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是,金兰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现在就算是有一万块钱,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辆摩托车骑着啊,你可别做白日梦了。”
大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如此的龌龊心思,笑道:“等咱们再挣了钱,也给你买一辆!”
“可是,金兰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现在就算是有一万块钱,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辆摩托车骑着啊,你可别做白日梦了。”
“用金兰经常说的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金兰送完王大壮的货,下午返回来,给大壮结清了钱。
“我给朱厂长说好了,咱们的货就按这样的标准收,质量是没问题的。老方以后自己来装货,那边有仓管代收。三天给你们结清一次货款就行,我就不用来来回回的去厂里过秤了,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那样也好,金兰,你也是够辛苦的。”大嫚道,“我就比较懒,坐在一个地方就不想起来。”
“哈哈,你那是懒人有懒福,我记得你之前在队里时,也没少干活。”
“也是啊,我咋变得这么懒了呢?”
“你那是仰仗男人干活干惯了,就不用自己动手了。再说,你怀着孕,本来就不好运动。”
两个人正说着话,进来一个人,金兰一看,认识!是吴大海的后娘王英子。
“侄媳妇,给我称一斤山楂片。”
这里的山楂片,是用山楂做的酸酸甜甜的糖,并不是之前金兰收的那种未经过加工的山楂干。
“大婶,您买了走亲戚啊?”
“我这不是怀孕了吗?天天嘴里没味,就想吃点酸酸甜甜的。”王英子的脸上露着笑,一看就很幸福的样子。
“我大叔可真会疼你。”
“哈哈,我侄子也会疼你啊,给你开了个小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王英子见有人注视她,便扭头去看,便看到在另一间屋子里,金兰正在门口看她。
“赵金兰?你怎么来了?”王英子脸上露出惊喜,“来了就上我家里坐坐啊?我在我家那口子面前,经常提起你。他也知道你的名气呢!”
“王姨,我这是有生意才到这里来的。我也忙活一天了,这就要回家了。等我有时间了,再去拜访您和王书记。”
“金兰,你还不知道吧?吴玉高的小老婆前些日子生了个女儿,足足七斤重,不像早产。”
“啊?你怎么知道的啊?”金兰疑惑,周寡妇那么能显摆的人,这次咋不显摆了呢?
“是我回娘家时,听人说的。人们总是对八卦的事情感兴趣,就打听了告诉我了。”
“那很好啊,你也有了孩子,他也有了后代,你们都是皆大欢喜啊。”
金兰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八卦,但搁不住人家往自己耳朵里灌。
“你知道吗金兰,孩子一出生,他们两口子就打了个满家欢。吴玉高一生气,去市里的大医院里咨询了,也检查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大婶别卖关子了,快说呀!”大嫚比金兰还急着听八卦,紧着催促。
“吴玉高居然患有不孕不育症!”王英子道,“我呸他个老祖宗的!我不能生育,居然让他埋怨了我这么多年!”
“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了。那素香咋办?”金兰问。
“他没有生育能力,就算是出去抱养也得养啊。没办法,现在的女儿,是自己的老婆生的,就当自己的孩子养着呗。”
“那也够他膈应一辈子的了。那——大海的亲爹是谁?”金兰忽然问。
“唉,说来话长了。那时候我姐是村秧歌队的队员,经常去公社里表演,她给我们说,她谈了个对象,她的脸上天天喜滋滋的。我那时候小,不太懂啥,就问姐,姐夫长得俊吗?姐说长得又高又帅。没想到,等她领到家里时,却是这个又矮又胖的吴玉高。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依着吴玉高的人品来说,他应该是看中了我姐,使了坏,破坏了她和她对象的关系。我姐以为孩子是他的,就上了他的贼船。唉!捎带着把我的前半生也给坑了。”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吴大海就是吴玉高的种,吴玉高在后面的胡作中,把身体葬送了也不一定、”金兰分析。
“也可能吧。现在人死账烂,谁又能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去。”
“哈哈,只想着八卦了,我该回家了。”金兰看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就算现在赶去家里,到家也要上黑影了。
金兰骑着摩托车走了七八里路,就到了涑河乡驻地。走到一半路程时,是一个大河坝。
金兰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河坝,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等等!
