的崽儿,给你当了两年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亲儿子。你一个男子,哪会生孩子?”
“你……”我一口老血涌上来。
周子旭又向我挑眉:“大家都是男子,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儿子都睡了,你我也睡吧。”
我语塞了。
周子旭这朵高岭之花,从前手都不给碰,现在直接爬我的床?
淡淡的木质清香萦绕,男人身量颀长,尤其生了一副好腰,他双腿敞开,让人想入非非。
这……
让我如何能睡得着?!
遭不住哇。
过了好片刻,我侧过身瞥了一眼,刚好上了周子旭深邃的眸。
他正盯着我看!
我睁大了眼,这厮却只淡淡一笑,用口型说:“睡吧。”
我立刻翻了个身,背对着周子旭。
皮厚如我,此刻,只觉得面颊滚烫。
终于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一边撸猫,一边挠猫儿身上的小疙瘩。
正撸得舒爽,我的手腕被人握住。
一睁开眼,又对上了周子旭的幽眸。
他嗓音微沉:“你捏够了么?”
我扫了一眼周子旭的胸膛,猛地惊坐起:“你、你……你脱衣作甚?”
周子旭衣襟半敞,可他的这张脸又委实清心寡欲,看不出一丝孟浪:“天太热,我就解开了衣服,谁知道……你会直接对我下手。”
我:“……”
11
我抽回手,立刻爬下床榻。
周子旭的大长腿挡在了床榻外沿。
我偷瞄了好几眼,夸道:“不愧是周兄,天赋异禀。”
周子旭讪讪收腿:“……”
房门打开,我刚要抱着小包子去换衣,就见太子不知几时来了。
他摇着折扇,笑得高深莫测:“孤今晨去国寺上香,刚好路过傅府,便登门看看,并无他意。你们……孤什么都没看见。”
我刚要解释,周子旭插话:“昨天来串门做客,忘了离开,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太子笑了笑,走上前抱起小包子,他笑出一抹老谋深算:“表弟,你这儿子……竟有八分像周少卿,还有二分像你。”
周子旭看向我。
而我的头,越垂越低。
我甚至不敢保证,我的马甲还在不在……
太子长叹:“可惜了,表弟是个男子,不然呐……你与周少卿倒是天赐良缘。”
我:“……”根本不敢吱声。
太子离开之前,赏赐了小包子一只大金锁。
他明明不是顺路,而是特意来了一趟傅府!
太子一走,周子旭的目光几乎黏在我脸上,这家伙竟变得废话连篇了。
“傅时晚,太子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像我儿子?”
我:“……”
周子旭又恍然大悟:“我懂了,必定是你与我从小一块长大,你又养大了我儿子,才导致我三人有些相似。”
我一头雾水。
所以,这厮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小包子被从夏抱去换衣,周子旭眉目间溢出一抹风流:“你把我儿子养得极好,我暂时不会将他接走。但我会时不时过来看他。你最好尽快适应。”
我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周子旭却愉快的笑了笑。
这厮赖在府上吃了早饭,才满意的离开。
12
五公主及笄礼,宫廷设宴。
五公主是皇帝的白月光淑妃所生,备受宠爱。
淑妃入宫为妃,算是二嫁妇。
入宫之前,淑妃已嫁过人,但这也阻挡不了皇帝对她的疯狂痴迷。
皇帝仅五公主一个女儿。
因着太过稀罕,所以,五公主与皇子们一块排了序齿。
据说,此次宫宴,皇帝有意给五公主择婿。
我离京三年,倒是不担心会被五公主看上。
我瞥了五公主几眼,只见她时不时会看向席位上的周子旭。
嗯……
周子旭是本朝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五公主看上他,再正常不过。
这时,周子旭忽然看向我。
我浑身一僵。
这厮很不对劲呐。
他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二人一同长大,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遂离开了席位。
周子旭随后跟上。
我二人在宫道上碰见。
他与我面对面,比我高出一个头,这家伙居高临下看着我,竟忽然勾唇一笑。
我心虚了:“周兄,你有何事?”
周子旭笑容古怪:“傅时晚,你欠我的,你得还我。”
我内心起了疙瘩:“我、我欠你什么了?你不要污蔑哦。”
三年前,我明明给他留下了十两银子!
小倌也就只值这个钱!
周子旭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后脖颈,下一刻,我就感觉到唇瓣一软,木质清香钻入鼻孔。
我睁大了眼,看见了周子旭眸中的自己。
我僵住了,忘了反应。
他……
亲我?!
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还是被我掰弯了?
