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家门前挂起了红绸和大红灯笼,我心想他终于开窍了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21 09:00 1

摘要:距离我与陆允之的大婚之日仅剩月余,他家门楣之上,竟已早早挂上了喜庆的红绸与灯笼。

距离我与陆允之的大婚之日仅剩月余,他家门楣之上,竟已早早挂上了喜庆的红绸与灯笼。

一抹笑意悄然爬上我的唇角,心想这块木头总算有了点人间烟火气,竟然晓得要为我俩的婚事提前张罗起来了。

思绪还未飘远,我的贴身丫鬟云锦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一张俏脸煞白如纸。

“小姐……陆家……陆家今天就在办喜事!新娘子是……是林婉清姑娘!”

她喘着气,话语断断续续,“他们说,陆公子要兼祧两房,名正言顺地,先将守寡的嫂嫂迎进门……”

1

我如遭雷击,怔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一时竟没能消化她话里的意思。

林婉清?

陆允之那位总是穿着一身素净衣衫、对我低眉顺眼地唤着“沈妹妹”的寡嫂?

他要娶她?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推开房门,不顾一切地向外奔去,身后云锦焦急的呼喊声被我远远甩开。

沈家与陆家,不过一巷之隔,此刻我却觉得脚下的青石板路从未如此漫长。

陆家门口已是人头攒动,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见我来了,眼神里掺杂着怜悯与好奇,默默让出一条道来。

“哎哟,沈家小姐真来了!”

“这下可热闹了,有好戏看了……”

“啧,沈家在陆家身上投了多少银子,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脸吗?”

那些针尖似的议论声,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耳朵。我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地闯进了陆家院子。

院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我的出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满院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陆允之正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红色长袍,与几位宾客言笑晏晏。当他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被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取代,快步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知意,你怎会在此?”

那语气,仿佛我的出现,是多么不合时宜的打扰。

“陆允之,”我指着这满院刺眼的红,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包容我无理取闹的姿态:“知意,别胡闹。这是族里的安排。婉清……我嫂嫂她守孝三年期满,孤苦无依,我身为小叔,理应照拂。兼祧两房,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族里的安排?”我冷声打断他,“那我们的婚约呢?也是可以随意摆布的?”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愈发清晰。

陆允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口吻:

“今日不过是个简单的仪式,给婉清一个名分。你放心,下月初八,我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过门,绝不委屈你。”

我望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忽然觉得荒唐又可笑。

这就是我倾慕了数年,以为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陆允之,”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在你心里,我沈知意究竟算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从堂屋走了出来。正是林婉清。

她一见到我,立刻换上一副受惊白兔般的无辜神情,怯生生地躲到陆允之身后,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袖:“允之……你别为了我跟沈妹妹起争执……这都是我的错……”

“好一个‘都是你的错’,”我气极反笑,“既然知道是错,又何必穿上这身嫁衣?”

陆允之见状,立刻将她护得更紧,望向我的眼神里满是责备。

“知意!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咄咄逼人,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婉清她如此善良柔弱,你何苦为难她?”

我看着眼前这郎情妾意、英雄护美的一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是凄凉。

“陆允之,你若执意要护着她……”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声线,“那好,你我之间的婚约,从此刻起,一笔勾销!”

陆允之显然没料到我竟会如此决绝,他愣住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我熟悉的、带着轻蔑的从容:

“知意,别说气话。你我早已定亲,满京城谁人不知?你今日若当众悔婚,毁掉的是你自己的名声。往后这京城里,你看还有哪户体面人家敢登门提亲?”

“允之说得没错!”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陆母从人群后走出,用挑剔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沈小姐,不是我说你,我们允之将来是要入仕做大官的,身边有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他肯娶你一个商贾之女做正妻,已是你们沈家天大的福分,你可别不识抬举!”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今天是允之和婉清的好日子,你少在这里晦气。赶紧乖乖回家待着,下月初八的轿子少不了你的。”

我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的丑恶嘴脸,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被碾碎成灰。

原来,我沈家数年如一日的倾力扶持,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理所应当。

而我捧出的一颗真心,更是可以被他们随意践踏的廉价玩意儿。

我冷冷一笑,目光落到陆母那身崭新的杭绸衣裳上:

“陆夫人,您怕是忘了,您身上这件新衣,陆家今日宴客的酒席,乃至您宝贝儿子寒窗苦读的笔墨纸砚,哪一样,不是花的我沈家的银子?”

