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男人中了毒,上下牙齿一边打架,一边将我捞回身边,在我耳边低笑,“娘子莫动怒,给为夫解了这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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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泡温泉的时候,我从他脸上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这人一贯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
“居然是你?”我气鼓鼓地指着他的脸。
他摸摸自己下巴,颇不自在,“娘子三年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冷静地搓了搓手指,温泉水瞬间变成一片惨绿。
男人中了毒,上下牙齿一边打架,一边将我捞回身边,在我耳边低笑,“娘子莫动怒,给为夫解了这毒吧。”
我给他解了毒,仍是叹了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做了那祸乱朝纲的妖姬。”
“不怕。”他轻轻吻住我的唇,许久,“……那也不过,颠覆了我一人的天下。”
“我不认,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他的双眼里,有着如水的温柔。
01
沈故作为一个杀手的运道,大抵是真的有点背。
就在我的“七杀桃花阵”圆满完成的那天,他闯进了“清居别苑”。
所以他只来得及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你就是当朝宰相姚兴辰的二女儿吗?”
我点头。
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因为我从小就被姚兴辰秘密圈养在姚家属地的一处深山中。
世人只知姚家有个风华绝代,自出生就被大司命预言要母仪天下的姚菁菁,但其实,她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妹妹。
那就是我,姚芊芊。
他上下打量我半天,撇嘴说了第二句话,“长得也不过如此。”
彼时我刚刚挖断了七棵老树根,一身泥一脸土,正洋洋得意地准备进屋沐浴,谁能想到他来得这么是时候。
不过大概他也无所谓我的反应,因为紧接着,他又说了第三句话。
“在下沈故,好叫姑娘知道,今日,你将死于谁手。”
话刚好说完最后一字,就从树上栽了下来。
他出现地颇为突然,正正踩在我用来当阵眼的那棵桃树上,这“七杀桃花阵”一旦发动,七个阵眼就会飘散出七种不同的香味,最后在“清居别苑”门前的这棵桃树周围,互相融合,味道消失,形成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闻到的人立时就要晕厥,往往说不出第四句话,所以这种毒又叫“三言警世”。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黑色发带扎一个高高的马尾。斜靠在树杈间,衣袂纷飞,挡了清晨的阳光,落了一片阴影在我脸上。
可惜,站得太高了,摔下来就会有点疼。
更何况,他似乎是脸先着地的。
那时,我的侍女关关挑着两大桶水,将将行至树下。
于是他那脸……
反正,沈故作为杀手的坏运气,在我们相遇的时候,就初见端倪。
02
“这是今年第几波了?”
关关在最初的惊吓后,立刻恢复了镇定,开始重复经历过许多次的流程。
解毒,搜身,绑起来,送到山下,交到阿姐派来的人手里。
但这次似乎在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
“二小姐,这人身上,似乎还中了其他毒。”
我这时正坐在浴桶里,热气氤氲,蒸得人昏昏欲睡。不眠不休挖了三天三夜,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懒地使不出一丝力气,“杀手,也正常。”
“这个人不太正常。”关关大喇喇拖着他一只手臂,就把那么大一男人,给拽了进来。
“你看他手心这颗红痣。”
我斜眼看去。那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一颗小小的红痣,像溅上去的一滴鲜血,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颇有点妖异。
这的确是一种毒,而且可以说是世上唯一能压制“三言警世”的秘毒。
“这可有趣了,皇宫里一百多年从未现世的东西,居然这么容易就落我手里了?”
可能是我太兴奋了,探出半个身子在浴桶外,拉着那人的手,颠来倒去地观察抚摸。
“姑,姑娘,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许是毒性克制,他居然不用解毒,提前苏醒了。此刻正瞪圆了双眼,惊恐地盯着我……
和我赤裸的胸膛。
我抖了抖嘴唇。
中指微弹,镶在指甲上的一颗小圆珠便飞进了他嘴里。
狗男人,居然敢看本姑娘的裸体。
看在你这百年难遇药人的份上,本姑娘留你一命。看我以后怎么找补回来。
03
少年郎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对镜贴完了花黄。
这秘药既然如此难得,怎么也得好好想个法子把他留在我的“清居别苑”才行。
关关提议直接把人废了,腿断了自然就走不出去了。
我当然不同意。既然是药人,自然什么状态的我都要先研究过再去试验。断腿断手的,等以后再说吧。
“您又不让我打断他双腿,又不让我给他下药,那等他醒了,您准备怎么让他留在这里?难道一直绑着不成?”
