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宁,你先别生气,遥遥嫉妒我能跟你一起参加宴会,不想给我钻戒,我是理解的!」
和竹马断崖式分手后。
我低调退圈。
在南方小镇摆了一个猪肉摊。
每天两点一线。
不用内耗拍戏,也不用面对竹马跟家人的责备。
生活舒适到让我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那天我接了一个电话。
「江婉遥,我送你的粉色钻戒你放哪儿了?」
电话那边,顾迁宁的声音很不耐。
我切猪肉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心里有点点酸。
从我退圈到开猪肉铺,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可这个跟我同居两年的竹马未婚夫。
竟然还没有注意到我早就搬出我们的别墅了。
而电话里面。
很快又出现了江雨维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大方甜美。
「阿宁,你先别生气,遥遥嫉妒我能跟你一起参加宴会,不想给我钻戒,我是理解的!」
「没关系的,我不怪她,毕竟是我出现抢走了你们的爱。」
江雨维是我爸妈收养的女儿。
她纯洁善良又有能力,从十岁进我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抢走了所有人的疼爱。
原本,我也应该喜欢她的。
直到她一次次地陷害我,又故意让我看到她跟顾迁宁在我的房车里亲热。
「你知不知道今晚的宴会对雨维有多重要?她如果没有那枚钻戒,就会被人笑话,上不了热搜,拿不到顶流资源!」
电话那边,顾迁宁明显动了怒,他语气厌恶地给我下最后通牒:
「江婉遥,我不管你在哪儿,半个小时之内把钻戒给我送过来!」
半个小时吗?
我看了看猪肉摊前排排站的汪汪队。
不好意思,顾客是上帝。
它们比那枚不合适我的钻戒重要百倍。
「你送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就在衣帽间,你自己去找!」
「还有,我的退婚声明应该在你的邮箱里,你看一眼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拔出了电话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原本想先换一张卡。
排在最前面的大金毛已经把菜篮子放在了我的案板上。
它眨着大眼睛正对我歪头笑。
我酸涩的心情瞬间甜了点。
发完退圈声明的那天,我没有跟亲朋好友打招呼。
订了高铁票就开始漫无目的地游玩散心。
而跟它们认识,是在一个半月前。
当时,我在小镇的石桥上喝酒。
不小心把脚上的凉鞋掉进了水里。
有些酒精上头的我,摇摇晃晃地就要往水里扎。
却在爬上石桥的下一秒,被汪汪队咬住了裤腿。
十几条大汪不停地对我叫,在劝我不要跳河。
我指着水里的鞋子,莫名委屈了一下,哽咽说:
「鞋子掉了!找不回来了,都找不回来了。」
大金毛眨了下眼睛,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情。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跳进了水里。
它拯救了我的小凉鞋。
还从一旁的花丛中,咬了一朵最大最白的桔梗花给我。
我人生中。
第一个送我鲜花的。
不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不是父母哥哥。
更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第一时间抛弃我的粉丝。
而是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大金毛。
那一瞬,我突然觉得人生二十三年过得好可怜。
抱住金毛跟汪汪队们嚎啕大哭。
直到昏了过去。
第二天再醒过来,我才知道这群汪汪队是小镇上的失独老人养的。
它们每天都会在小镇巡逻。
帮助游客跟老人的同时,也救河边落水的人。
我原本是想要买很多狗粮感谢它们,就去下一个小镇的。
可是大金毛带我来到小镇的市场。
对着那已经落灰的猪肉摊,不停地叫。
周围的阿姨向我解释:
小镇已经很久没有人卖肉了,镇上的老人每次都要费很大力气去县城买。
想到他们的不容易,我冲动地改变了行程。
给自己换了个姓氏换了个身份,在这里摆摊卖猪肉。
而今天,正好是小镇老人们摆酒席,每家都要买几斤肉。
所以在我挂断电话后,大金毛跟它的汪汪队们都把篮子摆在了案板上。
「张阿婆喜欢做东坡肉,那这块肥瘦五层分明的就给她家。」