陆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我抬起头,这满目的红色,只觉得刺眼得让我心头发慌。

我霍然转身,望向院中那些低眉顺眼的下人——他们,全是我从沈家精挑细选出来,派来伺候陆家母子的。

“来人!”我扬起声音,清脆而决绝,“把这些红绸、喜字,全都给我撕了!这喜堂,给我砸了!”

2

陆母听到我的话,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沈知意!你敢!”

陆允之也勃然变色,怒喝道:“知意!你疯了不成!”

我置若罔闻,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犹豫不决的下人:

“怎么?我沈家给你们发月钱,管你们吃穿。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这家的?”

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不过瞬息之间,便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红绸被“唰”地一声扯下,喜字被撕成碎片。

满桌的杯盘被挥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宾客们惊叫着四散躲避,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喜堂,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狼藉。

林婉清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抓着陆允之的衣袖,浑身抖如筛糠。

陆允之试图上前阻止,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死死拦住,动弹不得。

陆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沈知意!你这个泼妇!粗鄙不堪,蛮横无理!你这样的女人,活该一辈子没人要!”

我懒得再与她多费半句口舌,只转身对着那些依旧在忙活的下人,高声下令:

“所有沈家的人,立刻收拾自己的包袱,随我回府!”

就这样,我领着十几名下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街巷。路旁的行人纷纷侧目,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任由那些目光将我凌迟。

既然陆家有胆子做出这等龌龊事,我沈知意,就敢担下这个“泼妇”的名声。

回到沈府,父亲正在前厅与管家对账,见我这副阵仗,不由得愣住了。

“意儿,这是怎么了?”父亲放下账本,眉头微蹙,目光扫过我身后众人,“这些人不是都派去陆家了吗?怎么全回来了?”

我看着父亲关切的眼神,强忍了一路的委屈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爹……”我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陆允之……他……他今天娶了别人……”

父亲“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陆允之理直气壮的“兼祧两房”,到林婉清那副白莲花般的惺惺作态,再到陆母那些刻薄入骨的辱骂……

父亲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听到最后,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个陆家!好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气得在厅中来回踱步,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兼祧两房?先迎寡嫂入门?我呸!这分明是看我沈家是商贾出身,觉得我们好欺负!”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眼神里却满是赞许:

“意儿,你做得对!砸得好!我沈百万的女儿,就该有这般骨气!你放心,这件事,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望着父亲坚定的眼神,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些年,只因我一颗心都扑在陆允之身上,父亲即便再看不上他,也终究是顺了我的意。

如今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没有半分责怪我的冲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为我撑腰。

“爹,”我拭去泪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这件事,请让女儿自己来处理。”

父亲微微一怔,随即欣慰地重重点头:

“好!不愧是我沈百万的女儿!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去。”

我转身面向侍立一旁的管家,思路清晰地下达指令:

“李叔,劳烦您立刻去办三件事。”

“第一,彻查账房,将这些年我们沈家贴补给陆家的所有银钱物品,都列出一张清清楚楚的单子来。”

“第二,派人去城南的绸缎铺和城西的米铺,告知两位掌柜,即日起,铺子由我们沈家收回自营,所有账目立刻封存查验。陆家若派人来,一概不见。”

“第三,”我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您亲自去一趟程老先生府上,就说陆允之德行有亏,不堪造就,我沈家从此与他恩断义绝。之前为他拜师所做的引荐,就此作罢。另外,奉上双倍的束脩作为赔礼,务必求得老先生的谅解。”

管家李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全然的赞赏,他躬身一揖:“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父亲在一旁静静听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意儿,终究是长大了。”