“当然不,”我摇摇手指,“我可不仅仅是想让他留下来。”
“我还希望他能心甘情愿配合我,乖乖做我的药人。”
“您准备怎么办?”
“色诱……”
看着关关一脸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我只好赌气地承认。
“谁让他说我长得不好看来着……”
声音越来越小,一点都不理直气壮。
我是姚芊芊,当朝宰相姚兴辰的二女儿,未来国母姚菁菁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妹妹。
世人不知,大司命最后一次卜卦,耗尽他一生法力,预言阿姐将母仪天下,辅佐帝王成就伟业,之后吐血昏迷。醒来后进行了第二个预言。
姚家幺女,妖姬命格,迷惑帝王,祸乱朝纲。
一对双胞胎,两个截然不同的预言。命运如此宽宏,却又如此苛刻。
“二小姐,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关关从小陪我长大,这世上除了阿姐,就是她对我最好,最后自然妥协地帮我梳妆打扮起来。
“那个沈故,您肯定能手到擒来。”
04
月朗星疏。
我数着时辰端了一碗药,坐在沈故床边等他醒来。
皎皎的月光下,少年郎有一张刀劈斧凿的英气脸庞,我想起白天桃树上抱胸而立,意气风发的样子,意识到他应该是有些傲气的。
他掌心摊开放在身侧,那颗痣在月光下,便越发妖异。我忍不住拿起来细细端详,恍惚间,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脉搏也染上了这抹鲜红,从指间蜿蜿蜒蜒,穿过手腕、肩膀、锁骨,直到心间。
这一恍惚,手腕忽然被人制住。我抬头,便撞上了他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眸,仿佛有亮晶晶的星星,片刻间散落在床帏中。
我离他的胸口,有点过于近了。
“你似乎很喜欢我手心的这颗痣,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但热气依然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几乎趴在他胸膛上,双手被他握在身体两侧,丝毫动弹不得。他的眼神灼灼,我竟然有逃避的冲动。
“你听说过‘缠绵’吗?”
我亦轻声言。
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神色间毫无意外之色,显然是知情的。
我来了兴趣。
“你知道自己中了此毒?”
他不置可否。
“缠绵”情毒,世所罕见。此毒只有皇宫里有,而它最后一次现世,已是一百多年前。当时的齐武帝爱重雪贵妃,为她倾尽天下,但雪贵妃为奸人所害,身中“缠绵”,熬至油尽灯枯。她死后,齐武帝陷于癫狂,为了给她复仇,血洗后宫,连朝堂都被牵连。那一段岁月太过惨痛,之后宣帝继位,对外称销毁了宫里所有的“缠绵”情毒,亦下旨给后代子孙,帝王不可独宠,后宫不得干政。
也唯有“缠绵”,能克制“警言警世”的“三言”之毒。
这世间,唯有情毒,缠绵相思,也唯有情欲,毫无理智可言。如果仅凭言语便能警醒世人,又何来红尘中那么些痴男怨女呢?
我裂开嘴无声地笑了。有趣!
“那你知道手心的红痣消失时,会怎么样吗?”
他闻言猛地握紧了双手,我的手腕吃痛,低低呻吟了一下。
中了“缠绵”情毒的人,会在身上某处长出一颗红痣,红痣初始非常艳丽,中者每动情一次,毒便加深一分,而红痣的颜色,便淡去一些,直到红痣消失,毒性入骨,药石罔效。
挣脱不开,我索性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耳边传来胸腔里震动的心跳声。
他的那颗痣啊,那么红,我好像有一点,想帮他轻轻抹去。
“沈故,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轻轻道,“你要不要爱上我?爱上我了,我便帮你解毒,好不好?”
倏忽间,他的心跳响如擂鼓,声声入耳,震得我的心,也起了涟漪。
05
片刻的沉默,他猛地推开了我。
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紧紧盯着我,“你能解这毒?”
