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和顾深提离婚那天,他正在国外陪他的白月光林悠悠过生日。电话里,我只说了五个字:“我们离婚吧。”
我和顾深提离婚那天,他正在国外陪他的白月光林悠悠过生日。电话里,我只说了五个字:“我们离婚吧。”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惯有的不耐和高高在上:“苏晚,别闹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放在书房,你回来签一下。”
“为了这种事打断我?”他的语气冷了下来,“等我回去再说。”
他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心脏那处空了三年的地方,终于连最后一丝微弱的痛感都消失了。
三天前,我爸突发心梗住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 desperate地给他打电话,打了整整十几个,他一个都没接。后来我才知道,林悠悠在国外参加时装周,走秀时崴了脚,他第一时间飞过去陪护了。
我独自一人守在手术室外,签下那张可能天人永隔的同意书时,我就知道,我跟顾深这三年荒唐的婚姻,该结束了。
顾深是第三天下午回来的。他风尘仆仆,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到我,眉头下意识地皱起:“爸怎么样了?”
他口中的“爸”,是我爸。结婚三年,他从未真心将我的家人当成他的家人。
“脱离危险了。”我淡淡地说,将桌上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字签了吧。”
顾深扫了一眼,嗤笑一声,将协议扔在桌上:“苏晚,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想用离婚来吸引我的注意?”
他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轻蔑:“我给你在城西买的别墅,还缺什么,自己去添。公司这个季度的分红,我让助理打给你。别再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烦我。”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爱他爱到失去自我,只能靠物质来填补空虚的女人。
我摇了摇头,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顾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苏晚,你别得寸进尺!你苏家当年什么情况你忘了?没有我顾家,你们早就破产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
是啊,三年前苏家资金链断裂,摇摇欲坠。我爸求到了顾家。顾老爷子看中了我,提出联姻。顾深为了得到顾氏的继承权,捏着鼻子娶了我这个他看不起的女人。
这三年来,我扮演着一个完美妻子的角色。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好家里的一切,为他应付所有他不耐烦的亲戚。我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藏起了所有的骄傲,只为能捂热他那颗石头做的心。
可我忘了,他的心早就给了别人。
“我净身出户。”我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看着他愈发阴沉的脸,“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只求你放过我。”
顾深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几分钟后,他大概是确定了我不是在开玩笑,眼中的怒火变成了冰冷的嘲讽。
“好,很好。”他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苏晚,你最好别后悔。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签完字,他把笔一扔,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我知道,他大概是去机场接林悠悠了。听说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也好,我这个正妻,也该退位让贤了。
我没有立刻离开。我走进衣帽间,将所有属于“顾太太”的衣服、首饰,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然后,我从柜子最深处,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行李箱。
箱子里,只有几件款式简单的衣服,一部旧电脑,还有一个画板。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换上自己的衣服,拉着行李箱走出这栋困了我三年的华丽牢笼。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候多时。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面容和我有些相似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下来,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心疼地看着我:“姐,都办妥了?”
