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大伯8年不来往,大伯儿子结婚,没邀请我爸,我爸做法绝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0 19:20 1

摘要:电视声音不大,但屋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引子

那张红色的请柬,像一小团火,在饭桌上烧着。

妈用筷子把它拨到一边,声音里带着刺。

“老李,你看看,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爸李卫国没说话。

他端着饭碗,眼睛盯着电视里正在放的天气预报。

电视声音不大,但屋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那请柬不是我们家的。

是隔壁王婶拿来给我们看的。

她儿子在大伯李卫强厂里上班,回来时顺手捎了一张。

王婶的意思是,街里街坊的,随个份子,热闹热闹。

可她不知道,我爸和大伯已经八年没说过一句话了。

请柬上,新郎李大军的名字印得又大又清楚。

是我堂哥。

新娘我不认识。

日子就在下个礼拜。

妈还在说:“八年了,家里有事从来不吭一声。现在儿子结婚,请柬都不往咱家门上送一张,这是打谁的脸呢?”

她把围裙在手上擦了又擦,显然是气得不轻。

“大军结婚是大事,可人家没请,咱上赶着去算怎么回事?”

我心里也觉得憋屈。

大伯家和我家就隔着两条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这八年,跟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逢年过节,街上碰到,大伯都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我爸也一样,梗着脖子,眼神能把地砖看穿。

我一直想不明白,亲兄弟俩,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小时候,大伯最疼我。

每次从厂里回来,口袋里总能掏出几块水果糖。

现在,却跟仇人似的。

“吃饭。”

我爸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夹了一筷子白菜,慢慢地嚼着。

屋里的气氛更僵了。

妈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跟嚼蜡一样。

饭后,我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屋里没开大灯,只亮着电视的光。

烟雾一圈一圈地升起来,把他那张刻着皱纹的脸弄得模糊不清。

他那双长年跟机油、零件打交道的手,关节粗大,此刻正夹着一根廉价的香烟。

烟头的光,忽明忽暗。

我想,爸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大哥的儿子结婚,做叔叔的,连个信儿都没有。

这事放谁身上,都像被针扎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晓东,去把你妈找来。”

我跑到厨房,妈正在洗碗,水开得很大,哗哗地响。

“妈,我爸叫你。”

妈擦了擦手,走到客厅。

她看着我爸,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我爸没看她,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窗外。

“你明天去取两千块钱。”

妈愣住了。

“取钱干啥?家里米和油不都还有吗?”

“随份子。”

我爸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头,砸在安静的屋里。

妈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李卫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人家没请我们!你上赶着送钱,嫌脸丢得不够大?”

“大军是我侄子。”

我爸还是那句话,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侄子?人家认你这个二叔吗?”

妈的声音都尖了。

我爸站了起来,走到阳台边上。

他从墙角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帆布工具包。

那包跟了他快三十年了,上面的油渍都洗不掉了。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拉开拉链,一股机油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散了出来。

他一边检查里面的扳手、钳子,一边说。

-

“他家办喜事,人多,事也多。老房子里的电线,该看看了。”

-

“我去帮帮忙。”

第一章 八年前那道坎

妈气得直哆嗦,指着我爸手里的工具包。

“李卫国,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人家把你当外人,你还热脸去贴冷屁股!”

我爸没理她。

他把工具包里的工具一件件拿出来,用一块旧棉布仔细地擦着。

那些工具都很有年头了,木柄被磨得光滑发亮,金属部分也带着岁月的痕迹。

他擦得很认真,好像在擦拭什么宝贝。

我看着爸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我也不理解,大伯那边做得这么绝,他为什么还要主动凑上去?

难道就为了那点可怜的兄弟情分?

我心里琢磨着,这八年的隔阂,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只模糊记得,八年前,大伯家盖新房,我爸忙前忙后,累得人都脱了一层皮。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房子盖好了,两家也掰了。

我问过我妈,她总是叹着气说:“还不是为了那点钱。”

再多问,她就不肯说了,只是摆摆手,让我别管大人的事。

钱。

这个字眼,像一根刺,扎在两家人的关系里。

我爸是个电工,手艺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好。

大伯开了个小加工厂,早些年生意还不错。

按理说,两家人的日子都过得去,不至于为钱闹成这样。

妈见说不动我爸,气得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他的工具。

那把老式的验电笔,塑料外壳都有些发黄了,他还是宝贝似的收好。

“爸。”

我轻声叫他。

他“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你真要去啊?”