我心中微酸。是啊,人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一夜长大。

3

我与陆允之的初遇,是在一个元宵灯会。那年我不过豆蔻年华。

偷溜出府的我,在猜灯谜的摊子前,遇见了那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却依旧难掩满身才气的清瘦少年。他一口气猜中了所有灯谜,引得满堂喝彩,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那一刻,我的心便遗落在了他身上。

后来,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各种“偶遇”。

他去书院,我便去附近的书铺;他去寺庙,我便去上香。

起初,他对我这个主动示好的“商贾之女”颇为疏离,但或许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他冰冷的态度渐渐有了温度。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一场诗词雅集上。有人故意出偏题刁难我,想看我当众出丑。

就在我窘迫得无地自容时,是他,从容起身,不仅对出了下句,解了我的围,还巧妙地将功劳归于我的“启发”,保全了我的颜面。

事后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那以后,我们的“偶遇”渐渐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会提前告知我书院辩经的时辰,我便会“恰好”带去些市面上难寻的古籍孤本。我知他独爱雨前龙井,便时常以父亲的名义给书院捐赠茶叶,总能“多出”那么一小罐,送到他的案头。

他从最初的坚决推辞,到后来的颔首道谢,甚至有一次,还回赠了我一枝开得正好的白梅。

再后来,他甚至会主动与我谈论诗词,偶尔问起我家商铺经营的趣事。

一个春日午后,阳光正好,我们在书铺相遇。他为我讲解一本古籍的精妙之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分别时,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明日……我还会来。”

我瞥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他故作镇定的眼神。

这些点点滴滴,在当时的我看来,便是他心悦于我的铁证。他只是性子冷清,不善表达罢了。

父亲本不喜这些清高迂腐的读书人,可见我一颗心都系在了他身上,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不仅应允了这门亲事,还因我时常念叨陆家清贫,怕陆允之无法安心备考,便时常接济。从最初的米面粮油,到后来看他母亲体弱,直接派了得力的下人过去伺候。最后,更是直接赠了一处清雅的小院,让他们母子安居。

定亲之后,父亲更是大手一挥,将家中两间盈利颇丰的铺子过到陆家名下,只说是提前给我的嫁妆,让他们练练手。

我总以为,一片真心,总能换回一片真心。

我倾慕他的才学,也感受过他不动声色的温柔,便觉得我与沈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却不想,我捧出的一片赤诚,最终换来的,竟是这般不堪的结局。

4

“爹,我是不是很傻?”我低声问,话语里满是自嘲。

父亲长叹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傻孩子,真心待人,何错之有?错的是那陆允之,他配不上你的真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从今往后,他陆家走他的阳关道,我们沈家过我们的独木桥。他不是自诩清高吗?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沈家的扶持,他的清高还能剩下几两!”

正说着,管家步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

“小姐,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

“账目已经核算清楚,这些年,我们沈家明里暗里接济陆家的银钱,共计三百七十三两,各类米面粮油、珍稀药材更是不计其数。那处宅子的地契仍在咱们手上,随时可以收回。”

“至于那两间铺子,虽说立了文书,但并未去官府备案。按律法,仍是我沈家的产业。两位掌柜都已得了吩咐,即刻起,所有账目收支,分文都不能再入陆家的口袋。”

“另外,程老先生也收下了赔礼,表示体谅。他还托老奴带话,说陆公子既已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举,便是自毁前程,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让小姐莫要为此等人伤神。”

我接过账册,冰冷的数字烫得我指尖微微发颤。我却语气平静,一字一顿: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把所有属于沈家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部拿回来。”

半个时辰后,我带着三十余名沈家家丁,再次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陆家门前。

此刻的陆府,红绸歪斜,喜字破损,满地狼藉。几个陆家的远房亲戚正在收拾残局,见我带着这么多人去而复返,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手里的东西,顷刻间作鸟兽散。

陆允之从厅内走出,看到我身后的阵仗,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知意,我就知道,你终究是舍不得我的。既然回来了,就快让你的人把这里收拾干净,莫要误了吉时。”

我简直要被他这副盲目的自负气笑了。

这时,林婉清也跟着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沈妹妹,你肯回来便好。姐姐向你保证,日后定当以你为尊,凡事都听你的,绝不与你争抢……”

“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我冷冷打断她,“这套把戏,骗骗你身边的男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演,你不嫌恶心吗?”