金兰在大脑里火速分析,那个人影是个女人,好像还抱着一个孩子,好像——正张着胳膊要往水里跳!
金兰火速停车,扭头再看,便看到一个女人在试着往水里走,水已经没过了小腿。
离得远,但金兰还是喊了一嗓子,“哎!你在干什么!别想不开!快回来!”
金兰火速跑下护坡,跑到那个女人身边。
女人披头散发,并不听金兰的不断吆喝,还是一个劲儿往水里走。
河坝护坡上,有个小包被,里面传来一个小婴儿的啼哭声。
“你要作!也不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爹娘!你不能为了一个渣滓,就毁了自己和孩子的一生!”
金兰已经猜到,她肯定是和男人打架了,才死的如此决绝。
那个女人回过头来,金兰赫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素香?素香你傻了吗?那么有文化又有技术,为啥不找一个班上呢?你还没有走到绝路啊!”
“金兰姐,你别管我,我是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就让我死了吧!”素香哇哇大哭,就像见到真正的亲人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金兰真怕她哭得昏厥过去,栽倒在水里。
关键是,金兰不会游泳,不能把素香从水里救出来。
“你要看看你的孩子!看她多可爱啊!”金兰慌忙去草丛里抱孩子,“你看,她的眉眼多像你,多漂亮!你要是死了,孩子就有后娘了,她一辈子都在后娘的阴影里过日子,你于心何忍啊!”
金兰此时也犯了和魏家俊一样的毛病,只想着救人,完全把之前她们家对她的不好,忘记在了脑后。
她现在,只一心想救人!
“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难做人!看着她膈应,我就不膈应吗?我为了她,付出了我的所有!”
“你要想想你娘啊,你娘一个人,把你拉巴大,受了多少委屈……”“不要提我娘!要不是我娘,我怎么能走到这一步?金兰姐,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走了也放心。”
素香说完,继续往深水处走去。
金兰急的没办法,一个劲儿喊:“素香!别做傻事!来人啊,快来救人啊!你要是走了,我就把孩子扔在水里,去地下陪你!”金兰吓唬素香。
“那样也好,在这世上,我就不用再担心她了。”
“有会游泳的没有?快来人啊!救命啊!”金兰继续焦急地呼喊。
有看河坝的人跑过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去。
素香见有人来了,一头扎进了深水里,在里面沉沉浮浮。
金兰看得心惊肉跳,“快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陆续的,有路过的人跑过来,和那个看水库的人一起把素香救了上来。
素香躺在地上喘气,闭着眼睛始终不愿意睁开。
“素香,素香,你说话啊,你可别吓我!”金兰转向人群,“哪位老乡快给乡计生委的吴主任传个信儿,就说他老婆跳河坝了!”
“啊?是吴主任的老婆啊?要早知道是那个老的家人,我们就不救了。”看水库的那个男人道。
大家想想也是,就吴玉高搞计划生育那个狠劲儿,可真没有人愿意和他打交道。
吴玉高曾牵过人家的牛,扒过人家的房,抄过人家的家,打过人家的家人,流过人家的产。他为了要政绩,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的大姑娘去姐姐家,都被拉去做了结扎。
有的人家为了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都会说:“吴疯子来了!就在大门外呢!”
吓得小孩子立马不敢哭闹,缩在大人怀里乖乖睡觉。
“是啊,我就住在乡大院附近,我也不给传话,要是被赖上了咋办?”
看热闹的人都渐渐往外扩大看热闹的圈子,生怕被金兰赖上。
金兰没法儿,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蹲下身去扶素香,“素香,我送你回去。”
素香突然睁开了眼睛,“姐,你走吧,我的命不值钱,你不要被赖上。”
“我既然管了,就不怕被赖上。素香,你说你有当医生的本事,又有文化,为啥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
“金兰姐,就算是换了你,你也没有出路了。唉!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你感觉不到那种恨不得立刻想死的感觉。”
“要是换了我啊——”金兰在想,第一步,她不会不结婚就怀孕,第二步,“即使我和你一样,怀孕了,也把她生下来了,那就是我自己的孩子,和别人无关。我要把她好好抚养大,培养成人。”
“可是,可是,人言可畏啊。”素香在金兰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
“不记得哪个名人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是意大利诗人但丁说的。”素香小声更正。
“看看,你学问就是比我高,什么都知道,咋就转不过弯来呢?素香,我问你,你这一生难道就是为了某个男人活着吗?你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我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在将要被淹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以后,我要为了自己而活。金兰姐,谢谢你。”
金兰也不知道是她真想明白了,还是假明白,只好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把素香拉上了护坡。看到还有人在看热闹,金兰道:“这是我村里的好姐妹,刚刚想不开,现在想开了,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哈,荣后再报!”金兰冲他们深深一鞠躬,“多谢,多谢!改天去我们村时,我请客!”