「赵阿公今天要做糖醋小排,这是切好的排骨,葱姜蒜也已经处理好。」
「宋嬢嬢要做小馄饨,馅料跟馄饨皮,都在这里。」
……
我仔仔细细地把每家需要的食材都装好,放进了菜篮子里。
汪汪队们买好了菜,嘴巴咬着篮子,扭着屁股摇着尾巴,整整齐齐地转身走了ṱü⁵。
他们可爱的背影,像极了我十三岁那年跟顾迁宁一起救助过的小白。
很多人都不知道。
我从小就喜欢养毛茸茸的小动物。
可是江雨维说她过敏,不喜欢。
所以十岁开始,爸妈就再也不让我带着毛茸茸进家门。
我蜷在角落掉了好几回眼泪。以前每次受委屈,顾迁宁总会抽张纸巾给我擦脸,指尖带着点凉,动作却轻得很。他还会陪着我去喂那些流浪的小家伙,蹲在草丛边听我碎碎念。
所以在我心里,十八岁前的顾迁宁是独一份的光。他能在暴雨天蹲在路边搭纸箱,给那些和我一样没家的猫狗做避难所;也能在大雪里背着我走三条街,就为了找那只瘸腿的小布偶。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江雨维撺掇爸妈送我去留学之后吧。隔着时差的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她日夜守在身边的热络。
其实撞见他们抱在一起时,我问过顾迁宁要不要分开。他跪在我家门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哑着嗓子保证:「我只把雨维当妹妹,遥遥,我最爱的一直是你。」他说等我二十三岁生日,就办一场世纪婚礼。
今天我正好二十三岁。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只有他的电话,催我把订婚时的粉钻戒指送给江雨维,帮她上热搜。
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彻底死心的意思。
我在杂货铺买了面包、辣条,还有根红蜡烛。本来想自己凑合一晚,抱着东西刚到出租屋门口,汪汪队就摇着尾巴围上来了。大概人在生日时格外脆弱,总盼着有人陪。
我笑着招呼它们进院,大金毛却叼来个黑眼罩,在我面前转了三圈。小镇的狗大多是流浪来的,看着不如网红宠物精致,却通人性得很。我瞬间懂了:「要给我送礼物?」
「汪!汪!」
「喵!」
「嘎!」
连镇上最横的丧彪团伙和那只大鹅都凑了过来。我突然好奇得紧,乖乖戴上眼罩,接过拉布拉多递来的导盲杖,跟着它们一步步往前走。
路过的阿姨想扶我,被我躲开了。她们还不知道,再过半年,我可能就彻底看不见了。退圈来这儿,就是想趁眼睛还能用,多看看这世界的暖,看看那些我前二十三年从没拥有过的烟火气。
汪汪队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丧彪和大鹅「喵~嘎」「喵~嘎」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明明看不见,我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这场景像极了我小时候画的画——只是我爸妈和顾迁宁从来不爱看。他们痴迷于江雨维朋友圈里的香槟塔和高定礼服,总说我太幼稚。
有次我笑他们俗,顾迁宁当场发了火。他对着记者镜头嗤笑:「你不庸俗?跟个狗肉包子似的,上不了台面。」那天我第一次上头条,标题是「娱乐圈狗肉包子江婉遥」。
闻到饭菜香时,汪汪队停了下来。大金毛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我摘下眼罩,瞬间愣住。
十张长桌沿着石板路铺开,张阿婆的东坡肉冒着油光,赵阿公的糖醋小排堆得像座小山,宋嬢嬢的小馄饨在碗里浮着,还有徐阿姨蒸的大寿桃,粉嘟嘟地摆在正中间。
这是小镇的长街宴,镇长说过,只有节庆喜事才会摆。我正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听见有人喊:「遥遥,快坐,长寿面马上好咯。」
长寿面?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和江雨维同一天生日。十岁以后,我的生日就被彻底抹去了。爸妈和哥哥只记得给她订蛋糕,顾迁宁总说:「大人不计较这些,有蛋糕吃就好,管它写谁的名字。」
可他不懂,我要的从不是蛋糕,是那上面也能有我的名字。
「遥遥,戴上这个。」张阿婆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她手里拿着个刚编的花环,紫的白的小花开得正好。老人家踮着脚给我戴上,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像春风拂过麦田。
