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面容憔悴而苍老,时而礼貌性地颔首向前来参加葬礼的来宾们致谢,清冷而哀怨的目光时而瞥一眼灵柩中翠柏环绕的他。
1965年,他静静躺于灵柩中。
她身着素服,带着两个女儿站在醒目的家属位置,默默无言。
她面容憔悴而苍老,时而礼貌性地颔首向前来参加葬礼的来宾们致谢,清冷而哀怨的目光时而瞥一眼灵柩中翠柏环绕的他。
时光飞逝如电!她的思绪仿佛一转眼回到42年前她和他那场别开生面的海上婚礼:
银色的月光洒满甲板。幽默的外国船长是证婚人,在不同肤色的游客们的见证下,她和他十指紧紧相扣,心中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展望和幸福的憧憬。
后来,当这个男人的心早就不属于他时,她亦不愿从浪漫到极致的婚礼回忆中醒来。
而造成这一切灾难的那个女人,此时也站在葬礼现场另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用无声的行动宣誓着对已故男人的主权。
这是一场持续18年的正名之战。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形式已经远远超过了争夺男人本身。
这个如此“牛掰〞的男人就是“学而优则仕”的民国历史学家、外交家蒋廷黻。她是他的原配唐玉瑞。
蒋廷黻
正是此人在国际政坛的呼风唤雨,间接导致我国取得联合国合法席位的时间推迟了整整十年。
他个人情史也是翻云覆雨,上演了始乱终弃、横刀夺爱的狗血大戏。
蒋廷黻,字绶章,1895年12月7日出生于湖南邵阳楮塘铺(今邵东),父亲务农兼经商,家中有几亩田产。
而他的学业经历可谓一条辉煌的逆袭之路:
6岁入私塾,11岁入明德学堂接受西式教育,17岁赴美留学。
先在派克学堂半工半读,积极参加各项社团活动,22岁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就读。
他先读新闻,后转政治,最后专攻历史专业。曾任美国东部各大学中国学生夏令会主席。
年轻时的蒋廷黻
“九国会议”期间,他加入“中国留美学生华盛顿会议后援会”。28岁时完成论文《劳工与帝国》,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1919年夏,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蒋廷黻,遇见了他后来的原配唐玉瑞。
出生于苏州的唐玉瑞,与蒋廷黻同岁,是一位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现代女性。她中学就读于上海著名的贵族女子学校——中西女塾,后凭借优异的成绩获得了清华首批赴美留学资格。
面对如此优秀的新女性,蒋廷黻心动不已,随即展开了一系列猛烈的浪漫攻势。
蒋廷黻在自己的博士论文扉页上,明目张胆地写上“献给玉瑞”,学问也成了示爱的利器。
坠入爱河的两人共同抵御来自家庭的压力,蒋廷黻原在老家订过一门亲事,对方叫贺小姐,正巴望着他归国后回老家完婚。
但经过十余年留学生涯的蒋廷黻的,满脑都是全盘西化的思想理念,眼中只容得下思想解放、装扮时尚的新式女子。
他果断地选择了先斩后奏,在归国的海轮上和唐玉瑞完成了浪漫的婚礼。
回国后,凭借光鲜的学业履历,蒋廷黻被南开大学聘请担任历史系教授。唐玉瑞则在南开中学教授数学以及钢琴课程。
1927年南开大学的新年联欢会上,唐玉瑞第一个登场表演钢琴独奏,全场轰动。
众人都称赞“蒋太太的钢琴技艺真是了得”,台下的蒋廷黻眼里满是欣赏和宠溺。
他俩成了众人眼中夫唱妇随的“神仙眷侣”,恩爱幸福的时光一晃六年即过,他们育有了二子二女。
彼时的蒋廷黻在学术界声名鹊起,受罗家伦之邀到清华历史系执教。
随着孩子们的降生,为了支持丈夫如日中天的事业,海归高知女性唐玉瑞默默放弃了热爱的工作,回家当起了全职太太,开始了成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但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丈夫的感激,反而激发了蒋廷黻的隐秘癖好。
表面斯文儒雅的他实则内心狂热,对魅力四射的“人妻”情有独钟且中西不论。
如著名的反法西斯活动家凯瑟琳·萨尔特,还有曾就读于清华大学历史系的杨绍震的妻子许亚芬,都曾让他魂牵梦绕。
蒋廷黻在日记中曾这样吐露心迹:
“上周在华盛顿的经历依然清晰如昨,我常常想,要是亚芬和我能组建一个家庭该有多完美!