我点点头:“嗯,阿辰,我们回家。”
苏辰,我的亲弟弟。他拉开车门,护着我坐进去,自己才绕到另一边。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富人区。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顾深说得对,离开他,我“苏晚”什么都不是。因为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苏晚。
车子没有回苏家老宅,而是开到了一处市中心最顶级的公寓楼。苏辰帮我把行李拿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姐,这三年委屈你了。”电梯里,苏辰的眼圈有些红,“爸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为了苏家,你根本不用受这份罪。”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笑了笑:“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三年前,苏家确实遇到了危机,但远没有到需要卖女儿的地步。只是我当时……一叶障目,为了那个叫顾深的男人,心甘情愿地跳进了火坑。
我以为我的爱能感化他,结果只是感动了我自己。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开阔的平层公寓,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知道你喜欢清静,这里没人打扰。”苏辰说,“工作室也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隔壁。所有设备都是顶级的。”
我走进那个巨大的工作室,看着一整面墙的顶级电脑,最新款的数位屏,还有那些我熟悉又陌生的工具,眼眶有些发热。
“谢谢你,阿辰。”
“姐,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苏辰挠了挠头,“你才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这三年你不在,我差点把公司玩垮了。现在你回来了,我也能松口气了。”
是的,外界都以为苏家不行了,只能依附顾家。但他们不知道,苏家真正的主心骨,是我。三年前,是我亲手把蒸蒸日上的公司交到弟弟手上,自己退居幕后。
而现在,我回来了。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没有冰冷的别墅,没有需要讨好的男人,空气都是自由的。
我打开那台旧电脑,登录了一个许久未曾登录的账号。瞬间,无数邮件和消息弹了出来,差点让电脑死机。
我的账号ID很简单,两个字母:S.W.。
在国际顶尖设计师圈子里,这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S.W.,风格多变,才华横溢,从建筑设计到品牌LOGO,无一不精。三年前,S.W. 横空出世,拿下数个国际大奖,却在声名鹊起时销声匿迹。无数公司和品牌挥舞着支票,却找不到S.W. 的真人。
我看着那些积压了三年的合作邀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先打开了国内的财经新闻。头版头条,就是顾氏集团。
“顾氏集团旗下高端地产品牌‘境’系列遭遇设计瓶颈,新项目停滞,股价接连下跌。”
我点开新闻,详细看了起来。顾氏的“境”系列,主打高端奢华,一直是业内的标杆。但近两年,设计风格固化,毫无新意,已经被新崛起的竞争对手逼得节节败退。最近这个新项目,更是请了好几个知名设计师,拿出的方案都无法让董事会满意。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我关掉新闻,从无数邮件里,精准地找到了顾氏集团项目部发来的合作邀请。他们大概是广撒网,把所有能找到联系方式的设计师都发了一遍。
我没有回复。而是用S.W.的账号,在自己的个人主页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休假结束,准备接个有趣的案子活动一下筋骨。”
短短一句话,在沉寂了三年的设计圈,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是苏辰打来的。
“姐!你终于回来了!S.W.是你对不对?!”苏辰的声音激动得快要破音,“我就知道!三年前你突然消失,我就猜是你!姐,你太牛了!”
“小声点。”我笑了,“帮我个忙。”
“姐你说!”
“放出消息,就说S.W.回国了,准备在国内选一个项目合作。标准嘛……看心情。”
“明白!”苏辰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姐,你这是要……?”
“拿回顾家的东西。”我的声音很平静。
三年前,我嫁给顾深,除了我苏家的股份,还带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其中就包括我当时以S.W.身份拿下的一个爆款设计的全部专利权。当时为了讨好他,我将这份价值连城的专利,无偿转让给了顾氏集团。这份专利,在过去三年,为顾氏带来了近百亿的利润。
现在,我要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消息一放出去,整个商圈都炸了。无数公司开始疯狂地寻找S.W.的联系方式。顾氏集团自然也不例外。
顾深的特助周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通过各种渠道,再次向我的邮箱发送了合作邀请,言辞恳切,开出的价格也极具诚意。
我看着邮件,没有回复。
我在等。等顾深亲自来求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无比惬意。白天在工作室里找找灵感,晚上和苏辰一起吃个饭,聊聊公司未来的发展。我爸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转入了普通病房。我去医院看他,他拉着我的手,满是愧疚:“晚晚,是爸对不起你。”
“爸,别这么说。都过去了。”我为他削着苹果,“我现在很好。”
是真的很好。脱离了那段令人窒息的感情,我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而顾深那边,显然不太好。
顾氏的股价还在持续下跌,新项目一天不启动,就多烧一天的钱。董事会的压力,竞争对手的紧逼,让他焦头烂额。
听说,他为了找到S.W.,已经快把整个设计圈翻过来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那个人,就是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前妻。
这天,林悠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给我打了电话。
“苏晚姐,”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优越感,“我和阿深要订婚了。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差点笑出声。
“林小姐,”我淡淡地说,“首先,我不是你姐。其次,我离不离婚,跟你们订不订婚,有关系吗?需要我祝福你们什么?早生贵子,还是百年好合?”