那些看热闹的人,有骑着车子走的,有步行走的,不一会儿,便四散奔去,只有看水库的那个人没走,警惕地看着素香和金兰。
金兰冲他笑笑,“我是涑源村的赵金兰,以后要是用到我可帮忙的,一定要找我哈,我在这里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了。”
“没事的,我一年之中救过很多人,不差这一个,不用谢。”
金兰一掐素香胳膊,素香立刻心领神会,“大哥,谢谢你,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想开了就好,不过,你要劝劝你那口子,事情不能做绝,防止遭到报应。”
金兰心说,他们已经遭到报应了,而且是能膈应人一生的报应。
那人走远了,金兰问素香:“你是想上乡里呢还是回娘家,我送你回去。”
“我,我回娘家吧。”素香决定住几天娘家再说,大不了和那个打离婚,自己抚养孩子。
“素香你记住,女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不要指望任何一个男人。”金兰发动了摩托车。
“那,也分什么样的男人,我相信,魏大夫会给你尊严,会一直尊重你的。但这个,想都不要想,他只会践踏别人的尊严。”
素香一提魏家俊,金兰忽然就很想他了。他在南疆,见到银兰了没有?生活还习惯吧?他们参加战争了没有?关键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金兰的胸腔鼓胀起来,有无数的思念在一点点外溢。
金兰把素香一直带到周寡妇的大门前,才停下车。
现在虽然是四月了,但水还是很凉的。又加上摩托车一连疾驰了十里路,更是把素香冻得牙齿咯咯响。
周寡妇正和下河洗衣服回来的几个拉呱,看到金兰来了,皱起了眉头。金兰这个活祖宗,在他们村里威信很高,她惹不起。
但看到金兰身后下来的女儿后,变了脸色。立刻站起来道:“金兰,她还没出月子呢,你咋把她给带来了?”
金兰立刻知道,周寡妇这是要赖人的前奏了,赶紧把素香扯下来,去推摩托车拐弯,骑上就走,也不给她解释。
金兰转过弯的时候,听到素香哭的撕心裂肺的,“娘啊,这日子是不能过了!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在家里住些日子吧!”
金兰有些心酸,唉!难道每个女人结了婚,都会身不由己吗?
金兰回到家,已经日落西山了。吃完饭,洗了个热水澡,便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记账。记完账,金兰又写了几句话的日记。
不知道她是哪天开始记日记的,记着记着,就一大本了。她记的都是一天里发生的事,是简单的生活过程。
金兰往前翻了翻,看到有记的魏家俊。
他已经走了四个月了,现在过得还好吗?
家俊,你们融入进南方的了吗?看到银兰了吗?
金兰看着看着,眼里泛起泪花,魏家俊,你在那边还好吗?