「遥遥,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围上来,南腔北调的祝福撞进耳朵里。二十三年来从没被人放在心上的江婉遥,在这个只住了两个月的小镇,成了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遥遥」。
眼泪差点掉下来,张阿婆赶紧拍我手背:「寿星不能哭,要折福的。」我笑着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下。汪汪队趴在我脚边,面前摆着刚出锅的大骨头;丧彪团伙蹲在桌上,直勾勾盯着水煮虾;那只大鹅盯着汤锅,警惕地摇了摇头,还是没上桌。
长寿面端上来时,徐阿姨用公筷夹了一根放进我碗里:「吃了这碗面,往后的日子都要往前看。」
我望着碗里的面,突然想通了。不能再躲了,该和顾迁宁、和那个所谓的家,做个彻底的了断。
长街宴散后,镇长拉我们去他家看电视。调到综艺直播时,屏幕里的顾迁宁让我呼吸一滞。他带着主持人走进宴会厅,我爸妈和哥哥推着十层高的奶油蛋糕,脸上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主持人看了眼手里的卡片,笑着问:「江婉遥退圈这两个月是在家休养吗?今天的生日宴是给她的惊喜?」
顾迁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把穿高定礼服的江雨维搂进怀里,皱眉道:「是江婉遥想抢热搜,故意让你们来闹的。她哪有什么生日,再说她那么贪慕虚荣,怎么可能退圈。」
他撕掉主持人手里的卡片,镜头怼在他脸上,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冰冷:「江婉遥,别幼稚了。你退不退圈,根本没人在乎。真想博同情,不如去死,或许还能有人掉两滴眼泪。」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半年前江雨维在片场假装被我推下水,我爸掐着我脖子,我哥拿圆珠笔戳我眼睛时,他就在旁边嘶吼:「江婉遥,你这么害雨维,会遭报应的!你去死吧,死了都没人会难过!」
最后还是江雨维哭着拉住他,他才停嘴,却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你这么久。」
他们都觉得自己瞎了眼,却没人肯送我去医院。我的视神经就是那天被戳坏的,如今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而他们和「善良」的江雨维,依旧光明正大。
镜头前的主持人早已没了尴尬,跟着起哄揣测我退圈的目的。我倒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张阿婆他们急得直拍桌子,摸出老花镜在直播间打字:
【遥遥没撒谎她今天生日】
【遥遥生病了你们该对遥遥好】
一行行没标点的字刷满屏幕。顾迁宁的脸更黑了,转头问江雨维:「你信她生病?」
江雨维先摇头,随即又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有点担心遥遥,要不我们去找找她?」
回应她的是顾迁宁和我爸妈的嗤笑。他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语气里的嘲讽像冰锥:「江婉遥,这点把戏骗骗雨维就算了。你看她为你担惊受怕的,现在上了热搜,满意了?」
刚说完,弹幕里突然有人刷:【江婉遥的眼睛好像快瞎了!】
张阿婆他们瞬间攥紧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头发颤。可顾迁宁只是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摇头:「退圈?快瞎了?谁给你写的剧本?真当自己是虐文女主?再闹下去,我和江家可不会救你。」
心口还是针扎似的疼,我攥紧手指告诉自己: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也绝不会求他们。
顾迁宁挥手禁止再提我,我爸跟着补了句:「今天是庆祝雨维生日,别提那个丧门星。」他总说我小时候克他财运,这些年一直把我当眼中钉。
换作两个月前,我肯定会红着眼眶辩解。但现在,我只是用自己的账号发了条弹幕:「祝你们今晚开心。」
账号弹出的瞬间,顾迁宁的眼神明显晃了晃,可江雨维一挽他的胳膊,那点动摇就烟消云散了。「没你在,我们当然开心。」他盯着镜头,「江婉遥,你永远别回来才好。」
我正想回句「不回了」,张阿婆他们已经刷了十几条「滚」。
关了直播,张阿婆把小镇的人都叫到院里,开了个正经的会。「遥遥,你的眼睛能治!」宋嬢嬢年轻时是军医,说得笃定。
