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头,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笑得有些拘谨。他的背景是镇上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饭店。
引子
嫂子王丽把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头,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笑得有些拘谨。他的背景是镇上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饭店。
“小婉,看看,这是你张阿姨介绍的,叫张伟。家里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有车有房,就是……腿脚有点不方便。”王丽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热络,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
我心里一沉。又是相亲。
“嫂子,我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事。”我把手里的绣绷子放下,针尖还带着一缕金色的丝线。
“你都二十六了,还不想?”妈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出来,把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女孩子家,一门心思扑在那些针线活上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哥,为了他那个小厂子,天天在外面跑,多辛苦。你就不能替家里分担分担?”
我妈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我低头看着那幅快要完成的《百鸟朝凤图》,上面的凤凰羽翼丰满,栩栩如生。这是我准备拿去参加市里工艺美术展的作品,熬了三个多月的心血。
“这门亲事好啊,”王丽趁热打铁,声音高了八度,“彩礼人家说了,十八万八,一分不少!有了这笔钱,你哥的厂子就能进一批新设备,到时候订单一多,家里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十八万八。我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林婉,就值这个价钱。
我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我辛辛苦苦上班攒下的几万块钱,都投进了这些丝线和布料里。他们说我败家,说我不务正业,可他们不知道,我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刺绣工作室,把奶奶传下来的手艺发扬光TA。
“我不嫁。”我抬起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你说什么?”妈的眼睛瞪圆了,像要喷出火来。
“我说,我不嫁。”我重复了一遍,“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你做主?你拿什么做主?”王丽嗤笑一声,斜眼看着我,“就凭你那些不挣钱的破烂玩意儿?林婉,你别不识好歹。人家张伟是不方便,可家里有钱。你嫁过去就是享福,不用再看人脸色。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看着她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嫁给我哥才两年,家里的事就全由她说了算。我哥林强被她管得服服帖帖,连带着爸妈也越来越听她的。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站起身,想回自己房间。
“站住!”妈厉声喝道,“今天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哥为了这个家都快愁白了头,你就忍心看着?”
我哥林强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不耐烦。“吵什么吵?小婉,听话,嫂子和妈也是为你好。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张家条件不错,你还挑什么?”
我看着这一家人,爸爸坐在沙发角落,一声不吭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但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我忽然觉得,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家,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而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却亲手给我上了锁。
我没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门外,我妈的数落声,嫂子的劝说声,还有我哥的不耐烦,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要把我牢牢困住。
我靠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林婉,你不能认命。绝对不能。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我觉得温暖,却也时常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他们总说为我好,却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在他们眼里,我的梦想一文不值,我的幸福可以用十八万八的彩礼来衡量。
我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而我,必须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第一章 暗流涌动
晚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妈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我碗里。“吃吧,你最爱吃的。看你瘦的。”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讨好。
我没动那块肉,只是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糖衣炮弹”。
我心里乱糟糟的。他们的话像刀子,把我的自尊割得鲜血淋漓。什么叫“不方便”?说白了就是瘸子。他们为了钱,要把我推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残疾人。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吃完饭,我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王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小婉,待会儿把地也拖一下,我今天上班累死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地响,我把碗重重地摔在水槽里。
妈跟了进来,关上厨房门。“小婉,你别跟你嫂子置气。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转过身,看着她。“妈,你也觉得她是对的吗?”
妈叹了口气,眼神躲闪着。“妈知道你委屈。可是……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哥那个厂子,半死不活的,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你嫂子娘家那边又催着买房,我们哪有那个钱啊?”
“所以,就该牺牲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的眼圈红了。“妈怎么是牺牲你?张家我去打听过了,人不错,就是那孩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腿。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以后那超市不都是他的?你嫁过去,吃穿不愁,不比你现在强?”