魏家俊也许感知到了,正在铺开信纸给金兰写信。
自从他们一群报名参军的学生报名后,被火速运到了南方某军区医院,做最繁杂的手术培训。
他们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泡在解剖室里,用死人尸体做培训。魏家俊虽然给人做过手术,但这样天天大密集地和尸体打交道,还是恶心到了他。
他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有心想给金兰写信描述一下自己的心情的,但觉得还是不要恶心到金兰了,只好作罢。
现在,他集训完毕,要和战友们去奔赴前线了,也就是说,这次去边线,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他们现在的这封家书,也可能暂且算作遗书。
魏家俊握着笔,久久不动。此时,他才了解到银兰写那封信时的矛盾心情。
魏家俊只在信里写道:
亲爱的金兰:
我们这里,一切安好,不必挂念。明天就要上前线了,既有兴奋,也有不舍,期望我们能用血肉之躯,让后方的你们,生活愉快!亲爱的金兰,不要太操劳,来日方长,保重身体要紧。不要给我回信,我怕辗转各地,收不到信。
爱你的家俊。
金兰收到魏家俊的信时,已经是魏家俊写信后的一个月了。可见前方并不太平。
终于收到魏家俊的来信了,金兰兴奋地拆开信来看。
看着看着,她的手颤抖了。金兰的心情无比沉重,想立马给他回信的,蓦然想起,他说不必回信,就算是回了,他也收不到。
桂芬在一边看着女儿的脸色变来变去,有些心跳不安,“金兰,是谁来的信?是你二妹,还是家俊?”
“是家俊。”
桂芬就在一边等,直到金兰把信装进信封了也没开口。
“他哥说的啥?”桂芬终于鼓不住了,问。
“也没什么,就是和银兰一样,上前沿医院了,没事。”
“额,我就是担心——”
“娘,不要担心,银兰都去了半年了也没事,她前几天不是还来信报平安了吗?”
“唉,上级为啥不多派兵,灭了那个呢?不要良心。那时候我们为了世界和平,天天勒紧裤腰带给他们送去大米白面,我们都舍不得吃。听说那场自卫反击战,打到他们那边时,都还有我们国家商标没吃完的米和面!他们这样天天骚扰我们,就像头上招了虱子,咬一口没什么,就是膈应人!”赵大用忽然道。
“爹,娘,你们就不要担心了,自作孽,不可活,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咱不杀儿,自有杀儿的!”桂芬也发狠道。
说到最后,不是爹娘安慰金兰,反倒是金兰安慰爹娘了。
唉!就是不知道魏家俊的爸妈接到家信后,心情会怎样。
自从听见魏家俊的妈妈说她的坏话后,她这才理解了老人们经常说过的那句话:自古婆媳两条道。
婆婆和媳妇,表面看着和平,其实,思想早就南辕北辙了。
既然他们不来她家,魏家俊又不在家,她就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在金兰去魏家庄收地瓜干时,爷爷经常问魏家俊的情况,每次她都支支吾吾说不太清楚。
爷爷说:“金兰,我经常听广播新闻,你不用瞒我,是不是南方又打仗了?”
“爷爷,您就不要担心了,咱们中国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个弹丸小国淹死。”
爷爷就笑,“还是我家金兰会说话。军人有军人的职责,金兰,咱们担心是一回事,支持又是另一回事。要是真的发生了大面积的战争,我还是会参战的。”望着爷爷饱经风霜的脸,金兰肃然起敬。
也许,这就是刻在中华民族骨子里的反抗精神。我们爱好和平,不代表我们软弱。
一上来五月,收地瓜干就进入尾声了。从五月起,地瓜干容易招虫,容易上潮长毛。
金兰趁着休息的机会,要调整一下发财的思路。
恰巧,赵抗战说:“近两年山楂不是很畅销吗?有个村成了万元村,金兰,咱们乡组织书记去学习,你正好是主抓脱贫致富的书记,你去正好,我就不去了。”
金兰就跟着乡里的车去了邻乡新庄乡。
这是一个由邱副乡长带头去学习的各村书记组。
邱乡长是新调来的,三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宽边近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听别的村书记说,他是一名中学老师,被调到乡里,一开始是乡长秘书,熬了几年后,老乡长上调,他被任命为副乡长,主抓经济建设这块。
他们一行,坐的是大巴车,是乡里专门雇的。大家都在车上坐着,人声鼎沸地谈着自己这两年来的丰功伟绩。
金兰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对于经常在各个乡镇跑的人来说,哪个村的生活达到了什么条件,一看便知。
金兰只要一进入哪个村,立马就能估摸出哪个村的平均收入有多少。
比如魏家庄,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男人指望打短工,女人指望种地,间或上山刨点儿药材,一家人一整年能净剩五百块,那都是会过日子的。
从村民的精神面貌,衣着和住房条件,就能看到哪个村庄的贫富。
现在,她听着哪个村的书记说话,而她又去过那个村,一听就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
他们一车人到了目的地,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车下迎接。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叫“红果峪”的村的大队书记。
“大家好,我叫陆珊,珊瑚的珊,哈哈,大家叫我小陆或者老陆都可以。”
金兰发现,他们停车的地方,就是金兰曾经在这里收山楂干的地方。
一群村民在看热闹,陆书记领着他们先到了大队办公室。
陆书记稍作介绍:“各位同仁,我们村是县里唯一一个进入万元村的榜样村。我们依托山楂为产业,在村里建了山楂罐头厂,把每年生产的山楂罐头卖向各地。去年,山楂罐头滞销,我们村就把山楂切成了山楂干,也卖出了高价。赵金兰同志,我看你很面熟,你是不是之前上我们村收过山楂干?”