陆允之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语气不悦:“知意!婉清她一向温婉,如今更是无依无靠,你何必如此刻薄?”

“温婉?”我轻笑出声,“是啊,温婉到抢夺别人的未婚夫,还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无辜模样,确实叫人‘大开眼界’。”

陆母也从里屋冲了出来,见我回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尖声道: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敢真退婚!离了我们允之,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破烂货!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让你的人把院子收拾干净,再去买些上好的红绸喜字来!”

她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地补充道:“还有,今日的酒席被你们搅黄了,明日必须重办,而且要办得更体面!鲍参翅肚一样都不能少!银子嘛,就从你们沈家的铺子里支取,反正你们家也不缺这点钱。”

见无人应答,她不耐烦地催促:“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我儿可是要考状元的,你们耽误得起吗!”

我冷眼看着这一家三口自说自话的丑态,终于明白,我这些年的真心,究竟是喂了怎样一群不知餍足的恶狼。

“说完了?”我淡淡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陆家人皆是一愣,似乎没料到我是这般反应。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向身后带来的家丁,扬声道:

“所有人听令!将这宅子里,所有属于我们沈家的东西,全部清点,搬走!一桌一椅,一碗一筷,但凡是我沈家的东西,半根线头都不许留下!至于这三个……”

我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惊骇欲绝的陆家三人,一字一顿,

“也一并,给我清理出去!”

家丁们立刻领命,如虎狼般涌入宅院。搬家具的搬家具,清点物品的清点物品,两个身材最高大的家丁,则径直上前,一左一右“请”陆家人出去。

陆允之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厉声喝道:“沈知意!你这是何意?”

我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极尽讥诮的冷笑:“陆公子饱读圣贤书,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意思就是——让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5.

陆允之被我那句“滚”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颤声道:

“沈知意!我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虽出身商贾,却也该有几分容人之量!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心胸狭隘、善妒成性!”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娶婉清,不过是为了全一份责任,尽一份道义。她孤苦无依,我作为小叔理应照料。你的心思怎能如此龌龊,将这般纯洁之事想得如此不堪?”

“责任?道义?”我几乎要为他这冠冕堂皇的说辞笑出声来。

“陆允之,你读的那些圣贤书,莫非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贤是教你'兼祧两房'欺辱未婚妻子?还是教你一边用着岳家的银钱,一边用这银钱去娶别的女人?”

“你!”陆允之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却仍强撑着那点可怜的清高,“沈知意,你立刻向我和婉清道歉!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原谅?陆大公子,我看起来很需要您的原谅吗?”

“放肆!”陆母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冲上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沈知意,你怎么敢这样对允之说话!如此不敬尊长、善妒泼悍,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再让允之娶你过门!我们陆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她说着,竟一把拉过旁边垂泪装可怜的林婉清:

“你看看婉清,多么温婉贤淑、知书达理!这才是我们陆家媳妇该有的样子!她……”

“陆夫人!”我厉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您若真觉得她好,大可以让她用她那'温婉贤淑'去给你们挣米下锅,何必惦记我沈家的'铜臭'?”

林婉清被我这直白的话刺得脸色一白,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沈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再气允之和伯母了!我……我不嫁了,我这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只求你别再为难他们……”

我垂眸看着她精湛的表演,冷冷道:

“林姑娘倒是聪明人,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收回来,你们什么都得不到。现在说不嫁,还能全了你一份'深明大义'的好名声,是吧?”

“沈知意!你休要欺人太甚!”陆允之见心爱之人受辱,顿时热血上涌,一把将林婉清扶起护在怀中。

“我陆允之宁可不要你沈家一分一毫,清清白白做人,也绝不会弃婉清于不顾!”

“好!好一个清清白白,好一个不离不弃!”我抚掌轻笑,“真是感人至深呐!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们这份'深情厚谊'。”

我转身不再看他们,对下人们扬声道:“动作快些!”