我摸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大抵是可以的,不过需要研究观察一下。”
沈故中毒时日不短了,但我看那颗痣的颜色红得如此艳丽,可见眼前这家伙是个不轻易动情的性子。但是要想彻底了解“缠绵”毒性,必然要引得他发作几回才好。
他的喘息声更急,但还是能感受到压抑着的话语中透着失望。
“那还是解不了。”
这句话我听着就很不爽。
“如果我做不到,这世上就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如,如果,我的毒解了,又当,当如何?”他一手捂住胸口,拼命压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好整以暇地捏上他另一只手的脉搏,感受到指尖动荡,如海啸波涛。
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想甩开我的手,却毫无力道。
他动情了,也毒发了。
“放心,解了毒自然会放你离开。”我心里在想着这脉搏的奇异——“缠绵”情毒,果然能让一个人的脉搏和内息在瞬息间经历冰火两重天,嘴上就有点漫不经心。
“不过,为了保守我的秘密,可能要喂你一颗‘忘情丹’之类的吧……”
他终于忍不住了,“噗”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起身,唤关关进来。
“给他换衣服,然后把这件血衣给我拿过来。”我一脸漠然地把他丢在那里,嘴里念叨着直奔制药房而去。
06
沈故就这样留在了我的“清居别苑”。
我问他一个杀手不需要回去复命的吗?
他刚好练完剑,有几颗汗珠挂在刘海发梢。一边拿手帕擦了,一边走到我面前。
“你会让我回去吗?”
“理论上来说,解毒之后你不走,也得走。”
至于解毒之前嘛,你还是给我乖乖留在这里吧。
他仿佛看穿了我心里想什么,笑了笑,食指抬起我的下巴。
“那天你说要爱上你,才会帮我解毒。为什么?”
我就顺势迎上他的眼睛。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我想了解清楚,到底它为何被称为‘情毒’,也想知道,中毒的人陷入情爱,真正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很久。
“果然无情。”
我不太喜欢他对我的这个判定。
“最后不是还附送一颗忘情丹吗?忘情忘爱,又不会损失什么,还能解毒。这也叫‘无情’?”
他放掉我的下巴,却俯身过来,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你觉得爱上一个人之后,只要吃一颗忘情丹,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然呢?”我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又道。 “那么好,我们就来玩这场游戏。如果最后你解不了我的毒,我再给你算总账。”
清晨的庭院里还有淡淡的桃花清香,风一吹,随着他的眼睫毛呼扇进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摸索着,给他解毒。
除了早中晚三碗汤药,还有配合药物熏蒸和针灸疗法。慢慢发觉,这毒,似乎藏在病人的骨血里,所以情动之时,热血上头,才最容易发病。
可是,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发作,即使我像此刻,轻轻吻上他的唇。
07
清居别苑后面,被我和关关开辟出了一个药池,病人在此熏蒸,往往事半功倍。
沈故只穿着亵裤,稳稳坐在里面。这种药物会让人在短暂地时刻,产生意识的迷乱,但沈故一直都闭着眼睛,不动如山。
我想起那一夜他情动。双颊浮上潮红,湿润的双眼星光散乱,喘息的声音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再看现在他无情无欲的样子,我的心里便微微发热。
凑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睁开双眼,极是沉静。
“你在想什么?”我问。
“这也跟解毒有关?”他反问。
我莞尔一笑,“无关。”
说完,轻轻在他唇角,落上了我的吻。
我俩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缠绵相思,入骨不知。
许久,他拉开我俩的距离,喘息着问,“你会跟每一个病人做这种事吗?”
我不知何时被他拽进了药池中,此刻几乎被他的双臂禁锢在池边。
“如果有必要。”我嗓音黯哑。
但其实在我有限的十六岁生命中,沈故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人。
他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果然是天生的妖姬……”
这话我贼不爱听,于是狠狠推开他,拖着一身湿淋淋的衣裙,狼狈地从药池里爬上了岸。
我承认,我开始对沈故产生了好奇。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杀手,对我却几乎没有杀意。说是听命行事,但却从不见他急着回去复命。
阿姐跟我说过,姚家也豢养有自己的死士,即使对这些人全心信任,但也总要有一些控制他们的手段——比如药物。
可是,沈故身上只有“缠绵“这一种毒,而中了这种毒的人,也几乎可以说百毒不侵了。
我想起一个传闻,一百多年前的皇家,曾用这种毒去培养继承人,帝王摒弃情爱,换来百毒不侵的身体。
难道我注定,要跟皇室的人,产生纠葛吗?