“要是能天天和她待一会儿,哪怕就30分钟,我也满足了。”
他曾公开表示:爱情是人生最重要的追求。财富很重要,事业也同样值得追求。但与真爱相比,都可以舍弃。
貌似情深似海,实则最惦念的就是貌美的“朋友妻”。至于“不可欺”的古训,早被西方思潮灌满的他抛诸脑后了。
蒋廷黻的爱好非常广泛,闲暇之余他常常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做运动或打桥牌。
尤其是他以学者身份步入外交界后,这些活动更成为彰显其身份的某种标志。
这个高雅的“打扑克”游戏,为他打开改变后半生的情感之门。
蒋廷黻的下属兼校友沈维泰,与他志趣相投,常与他一起打桥牌,后来沈维泰将妻子沈恩钦也拉来一起打牌。
沈维泰这一拉挺要命:直接将自己头顶拉得绿草如茵,也将妻子拉得春色满园。
沈恩钦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自小接受西式教育的她,心头总是燃烧着不安份的炽热。
她年轻时和姐夫的一个朋友郎情妾意,偏偏这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她父亲赶紧将这畸恋扼杀于初始,将她嫁给了门当户对的沈维泰。
牌技了得的沈恩钦,就让丈夫的上司心猿意马起来。这个女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娇媚,让蒋廷黻假装目不斜视都颇为吃力。
每次打完牌他都意犹未尽,又在期待下一次的牌局。
偏偏男下属对上司如此青睐自己的老婆熟视无睹,每次还老让妻子送上门似地在心潮澎湃的上司面前晃悠。
就算是学者出身,面对这种人妻的展示与魅惑,蒋廷黻最终干脆地放弃了虚伪的挣扎与抵抗,决定毫不留情地吃干抹净。
两人开始偷偷地在牌桌的上空眉目传情,那个反应迟钝的男人被他俩视为了空气。
不知从几时起,牌桌上的暧昧和切磋已经无法满足两人的极度渴望,明火执仗的出双入对才是终极目标。
1944年,蒋廷黻出任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中国代表及国民党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署长。
这期间,唐玉瑞陪着小儿子蒋居仁去美国治疗哮喘病。蒋廷黻怎可白白放过这千载良机?
他将沈维泰夫妇双双调到“救总”任职,不久又利用职权将沈维泰调往国外,单独留下沈恩钦陪自己“打桥牌”,终于心满意足地将美人彻底纳入怀中。
两人的偷情逐渐走向了公开化,在公众场合也毫不避讳地俨然以夫妻相处。
1947年6月起,蒋廷黻出任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代表,任职长达15年。
虽然对妻子的付出和过往的恩爱心存歉疚,但销魂蚀骨的情欲已占据了蒋廷黻的身心,他只能不管不顾地将道义和情份抛在两旁了。
他多次向唐玉瑞提出离婚,甚至将离婚协议书寄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她。
心头滴血的唐玉瑞不想让始乱终弃的丈夫轻易得逞,她要用法律的武器维权。
民国法律早有规定:一夫只能有一妻。
虽然当时的社会三妻四妾的现象比比皆是,但唐玉瑞心里很清楚:丈夫这样在国内国际皆有声望的政界要人,这根红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她要死守着这个有名无实的“蒋太太”头衔,以旷日经年的持久消耗来一场对丈夫的诛心报复。
蒋廷黻为达到早日离婚之目的,再也顾不得外交官的脸面了。
他先是托亲朋好友们当说客,苦口婆心地对唐玉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好聚好散,连胡适都被请了出来。
好说歹说,等于没说。一边是油盐不进的妻子,一边是温香软玉的情人,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快活,蒋廷黻来了一招决绝的釜底抽薪。
1948年,蒋廷黻利用国际上的法律漏洞,在墨西哥的法庭为自己办理了单边的离婚手续。
而在此之前,沈恩钦早已与“绿帽哥”丈夫离婚。
同年,两人在美国如愿结婚。
唐玉瑞针锋相对,她向纽约法院提起诉讼,控告丈夫犯重婚罪。但法院因蒋廷黻具有外交豁免权,最终选择不予受理。
唐玉瑞毫不气馁,转而向美国最高法院控诉蒋廷黻犯通奸罪。
尽管以民国法律看,蒋廷黻和唐玉瑞仍然是夫妻关系,但美国最高法院还是以蒋廷黻具有外交特权驳回了她的诉讼。
两次失败的官司更加激发了唐玉瑞的斗志,她委托律师在《申报》发表声明,自己与蒋廷黻在民国法律意义上仍是夫妻关系。
她还给南京中央日报和纽约时报提供了蒋廷黻与沈恩钦共同出席第三届联合国大会的合照,控诉两人无视民国法律。
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告到了联合国人权委员会。
然而这是协调解决国际纠纷的机构,岂能解决个人婚姻问题?于是,唐玉瑞又开始四处“砸场子”。
凡是丈夫出席会议或演讲,她总是提前到场,并且尽量靠近丈夫坐着,让他尴尬且不自在。
蒋廷黻也见招拆招,先是事先安排人清场,实在不行就软言安抚。
唐玉瑞甚至还走起高层路线,通过关系找到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夫人埃莉诺·罗斯福,请她出面调解。
埃莉诺·罗斯福
唐玉瑞无法言述自己的复杂心态:是报复,还是不甘心?
但她的不懈坚持还是让丈夫受到了惩罚:蒋廷黻提前卸任,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和沈恩钦闲居于华盛顿,离开了风云叱咤的外交舞台。他回望一生,落寞后心中涌出万千感慨:和唐玉瑞曾经的相思成灰,最终在岁月不堪中零落成泥。
两人在婚姻中长达18年的拉扯和纠缠,双方在互相折磨中相互伤害,最终都筋疲力竭。
1965年,行将走向生命终点的他经深思熟虑之后,留下了一份惊人的遗嘱:
他的所有财产,由唐玉瑞和沈恩钦平分。
1965年10月9日,蒋廷黻带着歉疚和悔意病逝于美国纽约。
葬礼上,曾经声讨大闹的唐玉瑞恢复了她本来的气度和修养。
毕竟,她曾那样深爱过的这个男人,已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她心中也充满了无处可话的凄凉。
也许,情感上的至死方休,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作茧自缚吧。
来源:文史百宝箱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