不过片刻,原本还有些许摆设的宅子彻底被搬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脸色惨白的陆家三人。

“还等什么?还不把他们三个也一并清理出去。”

我率先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我不走!”陆母突然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廊下的柱子,“这是我儿的家!你们沈家休想赶我们走!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压我们读书人,没天理了啊!”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管家道:“既然陆夫人自己不走,那就'请'她出去。”

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立刻上前,客客气气却不容抗拒地去搀陆母。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奴!敢碰我!”陆母又踢又打,泼妇般哭嚎起来,“允之!你就看着你娘被这么作贱吗?婉清!你这没用的,就知道哭!”

陆允之脸色铁青地想上前阻拦,却被另外两个家丁按住。

林婉清则吓得缩在一旁,只会掉眼泪。

最终,陆母还是被半架半抬地“请”出了大门,连同她的宝贝儿子和“好媳妇”一起,狼狈地摔坐在门外的青石板上。

“封门,上锁。”我吩咐道。

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合拢,在陆母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中,“咔哒”一声落了锁。

管家亲手将封条交叉贴于大门之上,上面赫然盖着沈家的朱印。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回府!”

6.

回到沈府,我片刻未停,径直去了书房写退婚书。

心中虽仍有细微的刺痛,但笔下却毫不迟疑。

我将陆允之背信弃义、兼祧另娶之事写得清清楚楚,言明自此婚约作废,嫁娶各不相干。

我拿着墨迹未干的退婚书找到父亲:“爹,我要去官府备案。”

父亲看着我坚定的神色,欣慰地点点头:“好!爹陪你去!”

官府备案很是顺利。

当那份盖着官印的文书拿到手中时,我只觉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接下来的两日,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必再操心陆家的用度,不必再惦记陆允之的学业,只需陪着母亲料理家事,或是看看账本、逛逛铺子。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仍会想起年少时灯会初遇的那个青衫少年,心中难免泛起几分酸楚。

第三日一早,府外传来一阵喧哗。

“小姐,不好了!”门房急匆匆来报,“陆公子和他母亲在府门外闹起来了,说非要见您不可!”

我挑眉,他们倒是比我想的来得更快。

整理了一下衣袖,我缓步走向府门。

沈府大门敞着,门外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

陆允之站在石阶下,面色铁青。

陆母则在一旁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沈知意!你总算出来了!”一见到我,陆允之便疾步上前,语气压抑着怒火,“你为何擅自退掉了为我请的程老先生?今日我去拜见,先生竟闭门不见!你可知程老学问渊博,能得他指点对我科考有多重要?”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质问口吻,仿佛我仍是他可随意指使的未婚妻。

我尚未开口,陆母便尖声附和:

“就是!沈知意,你别太过分!我儿子将来是要中状元当大官的!你如今这般胡闹,耽误了他的前程,你担待得起吗?”

我看着这对母子,只觉得荒谬至极。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陆夫人,陆公子,你们莫不是忘了?三日前,你们已被我沈家扫地出门,婚书我已送至官府注销。你陆允之的前程,与我沈知意有何相干?”

“你!”陆允之被我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况且,陆公子如今娇妻在怀,还有心思备考?”我的声音清晰响亮,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怕不是夜夜红袖添香,早已乐不思蜀了吧?”

周围顿时传来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和议论声。

“听听!真是不要脸!”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敢背着人家娶了寡嫂!现在还有脸上门来质问?”

“沈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家子……”

陆允之听着四周的议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压低声音道:

“知意,你若实在容不下婉清……我、我可以让她为妾,你还是我唯一的正妻,这样总行了吧!你莫要再闹了,快去向程老先生解释清楚!若是耽搁了科考大事,误了我的前程,你将来也要后悔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到了这般地步,他竟还以为我在使小性子,以为做出这点“让步”我就会感恩戴德地回头?

在他眼里,我沈知意就这般轻贱,会甘心与人共侍一夫,会稀罕他这打了折扣的“正妻”之位?