08
时间过得飞快,可是沈故的痣,依然红得那么妖异,从来都没有变淡过。
这意味着,我既没有缓解他的毒性,也没有让他更爱我一分。
双重挫败下,我就有点不愿意见他。
他几乎没有主动找过我,大概还觉得我那些小动作,是对他的骚扰吧。
颇有点心烦意乱,我就在山里乱转悠。
就这样也能让我撞见沈故。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远远地立于竹林之中,风吹动他的高马尾,看起来潇洒极了。
我忍不住向他跑过去,没多远,视野更开阔,才发现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姑娘。
这山里,除了阿姐派来的,和想杀我的人,很少会有外客。更别提是一个长得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
她也是一身劲装打扮,但依然掩盖不住婀娜的身段。眼里一汪秋水,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故。
我悄悄躲在树后,将将好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
那姑娘满脸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极为残酷。
“沈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凌三娘面前拿乔?让你伺候我是给你脸面,不过主上对你礼让了三分,你真以为自己是‘蝶楼’的二把手了?”
她话说得极慢,极从容,仿佛沈故已经是她掌中之物。
我有些无语。原以为这姑娘对沈故情根深种,没想到却是个女大王,想强抢的。沈故此刻背对着我站立,虽然我看不到,想必表情应该十分精彩。
凌三娘又开口,“这次的任务,你已经失败了,若你愿意跟了我,主上和其他人那里,自然不好再找你麻烦。我给你指这条明路,只看你接,还是不接了。”
所以我说嘛,沈故作为杀手,运道是真的不太行。任务失败也就算了,还被这样的女人给缠上了。
那凌三娘看沈故没有拒绝,就越靠越近,那双手都快搂上他的腰了,沈故才施施然退后一步。
“在下对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嘛,实在不敢兴趣。”
我一口气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蝶楼是江湖中最神秘最顶尖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儿,首领又是什么人,楼中四大杀手神出鬼没,让人讳莫如深。这凌三娘,便是四大杀手排行第三的“媚影”,擅长魅惑术,颜似少女,其实已经是个老怪物了。
“找死!”凌三娘恼羞成怒,翻脸就要对沈故狠下杀手。
沈故的身手不错,但显然不是这老女人的对手,不过片刻,他就被一掌拍在胸口,逼得节节后退。
此时此刻,我不出手,谁还能出手?
三下五除二,凌三娘便被我的毒给药倒了。我在这座山中,布满机关和毒药,进了这座山的人,就好像进了我这头大鲸鱼的嘴里,几乎是任我摆布的。
待收拾了这老妖婆,我让关关按照惯例给她扔到山下阿姐的人那里,后事就不关心了。
回头本想安慰沈故一番,却不料他一把将我抱住,头埋进我颈侧,轻声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被人抓走了……”
“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害怕吗?没看出来。想借机占我便宜,我倒是有点察觉。
09
沈故受伤了,天天赖在床上让我给他做吃的。
还日日在我耳边唠叨,因为我自己要被蝶楼追杀,无处可去了。然后就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搞得关关都要劝我收留他。
那我在给他解毒之前,本来也没打算赶他走啊?
“嗯,解完毒也不要。”他半躺在床上,头摇得像拨浪鼓,“凌三娘肯定派人守在山下。我不走。”
我只好反过来哄他,“放心,她不敢再上来了。就算再来,我肯定让她近不了你的身。”
“她很厉害的,你别小瞧她。白天她自然不敢做什么,可是夜里就不敢保证了。”
沈故那小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害怕。
可是这家伙跟前几日简直判若两人,就好像被我从凌三娘手里救了一回,突然开窍,要对我以身相许了似地。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不然怎么办,难不成要我睡你旁边吗?”
我没好气地说。
“这……也不是不可……”
我一愣。
他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眼睛太亮了,就会让人失去判断的能力。
“就,就这么办吧。”我不由自主地做了这个亏心的决定。
沈故受了内伤,我自然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调戏引诱他毒发,每天都规规矩矩的。
我在他屋里又铺了一张床,但每每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他床上去了,还抱着他的腰,睡得极香。
“你半夜爬我床……”他带着控诉的腔调一说,我就泄了气。
好吧,我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觊觎他的,但搞到半夜梦游,是有些,那个过分了。
某日我收拾床铺的时候,想到这个,喃喃自语,“这病的,让人看得着吃不着,好烦哪!”
“你说什么?”他侧卧在我身后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闲闲地翻着。
“没,没说什么。”我赶紧否认。
他便笑了,简直该死地好看。
给他安顿好,本来我要离开,他拽住我的袖子,摇了摇。
“陪我聊会天吧。”
说实话,他对我冷冰冰的,我什么都敢做,但他每次这么软声软气地跟我说话,我就完全无法拒绝。
我觉得这也是病,得治。
10
山中无岁月,我却越来越烦躁。
沈故的毒,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他的脉搏时好时坏,我从没见过这种毒,只能循着医书古籍里的症状,去观察那颗红痣。
他却越来越喜欢缠着我,有时候我闷在药房很久不出来,他还要给我发脾气。
“你是不是又把我忘在一边了?”