头顶冒出无数个问号。
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推开了他。
周子旭没有阻止,他身子微晃,后退了两步。
我刚要骂出口,周子旭身后有人走来,竟是五公主,她颤抖着手,指向我二人:“你、你们……太过分了!”
我想解释,五公主却先质问:“周子旭,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周子旭罕见的露出风流相:“殿下,事实便如你所见。臣不喜欢女子。”
五公主愤然离开。
我仿佛听见了她心碎一地的声音。
而此刻,宫道上仅我与周子旭二人,我突然胆怯了:“周、周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撩我?!我可是傅家的独苗儿!我不搞基!”
周子旭挑眉看我:“傅时晚,方才我只是借你打发五公主,我可不想当驸马。其实……我喜欢女子。”
是么?
我的心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抬袖擦了擦嘴唇,周子旭冷了脸:“你嫌弃我?”
我噎住:“周兄,你方才还说,你喜欢女子。我和你一样,也喜欢女子呀。”
周子旭冷冷呵了一声:“呵,是么?你能行?”
他瞥了我一眼,尤其看着我的腰部下方。
我双腿一拢:“你什么意思?”
周子旭抬手挠了挠眉心:“我说……傅时晚,你不行。”
我:“……”
好气!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
永不和解!
13
五公主放弃了周子旭,大抵是碎了芳心,直接选了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孙。
当晚,周子旭又恬不知耻的潜入我的卧房。
小团子还没睡下,笑呵呵的喊:“爹爹!”
周子旭抱起小团子,父子俩玩了好片刻。
见状,我的脸都绿了。
周子旭笑起来,爽朗阳刚。可他从前明明总是一脸阴郁。
不知是三年时光改变了他?还是小团子改变了他?
周子旭看过来:“我舍不得我儿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将孩子带走,或者……我今晚留下来。”
我:“……”
好不要脸的人!
他当真笃定小团子是他的亲崽儿了?
我看了看周子旭,又看了看小团子……
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算了,我认输。
于是,三人又睡在了一块。
原本,小团子一直睡在正中间,我与周子旭之间也是泾渭分明。
可次日一早,我悠悠转醒时,小团子不知几时爬走了,我的腿架在了周子旭身上,一只手正碰着男人胸膛。
他的衣襟又敞开了!
周子旭仿佛也刚醒,嗓音慵懒低沉:“早~”
我惊魂未定,害怕迟早苟不住,缓缓起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周子旭却神来一笔,竟道:“傅时晚,大家都是男子,为何你就这样软?”
我怒视他:“闭嘴!再诋毁我,你日后不准再过来!”
周子旭伸了个懒腰,很识趣的闭了嘴,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襟,我也连忙下榻。
谁知,脚下一崴,身子没站稳,刚好跌到周子旭身上。
瞬间,我俩皆是一惊。
我推开他,呆呆的看向他的下胯。
他倒是实诚:“男子早上都容易这样,怎么?你没有?”
我:“……”
周子旭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又赖在傅府用了早膳才离开。
这一天,一条劲爆谣言,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我和周子旭搞龙阳之癖的消息,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14
当日早朝,文武百官都在频频窥探我二人。
周子旭却是落落大方,仿佛对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下朝时,大皇子眼神古怪。
太子表哥也对我挤眉弄眼。
我是太子的人,周子旭又是大皇子一派的。
我和周子旭若是好上,那么,大皇子一定会警惕周子旭。
我竟然莫名替这家伙担心了。
不应该啊……
难当,就是因为他是小团子的亲爹,我就对他有了恻隐之心?
回到傅府,隔壁周家传来大动静。
影卫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子,周老爷子发了雷霆大怒,让少卿大人同意娶妻。但少卿大人拒绝了,一口咬定自己是断袖,还说……他喜欢男子。”
“这不……周老爷子动家法了。”
“听说,少卿大人要被抽打百鞭。”
我:“……”
周子旭一惯聪明,他怎么犯糊涂了?
他不想要仕途了?
以他的身份,娶一高门贵女,定会让他如虎添翼。
藤条抽打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我站在院墙下,来回踱步。
从夏抱着小包子过来,小家伙口齿不清道:“爹爹要被打残了。”
我:“……”
我终于没能忍住,越墙而入。
我摔了一跤,爬起来,躲在一株柳树后面,我看见鞭子一次次抽打在周子旭的后背,他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这人脊背挺直。
从前,我厌恶他。
此刻,却又莫名心疼。
唉……
都怪他长得太好看!