我冷笑着讥讽:“唯一的正妻?还是算了吧。这还没高中呢,就急着兼祧两房,若真是中了状元,岂不是要尚公主才行?我们沈家小门小户,可不敢淌这趟浑水。”

陆允之急切道:“我不要公主,我只要你。”

“你莫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我嗤笑出声,目光彻底冷了下来,“陆允之,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别再来了。”

说罢,我对家丁吩咐道:“关门,送客!”

家丁们立刻上前,朱红大门应声合拢,将陆允之那张写满不甘与错愕的脸隔绝在外。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徒劳伸出的手和未能说出口的辩解。

7.

原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他也该知趣了。

没曾想,那日我正陪着母亲在花园中修剪花枝,又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

云锦匆匆跑来,面色古怪:“小姐,陆……陆允之闯进来了!他在前院赖着不走,非要再见您一面……”

母亲眉头一皱,想要下令赶他走,我却放下了手中的花剪:“娘,我去会会他。”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半月不见,陆允之仿佛变了个人。

昔日那身整洁的衣袍显得有些皱巴,发髻也不如以往梳得齐整,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憔悴。

一见到我,他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知意!”他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急切,“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冷眼看着他,并未言语。

他见我不为所动,急忙继续道: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我这就休了林婉清!只要你肯回头,我立刻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过门!以后我陆允之心里只你一人,绝不再有二心!”

其实,我早已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境况。

骤然失去沈家供养,他们被迫搬回了陆家那处破旧的老宅。

可是已经过惯了有人伺候、衣食无忧的日子,又怎么能忍受粗茶淡饭、凡事亲力亲为的清苦?

陆母日日抱怨,林婉清更是终日以泪洗面。

最可笑的是,他们竟还厚着脸皮,去了那两间原本挂在陆家名下、如今已被我收回的铺子,试图以主人的姿态支取银钱,或是想再赊些米面布匹。

结果自然是被我早已吩咐过的掌柜毫不客气地轰了出来。

听说陆允之当时还摆出架子来理论,却被掌柜一句“东家有令,与陆家再无瓜葛,概不赊欠”顶得面色铁青,在众人的窃笑声中灰溜溜地逃离。

回去后,他一心想要闭门苦读,想争口气考取功名来打我的脸,却发现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

家中整日鸡飞狗跳,更别提静心读书了。

所以,他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这富贵梦碎后的苦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我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陆公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休了你那‘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婉清嫂嫂?你不是说娶她是为了责任,是为了道义吗?你这般轻易就要休弃,对得起你已故的兄长吗?”

陆允之脸色一白,急急辩解:

“那时是我糊涂!是我被她蒙蔽……知意,你信我,我心里始终只有你!这些日子我才想明白,谁才是真心待我的人!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原谅?”我俯视着他,目光冰冷,

“陆允之,你听好了。我沈知意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物件。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走投无路时的退路?还是你饥寒交迫时的钱袋子?”

“不!不是的!知意,我是真心悔过……”他还要挣扎着上前。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试图抓住我裙摆的手。

“太迟了。”我冷冷地打断他,

“从你决定在婚期前迎娶他人,从你纵容你母亲辱骂于我,从你心安理得享受我沈家供养却视若理所当然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再无可能。”

“看在过往几年的情分上,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人贵自重。与其在这里摇尾乞怜,不如想想如何靠自己活下去。”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你好自为之吧。送客。”

家丁们一拥而上。

这一次,陆允之没有再挣扎,只是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被“请”出沈府大门时,口中只反复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我站在廊下,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从此之后,他是贫是富,是起是落,都与沈家、与我沈知意再无干系。

8.

陆允之离开后不久,沈府门外竟又闹了起来。

这一次来的,是陆母。

她不再有那日被赶出宅子时的嚣张气焰,而是换上了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一屁股坐在沈府门前的石阶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没天理了啊!沈家忘恩负义,嫌贫爱富啊!”

