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关于台儿庄战役中哪支部队打得最好这个问题,历史学界和军事爱好者虽有不同角度的评价,但普遍认为池峰城的第31师及其所属的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 在战役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功绩最为突出。
关于台儿庄战役中哪支部队打得最好这个问题,历史学界和军事爱好者虽有不同角度的评价,但普遍认为池峰城的第31师及其所属的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 在战役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功绩最为突出。
不过,一场大战役的胜利是多方协作的结果。要全面理解这个问题,老黑以为应该从“死守”和“反攻”两个关键环节来看,简单说,像台儿庄这样的战役,战役之盾和战役之矛,缺一不可。
从战役之盾这个角度看,打得最好的无疑是池峰城的第31师。
第31师前身为冯玉祥西北军一部,其兵员以河北、河南、山东籍为主,基层官兵多来自农村,吃苦耐劳且具有强烈的乡土保卫意识。西北军“大刀队”的近战传统在此得以延续,台儿庄巷战中,该师多次以大刀、手榴弹与日军白刃格斗,令敌胆寒 。师长池峰城1920年投身西北军,从士兵逐级晋升,深谙西北军“兵为将有”的带兵之道,与官兵建立了深厚信任纽带。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第31师在平汉路北段、娘子关等地与日军苦战,伤亡惨重。1938年初在河南整补时,全师仅剩战斗员3000余人。通过招募豫东、鲁西新兵并吸纳流亡学生,部队迅速恢复至8000余人,其中老兵占比仍达20%,成为孙连仲第2集团军中建制最完整的主力师。
作为“杂牌军”,第31师装备远逊于日军,全师仅有步枪3642支(多为杂式枪械)、轻机枪128挺、迫击炮8门,且缺乏重炮与反坦克武器。针对这一短板,池峰城创造性地采用“墙面凿射孔、屋顶置哨位、地道藏奇兵”的巷战战术,将台儿庄的砖石建筑转化为防御堡垒,并利用夜暗组织敢死队突袭日军阵地,形成独特的“池氏巷战法”。
1938年3月23日战役打响后,第31师奉命驻守台儿庄主阵地。日军以飞机、重炮、坦克为掩护,连续发起猛攻。3月27日,北门寨墙被轰塌,日军300余人突入庄内,第186团与敌展开逐屋争夺,全团战至仅剩数十人仍不退半步。池峰城果断将师指挥所前移至距前线仅300米的关帝庙,立下“台儿庄就是全师坟墓”的死令,并炸毁运河浮桥,断绝退路以激励士气 。
4月1日夜,面对日军占据城内四分之三区域的危急形势,池峰城挑选57名敢死队员,每人赏银元30块,手持大刀、手榴弹潜入敌阵。队员王范堂回忆:“我们从断墙缺口摸进去,见鬼子就砍,手榴弹炸得砖石横飞。”此战夺回西北角阵地,毙敌200余人,敢死队仅13人生还。这一壮举直接为次日汤恩伯军团合围日军创造了条件。
历经16天血战,第31师付出了毁灭性代价,战前全师8000余人,战役中伤亡、失踪4241人(一说5800人,占比达83%),战斗员仅剩不足千人,炊事兵、文职人员全部持枪参战 。争夺文昌阁时,72人突击队仅十来人生还;185团二营营长颜省吾腹部中弹后,左手挽肠、右手持刀指挥战斗直至牺牲 ;战况最艰难,当部队快打光时,孙连仲对池峰城说:“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填进去!你填过了,我就来填进去!”······这些都是第31师在台儿庄战役中留下的铁血不朽的瞬间。
第31师的坚守彻底粉碎了日军“速攻徐州”的战略企图。池峰城率部以伤亡近半的代价,牵制了日军精锐濑谷支队主力,为中国军队完成战役合围争取了宝贵时间。战后,蒋介石赞誉该师为“防御战典范”,池峰城获青天白日勋章,第31师被民众称为“铁师”。
日军战史对第31师也记下了浓重一笔,《日军步兵第10联队战史》记载:“中国守军在狭窄街巷中重叠相枕,力战而死之状,虽为敌人,睹其壮烈亦为之感叹。”
从战役之矛的角度讲,汤恩伯的第20兵团扮演了奇袭尖刀的角色,对赢得战役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虽说汤恩伯在战役初期存在一些争议,但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台儿庄战役是汤恩伯打得最好的一场仗,其个人的自我评价好似也是这样的。
3月14日,日军濑谷支队猛攻滕县川军,李宗仁急令汤恩伯率部驰援。但汤恩伯军团因日军机械化部队封锁临城铁路线,且第85军在临城与日军遭遇战中伤亡2000余人,未能及时抵达。18日,滕县失守,王铭章师长壮烈殉国,汤部仍滞留于临城以南山地 。此举被李宗仁斥为“见死不救”,甚至引发蒋介石“若再逡巡不进,当以韩复榘为例”的警告。
滕县陷落后,汤恩伯行动不敢迟缓,根据蒋介石“诱敌深入、包围聚歼”的指令,将军团主力(第52军、第85军)秘密转移至峄县、枣庄以东的抱犊崮山区,准备从侧后攻击南下的日军。此时,李宗仁调整部署,孙连仲第2集团军死守台儿庄正面,汤恩伯军团则承担外线迂回、切断日军补给线的核心任务 。