“是的陆书记。”金兰大方回答。
“你知道我们切完山楂干后,那些种子去哪里了吗?”
金兰诚实地摇头。她收山楂干时,老于说过,不要种子,她以为这个村的人实诚,卖给她的山楂干都是不带种子的。
“那些山楂啊,一会儿我领着你们去看,看看它们今年,能给我们村怎么变现。”
“陆书记,你就直接说是怎么变现的就是,别卖关子了。”有个书记道。
还有人嘀咕:“可能也是作为药材给卖了?”
从直觉上来说,金兰觉得不可能是当药材卖的。要是山楂种子能当药材,老于也不会一次次强调把种子筛下来。
因为,种子压秤。也因为,金兰好像记得,本草纲目里没有山楂种子这款药材。
一行人在陆书记的带领下,参观了村里的企业——红果峪罐头厂。罐头厂正在生产黄桃罐头,工人在忙着把黄桃去核、去皮、装罐、上锅蒸。
陆书记还让人给每人盛了一碗黄桃罐头,金兰尝了,确实好吃。
只是在心里疑惑,难道山楂籽被制成罐头了?陆书记介绍道:“我们村里的企业,只要我们村里的人来做工,按劳计酬,多劳多得。争取每个人在种地之余,都要有收入。有的妇女,一天能挣十几块钱。大家想想,她们一个季节干下来,哪家不都得添几百几千的收入?我们还有新兴产业,从去年就开始卖了,那才是我们每家成为万元户的经济来源!走,我领你们去看看!”
金兰知道,这是人家富起来的商业机密了,顿时来了精气神。
陆书记领着众人走向广袤的田野里。
山下的平地上,麦子已经金黄,在初夏熏风的吹荡下,正在形成一圈一圈的麦浪。
“平地是用来种麦子,来保证口粮的。半山腰上的地,才是我们真正挣钱的地。大家请随我来!”
陆书记的短发飞扬起来,吐字清晰,语气很有气场。
金兰忽然就想起了成语词典里的田忌赛马的历史故事。怪不得人家富有,他们用好地和别村的好地拼。他们用孬地还和人家的好地拼,不富裕才怪。
金兰忽然很羡慕像陆珊这样村官。
她要是能成长为这样的村官,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陆书记领着众人走到南河边,走水漫桥过去,上到南山的地边。
大家爬上高岗处看,一片片青绿的山楂苗大约一尺多高了。有一群男人女人蹲在或者坐在地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金兰走近细看,见他们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割树皮,然后从塑料膜里拿出一个枝条,从上面削下一个芽子插进刚刚割的那个地方贴上去,再用塑料薄膜裹好,用绳子缠好,只露出芽尖。
金兰在电视里见过,他们是在给山楂苗做嫁接。
“各位书记请看,这就是我们的发财地,每家每户都有一块发财地。一棵嫁接好的山楂苗子,能卖一块钱。每家上万棵苗子不止。除去一棵一毛钱的嫁接费,一年能挣多少钱,一算就知道了。”
“而且,我们村成立的嫁接树苗的团队,还经常去外地给人家搞嫁接,出去一次,怎着都能弄个千儿八百的回来。”
“他们出去,也是给山楂苗嫁接的吗?”金兰问。
“金兰同志问的好,他们不但给嫁接苹果、梨子等果树苗,还给蔬菜嫁接,比如葫芦苗和南瓜苗嫁接西瓜苗,西瓜就能结得特别大,还抗病,卖钱也多。”
金兰大致理顺了红果峪的发财路子。以一种水果做依托,然后多种方式经营,做大做强。
“山楂这种东西就是好,能吃还能入药,还能深加工成罐头和山楂片。是一种很好的发家致富树。要是哪个村子有想来调苗子的,我们每棵可以给便宜五分钱,也就是说,九毛五一棵。”
“一棵嫁接好的山楂苗,从栽上到结果,需要多少时间呢?”金兰问。
陆书记笑了,“还是赵书记问到了点子上。就说今年嫁接好的苗吧,今年秋冬季就可以移栽了。特别是贫瘠的没什么收成的地,或者石头窝子里,都可以栽植山楂,不挑地。今年栽上,后年就可以挂果。四五年后,就到了盛果期,一棵树就能产好几百斤的山楂,两毛钱一斤的话,一棵树能收一百块钱不止。要是种上一百棵,你们算算,是不是就成了万元户啦?凡是种上发财树的人家,就可以躺在树下赚钱啦!”