他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我。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晓东,你大伯那个人,好面子。”

“他厂里这两年不景气,大军结婚,估计手头也紧。”

“我不去,外人会看笑话。”

我心里一动。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

他不是要去争个对错,而是怕大伯在外面丢了面子。

可是,大伯会领这个情吗?

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爸这个人,看着闷,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或许,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八年前的那个结给解开。

毕竟,兄弟俩,还能记一辈子仇吗?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起来了。

他穿上了一件半旧的蓝色工作服,把那个帆布工具包背在肩上。

妈没出来,我知道她还在生气。

早饭是我爸自己热的两个馒头,配着咸菜。

他吃得很快,吃完就准备出门。

我跟到门口。

“爸,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

他摆了摆手。

“不用,你上你的班。我就是去搭把手,还能打起来不成?”

他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他推开门,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秋天的早晨,空气里带着凉意。

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那熟悉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让我鼻子有点发酸。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口。

我突然觉得,我爸这一次去,背的不仅仅是一个工具包。

他背上的是一个弟弟对兄长的情义,是一个男人想撑起一个家的担当。

只是不知道,这份沉甸甸的情义,大伯家接不接得住。

街口的早点铺已经开了,蒸笼里冒着白色的热气。

几个上早班的工人,端着豆浆,吃着油条。

这就是我爸的生活,平凡,简单,却有着自己的固执和坚持。

他就像他手里的那些工具,看着不起眼,却能在关键时刻,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我回到屋里,看到妈站在她的房门口。

她眼圈有点红。

“你爸走了?”

我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

“你说他图个啥呢?一辈子没跟谁红过脸,就是在他大哥面前,直不起腰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知道,这个家,因为大伯家的那场婚礼,平静的水面下,已经起了波澜。

第二章 八年后的屋檐下

我爸是坐最早一班公交车去的。

大伯家在镇子的另一头,靠近老工业区。

那片地方,我小时候经常去,现在已经很少踏足了。

下午的时候,我心里实在不踏实,跟单位请了半天假,也坐车过去了。

还没到大伯家门口,远远就看见门口堆着不少东西。

红色的塑料凳子,还没拆封的酒水箱子,还有一些准备搭棚子的钢管。

几个邻居在门口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我走进院子。

大伯家的院子不大,种着几棵桂花树。

正是开花的季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

院子正中,我爸正蹲在地上,研究一个接线板。

他身边,堂哥李大军一脸焦急地站着。

“二叔,这个插座好像没电,棚子里的灯亮不了。”

大军的声音里带着点为难。

我爸没说话,拿出验电笔试了试,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线。

那些电线都老化了,黑色的胶皮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了。

“线太细了,带不动这么多电器。”

“得从总闸那边重新拉一根线过来。”

我看到大伯李卫强,就站在堂屋的门口。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很难看。

他看着我爸,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恼怒。

八年没见,他添了不少白头发,人也清瘦了一些。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大伯。”

他愣了一下,才把目光从我爸身上移开,落在我脸上。

“晓东啊,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很生硬。

“我爸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实话实说。

他没再说话,只是喉结上下动了动,又把头转向一边。

屋里传来伯母的声音。

“谁啊?是大军的同学吗?”

伯母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也是一脸惊讶。

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看样子正在打扫卫生。

“晓东?快,快进屋坐。”

她的反应比大伯要热情一些,但那笑容里,也带着明显的局促。

我被她拉进屋里。

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只是家具都旧了。

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给这间有些陈旧的屋子添了一点喜气。

伯母给我倒了杯水,手都在微微发抖。

“你……你爸他,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说过来帮帮忙。”

我端着水杯,感觉手里的玻璃杯有点烫。

伯母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个沉默的身影,叹了口气。

“你爸还是那个老样子,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你大伯他……他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其实……唉,不说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

这场婚礼,大伯家其实办得有些吃力。

厂子效益不好,大军的工作也一般,能办得体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爸的到来,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的窘迫。

这让好面子的大伯,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我心里想着,或许我爸的到来,不仅没能缓和关系,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他以为的“帮忙”,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种“施舍”,或者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证明他这个当弟弟的,过得比当哥哥的好。

院子里,我爸已经找来了梯子,准备爬上去接线。

大军想帮忙扶着,被我爸挥手赶开了。

“去忙你的,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他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他熟练地爬上梯子,从工具包里拿出压线钳和胶布。

他的动作很稳,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快六十岁的人了。

阳光照在他斑白的头发上,显得有些刺眼。

大伯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个邻居走过来,跟他搭话。

“卫强,你弟弟手艺还是这么好啊。有他在,你可省心了。”

大伯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屋里,伯母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她搓着手,坐立不安。

“你看你大伯这个臭脾气。你爸好心来帮忙,他还甩脸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着院子里那个在梯子上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我觉得,这道门,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

隔开的是八年的光阴,是早已生了锈的兄弟情。

我爸想用他手里的钳子和胶布,重新接上断了的线。

可人心的线,断了,哪有那么容易接上呢?