电话那头的林悠悠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噎了一下,才继续说:“苏晚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阿深他心里一直只有我。这三年,委屈你了。这张卡里有一千万,算是我和阿深的一点补偿。”
她发来一张银行卡的照片。
我看着那张照片,觉得无比讽刺。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三年的青春和付出,就值一千万。
“林小姐,你还是把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东西吧。”我慢悠悠地说,“毕竟,顾深现在可没以前那么有钱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祝你们订婚愉快。”
我挂了电话,顺手将她拉黑。这种跳梁小丑,我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而我的“不识抬举”,显然惹恼了林悠悠。
很快,网上就开始出现一些抹黑我的通稿。说我婚内死缠烂打,贪得无厌,离婚了还想分走顾家一半家产,甚至造谣我拿苏家的恩情绑架顾深。
我看着那些颠倒黑白的文字,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苏辰气得不行:“姐,我马上找人把这些都删了!查清楚是谁干的!”
“不用。”我拦住他,“让她闹。闹得越大越好。”
顾深不是最爱惜羽毛,最看重名声的吗?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他心爱的白月光给他惹出的这摊浑水。
果然,没过多久,顾氏集团的公关部就下场了。他们发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声明,说网传消息不实,希望大家不要过度关注私生活。
既没有澄清,也没有指责谁。典型的和稀泥。
我笑了。顾深啊顾深,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在权衡利弊,永远都那么自私。
而就在这时,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人,Gu Shen。
邮件内容很简短:“S.W.先生/女士,我是顾氏集团总裁顾深。诚挚邀请您与我们合作。任何条件,都可以谈。”
鱼儿,上钩了。
我回了两个字:“见面。”
然后附上了一个地址和时间。那是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安保严密,绝对不会有记者。
约定的那天,我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穿得素雅得体。而是选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红色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容。长发微卷,随意地披在肩上。镜子里的人,明艳,自信,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漠。
这才是真正的我。
顾深是准时到的。当他推开包厢的门,看到坐在里面的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中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精彩的表情。
“苏……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我的名字,随即又立刻否定,“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周扬也是一脸惊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顾深毕竟是顾深,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关上门,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S.W.……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放下咖啡杯,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红唇轻启:“顾总,别来无恙。”
“真的是你……”顾深喃喃自语,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晃了一下,踉跄地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这三年来,他无数次对我那些“不切实际”的设计稿嗤之以鼻。
“女人家家的,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做好你的顾太太就行了。”
“你懂什么设计?别拿这些东西来烦我。”
“苏晚,你的任务是照顾好我的生活,不是给我添乱。”
那些我以为是分享,在他看来却是麻烦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梦寐以求的救命稻草。
讽刺吗?太讽刺了。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他反复地念叨着,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周扬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他们开出多高的价格,S.W.都无动于衷。原来症结在这里。
我欣赏够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顾总,如果你今天来,是想叙旧的,那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的冷漠像一盆冰水,将顾深从震惊中浇醒。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直身体,试图找回平日里的掌控感。
“苏晚……不,S.W.老师,”他艰难地改了口,“我很抱歉。过去是我……是我有眼无珠。”
“道歉就不必了。”我打断他,“顾总,我们还是谈谈工作吧。我对‘境’系列的项目,有点兴趣。”
“真的?”顾深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条件你开!只要你愿意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要这个项目的最高决策权。从设计到施工,所有环节,都必须由我说了算。你,和你的团队,只有建议权,没有否决权。”
“没问题!”顾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顾氏集团,转让给我10%的股份。”
顾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周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10%的股份!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按照顾氏现在的市值,这笔股份价值数百亿!