我心里一阵悲凉。原来在妈妈眼里,我的幸福就是吃穿不愁。我的理想,我的追求,她从来没有看在眼里。她只看到了眼前的苟且,和那十八万八的彩礼。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因为我知道,我们永远也说不到一块儿去。我默默地洗着碗,把每一个碗都洗得干干净净,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也一起洗掉。
回到房间,我锁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是我全部的宝贝。各种颜色的丝线,不同材质的布料,还有奶奶留下来的几本绣谱。
我轻轻抚摸着那本泛黄的绣谱,上面有奶奶清秀的字迹。奶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我从小就跟着她学。她总说:“小婉,咱们这门手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一针一线,都要用心。绣的不仅是花鸟鱼虫,更是咱们自己的精气神。”
奶奶去世后,这成了我唯一的念想。我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和积蓄都花在了上面。我觉得,只有在刺绣的时候,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现在,这唯一的精神寄托,在他们眼里却成了“不务正业”的“破烂玩意儿”。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一个叫“苏绣大师”的微信公众号。上面刊登了一篇关于一位年轻刺绣师创业成功的报道。她也是从一个小作坊开始,坚持传统手艺,结合现代审美,最终把自己的品牌做了起来。
我看着报道里的照片,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我的手艺不比任何人差。
【内心独白】
他们不懂,这些丝线在我眼里,不是败家的玩意儿,是五彩的梦。他们看不到我熬夜画图的辛苦,也看不到我一针一线绣出凤凰时的喜悦。在他们眼里,女儿的价值就是一笔彩礼,用来给儿子铺路。我不是他们的附属品,我叫林婉,我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
我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哥哥林强发来的微信。
“小婉,别任性了。爸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他们省点心?这笔彩礼对我的厂子真的很重要,就当是哥求你了。”
我盯着那条信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他从来都是这样,永远只考虑自己。从小到大,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是他的。我上大学的生活费,他都敢拿去跟朋友吃喝。现在,他为了自己的厂子,又要把我推出去。
我没有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
夜深了,我却毫无睡意。我打开台灯,拿出那幅《百鸟朝凤图》,一针一线地继续绣着。灯光下,金色的凤凰仿佛要从布面上飞起来。
我告诉自己,林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不能妥协。一旦妥协,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第二天一早,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去上班。我是一家服装公司的文员,工作清闲,但薪水不高。这也是我妈一直不满意的地方,她觉得我没出息。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接到了张阿姨的电话,就是那个介绍人。
“小婉啊,你妈说你同意了?那太好了!我跟张家说了,他们也高兴得很。要不,这个周末就安排你们见个面?”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我妈竟然……竟然背着我答应了!
“张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没有同意。我妈可能误会了。这件事,请您不要再管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没想到,我妈会做到这个地步。她这是要逼死我吗?
【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妈妈和嫂子在背后拉着线,想让我往东就往东,想让我往西就往西。她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会不会痛苦。那个家,已经不是我的避风港了,它变成了一个牢笼,而她们,就是狱卒。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请了下午的假,直接回了家。
我推开家门,客厅里没人。我妈和王丽的房间里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
“妈,你就放心吧。林婉就是嘴硬。等见了面,看到张家的条件,她就没话说了。”是王丽的声音。
“就怕她到时候闹起来,不好收场。”
“怕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跑了不成?到时候彩礼一到手,阿强的厂子就有救了。等以后她生了孩子,心思就都在孩子身上了,哪还记得这些事。”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都凉了。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她们竟然在算计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
我推开她们的房门。
她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你们,真让我恶心。”我一字一句地说。
第二章 决裂前夜
“你……你怎么回来了?”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板起脸,“不好好上班,跑回来干什么?还偷听我们说话!”
“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怎么算计我呢!”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丽,“生米煮成熟饭?王丽,你安的什么心?我也是你丈夫的亲妹妹!”
王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随即冷笑一声:“我安的什么心?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林婉,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是我小姑子,这么好的亲事,我介绍给我自己表妹了!”
“这么好,你怎么不嫁?”我脱口而出。
“你!”王丽气得站了起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金枝玉叶?一个普通文员,拿着三千块的死工资,还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有人肯出十八万八娶你,你就偷着乐吧!”
“够了!”妈大喝一声,走过来拉住我,“小婉,你嫂子说话是难听了点,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你就听妈一句劝,别再犟了。”
我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妈,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女儿,还是一个可以换钱的商品?”
妈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看着妈妈苍老的脸,心里又痛又恨。我恨她的固执和自私,也痛心我们母女之间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她养育了我二十六年,难道就是为了今天把我卖个好价钱吗?血缘亲情,在金钱面前,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
我不想再跟她们吵下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我需要冷静,需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把门反锁,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我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我走到床边,想拿出我的绣品,却发现床底下的木箱子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发疯似的在房间里翻找,衣柜里,书桌下,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
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把我的东西藏起来了!
我冲出去,再次冲到她们面前。“我的东西呢?我的绣品呢?你们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妈的眼神有些躲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你还想骗我?”我冲她吼道,“那是我全部的心血!你们还给我!”
“藏起来了!”王丽抱着胳膊,一脸得意地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答应嫁给张伟,我们自然会还给你。不然,你就别想再碰那些玩意儿。”
我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们这是要釜底抽薪,要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我看着她们,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得很。你们真是我的好家人。”
我转身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林婉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是,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匠心市集’的组织者,我叫陈静。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您发布的一些刺绣作品,非常惊艳。我们这个周末在文化广场有一个手工艺市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来参加?”