她嗓音尖利,引得半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我儿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中状元当大官的!沈家如今翻脸不认人,抛弃未婚夫婿,真是天打雷劈的负心人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四周的反应,见围观者越来越多,更是来了劲头:

“大家来评评理啊!沈家小姐与我儿年前就定了亲,眼看就要过门了,却突然反悔!害得我儿伤心欲绝、无心学业,锦绣前程都要被这女人给毁了啊!”

若是从前,不知内情的人或许还会被她这番表演唬住几分。

可如今,陆允之在婚期前迎娶寡嫂,又被沈家收回家产的事情早已传遍街头巷尾。

她话音刚落,围观的众人便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哎哟喂,这陆婆子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明明是她儿子先对不起沈小姐!”

“就是!吃着沈家的,用着沈家的,还敢背着沈小姐另娶他人!哪来的脸在这里哭嚎?”

“听说沈家这些年接济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呢!宅子铺子都是沈家给的!”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沈家小姐真是倒了血霉才碰上这家子白眼狼!”

陆母没料到舆论一边倒地指责她,顿时有些慌了,但依旧强辩道:

“你们懂什么!我儿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我们允之娶的不是别人,是他嫡亲的寡嫂!长嫂如母,他照顾寡嫂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沈知意她善妒不容人,才是犯了七出之条!”

这番强词夺理更是激起了众怒。

“我呸!还没当上官呢就想着三妻四妾了?”

“照顾寡嫂需要娶进门吗?骗鬼呢!”

“真是黑了心肝的老虔婆!沈家就不该帮衬你们!”

陆母被众人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依旧赖在地上不肯走,嘴里反复念叨着“沈家负心”、“毁我儿前程”。

我站在门内,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原本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先前给他家的那些花费也只当是打了水漂。

但她这般在我家门前撒泼,毁我清誉,却是不能容忍了。

既然她非要撕破脸皮,那我便好好与她计较计较。

我示意云锦去京兆府衙一趟。

不过一刻钟,两名官差便跟着云锦来了。

“何人在此喧哗闹事?”官差高声问道。

陆母一见官差,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像是找到了救星,扑过去就要拉扯官差的衣袖:

“官爷!官爷您来得正好!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这沈家为富不仁,欺压我们良善百姓啊!”

官差皱眉避开她,看向我:“沈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差大哥辛苦了。这妇人欠了我家银钱未还,今日又无故来我门前喧哗闹事,毁我声誉,扰我安宁。还请差大哥秉公处理。”

“你胡说!”陆母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尖叫起来,“那些银钱都是你自愿赠与的!何来欠债一说?”

我不慌不忙,让管家取出那本厚厚的账册。

翻到记录陆家开销的那几页,我没有直接递给官差,而是朗声道:

“差大哥明鉴,过去这些年送去的米面粮油、日常用度,即便价值不菲,我沈家也可认作是自愿赠与,不再追讨。”

我话锋一转,指尖重重地点在账册特定条目上,目光冷冷扫过陆母:

“但这两间铺子——城南绸缎庄、城西粮米铺,却非同一般。这并非寻常人情往来,而是基于我与陆允之婚约,我父亲提前给予的、明明白白的嫁妆!”

我看向官差,字字铿锵有力:

“如今,陆家背信弃义,毁婚另娶在先,这婚约既已不作数,我沈家自然要收回嫁妆。这半年多来,铺子所产生的收益共计一百三十七两,陆家也必须一文不少地吐出来!这妇人如今不仅拒不归还,还反咬一口,上门寻衅,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账目清晰,条理分明,尤其“嫁妆”二字性质特殊,周围又有众多人证。

官差听了,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那陆母还要狡辩“既送了就是我们的”,官差却不再给她机会,厉声打断:

“够了!聘礼嫁妆,皆因婚约而起!婚约既废,自当返还!更何况是你们理亏在先!一百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们赖着不还,还敢上门闹事?分明是刁民讹诈!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说罢,也不顾陆母的哭嚎挣扎,铁链一抖,便将她锁走了。

9.