顾深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但我没有,我的眼神平静而坚定。
包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顾深才沙哑地开口:“……好。我答应你。”
“不是你答应。”我纠正他,“是以顾氏集团的名义,将我三年前转让给顾氏的‘那个’专利,折算成现在的股份,还给我。”
我特意加重了“还”字。
顾深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开条件,我是在清算。清算这三年来,他欠我的,顾家欠我的。
“我……知道了。”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妥协,“我会让法务部准备合同。”
“很好。”我站起身,拿起手包,“合作愉快,顾总。”
我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从会所出来,坐上苏辰的车,我才卸下了所有伪装,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姐,你太帅了!”苏辰兴奋地捶了一下方向盘,“你看到顾深那张脸没有?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哈哈哈!太解气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解气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从那天起,我正式入驻顾氏集团,成为“境”系列新项目的总负责人。
顾深给了我最高的权限,整个项目组都由我调配。我雷厉风行,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方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设计理念。
起初,项目组的老员工对我这个“空降兵”并不服气,尤其是看我这么年轻,还是个女人。但当我将完整的设计概念图和执行方案甩在他们面前时,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最后是全然的敬佩。
顾深没有再来打扰我。他只是每天都会让周扬送来我喜欢吃的下午茶,或者是一些昂贵的补品。我照单全收,然后分给项目组的同事们一起享用。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在示好,在弥补。
可是,晚了。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我的加入,就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停滞不前的项目重新焕发了生机。顾氏的股价,也开始止跌回升。
而林悠悠,在得知S.W.就是我之后,彻底销声匿迹了。她大概也知道,她引以为傲的“白月光”身份,在我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她之前在网上泼的脏水,也不攻自破。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不是我苏晚离不开顾深,而是他顾氏,离不开我S.W.。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看图纸,周扬敲门进来,表情有些复杂:“苏……S.W.老师,顾总在医院。”
我头也没抬:“他病了,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来找我。”
“不是,”周扬苦笑了一下,“顾总他……为了给您买一份您以前爱吃的蟹粉小笼包,开车闯了红灯,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顿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周扬:“周特助,这是他的私事,与工作无关。如果没别的事,请你出去,我还要忙。”
周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我看着眼前繁复的设计图,却一个线条也看不进去了。
蟹粉小笼包。
我确实喜欢吃。以前,我总会做好,等他回家一起吃。可他十次有九次,都是在外面应酬,或者陪着林悠悠。等他回来,小笼包早就冷了。
有一次,我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哪天你能给我带一次热乎的回来就好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苏晚,我每天处理几亿的生意,你让我去给你排队买这个?”
他现在是想告诉我,他记得我的喜好,他愿意为我改变了吗?
用一场苦肉计?
真是可笑。
我关掉电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景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晚晚?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陆景舟,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建筑师,我们曾经是圈内有名的黄金搭档。我结婚后,便断了联系。
“想请你帮个忙。”我说,“我手头有个项目,遇到点瓶颈,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能让你S.W.大神都觉得瓶颈的项目,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陆景舟轻笑一声,“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陆景舟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衬衫,干净清爽,笑起来像春天的太阳。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三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女王。”
“贫嘴。”我把设计图推到他面前,“帮我看看。”
我们俩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方案。他总能在我卡住的地方,提出一些天马行空又恰到好处的想法。我们之间的默契,一如当年。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走吧,我请你吃饭,庆祝我们黄金搭档重出江湖。”陆景舟伸了个懒腰。
我欣然同意。
我们并肩走出顾氏大楼。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车门打开,顾深从车上下来。他额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稳,显然是刚从医院跑出来。
他看到我身边的陆景舟,看到我们相谈甚欢的样子,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苏晚,”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嘶哑,“他是谁?”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额角的纱布在昏黄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脆弱。
这副样子,若是放在三年前,我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他。
但现在,我的心,平静如水。
“顾总,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挽住陆景舟的胳膊,姿态亲密,“我的私生活,似乎与你无关。”
陆景舟很配合地揽住我的肩膀,对着顾深挑了挑眉,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顾深的拳头,瞬间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我问你,他是谁!”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是我男朋友。”我看着他,清晰而残忍地说出这五个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男……朋友?”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药,“这么快……苏晚,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吗?”