我给自己的心软,找了个合乎情理的借口。
周老爷子怒其不争:“说!你到底肯不肯娶妻?”
周子旭咬牙:“不!”
又是几鞭子狠狠抽下来。
一直到周老爷子打累了,家法结束,周子旭才被罚跪祠堂。
我躲在柳树后面,心跳如擂鼓,心绪莫名复杂。
周子旭当真被我掰弯了?
他那样清风朗月的男子,怎会承认自己是断袖呢?!
洁白的高岭之花,因何自甘堕落,跌入泥潭?
夜幕降临,我趁着小厮轮班之际,潜入了祠堂。
周子旭跪得笔直,脊背挺拔,他赤着膀子,身后血渍斑斑。
他一看见我,苍白面容绽放笑意。
我没忍住,骂道:“周子旭,你是不是疯了?你如此做派,岂不是坐实了我俩……我俩是断袖!”
我既想打骂他,却又心疼。
真是太烦了!
果然,无爱才能一身轻。
周子旭答非所问:“爬墙过来的?可摔着了?”
我诧异:“什么?”
周子旭:“我问你话,有没有摔疼?”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上面沾了污泥,此刻才察觉到有些疼。
“我无事。”
周子旭眸光晶亮。
祠堂燃着几盏油灯,这人赤着上半身,肌理结实。
我扫了几眼,顿觉气氛尴尬,又避开视线。
周子旭却起身,他跪了太久,刚迈步时,步子有些奇怪。
见他朝着我走来,我一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后背抵在了案台上。
“你、你要干什么?周子旭,你又抽什么疯?”
男人二话没说,伸手握住了我的后脑勺,不允许我躲让,下一刻,我就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木质清香。
和上次在宫廷的蜻蜓点水不同,他这次直接攻城略地。
我立刻想到三年前的那夜,我被周子旭堵在画舫,他醉了酒,眼神迷离,对我说:“傅时晚,你若是个姑娘,那该多好。”
15
我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周子旭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腰身一疼,我猛然回过神来,用力推开压着我的男子。
我:“周子旭……你疯了么?”
这人却只是笑了笑,苍白的唇已然嫣红,又答非所问:“傅时晚,你疼不疼?”
“什么?”
周子旭又凑近我,我二人之间毫无缝隙,他的嗓音又低又哑:“我问……你生孩子,疼不疼?”
我的魂魄差点出窍。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倒是我愚笨了!
周子旭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相信那些鬼话!
他的手伸过来,指腹摩挲我的唇。
我看见了他眼底的闪烁。
未及我问出口,周子旭絮絮叨叨坦白:“阿晚,我很开心,你当真是个姑娘,你可知……我早就垂涎你。我原以为,我当真是个断袖,直到那天晚上……”
“阿晚,当我发现那晚不是梦之后,你根本不知,我有多么狂喜。”
我呆若木鸡。
周子旭像豁出去了,不再隐瞒:“三年前,你去川渝替太子查案,而我则奉大皇子之命监视你。我自是不可能出卖你,唯一的法子,只能假装找不到你。”
“得知孩子出生那日,我欣喜若狂。阿晚,你我有一个共同的儿子了呢。”
周子旭一个人自说自话。
“你我一块长大,各自背负家族使命,我原以为你我会各自婚嫁,此生都是宿敌。”
“可是阿晚,上苍没有亏待我。”
言罢,他的脸凑了过来。
我慌里慌张,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一直惦记我?还以为自己是断袖?
真是巧了,我也惦记他好些年……
但我不能宣之于口。
如他所言,我与他都肩负着家族使命。
傅家到了这一代,仅我一人,我不可能为了周子旭洗手作羹汤,更是不会与他红袖添香。
为了掩饰我对他的喜欢,年少时,我总与他作对,对他横眉冷对,生怕被人瞧出我的小心思。
少时,有一次从书院归来,突逢狂风暴雨,是周子旭将我带去破庙避难。
他不知道的是,那晚我一直装作昏迷,实则清醒的很。
我记得很清楚,他抱着我,守了一夜。
记忆回笼,我伸手,挡住了周子旭凑过来的脸:“别亲了!”
周子旭痴痴一笑,像醉了酒:“不亲?呵呵……阿晚,老子这三年里,日日夜夜都想你,你现在就在我面前,你还不让我亲?”
我结结巴巴:“你……我……你我之间……”
周子旭仿佛什么都明白:“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传播谣言,让外界都以为你我是断袖。我知晓你要支应傅家门楣,我不会逼着你当回女子。”
我:“周子旭!”