陆书记的说辞很有鼓动性。
对于珍惜粮食的人来说,既说了不需要什么好地来种树,又说了以后的收入很诱人。
金兰也被鼓动了,她家里的山地正愁着年年耕种很麻烦,要是栽了果树,岂不是省了年年耕种的时间?树打理起来,也比庄稼省劲。
“陆书记,我要一百棵。”金兰率先响应。
不就九十五块钱吗?挣钱不挣钱的,试试不就知道了?陆书记大喜,“还是赵书记有魄力,我先给你记录上,等秋天落叶时,你来起苗子。不过,你得交二十块钱的押金,不然,你不要了怎么办?”
“哈哈,也是哈,我这就交上。”
金兰从随身书包里取出二十元交给陆书记,陆书记笑着接了,“你们可别以为这是我们大队里或者是我收的,其实这个以后还会返到农户手里去。不过,经过大队里卖的任何产品,我们都会抽成,这些钱用来壮大村集体经济。”
陆书记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用牙齿咬开笔帽,在笔记上记下来。又吩咐随行一个人,“陆会计,等回大队部给赵书记开个收到条。”
“好。”
金兰很为这样一心为民的书记而喝彩,她也决心做个带领村民致富的好书记,也不枉一个月拿十几块钱的书记工资。
陆续的,也有别的书记购买了。他们买的有多有少,都是像金兰想的那样,自己先种了,看到结果了,然后再推广给村民。
他们不知道的是,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几乎所有的乡村,都在跟风种某一种植物,最先种的人,都是发了种苗的财。后面跟风种的,虽然以后会有收获,但看收获不如种地多时,就都砍了再种地,或者再跟风种别的果树。
哈哈,你们跟风种过什么呢?花椒?山楂?还是金银花?
他们在红果峪吃了一顿招待饭,便坐上大巴车往自己乡里返。
邱副乡长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说话利落的赵金兰,也正好和金兰坐在左右对侧。
“金兰同志,你对这次出来考察,有没有心得体会?”
“太有啦!”金兰一脸向往,“我要是能成为像陆书记那样的人,能带领全村成为万元户就好啦!”
“其实,以你的能力,应该比她做得更好。”
“可是,人家的企业从生产队时就有了,那时候就给她们村创收很多。人家的家底子本来就厚。”
“你别先管那些,你只要先复制一个模子出来就行。也不要拘泥于只种山楂树。咱们也要防止它市场饱和。”
“饱和?对,就怕任何一种东西都去做,就都不赚钱了。”
金兰想,邱副乡长又是一个教会她新词“饱和”的人。跟着新思想的人走,一定会有个辉煌的事业的。
金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刚要睡觉时,素香来了,是赵大用给开的大门。
金兰歪在自己的床上正咬着笔帽在思考,见素香来了,眉头皱起来,“你不在家里看着孩子,来我家干嘛?”
金兰记得,素香小的时候,经常和银兰一起玩儿。直到她爹和她娘闹出绯闻,她顶替银兰去上学后,她才不来她们家的。
“金兰姐,我也想自力更生,发家致富。我想先买一组长毛兔,先学学怎么养。”
来源: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