3月24日,汤恩伯令第52军第25师(张耀明部)夜袭郭里集,歼灭日军第10联队第2大队一部,并故意暴露主力位置,将濑谷支队主力吸引至枣庄方向。日军指挥官濑谷启中计,急调峄县、枣庄守军增援郭里集,导致台儿庄正面日军兵力减弱 。
3月25日,第85军第4师(陈大庆部)对枣庄发起三面围攻,攻占中兴煤矿水塔等制高点,并与日军展开巷战。至26日,第4师一度占领枣庄煤矿,但因日军反扑激烈,最终形成拉锯 。
汤恩伯在此期间频繁调整部署,第52军主力隐蔽于郭里集东北山地,第85军则在枣庄外围实施“昼伏夜袭”,炸毁日军弹药列车3列,摧毁炮兵阵地2处。
李宗仁多次电催汤恩伯南下支援台儿庄,但汤以“日军主力未完全暴露”为由按兵不动。至29日,台儿庄守军池峰城部伤亡已达70%,几乎陷入绝境。这种“隐伏待机”策略虽被部分学者视为运动战创新,却引发孙连仲部的强烈不满 。
3月29日,汤恩伯通过破译日军密码,发现濑谷支队因连续攻坚导致弹药消耗过半,且坂本支队(日军第5师团)在临沂被张自忠部牵制无法南下增援。他立即调整部署,第52军主攻峄县,第85军直插泥沟(今属台儿庄区),切断日军退路。
不可否认,汤恩伯的这一决策,对战机的捕捉是极其精准的。
3月30日凌晨,汤恩伯军团6万精锐从抱犊崮山区秘密南下,以迫击炮、火箭筒等轻便武器为主,避开日军坦克重炮的优势。
在完成山地隐蔽之后,汤恩伯随即命令第52军第25师(戴安澜部)夜袭峄县日军炮兵阵地,30分钟内砍杀炮手200余人,缴获山炮12门;第85军在泥沟炸毁日军运输卡车10辆,缴获步枪500余支。
至4月3日,汤军团已占领峄县、泥沟、北洛等战略要地,与台儿庄守军形成南北夹击,合围态势最终形成,日军濑谷支队被压缩在台儿庄以北10公里范围内,其退路临枣铁路被彻底切断 。
4月6日黄昏,汤恩伯下达总攻令,第52军从东北方向突破日军防线,第85军协同孙连仲部从西南方向夹击。日军因弹药耗尽、车辆被毁,被迫遗弃辎重向峄县突围。至7日凌晨,濑谷支队仅800余人逃脱,其余4000余人被歼 。
汤恩伯军团乘胜追击,先后收复峄县、枣庄,并在郭里集、甘露寺等地截击日军残部。至4月15日,战役结束,汤部共毙伤日军3000余人,缴获战车40辆、火炮30余门,创造了抗战以来中央军正面战场的最大胜利。
在台儿庄战役初期,针对汤恩伯的质疑主要有两点——
一是救援迟缓:滕县失守后,汤恩伯未及时驰援,导致川军孤军奋战。李宗仁在回忆录中斥其“见死不救”。
二是有保存实力的嫌疑:战役初期,汤恩伯军团滞留山区达5日,被指为“消极避战”,但第52军参谋长姚国俊指出,这是为避免被日军两路夹击而采取的“弹性防御” 。
汤恩伯在战后日记中,坚持认为自己的行动是“避实击虚”的典范,认为通过牵制日军主力、消耗其锐气,最终实现了“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目标。他尤其强调对日军密码的破译与山地隐蔽战术的运用,认为这些“新战法”借鉴了中共《论持久战》的思想。对于藤县救援的争议,他辩解称“硬拼只会重蹈南口覆辙”(南口战役中其第13军伤亡万余人),主张保存实力以图再战。
值得一说的是,桂系“小诸葛”白崇禧对汤恩伯在台儿庄战役中的表现是持肯定和赞赏态度的。他认为,汤恩伯通过诱敌、牵制、迂回的三段式战术,成功将日军机械化部队引入山地,削弱其火力优势,其“以空间换时间”的策略符合现代战争原理。白崇禧还说,“汤恩伯用兵适宜,反包围台儿庄之敌与孙连仲部相呼应,此为其合宜之处。”
李宗仁虽说对汤恩伯前期行动迟缓有所不满,但最终还是承认“无汤部奇袭,则无台儿庄大捷”。
国民政府和老蒋对汤恩伯也是持肯定态度的,战后汤恩伯不仅获颁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同时还获得了褒奖性质的评语:“汤军团长恩伯指挥主力部队,迂回枣峄等地,侧击敌军,获取胜利之基础”。
另外,日军对汤恩伯的评价也呈现出了罕见的一致性。华北方面军将其列为“最危险对手”,称其部队“顽强得离谱”,甚至在1942年《朝日新闻》中称其为“中国机动战大师”。冈村宁次则在战史中记载:“日军在河南吃亏最多,全赖汤恩伯指挥有方”,其部队被视为“天字第一号大敌”。这种敬畏源于汤恩伯在南口、台儿庄等战役中展现的运动战能力与韧性。
讲完这场战役的“盾”和“矛”,如果再问,谁是“最好”?
从“顽强”和“牺牲”的角度看:第2集团军(孙连仲部,尤其是第31师池峰城部) 无疑是打得最好、最可歌可泣的。他们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和最惨重的伤亡,其坚守是战役胜利的前提。
从“决胜”和“战果”的角度看:汤恩伯第20军团的机动作战和最后反击,对赢得战役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因此,最公允的评价是:台儿庄战役是一场经典的“守城”与“歼敌”的配合战。孙连仲部死守得好,汤恩伯部反击得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非要选一个,多数人可能会因为其付出的巨大牺牲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将最高的荣誉给予在台儿庄内浴血奋战的第2集团军。
来源:黑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