男人轻笑,眼神痴痴。一顿家法让他彻底豁出去了,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呵呵……傅时晚,我的小阿晚,你敢说,你一点不喜欢我?”
我试图后退,这样的周子旭太过可怕。
他的指尖捋了捋我鬓角的发丝,兀自道:“你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听说,男女之间,越睡越喜欢,你我多睡睡,你定会痴迷我。”
16
我:“你疯啦?!”
周子旭:“对!我是疯了!一开始以为你是男子,我就垂涎你,我还以为是自己病了。小阿晚,你根本不知,我压抑了多久!”
我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扪心自问,我对周子旭,也有别样的情绪。
但这些年,我很好的掩盖过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子旭拉着我,让我躲在了佛龛下面。
他对小厮交代了几句,祠堂又恢复安静。
我被再度拉出来时,周子旭仿佛稍微恢复理智,指了指地上的食盒:“陪我用晚膳。其他的事,你皆无需操心。老爷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见到咱们儿子,就会明白一切。”
我:“……”
入夜后,周子旭将我送去隔壁傅府。
“踩着我的肩,爬过去。”
他用双肩支撑我,让我顺利爬过院墙。
这一幕忽然又让我想到幼时,他好像……总会用双肩支应起我。
接下来几日,我再也没见过周子旭,整夜辗转难眠。
小包子是个机灵鬼,看出我的愁绪,他老气横秋:“别烦了,一切都会好。”
我诧异的打量他:“傅晏夕,你很不对劲呀。”
小家伙轻叹一声,眼神坚毅,完全不像一个两岁孩童。
“傅晏夕,你……”
“这么告诉你吧,我还有会弟弟妹妹,且是同父同母。”
我:“……”
也就是说,我与周子旭还会生孩子?!
我呆愣片刻:“傅晏夕,你到底是什么人?”
崽儿被夺舍了?
也不对,这小家伙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
小包子又叹气:“我还能是什么人?我是你儿子。”
我:“……”
当日下午,周子旭的心腹过来抱孩子,说是周老爷子要看孩子。
我首肯了。
等到周家将孩子送过来时,小家伙脖子上多了几块硕大的黄金长命锁。
看来,周老爷子很喜欢这孩子。
可我怎觉得,事情逐渐超出了掌控?
又过了几日,我依旧没见到周子旭,亦不知他到底在忙活什么。他这人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就连太子也拿他毫无办法。
这一天,宫里传出噩耗,皇帝龙体抱恙,忽然昏迷不醒。
一时间,整个京都都开始戒备起来。
17
傅府外面都是官兵,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心惶惶。
我被祖父叫到堂屋训话。
他素来对我要求甚高,父亲过世后,我成了家中唯一的独苗。
“你眼下是否能联络上太子?”
我如实答:“回祖父,暂时不能,但……”
我话音未落,祖父劈头盖脸骂了过来:“傅家要你何用?!我让你从小跟着太子,全力辅佐他。唯有太子成就大业,傅家才能有指望!”
“你为何不是一个男子?!你一介女子果然不中用!打小学艺不精,谋略不成!”
我杵在原地,不知哪来的决心,再也不想隐忍:“我的确羸弱,也的确不如旁人,祖父骂得是。但,我与太子早就筹划,一切也都在计划之中。眼下,胜败未决,祖父是不是担心过早了?”
祖父忽然抬手,将一只茶盏砸了过来。
滚烫的茶水,溅了我一身。
祖父怒指我:“你还敢狡辩!但凡你是个男子,一切都不会这般棘手!”
我缄默着。
无法替自己辩解。
是啊,我不是男子。
可,是男是女,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耻。
我虽是女子,也照样登科为官,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并不输给男子。
祖父还想继续骂,他担心太子,病急乱投医,什么情绪都撒在我身上。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傅老爷子,阿晚没有任何错,她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她这些年已经做得很好。何况,若非她让太子藏拙,太子这次也不会顺利成事。”
祖父一心只寄挂太子:“危机解除了?”
周子旭点头:“大皇子败了,是阿晚暗中说服我投诚太子。您老人家不知内情,却对她大肆责备,又可曾询问过她是否愿意当男子?”
太子是祖父的外孙,更是傅家的希望。
太子成事,意味着傅家还可以昌盛几十年。
祖父狂喜,完全不顾我。
周子旭当着祖父的面,将我打横抱起。
祖父大惊:“周家小子!你、你……你这是何意?”