第三章 生了锈的兄弟情

我爸在梯子上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

他把一根新的粗电线,顺着墙角,一直拉到院子中央的棚子下面。

然后又一个个地把灯泡、插座都接好。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做得很扎实。

接完线头,他会用胶布仔細地缠上好几圈,缠得又平整又严实。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家里的录音机坏了,他也是这样,在灯下拆开,对着一堆复杂的零件,能琢磨大半夜。

最后总能修好。

在他眼里,好像就没有修不好的东西。

可兄弟的感情,坏了,也能修好吗?

我心里没底。

大军一直在我爸旁边打下手,递个工具,扶一下电线。

他看着我爸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二叔,您这手艺真厉害。我们厂里的电工,干活毛毛躁躁的,上次还把保险给烧了。”

我爸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熟能生巧罢了。干我们这行,就得细心,不能出一点差错。”

“电这东西,不跟你开玩笑。”

棚子里的灯终于亮了。

一排崭新的节能灯管,发出明亮的白光,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

围观的邻居们都发出一阵赞叹。

“还是老李师傅厉害!”

“这下亮堂了,办喜事就得这样!”

我爸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额头上都是汗,后背的衣服也湿了一块。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

那是手艺人对自己作品的骄傲。

伯母端着一碗水从屋里出来,递给我爸。

“他二叔,辛苦了,快喝口水歇歇。”

她的称呼,从“你爸”变成了“他二叔”,亲近了不少。

我爸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嫂子,别客气。还有啥活要干的,你尽管说。”

伯母的眼圈有点红了。

“没了,没了,你快歇着吧。”

就在这时,大伯从屋里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包烟,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绷着。

他走到我爸面前,抽出两根烟,递给我爸一根。

“歇会儿吧。”

我爸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大伯给他点上火。

两个男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抽着烟。

谁也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桂花的混合味道。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能递烟,说明事情有缓和的余地。

我爸用行动,好像终于敲开了大伯那扇坚硬的外壳的一条缝。

可我高兴得太早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大军的朋友。

他看到院子里的灯,大声说:“哎呀,卫强大叔,你从哪请的电工啊?手艺不错嘛。多少钱一天啊?”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爸和大伯身上。

我爸夹着烟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大伯的脸,刷的一下,又黑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揪紧了。

我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无心的,但他这句话,正好戳在了我大伯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最怕的,就是被人觉得他不行了,连办个婚事都得靠弟弟来“施舍”。

大伯猛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看着我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用你在这假好心!”

“当年要不是你,我的厂子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跑来装好人,你安的什么心?”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院子里炸响。

我爸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火星溅了一地。

他看着大伯,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冲了上去,挡在我爸面前。

“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爸!他好心来帮忙,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大伯指着我,眼睛都红了。

院子里的邻居们,也都尴尬地散开了。

一场喜事,眼看就要变成一场闹剧。

我爸拉住了我。

他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他弯下腰,默默地收拾地上的工具。

他的手在抖。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我印象里,他永远是那个沉稳、冷静的父亲,好像什么事都压不垮他。

可现在,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无助。

他把工具一件件放回包里,拉上拉链,背在肩上。

他没有再看大伯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

我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那生了锈的兄弟情,不但没有被擦亮,反而被撒上了一把盐,疼得钻心。

第四章 一桌尴尬的饭

我爸走到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不是他想停,是大军拦住了他。

“二叔,你别走!”

大军张开双臂,挡在门口,急得快哭了。

“我爸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这大晚上的,你上哪去啊?”