次日清晨,陆允之再次出现在了沈府门前。

与昨日那点残存的清高倔强不同,此刻的他面色灰败,眼窝深陷,显然是一夜未眠,狼狈到了极点。

见我出来,他踉跄着向前几步,直直跪倒在地,膝行着靠近:“知意……沈小姐,”

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母亲吧!她年纪大了,受不得牢狱之苦啊!你要怎么样冲我来!”

我垂眸看着他,心中已无波澜。

“陆公子,并非我与你陆家过不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母亲当街毁我清誉,官府依律办事,与我何干?”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我们还!我们还钱!只求你……只求你去官府说句话,先放了我母亲!那些银子,我陆允之便是做牛做马,也一定还给你!”

“空口无凭。”我语气冷淡。

“我立字据!我画押!”他急切地道,“只要你先让官府放人!”

我沉吟片刻,并非心软,只是我深知那些银钱即便逼死他们也未必能全数收回。

不如就此做个了断,拿回凭证,从此两清,也免得他们日后再来纠缠。

“好。”我最终点头,“我便与你再去一趟官府。”

到了京兆府衙,陆允之倒也算干脆。

或许是救母心切,或许是终于认清现实,他并未再多做纠缠,当着官府的面,颤着手写下了一张欠条。

白纸黑字写明,欠沈家纹银一百三十七两,将分期偿还,并郑重地按下了手印。

手续办妥,官差才将陆母从牢里带了出来。

一日夜的牢狱之灾,显然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走路也变得一瘸一拐,想必是挨了板子。

一见到陆允之,她便嚎哭起来:“我的儿啊!娘差点就死在里面了啊!”

待她看到一旁的我,那哭嚎立刻变成了恶毒的咒骂:“沈知意!你个毒妇!小贱人!你不得好……”

“娘!”陆允之急忙捂住她的嘴,脸色惨白地看向旁边的官差。

官差冷哼一声,水火棍重重一顿地:“嚎什么嚎!再敢喧哗辱骂,就再回去蹲几天!”

陆母顿时噤若寒蝉,只是那双眼依旧死死地剜着我,充满了怨毒。

我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收起那张欠条,转身离去。

自那日后,陆家算是彻底陷入了困顿。

那一百多两的债务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陆允之再也无法做他的清闲读书人,为了还债和糊口,不得不放下书本,四处寻找活计。

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能做的无非是些抄写、记账的零工,收入微薄。

陆母和林婉清也不得不接些缝补浆洗的活计,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昔日那点可怜的体面荡然无存。

没过多久,便听说林婉清受不住这般清苦,某日趁着陆允之外出做工,收拾细软不告而别。

后来有街坊说在临县见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在个绸缎商身后,想来是另寻了高枝。

约莫半年后的一春日,我乘船出游。

画舫行至码头稍作停靠时,我无意间向窗外望去。

码头上,苦力们正喊着号子搬运货物。

在他们中间,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格外刺眼。

是陆允之。

他正吃力地试图扛起一个沉重的麻袋,那重量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

他踉跄了几步,终究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倒在地。

麻袋散开,里面的谷物撒了一地。

工头见状,上前便是几句粗鲁的咒骂,甚至抬脚踹了他几下:

“没用的东西!读那么多书有屁用!连个麻袋都扛不动!耽误了老爷的事,扣你工钱!”

陆允之瘫坐在散落的粮袋中间,满头满脸的灰尘汗水,狼狈不堪。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恰好对上了窗内我的视线。

刹那间,他整张脸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猛地低下头去,双手死死攥紧了地上的谷物,肩膀微微颤抖。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对船家淡淡吩咐:“开船吧。”

画舫缓缓离岸,将码头上的喧嚣与那落魄的身影远远抛在后面。

春风拂过水面,带来桃花的浅香。

我忽然想起那年元宵灯下,那个侃侃而谈猜着灯谜的青衫少年。

终究是,世事如梦,人心易变。

曾经的倾心相待,换来的是背叛与算计。

而所谓的风骨与清高,在现实的磋磨下,也不过如此不堪一击。

也好。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我的路,在前方开阔的水天之间,再也不必与那滩淤泥有任何交集了。

【全文完】

来源:轩宝贝吖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