我笑着摇头,她急得拍桌子:「不治疗?你想当瞎子?那些王八蛋巴不得你看不见!」
汪汪队和丧彪它们也围着我打转,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是要把我拖去医院。我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叹了口气:「是视神经严重受损,医生说不可再生,最多半年就彻底瞎了。」
宋嬢嬢沉默了十几秒,突然握住我的手:「去大城市找专家!小镇不行就去北京上海,总能有办法的。」
看着他们急红的眼眶,我反倒平静了:「该查的都查过了,其实我也不怕黑。」
不是安慰,是真心话。毕竟这二十三年,我的人生本就大多陷在黑暗里。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我的一只眼睛沉入黑夜后。
张阿婆说她犯了高血压。
「遥遥,我想活着。」张阿婆握住我的手,「你带阿婆去大城市检查吧。」
「阿婆没有亲人,又不懂外面的事,阿婆需要你!」
在江家从来不被需要和重视的我。
第一次,被人这样需要。
我犹豫时,大金毛它们不停地蹭我。
甚至丧彪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只大老鼠。
好像在说:
人,这是给你们出门的干粮,赶紧去吧。
他们都准备充足了。
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但还是跟张阿婆他们说:
「我的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怕会影响张阿婆。」
「不怕。」张阿婆握住我的手,「镇长他们都去,咱们人多,互相照顾!」
说完,也不等我再拒绝。
张阿婆已经让镇长借车,为我订票。
跟顾迁宁和江家完全不同的是,他们哪怕是订票,也会先问我:
「遥遥,你喜欢坐车头还是车尾?」
一起出门的爷爷奶奶很多。
镇长订了商务座。
其实以前去拍戏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坐私人飞机出行。
但顾迁宁总是跟我的经纪人说:
「不要让遥遥习惯奢侈,不然她会在娱乐圈学坏的。」
他怕我待遇太好,变得骄傲。
可是却给江雨维安排私人飞机。
就连保姆车也是圈内最好的。张阿婆说她的医保要在魔都报销。
所以下了高铁,我补办了之前的电话卡。
登录了微信,找到我那因为江雨维而少到可怜的社交圈。
本来想请他们帮忙挂号。
没想到先给我消息的是江家的群聊。
顾迁宁在群里发火:
【江婉遥,你是不是疯了?谁允许你发布我们退婚消息的!】
我在微博上定时了退婚声明。
一天前发布出去。
今天竟然上了热搜。
有好事者阴阳怪气地嘲讽江雨维,说她是第三者。
所以顾迁宁跟我爸妈他们生气了。
我爸的语音消息里,全是愤怒:
【用这种方式毁雨维的名声,你真是够阴险的了!我江文轩怎么生出你这种女儿了!】
他后悔生了我。
我想回复他,我也后悔做他的女儿了啊。
只是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失明比预想的要快了很多。
我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回复他们一条:
「别发消息了,我马上就失明,再也看不到了。」
然后噼里啪啦地很多条消息。
我再也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
因为我的世界,已经再也没有光明了。
黑暗笼罩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翻找的一瞬,似乎碰到了接听键。
顾迁宁的声音在对面,冰冷之中全是嘲讽:
「江婉遥,演技确实好了很多。」
「可你撒谎骗人的时候,敢不敢多下点功夫?没有诊疗报告,也没有医生证明,你以为我会信吗?」
可是。
我根本不需要他相信了。
「想要跟我回到以前,就别再作妖针对雨维!」
「我只是喜欢雨维的身体,我的心还是属于你的!你大方一点!」
我忍无可忍,打断了他。
「顾迁宁,我不需要你的心了!」
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比月亮还要善变。
我早就不爱了!
顾迁宁似乎是被我气到了,冷冷地说:
「少口是心非,你真不需要,就不会装瞎骗我!」
「你为什么就不能跟雨维学学,她从来不骗我们。」
是啊,就因为江雨维说我是撒谎精。
所以从小到大,哪怕证据摆他们在面前。
他们也认定了是我在撒谎。
江雨维最好。
这就是我爱了那么久的青梅竹马!
他这么伤害我。
我怎么可能还要继续爱他呢!