伯母也跑了过来,拉着我爸的胳膊。

“他二叔,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这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卫强他就是个混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说着,还回头狠狠瞪了大伯一眼。

大伯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看着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但眼神深处,又藏着一丝后悔和无措。

我想,他刚才那番话,肯定是气话。

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我爸看了看大军,又看了看伯母,最后叹了口气。

他把工具包从肩上卸了下来,放在地上。

“我不走。”

他说。

“活还没干完。”

他指的是屋里。

刚才他检查的时候发现,屋里厨房和卫生间的几个插座,也都有问题。

他说,办喜事人来人往,用电的地方多,不弄利索了,怕出事。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心里想的,还是大伯家的事。

这份心,是铁打的吗?

被人家那样戳心窝子,还能不当回事?

伯母把我爸拉进屋里,按在椅子上。

“啥也别干了,先吃饭。饭都做好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

大军也把我拉进屋。

“晓东,对不住啊。我爸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懂。”

我怎么会不懂呢?

大伯的压力,家里的困境,还有他那强撑着的自尊心,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点就着的火药。

饭菜很快就摆上来了。

四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

大伯坐在主位,我爸坐在他对面。

我和大军坐在两边。

桌上四个菜,一个汤。

都是家常菜,但伯母显然是用了心的。

可这顿饭,吃得比黄连还苦。

没人说话。

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空气像是凝固了。

我爸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大伯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他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红。

我心里觉得,这顿饭就像一个缩影。

明明是一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心却隔得那么远。

中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太厚了。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主动开口。

“大军哥,婚礼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大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回答。

“都……都差不多了。酒店、车队都订好了。”

“就是家里这边,有点乱。”

我爸抬起头,看了一眼大伯。

“大哥,你厂里最近怎么样?”

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主动跟大伯说话。

大伯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看我爸,眼睛盯着桌上的菜。

“就那样。不好不坏。”

他的声音很闷。

“我听人说,现在那种小型的数控机床,效率很高,还省人工。你要不要……”

“我的事不用你管!”

大伯突然打断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酒都洒了出来。

“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爸的脸,又沉了下去。

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那样子,像是在嚼着自己的委屈。

我看着他们俩,心里一阵悲哀。

他们俩,明明是想关心对方的。

我爸想给大伯出主意,大伯也未必不想听。

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变成了指责和抗拒。

八年的隔阂,已经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交流了。

伯母从厨房端着一盘菜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李卫强!你是不是不搅黄了这顿饭,你心里不痛快?”

她指着大伯的鼻子。

“二弟好心好意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大-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大伯吼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那是关心我吗?他那是可怜我!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看你就是疯了!”

伯母也火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我爸也站了起来。

“嫂子,大哥,你们别吵了。”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轻声说。

“是我的错。”

“我不该来。”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屋子,又走进了那个堆满杂物的院子。

他拿起工具,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开始修理厨房外墙上的那个旧插座。

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地孤独。

那顿尴尬的饭,最终不欢而散。

我知道,我爸不是在修理那个插座。

他是在修理自己那颗被伤透了的心。

第五章 婚礼前的惊雷

第二天,我爸起得很早。

我从大军给我安排的小房间里出来时,他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所有的线路都检查了一遍。

还顺手修好了伯母那台用了十几年、总是发出怪响的洗衣机。

他干活的时候不说话,只是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

仿佛那些冰冷的零件,比人更容易打交道。

大伯一整天都没怎么露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伯母和大军则忙着联系亲戚,确认明天来参加婚礼的人数。

家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气氛始终有些压抑。

我爸和大伯,就像两块互斥的磁铁,谁也不靠近谁。

我心里琢磨着,等婚礼结束,我就带我爸回家。

这个结,看来是解不开了。

强行留在这里,大家都不自在。

到了晚上,婚庆公司的人来布置场地。

也就是在院子里搭的那个棚子里,挂上一些气球和彩带。

他们带来了一个大功率的音响,还有一个投影仪,准备明天放新人的照片。

负责人是个小伙子,他把所有设备的插头都插在一个接线板上,然后按下了开关。

只听“啪”的一声,院子里的灯全灭了。

屋里也黑了。

整个家,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好像是跳闸了!”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大军赶紧跑到屋里,去推电闸。

可推上去,马上又跳了下来。

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样。

“不行啊,总闸跳了,而且推不上去!”

大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明天就是婚礼,亲戚朋友都要来。

要是没电,饭没法做,灯也不亮,那不成笑话了吗?

大伯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大伯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怎么搞的!怎么会跳闸?”

他对着那个婚庆公司的小伙子吼道。

小伙子也吓坏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把设备插上,它就跳了。”

“肯定是你们的设备功率太大了,把线路烧了!”