匠心市集?我听说过,是市里一个很有名的文创活动,汇集了很多优秀的手工艺人。我曾经梦想过,有一天我的作品也能在那里展出。
“我……”我迟疑了。我的作品都被她们藏起来了,我拿什么去参加?
“我们非常欣赏您的才华,”陈静继续说道,“您的作品既有传统功底,又有现代审美,非常难得。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一个免费的展位,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免费的展位。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内心独白】
这个电话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突然照进了我绝望的心里。它告诉我,我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的,我的才华是有人欣赏的。它给了我一丝希望,也给了我一份挣脱牢笼的勇气。我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谢谢您,陈女士。我……我愿意参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我必须把我的作品拿回来。
我走到客厅,爸正好下班回来。他看到家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爸,妈和嫂子把我的绣品藏起来了。您知道在哪儿吗?”
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了一眼妈,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小婉,你妈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为了你好”!
“爸,我不想听这些。我只问您,您知不知道我的东西在哪儿?”
爸沉默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在你哥厂子的仓库里。”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很低。
我哥的厂子。他们竟然把我的心血,扔在了那个堆满杂物的仓库里。
我的心彻底冷了。
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我看着爸爸,一字一句地说:“爸,这是你们逼我的。”
说完,我转身回房,开始收拾东西。我没有太多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专业书籍,还有我所有的积蓄。
我把银行卡和身份证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当我收拾完,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房间时,他们都愣住了。
“林婉,你干什么?”妈冲过来想抢我的箱子。
我躲开了。“我走。这个家,我不住了。”
“你敢!”妈的声音尖利起来,“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
我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好。这是你们说的。”
我拉着箱子,走向门口。
林强拦在我面前。“林婉,你闹够了没有?赶紧回去!”
我绕开他,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反了,真是反了!”妈气得在原地跺脚,“为了那些破烂玩意儿,连家都不要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我的决心就会动摇。
我打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就在我准备踏出门的那一刻,我爸突然开口了。
“让她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回头,看到我爸掐灭了手里的烟,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塞到我手里。
“这是厂子仓库的钥匙。东西……自己去拿吧。”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第三章 破釜沉舟
我握着那串冰冷的钥匙,手心却感到一阵灼热。
我看着爸爸,他的眼神复杂,有无奈,有不舍,也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愧疚。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谢谢爸。”我哽咽着说。
“你!”妈气得指着爸,说不出话来。
王丽尖着嗓子喊道:“爸,你怎么能向着她?她这是要上天啊!”
爸没有理她们,只是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外面……自己多保重。”
我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夜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没有回头,我怕自己会后悔。我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直走,直到再也看不见家里的灯光。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墙皮有些脱落,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我把行李箱放在角落,整个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坚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枕头。
我恨他们,恨他们的自私和冷漠。但同时,我心里也有一丝说不出的难过。那毕竟是我的家,是我的亲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比谁都心痛。
【内心独白】
离开家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叶被风暴卷走的孤舟,前路茫茫,不知将漂向何方。我害怕,也迷茫。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回头的路,是万丈深渊。我必须往前走,哪怕前面是惊涛骇浪,我也要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从床上坐起来。
我不能倒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钥匙,去了我哥的厂子。厂子在郊区,有些偏僻。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原材料和废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我的木箱子。箱子被随意地扔在那里,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打开箱子,看到我的绣品都还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用布包好。
当我看到那幅《百鸟朝凤图》时,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凤凰的尾羽上,沾了一块黑色的油污。
我用手轻轻地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这块污渍,就像他们在我心上留下的伤疤,永远也无法抹去。
我抱着我的作品,坐在冰冷的仓库里,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产生了怀疑。我坚持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就在这时,陈静女士打来了电话,询问我市集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像一股暖流,驱散了我心中的寒意。
“陈姐,我……”我把我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林婉,你来我工作室吧。我这里地方大,你可以在我这里准备。别怕,手艺人的路都不好走,但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看到光的。”
我握着电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向我伸出了援手。
陈姐的工作室在市中心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创意园里。工作室很大,采光很好,墙上挂满了各种精美的刺绣作品。
陈姐四十多岁,气质温婉,待人非常和善。她看了我的作品,赞不绝口。
“林婉,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配色也很大胆。这幅《百鸟朝凤图》,真是难得的精品。”
她指着那块油污,说:“别担心,我认识一个专门做织物修复的老师傅,我帮你问问。”
在陈姐的帮助下,我很快安顿下来。我白天在工作室里准备市集的作品,晚上就睡在工作室的小隔间里。
那几天,是我离开家后最平静,也是最充实的日子。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创作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不愉快。
周末,匠心市集如期举行。文化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的展位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我把我的作品一件件挂起来,有精巧的团扇,雅致的香囊,还有那幅修复好的《百鸟朝凤图》。
那块油污,在老师傅的巧手下,被巧妙地绣成了一朵祥云,反而给整幅作品增添了几分意境。
【内心独白】
站在自己的展位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些作品,就像我的孩子,我用一针一线把它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它们是我尊严的证明,也是我未来的希望。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家庭才能生存的林婉了。
一开始,我的展位前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看一眼,就走开了。毕竟,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愿意静下心来欣赏传统手工艺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有些失落,但我没有气馁。我安静地坐在那里,拿起绣绷,继续做我的活计。
渐渐地,我的专注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我手中的针线上下翻飞。
一个穿着旗袍的阿姨在我展位前停了很久,她拿起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仔细地端详着。
“小姑娘,这手艺真不错。现在很少见到这么地道的苏绣了。”
“阿姨您过奖了。”我笑着说。
“这香囊多少钱?”