我没等他再说完,笑着打断:
「阿宁,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已经如你所愿变成瞎子了,你放过我,好吗?」
我的周围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电话那边,顾迁宁也愣住了。
他应该是想起来我们的约定。
一旦真正放下了,我就会叫他阿宁。
「江婉遥,别这么叫我,我不喜欢,我不要你跟江雨维一样,你们……」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
但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
因为有人挂断了电话。
我吃惊地寻找着声音,好几双手将我扶起来。
「遥遥,那种小王八蛋不配跟你说话。」
张阿婆他们来了。
他们说拉黑了顾迁宁。
连我爸妈和哥哥打来的电话,也被他们挂断拉黑。
「血脉至亲不相信,偏偏爱那么一口茶。」
「骂他们王八蛋,都是侮辱了王八!」
他们帮我处理了电话上的消息。
然后我被带去了一间诊室。
「老冯,这是我的亲孙女,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治好她,我们张家有钱!」
张阿婆在诊室里,态度坚决地跟医生说完,握住我的手。
「遥遥,以后做我们大家的孙女。」
「我们一起疼你,好不好?」
我想说好。
但是我昏过去了。
我视力失去后,引发了一些后遗症。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全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听到了护士在跟一些记者说: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别来打扰她!」
「她确实失去视力了,能不能治好,要等专家会诊!」
陪着我的宋嬢嬢进来告诉我。
在我昏迷的时候,张阿婆他们吓坏了,差点要拆了医院。
动静闹得太大,有人录了视频发到网上。
加上我原本就在热搜上,那些曾经关注我的人都知道我失明了。
记者跟网红凑上来想弄清楚状况。
「别怕,赵阿公能处理好。」
宋嬢嬢告诉我,他们这些失独老人其实并不简单。
年轻的时候都是行业的翘楚。
老了虽然没有子女陪伴,但权势还在。
而我,也在她说完,才真正明白:
「宋嬢嬢,你们跟张阿婆是特意哄我来做检查的吧?」
宋嬢嬢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温柔地跟我解释:
「你这孩子心事太重,我们担心你是因为害怕花钱才不敢治疗,只能哄你来。」
「不过……」
宋嬢嬢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知道,他们已经看到专家会诊的结果了。
我这双眼睛,是被我哥用圆珠笔戳伤的。
那支笔的笔芯本就材料特殊,再加上顾迁宁他们刻意的耽误。
早就让我失去治疗的可能。
「没事,等确定康复方案后,咱们回小镇,天天帮你做康复。」
带着老茧的手握住我的手。
温暖得让我的心都在轻轻颤抖。
莫名地,我想要再恢复光明。
想要再看看这些对我好的人。
「好,回小镇后,我每天锻炼,争取早点恢复视力,给你们卖猪肉!」
住了一周的院,我的视力依旧没有恢复。
不过听力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宋嬢嬢要扶着我出去晒太阳时,我听到了顾迁宁和江雨维的声音。
「遥遥!」
江雨维很吃惊。
但下一秒,她又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看不见了呢。」
「还好,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我们一起回家吧,大家都很想你!」
以我对江雨维的了解,她的手此刻一定在我左边。
所以我本能地拍开了她。
然后就听见她委屈地哽咽,「我以为你装瞎让网友骂我,已经出气了呢。」
「没想到你还在生气,还要打我……遥遥,求求你,别这样嘛……我只是跟阿宁睡了几次,并不会影响你们什么。」
她又在故技重施地提醒我,她跟顾迁宁有多亲密。
我懒得跟她浪费口舌。
转身让宋嬢嬢带我离开。
但是好像激怒了顾迁宁,他冲过来,用力地扣住我的肩膀。
「江婉遥,看着我!」
我推开了他,冷笑:
「顾迁宁,退婚声明已经发出去了,我爸妈也希望你跟江雨维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麻烦?」
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顾迁宁。
明明已经选择了江雨维,明明已经那么残忍地对我了。
为什么还要冲过来纠缠我。
「因为我讨厌你骗我!讨厌你总是说你瞎了,让我内疚让我心疼!」
有错的是他。
可他反而是一种受害者的语气。
责怪我让他内疚。
我突然不想再跟他解释,我是不是真的Ŧũ⁺瞎了。
冷漠地推开他,在宋嬢嬢的搀扶下往前走。
「江婉遥!」
顾迁宁怒吼,「我数三声,你赶紧给我滚过来认错,不然我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谁要他原谅!