大伯气急败坏地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伯母急得直跺脚。

“快想想办法啊!给电力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来修!”

大军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开始找电话。

可电力公司的维修电话,打了半天都占线。

好不容易打通了,对方说,现在是下班时间,维修师傅都回家了,要派人过来,最快也要明天早上。

而且,如果是内部线路烧了,他们也不负责修,得自己找电工。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心上。

明天早上?

那黄花菜都凉了!

找电工?

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去找靠谱的电工?

大伯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嘴里不停地骂着。

伯母坐在门槛上,开始抹眼泪。

大军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地给他那些朋友打电话,问认不认识电工。

可得到的回答,都是没办法。

整个家,都被一种绝望的气氛笼罩着。

这场婚礼,还没开始,仿佛就已经注定要演变成一场灾难。

我看着手足无措的大伯一家,心里也很着急。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停电。

这是一场惊雷,把大伯强撑着的所有体面,都劈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家,他想风风光光办好的儿子婚礼,在这一刻,都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一片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都别慌。”

是我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我来看看。”

第六章 工具箱里的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爸身上。

那束手电筒的光,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慌乱的人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大伯看着我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怀疑,有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只能指望他这个八年不来往的弟弟。

我爸没多说废话。

他走到总闸旁边,用手电筒照着。

总闸箱里,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传出来。

“是总保险烧了。”

他沉声说。

“而且,里面的线路肯定也短路了,不然不会一直跳闸。”

“那……那能修好吗?”

大军颤声问。

“我得拆开看看。”

我爸说着,转身走向墙角。

他打开了那个旧帆布工具包。

在手电筒的光下,里面的工具,泛着一层沉静的金属光泽。

那不仅仅是工具,那是一个手艺人几十年的底气。

他拿出螺丝刀和钳子,开始拆卸总闸的面板。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很有条理。

在这一片混乱和黑暗中,只有他,显得那么镇定。

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用手里的工具给顶住。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没人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只有工具和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在夜里回荡。

我站在他身边,用手机给他照着亮。

我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检查病人的血管。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直起身子。

“找到了。”

他指着一根被烧得焦黑的电线。

“是这里。这根线老化得太厉害了,皮都脆了。婚庆的设备一插上,电流太大,直接就烧断了,还跟旁边的零线碰在了一起,造成了短路。”

“那怎么办?二叔,有办法吗?”

大军急切地问。

“得把这段烧坏的线全部换掉。”

我爸说。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最好给院子里这个棚子,单独走一条线,用一个单独的空气开关控制。”

“这样,就算这边的电器出了问题,也不会影响屋里的电。”

他的思路很清晰,解决方案也说得明明白白。

连我这个外行都听懂了。

大伯一家人,更是像看到了希望,眼睛里都亮起了光。

“那……那我们现在去哪买电线和开关啊?”

伯母发愁地说。

我爸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卷崭新的电线,还有一个全新的空气开关。

“我来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家线路有问题,顺便买了一点备着。”

他平淡地说。

那一刻,我看着我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不是来帮忙的。

他是来“救场”的。

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问题,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份心,得有多细,多周全啊。

大伯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我爸手里的电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圈红了。

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在这一刻,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

他慢慢地走到我爸面前,声音沙哑得厉害。

“二弟……”

他只叫出了这两个字,就哽咽了。

他抬起手,像是想拍拍我爸的肩膀,但手在半空中,却停住了。

我爸没看他。

“大哥,你去找个蜡烛来点上。晓东,你给我照着。”

“我们快点弄,争取一个小时内弄好。”

他把情绪都藏了起来,又投入到工作中。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院子里只有我爸一个人忙碌的身影。

他剪线,剥线,接线,缠胶布……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利落。

大伯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我爸接好了最后一根线。

他合上总闸的面板,然后,轻轻地把空气开关推了上去。

“啪嗒。”

一声轻响。

整个院子,整个屋子,瞬间灯火通明。

光明,重新回到了这个家。

院子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伯母激动得哭了。

大军抱着我,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晓东,谢谢二叔!”