周子旭直言:“老爷子不心疼阿晚,我心疼。”
周子旭直接将我带走。
我的额头被茶盏砸了,肿了一个大包。
我被带去了隔壁周家,府上下人不敢置喙。就连周父也不插手了。
进入周子旭的卧房,里面整洁干净,有淡淡木质清香。
18
桌案上摆放着一套簇新的女装。
我诧异的看着周子旭。
“你怎知……”怎知我喜欢这样的样式?
周子旭笑了笑:“这阵子,我一直派人跟着你。有一次,你在长安街,盯着一家成衣铺子看了三眼。我便知,你也喜欢女装。”
我:“……”
周子旭催促:“你身上都湿了,去换上新衣。”
我摩挲着女装,心绪复杂。
是啊,我是个女子。
幼时,便对旁的小姑娘艳羡至极。
我也想做一个正常女子,穿上好看的裙裳,提灯逛街市。
周子旭嗓音微沉:“阿晚,要不要我帮你换上?”
我抱着女装,立刻去了屏风后面。
周子旭这家伙,真是愈发不正经。
这是我第一次穿女装,过程并不顺利。周子旭还是凑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被裹胸布勒出的红痕上,竟红了眼眶。
“你别看了……”
周子旭只问:“疼么?”
他将我揽住,抱了许久,忽然又傻傻笑出声。
我问:“你傻笑什么?”
周子旭:“我的阿晚,只会在我面前着红妆,仅我一人可以看到,我自是欢喜。”
我哑然。
周子旭无疑是十分细心体贴的,他亲手给我穿好衣裙,很满意道:“尺寸刚刚好。”
我与他腻歪了半天,我打算入宫见太子,周子旭却埋怨:“新帝即将登基,大局已定。阿晚,你是不是该抽点时间陪伴我?”
19
因周子旭投诚了太子,又与太子一起演了一场戏,这才拿下了大皇子。
大皇子谋害先帝,试图逼宫,证据确凿,他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我与周子旭一起入宫面见新帝。
表哥好整以暇的打量我二人,笑道:“朕早就看出来,你俩有一腿。朕看好你们两个哦。对了,阿晚,你打算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只要你愿意当回女子,朕定保下你,也会说服外祖父。”
我略加思索,问了一句:“皇上,女子为何不能为官?倘若我做回女子,是否可以给天下女子当楷模?”
新帝蹙眉,他思忖了半天,忽然释然一笑:“善!朕允了,谁让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但……这桩事并不容易,定会遭到诸多世家官员的打压。阿晚,你当真有信心应对?”
我以五年为期限,倘若五年之内,没有女子崭露头角,朝廷再取消女子科举。
我选择当回了女子。
我本就是女子,也不该因为女子身份而自惭形秽。
我违背了祖父的意愿,大方了承认了女儿身,还昭告天下,傅晏夕就是周子旭的儿子。
一个月后,我与周子旭大婚。
当日,周子旭在整个长安街挂上了红绸。
百姓们围观道喜,更有话本先生杜撰了我二人的故事。
傅晏夕是个人精,说服了周家老爷子,不给他改姓。
我虽当回女子,他依旧是傅家的子嗣。
祖父从前一直瞧不起我,倒是在傅晏夕身上找到了慰藉,整日赞不绝口:“此子,必定前途无量啊。”
我早就觉得傅晏夕不对劲。
大婚当日,我将傅晏夕放在婚床上,质问他:“说,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为何?”
傅晏夕翻了个白眼:“娘,你与爹今晚洞房花烛,你该不会要强行留下我吧?”
周子旭推门而入,他饮了酒,眉目如画,眼梢尽显风流。
我与周子旭两面夹击,逼问小团子。
小家伙终于受不了,迫于无奈,老实坦白了:“我的确是你们儿子,我是胎穿,你二人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是天赐良缘,任何事都阻挡不了你二人。”
傅晏夕得了自由。
听了他的话,我更加放得开,既然是天赐良缘,我自是更要享受这桩姻缘。
红烛轻晃,周子旭百忙之中,哑着嗓子道:“阿晚,改日,你我再去一趟画舫,重温旧梦。”
五年后,果真有女子崭露头角。
有女子为官,也有女子当仵作、教书先生、厨子……甚至是女将军。
世人对女子的看法逐渐改观。
城外的女婴塌内,极少再传出女婴的啼哭声。
我与周子旭的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小姑娘。
祖父一改常态,对这个孩子也倾注了心血。
我看得出来,祖父已经悔了,所以,他才会大力栽培我的女儿。
每一条道,都会有人走。走的人多了,就是康庄大道。
【全文完】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