谁要跟他认错!
我摇头,只想快速离开有他的地方。
但我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撞上了刚好过来的护士。
一瓶生理盐水跟着我一起落在了地上。
我看不见,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掌心。
血腥味飘进鼻腔,我痛得皱起了眉。
「江小姐,你别动!你看不到,小心加深伤口……」
护士扶起我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着。
我知道,伤口是很深了。
但比起心口的伤,这点不算什么。
身后,顾迁宁还要冲过来。
可是宋嬢嬢却拦住了他。
一向火爆的宋嬢嬢,毫不客气地在医院走廊大骂。
我第一次听到顾迁宁结巴了半天,回不出一个字。
本想也反击几句,可是手心的伤口痛得我额头上冒冷汗。
护士怕感染,催促宋嬢嬢:
「阿姨,别骂了,我们带江小姐去处理伤口吧,她看不见,伤口又那么深,很麻烦的。」
宋嬢嬢到底还是担心我,又骂了顾迁宁几句,才带我去手术室。
而我始终没有回头。
不想,我进电梯的时候,顾迁宁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
「遥遥她,好像真的看不到了。」
顾迁宁说出看不见的一瞬间,他的心都沉了下去。
莫名的害怕我是真的失明了。
他握住江雨维的手,想要从她这里寻得一丝答案。
江雨维叹了口气,她其实早就知道我看不见的事。
可她并不想看到大家都关心我。
她费尽心思才取代了我,万一再因为这件事,失去一切怎么办?
所以,哪怕周围的护士也说我失明,她依旧告诉顾迁宁:
「遥遥好聪明哦,这次竟然会收买护士,让她们一起演戏。」
「你说遥遥没有瞎,她在说谎?」顾迁宁有些激动。
「当然啦,她如果真的瞎了,会ẗ扑在你怀里哭,求你保护她的。」
顾迁宁原本还担心我是真的瞎了,可是听到这话,终于放心了。
他跟我青梅竹马。
认定我很依赖他。
如果真的失明了,也会抱着他哭,求他保护。
「不过遥遥这次好过分,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还上了热搜。」
江雨维一脸委屈,「现在我们都被骂死了,以后怎么混下去啊,不如……回去跟我爸妈说,我们先订婚,然后开记者会,说江婉遥有臆想症,在陷害我们?」
顾迁宁愣住。
他愿意宠着江雨维,是觉得江雨维比我放得开。
跟她玩,故意刺激我,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情趣。
可真要订婚,江雨维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他父母根本不想要江雨维这个儿媳妇。
所以,对上江雨维期待的目光时,顾迁宁退缩了。
「雨维,我先送你回家!」
江雨维表面上说好,但是私下还是给江宇发了消息。
告诉江宇我在撒谎,要江宇帮他报仇。
我在手术室处理好伤口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我以为是护士,抬起头问:
「护士姐姐,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回应我的是粗重的呼吸声。
「江婉遥,你还真会演!」
我哥江宇低吼。
可我并不想理会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江宇,别挡路!」
「你为什么总欺负雨维?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抢她的宠爱!」
江宇跟以前一样疯,不停地质问我。
「雨维无父无母,只有我们家可以依靠,你不一样啊,你有我,有爸妈,有顾迁宁,你就不能多让着她一点吗?」
我还没有让吗?
「江宇,我连生日跟家都送给她了,你还觉得不够吗?」
我也红了眼睛。
「你如果真把那些送给她,就不会在暗中欺负她!就不会害她被人打,差点害她落水!」
我哥始终在意江雨维落水的事。
因为,那个时候江雨维告诉他,她怀孕了。
我哥担心落水后失去的是他的孩子!
