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是个礼拜天，儿媳小丽骑着她那辆红色的永久牌自行车来看我，车筐里还放着一袋白面。
我63岁了，做梦也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遇上这样的惊喜。
那天是个礼拜天，儿媳小丽骑着她那辆红色的永久牌自行车来看我，车筐里还放着一袋白面。
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晒萝卜干，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我旁边，拿起萝卜条帮着我摆。
＂妈，您一个人过了三年了，我和建国商量过，想给您找个老伴。＂
我手里的萝卜条差点掉地上，赶紧摆手说：＂哎呀，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找什么老伴，让人笑掉大牙。＂
小丽是个性子急的人，见我这样说，立马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
＂妈，您先别急着拒绝，这是我们托居委会王大姐打听的，这位李大爷人品不错，原来是县里的会计，老伴走了两年，儿女都在外地工作，每月退休金8800呢。＂
8800！我心里一惊，这可比我那点土地补贴强多了，比咱们村里大部分人家一年的收入都多。
但面上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摆弄着萝卜条。
＂钱多钱少的，我又不图什么，再说了，人家一个退休干部，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土里刨食的老太太。＂
小丽笑了，放下手里的萝卜条，拉着我的手说：＂妈，您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您人好心善，会过日子，这样的女人上哪儿找去。这样吧，我已经跟李大爷说好了，明天他来咱家，你们先见见面，就当交个朋友，不行就算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想起老头子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说：＂秀莲啊，我这一走，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要是有合适的人，你也别死守着。＂
我当时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
三年了，我一个人种地，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坐在炕头看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
有时候真的挺孤单的，特别是晚上，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李大爷准时来了。
我从窗户缝里偷偷瞄了一眼，个头不高，瘦瘦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苹果。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敲门。
＂大姐，我是李志强，给您添麻烦了。＂
声音很温和，听起来挺有文化的。
我赶紧开门，接过他手里的苹果，让他进屋坐。
＂李大爷，您太客气了，买什么苹果啊。＂
＂应该的应该的，第一次登门，空手来不合适。＂
我赶紧去厨房沏茶，用的是我最好的茶叶，还拿出了过年时儿子买的茶杯。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他先开口：＂大姐，我听小丽说您一个人过得挺不容易的。＂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这人说话倒是实在，不兜圈子。
＂我也是，老伴走了两年，儿子在深圳的电子厂上班，女儿在上海当老师，一年也回不来几趟，每次打电话都说忙。＂
他说着，眼神有些黯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忽然觉得，原来大家都一样，都是被儿女撂在老家的老人。
＂您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试探着问。
＂县财政局的会计，干了三十多年，去年刚退休。＂他放下茶杯，看了看我家的摆设，＂大姐，您这房子收拾得真干净。＂
我心里有些得意，我这人最讲究整洁了，连老头子生前都夸我是个勤快人。
那天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从种地聊到做饭，从天气聊到身体，从儿女聊到退休生活。
临走时，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说：＂大姐，要是您不嫌弃，我们可以先搭个伙，互相有个照应，您看怎么样？＂
我想了想，这人看起来挺老实的，而且说话有分寸，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那就试试吧，不合适咱们还是各过各的。＂
＂好，那我明天就搬过来，您看方便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开始忐忑不安了。
第一天，他带着一个蓝色的帆布行李包和一床褥子来了。
我给他收拾了东边的屋子，那间屋子平时我用来放杂物，赶紧收拾了一下午才弄干净。
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这么多年，除了老头子，没有别的男人在我家住过。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做了西红柿鸡蛋面，他吃得很香，还夸我手艺好。
＂大姐，这面条擀得真薄，比外面饭店的强多了。＂
我脸一红，赶紧低头吃面。
心里却美滋滋的，好久没人夸过我的手艺了。
但是到了晚上，我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隔壁有个陌生男人，心里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晚了点，往常六点就起来的，今天睡到了七点。
走到厨房一看，他已经把火生好了，正在那儿熬小米粥，还煮了几个鸡蛋。
＂大姐，您多睡会儿，我来做早饭。＂
他围着我那条花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样子有些滑稽，但让人觉得很温暖。
我愣住了，这么多年，除了老头子，还没有男人为我做过饭。
＂您这是干什么，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自己做饭，习惯了。＂
吃完早饭，他主动提出要去镇上买菜。
＂大姐，您在家歇着，我骑车去买点新鲜菜回来，顺便把我的户口迁移手续办了。＂
我本想说不用，但看他那股认真劲儿，就没拦着。
上午十点多，他骑着一辆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出门了。
下午三点多他回来了，车筐里大包小包地装着，有豆腐、白菜、猪肉，还买了我爱吃的豆腐干。
＂您昨天吃饭时说爱吃豆腐干，我特意问了好几家才买到咱们这儿产的。＂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把我随口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但是第二天晚上，出了点小状况。
我正在厨房刷碗，忽然听到他在屋里咳嗽得厉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赶紧跑过去看，发现他脸色很难看，额头上都是汗珠。
＂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他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吃了。
＂没事，老毛病了，支气管炎，一变天就犯。＂
我心里一沉，这人身体不好，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而且我又不懂医，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不是得担责任吗？
那一夜我又没睡好，总担心他半夜出什么事。
第三天早上，我试探着问他：＂李大爷，您这身体要是不好，是不是应该回去住？我一个人也不懂照顾病人。＂
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我说：＂大姐，您是不是嫌弃我身体不好？＂
我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担心照顾不好您。＂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姐，我明白您的意思，要是您觉得不合适，我今天就搬走。＂