时日愈久,关关也对我说。
“除了大小姐,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关心过别人。你太孤独了,如果这人能长长久久陪在你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并不觉得自己孤独。”我那时正在配药,“只是师傅教了我这一身毒术和医术,却不能承他遗志,悬壶济世,只能日日藏在这山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你的师傅是谁?”
沈故听到了我和关关的对话。
我想了想,决定带他去一个地方。
师傅的墓,我安放在了如君山最高的那个山头。迎着晚霞的余晖,我带沈故去了那里。
他内伤还未痊愈,这一路行来,他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我一边无奈一边嫌弃。
“吾师医圣权天佑之墓……”沈故慢慢读出墓碑上的文字,“朝廷和江湖都在找他,没想到消失已久的医圣,居然真的是你的师傅,而且已经去世了。”
老头的墓上几多杂草。他这人不喜虚礼,所以从来不让我跪拜,也不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徒弟。不过他死了,也管不到身后事,碑文自然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我半蹲在他墓前,“老头,我的第一个病人,中的毒就是你一直想见识见识的‘缠绵’,这运气你羡慕吧?”
“你一生所愿,只想治病救人,研究医术毒术。可惜命途不济,为人所忌惮,如今教出来的徒弟,也被困在这座山里,哪儿也去不了。你的医术,终究难再显于天下了。”
我甚是惆怅。
“既然想悬壶济世,为何不离开这里?”沈故在我身后良久,轻声问。
“我是妖姬命格,皇室怎会容我?当年父亲为了保下我,费尽心机,最后许下承诺,我此生都无法走出这座山。”我一根根将师傅墓上的杂草拔掉。
“但这样,他们还是不放心。早年我的悬赏很高,很多杀手都要来清居别苑探一探。阿姐一直保护我,直到某天我救了臭老头,他虽然不承认我是他的徒弟,但却传将他的毒术和医术传给了我。我有了自保之力,就再也不用阿姐步履维艰地给我筹谋了。”
沈故与我并肩而坐,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酒壶,递给我。
“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天下之大,倒是你这里,还自在些。”
我仰脖子将壶里的酒饮尽。
“既如此,你就一直在此处陪着我好了。”
他又从我手里拿走那壶酒,伸手拭去我嘴角的酒痕。
“怎么喝酒,也没点姑娘家的样子?”
答非所问。我失望地躲开了他的手。
11
师傅的墓边,就是峭壁,我无意一撇,居然发现了向阳草。
那是“缠绵”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草药,我一直遍寻不着,没想到居然在峭壁的山缝中,寻到了它的踪迹。
我欣喜若狂,当下就决定去采摘。
沈故拦住我,要替我去。许是刚才他的答非所问让我有点灰心,我不理他,径直去往崖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采药锄,卡住峭壁上的巨石,一点点伸手去够那颗向阳草。
这个过程中,沈故脸色阴沉,一直跟在我旁边。我知道他生气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心不在焉,变故陡生。
脚下石头松动,我一脚踩空,失去平衡。只知跌落山崖前,沈故一把将我抱进他的怀中,右手紧紧护住了我的后脑。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沈故坐在不远处的火堆前,面庞被火光照得明明灭灭,看不清神色。
动一动,便浑身酸痛,但好在没有更严重的伤。
沈故见我醒了,也不过来。他内伤未愈,又为了保护我跌落山崖,此刻也是极为狼狈,但他似乎又变成了刚来时冷冰冰的样子,全不似最近这段时间对我的亲昵和依赖。
他慢慢拨动火堆,似与我交谈,又似自言自语。
“你想让他见一见的,是我中的毒?还是我这个人?”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我也知道内心的答案,但是我不想告诉他。
他等了许久不见我回答,便哂笑道,“你既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又有什么资格怪我答非所问?”