所以,才会那么残忍地用圆珠笔戳伤我的眼睛。
「片场有监控,只要你伸手他们就会送过来!」
我不想再为了他跟顾迁宁的体面隐瞒真相。
「还有,江雨维从来没有怀孕,落水后的血迹是她用道具做的,她怕假怀孕的事被你当真,故意设计落水流产。」
「这件事你可以去顾家的医院问清楚,妇产科的医生都知道!」
当初江雨维假装怀孕,同时骗我哥跟顾迁宁。
但顾迁宁不想娶江雨维,就跟我哥商量,要我哥去负这个责。
江雨维自然看不上我哥这个纨绔,才会设计流产。
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浮在表面。
无论是顾迁宁、我哥,还是我爸,只要他们多问一下。
就不至于被江雨维误导,将我当成坏人。
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跟自己有过关系的女人会那么坏。
想当然地就将我当成了凶手。
毁了我的眼睛。
「不可能!」我哥依旧不信。
但这一次,张阿婆跟宋嬢嬢同时进来了。
张阿婆让她的管家给我哥看监控视频。
「这段我们已经放在网上了,任何人都别想污蔑遥遥!」
我看不到我哥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但我听到他哭的声音,还是有些畅快的。
「遥遥,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真相呢?」
我哥声音暗哑地怪我,「你早点说,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我说了啊。
那一天,我哭着求他跟顾迁宁相信我。
可他们都不信的啊!
所以现在,我也不想再跟他解释。
「遥遥,我们回小镇吧。」
张阿婆说,专家已经给出了方案。
我的眼睛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所以,她想带我回到小镇,慢慢学会使用导盲犬。
当张阿婆说完这些的时候,身后是我哥带着愧疚的声音。
「遥遥,跟我回家吧,我们补偿你!」
我愣住,他是想要补偿我?
我知道我哥不是真心的。
他只是怕我会因为失明告他,让他年纪轻轻坐牢。
「你是江家人,不能总是麻烦别人的。」
现在承认我是江家人了?
我笑了,「江宇,从我退圈那天开始,就跟江家断亲了。」
「你不必再假模假样地说会照顾我!」
「我不需要!」
在我最脆弱、最需要家人的时候。
他们所有人都站在江雨维身边。
现在还想要我相信他们。
怎么可能呢!
「你好自为之!」
我控制自己,没有再对我哥动手。
离开手术室前,听着身后我哥的咆哮。
心中苦涩。
江家人,哪怕想我留下来,也不会用温柔的语气。
毕竟,他们所有的美好跟爱都给了江雨维。
我坐上回小镇的高铁时,我哥找到了顾迁宁。
他恐惧地握住顾迁宁的手。
「江婉遥的眼睛真瞎了,我,我当时下手太重了,我犯法了!」
顾迁宁气笑了,「江宇,你怎么也被江婉遥骗了?她收买医院,骗人的!」
「不是的,我问过所有的专家了,她就是瞎了!」
我哥摇头,「顾迁宁,你去找遥遥好不好?你把她追回来,这样她就不会生气送我去坐牢了!」
在旁边的江雨维听到这话,慌了,「哥,你在说什么呢,怎么能让阿宁再去求江婉遥!」
「就算江婉遥眼睛瞎了,那也是她自己恶有恶报啊,你们两个大男人不用在意的。」
但这一次,顾迁宁突然摇头打断江雨维:
「不,遥遥不能瞎!」
顾迁宁浑身颤抖地转身。
江雨维从背后抱住他,「别走,阿宁……遥遥已经是瞎子了,她配不上你了,你继续爱我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顾迁宁此刻脑海中全是我在医院的画面。
他的心有些痛,掰开了江雨维的手。
「我不爱你,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
「我爱的始终是遥遥,我要去找到她,我对她负责,照顾她一辈子!」
顾迁宁走远的时候,江雨维瘫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顾迁宁怎么可能只喜欢我的身体!我用心抢了那么久的男人,为什么心里还喜欢江婉遥!」
她哭了几声,又笑了,转身看江宇:
「哥,你如果不想坐牢的话,我有一个好办法!」
回到小镇的时候,大金毛、丧彪还有大鹅它们都来迎接我。
镇长调侃我说,在小镇我有很多双眼睛。
天空、湖泊,还有山林里。
它们无时无刻不为我驱散黑暗。
其实遇到他们之前,我确实有些害怕黑暗。
可现在,当我身处黑暗,身边有他们的时候。
我突然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哪怕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周围还是有很多小太阳。
不过我在小镇给的感动中还没走出来时,顾迁宁来了。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
「遥遥,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做你的眼睛,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平静地笑了笑:
「我嫌你脏。」
「你别这样。」顾迁宁摇头,几近疯狂地要抱我,「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又没有杀人放火!」
他没有杀人放火。
但他纵容江雨维陷害我。
纵容我哥毁了我的眼睛。
顾迁宁还在自我感动地解释,但张阿婆他们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们喊了一声:
「大黄,丧彪,动手,让这个王八蛋滚远点!」
守护我的大金毛、丧彪,还有大鹅都动了手。
「如果这样惩罚我,你就能原谅我,我不怕的,让他们咬死我都可以!」
顾迁宁一边躲避着,一边哭着求我:
「我必须对你负责,我不能看着你失明,不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受苦啊!」
我气笑了,「顾迁宁,对我而言,你跟江家才是地狱!」
如果他们是港湾,我又怎么会先离开呢?