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这两天他对我挺好的，做饭、买菜、收拾院子，从来不嫌累。
而且昨晚他咳嗽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无助，那种感觉我太熟悉了，老头子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
＂算了，您别多想，就是关心您的身体。＂
他听了这话，脸上又有了笑容。
＂大姐，您放心，我这病不是大问题，只要不着凉就行。＂
第三天下午，他说要去地里看看我种的萝卜。
我们一起走在田埂上，他看得很仔细，还蹲下来看萝卜的长势。
＂大姐，您这萝卜种得真好，根系发达，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心里高兴，指着远处的白菜地说：＂那片白菜也是我种的，今年雨水好，收成不错。＂
他点点头，忽然说：＂大姐，要是我们真的在一起过，这些地我来种，您就在家里歇着，做做饭，看看电视。＂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动。
＂您一个城里的退休干部，真的愿意种地？＂
＂愿意，我爷爷奶奶都是农民，我小时候也在农村住过几年，种地是老本行。＂
他说着，抓起一把泥土闻了闻，＂这土质不错，适合种蔬菜。＂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人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有城里人的架子，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第三天晚上，我们坐在炕上看电视，演的是《渴望》的重播。
看到刘慧芳为了家庭默默付出的情节，我忍不住抹眼泪。
他看见了，递给我一张手绢。
＂大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老头子了，他也是这样，什么事都替我想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姐，我知道您心里还想着您老头子，我不会跟他比，我只是想好好对您，让您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那一刻，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
这个男人很懂得分寸，知道自己的位置，这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第四天早上，小丽又来了。
她看见李大爷在院子里修我家的篱笆，我在一旁递工具，就笑了。
＂妈，看起来您们相处得不错啊。＂
我脸一红，赶紧说：＂就是搭个伙，互相照应照应。＂
小丽拉着我到屋里，悄悄问：＂妈，您觉得李大爷这人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人挺好的，做事细心，也不嫌弃咱们农村的条件。＂
＂那您的意思是？＂
我犹豫了一下，说：＂再看看吧，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是小丽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的心里又起了波澜。
＂妈，我听居委会王大姐说，最近有好几个人打听李大爷的情况，都是想给自己家老太太介绍的。人家条件好，选择多着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早上起来有人给我做饭，习惯了晚上看电视有人陪着。
要是他真的被别人抢走了，我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主动给他多盛了一碗饭，还煎了他爱吃的荷包蛋。
＂志强，以后你就别客气了，把这里当自己家。＂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特别开心。
＂秀莲，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听起来特别亲切，让我的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他忽然说：＂秀莲，我有个想法跟您商量。＂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您说。＂
＂我想把我城里的那套房子租出去，租金咱们一起花，您看行吗？＂
我的心跳得很快，这话意味着什么，我心里清楚。
＂您真的想跟我过一辈子？＂
他点点头，眼神很诚恳。
＂秀莲，我是真心的，这几天下来，我觉得咱们挺合适的，您人好，心善，手艺也好，我愿意跟您一起过日子。＂
我的心砰砰直跳，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那您不嫌弃我是个农村老太太？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他笑了，笑得很温暖。
＂秀莲，我也是农民的儿子，这些年在城里工作，但心里一直想着农村的生活，踏实、安稳，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老天爷是眷顾我的，让我在63岁的时候，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好人。
第五天，我主动提出要去镇上的照相馆，给我们俩照张相。
＂志强，咱们照张相吧，我想留个纪念。＂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立马换上了他最好的衣服，一件藏青色的毛料中山装。
我也换上了儿媳去年给我买的红色针织衫，还特意梳了梳头发。
照相的时候，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还是摄影师帮我们摆好了姿势。
＂大爷大妈，笑一个，对，就这样。＂
咔嚓一声，我们的第一张合影诞生了。
拿到照片的时候，我们俩都笑了，虽然有些拘谨，但能看出来眼里的幸福。
那天晚上，我给建国打长途电话，告诉他我决定跟李大爷在一起过。
＂妈，太好了，我和小丽一直担心您一个人孤单呢，李大爷人怎么样？＂
＂人很好，对我也好，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很舒服，不用装，也不用客气。＂
建国在电话里笑了：＂妈，那我就放心了，等我下次回家，一定要好好感谢李大爷。＂
挂了电话，志强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刚才跟儿子照的那张相片。
＂秀莲，您儿子长得真像您，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哪里像我了，他随他爸，老实巴交的。＂我笑着说，＂对了，您儿女那边，要不要也说一声？＂
他点点头：＂明天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一直担心我一个人过，听说我找到伴儿了，肯定高兴。＂
现在想想，人生真是奇妙。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孤孤单单地过下去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志强这样的好人。
他不仅人品好，还有退休金，最重要的是，他真心对我好，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就是觉得我们在一起过日子合适。
昨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办了手续，从法律上说，我们现在算是正式的老伴了。
村里的老太太们都羡慕我，说我这是晚年得福，找了个这么好的老伴。
我心里美滋滋的，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像年轻人一样谈恋爱，有时候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志强说得对，人活着就是要为了幸福，年纪大了更应该珍惜能让自己开心的人和事。
是啊，有人关心，有人陪伴，有人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63岁了，以为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惊喜了，没想到最美好的还在后面呢。
现在每天早上醒来，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做饭声，我就觉得特别踏实，特别幸福。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但很温暖。
来源：雪夜赏红梅的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