真真假假,互相试探,我俩谁都不愿先承认某些事情。
难捱的沉默。
我突然想起来那株向阳草,记忆里最后的时刻,我的手已经够到了它。
我慌慌张张去找,最后从怀里找到一团已经被压烂的植物。
整座山可能就这一颗,现在却被我失误毁掉了。如果我当时不是跟沈故赌气,做好充分的准备再下崖,我和他都不会掉下来,向阳草也不会被我毁掉。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又悔又气,一边流着泪,一边用身边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将那团烂草小心翼翼装了起来。
忽然一股大力将我摁倒在地。
沈故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将我推到。他抓住我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按在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哭什么?一株草罢了。”他的声音不见起伏。
我的泪流得愈发凶猛。
我讨厌他这么对我,我讨厌他对我皱眉,讨厌他对我冷冰冰,讨厌他一直一直没有好转,讨厌他的那颗痣,一直都红得如此鲜艳。
他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仿佛无法忍耐一般,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既柔软又炽烈,他的吻,既霸道又温柔。
缠绵悱恻也不过如此。
辗转的舌尖,流过唇角,划过泪痕。他轻轻舔掉了我的眼泪。
“别哭了。”他轻声道。
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脑海中却灵光一闪,猛地推开了他。
不可以。不可以!
他被我推到一边,刚开始一脸错愕,渐渐地,却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越来越欢畅,越来越刺眼。
沈故用手扶着额头,终于笑完了。
“姚芊芊,你不舍了,是吗?”
我满脸通红。
是,我是不舍得了。我不舍得让他动情,我不舍得他毒发,我不舍得他痛、不舍得他受苦。
所以沈故,你满意了吗?
他轻轻将我揽入怀中。
“芊芊,我很开心。自我幼时中毒,始终只能过着无情无欲的生活。父亲、兄长,都让我摒弃情欲,所以我不敢爱也不敢恨。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工具,肩负着所有人的期盼,永远也停不下来。”
“可是,那天我毒发……生平第一次毒发,那么痛苦,却又那样难忘……”
我听他缓缓诉说,心里既酸涩,又好像涨满了什么。
“你问我要不要一直陪着你。我,我……”他紧紧抱着我,隐忍又犹豫。
12
“沈故,慎言。”
洞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沈故的身体一僵,我抬头,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不要许你实现不了的承诺。”洞外那人又道,“离家已久,你该跟我回去了。”
“大哥,我……”沈故想要辩解什么,但他顿了一下,一丝苦涩浮上他的脸庞。
我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你的毒还没有解,你不可以走。”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蝶楼楼主抢人。”不知何时,洞里也进了一个人。
凌三娘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脸怨恨地死死盯着我,“新仇旧恨,今天一并算了吧。”
沈故将我拦在身后,“大哥,你不要杀她。”
“我,我跟你走就是……”
沈故就这样消失在那个夜里。
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凌三娘得了蝶楼楼主的命令,没有杀我,却在楼主和沈故离开之后,用剑在我身上刺了几个窟窿。
一边刺还一边咬牙切齿地说,“老娘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屈辱!”
“早晚有一天,蝶楼是我的,沈故也是我的!”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切手段一切能力,仿佛都随风而逝了。
只记得那晚的月光,极好,温温柔柔的,笼着一层白纱。
凌三娘尖利的诅咒,都无法破除那份静谧。
我身上痛得厉害,却只惦记着,沈故的毒,还没解呢。
13
我的伤养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好彻底,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
阿姐来看我,气得砸了手中的纨扇。她到哪里都习惯用扇子半遮面,只有在我面前,才会露出暴躁的一面。
姚家死士倾巢而出,却始终没有找到沈故。蝶楼也仿佛一夜之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我没有那么多情绪,每日只是呆在药房。我相信总还会见到他,那时候,我一定要给他彻底解了“缠绵”情毒。
解药制成的那一日,阿姐又来到如君山,还带来了姚相的一封信。
姚相这个人,对我一直都很淡漠。当初原本他也要杀我,母亲为了救我,刚生产完的第三天,在他书房外面跪了一天一夜,身子落下了病根,在我与阿姐四五岁的年头上,就撒手西归。之后有几年,我在如君山的日子过得非常辛苦。后来是阿姐慢慢有了力量,将关关送到我身边,又安排人在山下日日护着,才开始好一些。
他既然从不管我,我心里也没有当他是我父亲。但那封信的内容,还涉及到阿姐,我却无法置之不理。
皇帝病了,一直昏迷不醒。我是医圣的徒弟,所以皇家给姚相下了一道密旨,让他悄悄接我回京都,给皇帝看病。
“既然皇帝一直昏迷,又是谁下的这道密旨?”我问阿姐。
“皇上年迈,这些年一直是太子监国。便是他下的密旨,让你入京诊病。”
太子我知道,阿姐的未婚夫婿。
也便是因为他,这么些年,皇室一直都不放弃对我的刺杀。
如今又求着我看病,何其可笑?