「那我陪你,我在这里陪着你,这样总可以吧?」
顾迁宁最后求我,「我答应过你,要在你二十三岁生日娶你的,不是还有几天你就要过生日了嘛?」
他竟然还要提我的生日。
「顾迁宁,我跟江雨维是同一天生日,就是你接受综艺直播的那天。」
我冷冷一笑,「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你装什么深情呢?」
时至今日,我已经明白。
顾迁宁对我或许是有爱的。
但这份爱是建立在顾家老爷子看重我,需要我做孙媳妇的基础上。
顾迁宁对我所有的驯化,都是因为想反抗老爷子。
他看不懂自己的心。
可我替他看清了。
所以,这样的男人,我不会再要了!
张阿婆说,顾迁宁是被大金毛它们赶出小镇的。
在顾迁宁被大金毛凶到跳河的时候。
我哥也来了。
据说我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他拿着刀,说是要砍他出气。
却被镇长送去了警察局。
他跟顾迁宁一起在警察局给我打电话,问我可不可以捞他们时。
我只回了三个字:
「不认识。」
失明的第一个月。
顾迁宁跟江家没有再找我。
村里的丧彪当了父亲。
它在我睡觉的时候,跟它的三花妹妹叼了两只小猫给我。
张阿婆他们说:
「这是丧彪怕你一个人睡孤单。」
我摇头。
不孤单。
从进入小镇开始,我就不再是没有人在意的江婉遥。
而是他们的家人,疼爱我的家人。
完结
番外:江家结局
江宇被镇长送去警察局那天,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给江雨维。
可江雨维却出国了。
第二个是给江婉遥,江婉遥不认他。
他觉得天塌了,在警察局发脾气,跟顾迁宁扭打在一起。
因为他太疯癫,警察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于是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当江家夫妻找到儿子时,得到的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江宇有暴力型精神分裂,需要一笔昂贵的治疗费。
可是当江家夫妻付费的时候,却发现账户的钱全部被取走了。
两夫妻调查才发现,是江雨维出国前挪走他们全部账户资金。
在金钱跟亲情之间,江家夫妻还是选择了前者。
于是,三天后,他们报警抓捕江雨维。
本来在国外挥霍的江雨维因为盗窃被遣送回国。
她的粉丝跟工作室瞬间瓦解。
她塌房的同时,也有人扒出了她跟江宇、顾迁宁的视频。
曾经被所有人喜欢的女艺人,一瞬间跌落谷底。
江雨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恨江家夫妻的绝情。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用枕头捂死了他们。
而她自己,也在第二天被警察逮捕。
判之前,江雨维想见江婉遥。
江婉遥拒绝探监,送了她一双鞋。
是她来江家时,江婉遥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看到鞋子的一瞬间,江雨维哭了。
她给江婉遥打了个电话:
「别以为送我一双鞋,我就不妒忌你!」
江婉遥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江雨维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乎的那些东西,江婉遥早就看开不在意了。
毕竟。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完结
来源: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