“感情?”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顾总,在我爸病危,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签下离婚协议,独自离开那个冰冷的家时,你又在哪里?现在你来跟我谈感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白得吓人。
“顾深,是你亲手把我推开的。”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他,“是你告诉我,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现在,我要让你看看,离开你,我到底是什么。”
说完,我不再看他,拉着陆景舟,转身就走。
“晚晚……”陆景舟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
“对他这种人,就该狠一点。”我头也不回。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脚步一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深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似乎是昏了过去。
周扬从另一辆车上冲下来,焦急地喊着“顾总”,手忙脚乱地想把他扶起来。
陆景舟看着我:“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周扬会处理。”
我转过身,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顾深,这是你欠我的。这点痛,与我这三年来所受的万分之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晚之后,顾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听说,他高烧不退,引发了肺炎,一直在住院。
公司的所有事务,都由我全权接手。我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不仅让“境”系列的项目起死回生,还顺便解决了公司内部几个积压已久的烂摊子。
我的能力,让整个顾氏的董事会都对我刮目相看。那些曾经质疑我的老家伙们,现在见到我,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苏总”。
陆景舟也正式加入了我的团队。我们联手,将“境”系列打造成了一个现象级的作品。项目发布会那天,轰动了整个行业,顾氏的股价也因此一路飙升,达到了历史新高。
发布会结束后,公司举办了庆功宴。
我作为最大的功臣,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酒过三巡,我找了个借口,到阳台透气。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恭喜你。”顾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谢谢。”我没有回头。
“我听说……你和陆景舟,要结婚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我让苏辰放出去的消息。
“是。”我答得干脆。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晚晚,”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这三年来,我把你当成一个附属品,一个听话的工具。我忽略了你的才华,你的骄傲,你的感受。我……是个混蛋。”
他开始一件一件地数落自己的罪行。
“你父亲住院那天,我不是不知道。周扬告诉我的。但我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林悠悠说,只要我过去陪她,她就能帮我搭上一个重要的国际设计师。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为了公司好。”
“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设计师,她只是想把你从我身边赶走。”
“还有你转给我的那个专利。我当时以为,是你苏家为了讨好我,才拿出来的。直到我看到S.W.的资料,我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心血。”
“我甚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听信了林悠悠的挑拨,以为你是在用苦肉计骗我回去……”
他一句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
最后,他走到我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顾氏股份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他看着我,眼睛红得像兔子,“晚晚,我知道这些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重新追你一次,好不好?”
他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在乞求。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在我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就是所谓的“追妻火葬场”吗?
可惜,我不是那个会被烈火融化的女主。我的心,早就在三年的冷暴力中,变成了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我没有接那份文件。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顾深,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嫁给你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一起,看遍世界所有的风景。”
他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但现在,”我话锋一转,“我想一个人去看了。”
那丝火苗,瞬间熄灭。
“顾深,我们之间,结束了。不是从签下离婚协议那天开始的,而是从你为了别的女人,挂断我求救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拼不回来了。”
我绕过他,向宴会厅走去。
“晚晚!”他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我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宴会厅,陆景舟正端着两杯香槟等我。
“都解决了?”他笑着问。
“嗯。”我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解决了。”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我离开了顾氏。我将那10%的股份,连同顾深硬塞给我的那些,全部打包,成立了一个设计基金,用来扶持国内有才华的年轻设计师。
我重新用回了S.W.的名字,和陆景舟一起,成立了我们自己的工作室。我们的作品,拿遍了国际上所有的大奖。
苏家的公司,在苏辰的打理下,也蒸蒸日上,早已超过了当年的巅峰。
我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顾深的消息。他没有再婚,也没有任何绯闻。他把顾氏打理得很好,比以前更加强大。但他变得沉默寡言,不近人情,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机器。
有一次,我在国外的一个颁奖典礼上,远远地看见了他。他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一个人,安静地看着台上的我,眼神专注而悲伤。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我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移开了目光。
典礼结束后,陆景舟开着车来接我。我坐上副驾,他递给我一束向日葵,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在看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将花抱在怀里,阳光的味道,温暖而安心。
车子启动,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我的人生,也早已驶向了另一条崭新的,充满阳光的道路。
至于顾深……
他和他迟来的深情,都将永远地被我抛在身后,埋葬在过去那段不堪的岁月里。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来源:楸林寻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