14
第一次走入红尘,我对外面的一切都十分好奇。车队不敢稍作停留,没两日便到了京都。
阿姐给我乔装之后,第二日秘密带我进宫。
那皇帝病重,的确命不久矣,我能救活人,却不能救死人。他既已病入膏肓,我最多,也只能让他清醒一段时间。
结论告知太子,他倒是没有发脾气,一直温柔和煦得很。
“还请姑娘在宫中多待几日,使父王清醒。”
阿姐和她带来的人,都不能留在宫里。太子原本要派侍女给我,被我拒绝了。
孤身在这种鬼地方,要防范的实在太多。我不想近身伺候的人,再被我的毒给害了。
进宫之前,阿姐曾细细给我讲过朝中形势。皇上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虽一直养在元皇后身边,但亲母出身低微。太子乃皇上唯一嫡子,元皇后去世之后,皇上不论宠爱哪位嫔妃,都不愿意再立皇后。近几年,五皇子一派很得皇上宠幸,其母茗贵妃母族在朝中也颇有根基。
我当时问过阿姐,需要我尽全力帮助太子吗?
阿姐只是揉揉我的脑袋,“随你心意就好。姚家不在乎谁当太子,反正,皇后之位最终也只能是我的。”
“我让你出来帮皇帝看病,只是因为太子答应了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用再被囚禁在如君山了。”
“芊芊,阿姐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愿啊。”
15
原本我以为在宫中会到处都是束缚,但真住进来了,居然发现很少有人管我。
这倒是挺难得。
皇城的房顶,特别高。一夜,我偷了御膳房的好酒,爬到房顶饮酒看月。
一个身影踩着房梁,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我抬头,居然是太子。
这家伙竟然还有点功夫?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他笑嘻嘻走到我身边,非常自然的抢了我的好酒。
“既然对月饮酒,一人岂不孤单?”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宫里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明明已经跟我阿姐缔结婚约了,却还在这里调戏我。
偷偷伸进怀里,打算捏碎随身带的一颗药珠。这药珠是一种迷药,捏碎之后能飘出酒香,使闻者产生醉酒之态,即使醒来,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使力,就被太子强硬地握住了手腕。
他将我的手从怀中抽出来,笑吟吟道,“孤既然晓得你的本领,又怎会轻易中招?”
我挣扎着摆脱他的束缚,恼羞成怒,也不管他是什么人了,恶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一直都好整以暇的笑看着我,直到我从屋顶下去,一瘸一拐地往住处走去。
“你的腿为何成了如此?”他直接从宫檐上跳到我身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他的怒意来得好没道理。
手臂被他扯得生疼,我更没好气了。
“太子殿下,我的腿本就如此。你我素不相识,请注意分寸。民女告退。”
说完,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独自回房去了。
16
第二日,我换了一处屋顶饮酒。
这夜倒是没有月光,整个天幕一片暗沉。我独自一人,越喝越闷。
以前,我最喜欢拉着沈故在屋顶喝酒,他刚开始不情愿,后来就特别喜欢看我喝醉酒脸红红的样子。
我就趁着六七分醉意,去引诱他,但每次他都变脸,冷冰冰扔下我一个人。
他其实爱我也没多深吧——或许,压根就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那颗痣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越想越难过,喝得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模糊旋转。
朦胧中,有人出现在我身边。
“沈故,是你吗?”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有一种熟悉感。
他打横抱起我,衣带随风在脸上拂过,好痒。
我钻进他怀中,轻轻哭泣。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很害怕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一直在调配解药,可是解药成了,我却怎么都找不到你。”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那人轻轻擦去我的泪水,低头吻住了我。
我热烈地回应他,可是又本能地将他推开。
我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带到眼前,努力去辨认。
没有那颗痣。
瞬间清醒。
16
清醒了才发觉,不知何时,我已被人抱回房间,放在床榻上。
太子在我身旁,衣衫凌乱,微微喘息。
“姚芊芊,你可愿入宫,为我妃嫔?”