而我爸,只是疲惫地靠在墙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满屋的光亮,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个旧工具箱里的光,不仅点亮了屋子,也点亮了所有人心里的希望。

大伯走到我爸面前,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我爸那双沾满灰尘和油污的手。

我看到,有眼泪,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滑了下来。

第七章 那杯迟了八年的酒

大军的婚礼,办得很顺利。

院子里的棚子下,宾客满座,热闹非-

凡。

音响里放着喜庆的音乐,投影仪上滚动播放着新人的婚纱照。

没人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这里还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混乱和绝望。

我爸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亲戚邻居们,都围着他,一口一个“老李师傅”,夸他手艺好,夸他有本事。

我爸只是憨厚地笑着,摆着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大伯整场都陪在我爸身边。

他亲自给我爸倒酒,给我爸夹菜。

那份热情和亲近,好像要把这八年的空白都弥补回来。

他不停地跟别人介绍:“这是我二弟,亲弟弟。我们家大军能顺顺当当办完婚事,全靠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骄傲。

那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

我看着他们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那道隔了八年的墙,塌了。

不是被什么大道理推倒的,而是被我爸用行动,一点一点,给拆掉的。

婚宴结束后,宾客们都散了。

我和我爸,还有大伯,三个人坐在院子里。

桌上还剩着一些残羹冷炙。

伯母和大军在屋里收拾。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

大伯又开了一瓶白酒,给我们三个人都倒满了。

他端起酒杯,看着我爸。

“二弟,这杯酒,哥敬你。”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爸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大伯也喝干了杯里的酒。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二弟,当年的事,是哥对不住你。”

“哥……混蛋。”

我爸看着他,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大哥。”

“不说那个了。”

可大伯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吐不快。

“不,必须说清楚。”

他看着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晓东,你可能不知道。八年前,你大伯我,差点就把这个家给毁了。”

他说,八年前,他的厂子接了个大单,但需要先垫付一大笔材料款。

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还不够,就跟我爸借了五万块钱。

那是我爸当时全部的家当。

我爸二话没说,就把存折给了他。

结果,那笔生意,被人骗了。

对方收了货,钱却一直拖着不给,最后人也找不到了。

厂子一下子就陷入了绝境,还欠了一屁股债。

大伯整个人都垮了。

“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

大伯的眼睛红了。

“你爸来找我,不是要债。他是想帮我。他说,他认识一个朋友,可以把厂里的旧设备卖掉,换点钱周转。他说,钱不重要,人没事就好。”

“可我当时,猪油蒙了心。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笑话的,是来逼我还钱的。我觉得他那是可怜我,是在我伤口上撒盐。我……我就说了些混账话。”

“我说,钱是我借的,不用他还。厂子是我的,也不用他操心。”

“我把他……把他给赶了出去。”

我爸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后来,我才知道。”

大伯的声音更咽了。

“你爸为了帮我,把他准备给你结婚买房的钱,都拿了出来。他卖掉旧设备,也是想让我少损失一点。”

“他怕我想不开,天天晚上都偷偷跑到我家门口,蹲到半夜,看屋里灯灭了才走。”

“这些事,都是后来你伯母告诉我的。”

“可我呢?我这个当哥的,因为那点可怜的面子,硬是八年没跟你说一句话。”

“我不是人!”

大伯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大哥!”

我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都过去了。”

“我们是兄弟。”

“兄弟……”

大伯看着我爸,泪流满面。

“二弟,哥对不起你!”

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喝酒。”

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就在这个院子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他们没有再说太多的话。

所有的歉意,所有的原谅,都在酒里了。

那杯迟了八年的酒,虽然晚,但终究还是喝上了。

味道,是苦的,也是甜的。

第二天,我们要回家了。

大伯一家人,把我们送到村口。

大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硬要塞给我爸。

“二弟,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当年的钱,我现在才还你。我知道,晚了太久了……”

我爸把信封推了回去。

“大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弟弟,就把钱收回去。”

“这钱,就当是我给大军结婚的贺礼了。”

他顿了顿,又说。

“你要是手头实在紧,厂子那边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大伯拿着信封,手在抖。

他看着我爸,点了点头。

“好。”

回去的路上,我爸一句话也没说。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神很平静。

我知道,他心里那个压了八年的疙瘩,也终于解开了。

回到家,妈正在阳台上晒被子。

看到我们回来,她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爸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递给妈。

“这是大嫂给你的,她自己做的鞋垫。”

妈接过鞋垫,摸了摸上面细密的针脚,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问。

“他……他大哥,还好吗?”

我爸笑了。

“挺好的。”

“他说,等过几天,请我们全家过去吃饭。”

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转过身,假装去整理被子。

“去就去,谁怕谁啊。”

阳光很好,照在阳台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这个家,也终于天晴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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