我大怒,“绝不可能!我这辈子绝不会与姐姐共侍一夫。”
他定定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
“我早知道你不会愿意……好了,孤今晚过来,只是想看看你腿上的伤。”
他整理完仪容,想要查看我的腿。我赶忙缩进床角,盯着他,咬牙切齿。
“登徒子。”
他放肆地笑了。
太子这人,客观来说,长相极为出色,可是不知是不是身份使然,总有一份睥睨一切的倨傲。即使他常常和善地笑着,也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他此时的笑容,仿佛在嘲笑我。即使他是个登徒子,那又怎样呢?
我浑身都充满了拒绝,但他还是把我从床角拉到他身边,撩起裙摆,露出凌三娘刺过的伤口。
“孤听你阿姐说,这伤口是蝶楼的凌三娘刺的?”
我不说话,只是心里疑惑。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会晓得这些江湖中的事情吗?
“放心,孤会杀了她。”他顿了顿,“就当你救治父王的谢礼吧。”
他,似乎能找到蝶楼在哪里,那么……
我猛地抓住他的袖子,“殿下不用帮我杀她。如果真要感谢,就,就帮我找到沈故吧!”
“沈故?”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他是什么人?你们发生了什么?你总要告诉孤,孤才能帮你找到他。”
那一夜,我与太子谈起沈故,说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那么深的看着我,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我竟不知,你会如此……深情。”
“好,孤答应了,帮你找到沈故。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宫中住到第七日的时候,皇上终于醒了。
虽然还是无法下床,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好歹可以处理自己的身后事。
皇帝正式颁下诏书,让太子继位,待孝期一过,太子便要与我阿姐完婚。
他对我,也有处置。
秘密赦免了我天命带来的罪孽,不用再被囚禁在山中。只是随附了一个“永不得再入京都”的口谕。
皇帝宾天的第二日,我便被阿姐送出了城。
自此,天地之大,任我畅游。
17
半年后,桐城的一家医馆,来了一位蒙面的病人。
我一搭上他的脉搏,便发出了一声冷笑。
“此病绝症,本大夫看不了。”
“哦?传闻桐城近半年出了一位神医,可治天下任何疑难杂症,没想到只给在下诊了诊脉搏,就打起了退堂鼓。”
自从我离开京都,关关又回到了我身边,此时看这人奚落我,很是不忿。
“你是来踢馆的吗?话说得这样不客气,小心姑奶奶我用扫帚给你打出去。”
“在下可不敢踢馆,不过来寻故人而已。”
我心中激动,却还是神色如常地翻转他的手掌。
掌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红痣,鲜红欲滴。
后来嘛,后来我就成了沈故的小娘子。
他说是太子找到了他,把他从蝶楼救了出来。可是,太子——那时是皇上了,却不知染了什么怪病,继位不到半年,也跟着先皇而去了。他没有子嗣,走前留下遗诏,让大皇子继了位。而我阿姐,也嫁了那位大皇子,做了皇后。
我跟沈故悬壶济世,三年来,“药娘子”的名声也显达于天下。
那天泡温泉的时候,沈故睡着了。
我依偎在他身边,却在他耳根处发现一点翘起来的皮肤。我好奇地伸手去摸,结果从他脸上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他赫然与那已故的先帝——曾经的太子,一模一样。
他原本就是小寐,这下也清醒了。摸摸自己下巴,坏笑道,“娘子三年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中了毒,上下牙齿一边打架,一边将我捞回身边,在我耳边低笑,“娘子莫动怒,给为夫解了这毒吧。”
我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毒死他。解毒之后,冷哼道,“你真以为能瞒我三年吗?”
他惊讶地看着我。
“在清居别苑给你解毒时,我就在你身上种了‘觅踪香’。”我白他一眼。
这下,他是真的惊讶了。
“那岂不是宫中初见,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默然。那时,我有猜测,但他是阿姐的未婚夫婿,就算我察觉到了,又能如何呢?
到后来,我远离京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不能见他。没想到,他会选择假死,传皇位于他皇兄,做回我的沈故。
那我还何必揭穿他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做了那祸乱朝纲的妖姬。”
“我不认,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他的双眼里,有着如水的温柔。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事。
“你掌心的红痣到底怎么回事?宫中相见,我明明偷偷检查过,你掌心没有那颗痣的?”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其实毒早就解了,在清居别苑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毒解了。”
“只是,那会儿怕你喂我‘忘情丹’,所以日日用朱砂造了一颗假痣。”
“你!……”我气得想打他。
沈故左躲右躲,最终将我禁锢在他怀中。
“我这不是,不想忘了你嘛……”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