“一百八。”
阿姨点了点头,爽快地付了钱。“值。好东西,就该有它的价值。”
这是我卖出的第一件作品。我拿着那一百八十块钱,手心都在出汗。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对我的认可。
那天,我的生意出奇的好。很多人都被我那幅《百...
[由于篇幅限制,后续章节将继续展开]
第四章 柳暗花明
市集结束的时候,我盘点了一下,两天下来,我卖掉了大部分的小件作品,收入将近五千块。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证明了我的手艺是有价值的,我是可以靠自己活下去的。
更让我惊喜的是,那幅《百鸟朝凤图》被一位茶馆的老板看中了。他想把这幅作品挂在他新开的茶馆里,当做镇店之宝。我们聊了很久,从刺绣的针法到传统文化的传承,非常投机。
最后,他出价五万块,买下了这幅作品。
我拿着那张五万块的支票,手都在抖。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熬了三个多月的作品,换来了我上班一年多的工资。
陈姐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林婉,你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第一时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谁,可翻遍了通讯录,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我不想让家人知道,怕他们又打起这笔钱的主意。
我用这笔钱,在创意园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虽然只有十几平米,但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我买了新的床上用品,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当我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安宁。
我辞掉了那份文员的工作,决定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刺绣事业中。我注册了一个网店,取名“婉绣阁”。我把我的作品拍照上传,详细地写下每一件作品的创作灵感和工艺特点。
万事开头难。网店刚开张,没什么流量,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一个订单。我有些着急,但陈姐安慰我,让我不要心急,先把作品做好。
于是,我沉下心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图、刺绣。我尝试着把传统图案和现代元素结合起来,设计出一些更符合年轻人审美的作品,比如手机壳、帆布包、装饰画等等。
为了推广我的网店,我开始学习运营知识。我注册了社交账号,每天分享我的创作过程,科普刺绣知识。渐渐地,我的账号吸引了一些粉丝。他们喜欢我的作品,也佩服我坚持梦想的勇气。
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订单。一位女士想为她即将出嫁的女儿定制一件嫁衣。她希望嫁衣上有龙凤呈祥的图案,还要绣上她女儿的名字。
这是一个大工程,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复杂的作品。
但我没有犹豫,接下了这个订单。我知道,如果我能做好这件嫁衣,对我的“婉绣阁”来说,将是一个里程碑。
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画图,修改了十几稿,才最终确定了设计方案。然后,我开始选料、配色、刺绣。那段时间,我几乎是住在工作室里,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眼睛熬红了,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但我心里却充满了激情。
【内心独白】
这件嫁衣,寄托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最深的祝福。我必须用我全部的心血去完成它,才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一针一线,绣的不仅是龙凤,更是传承和爱。那一刻我明白了,匠心,就是把别人的嘱托,当成自己的使命。
一个月后,嫁衣终于完成了。当我把那件精美绝伦的嫁衣交到那位女士手中时,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把嫁衣的照片发到了她的朋友圈,并写下了一段长长的文字,讲述了这件嫁衣背后的故事,对我赞不绝口。
她的朋友圈里有很多朋友,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我的“婉绣阁”火了。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我的网店后台,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很多人都来咨询定制,有的是为了结婚,有的是为了送给长辈,还有的是为了收藏。
我忙得不可开交。我知道,我一个人是做不完的。我需要一个团队。
我找到了陈姐,跟她商量。陈姐非常支持我,她帮我联系了几个和她一样热爱刺绣,但生活比较困难的绣娘。我们一拍即合,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刺绣工作室。
我负责设计、运营和销售,她们负责刺绣。我们分工合作,效率大大提高。
“婉绣阁”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引起了当地媒体的注意。市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我,做了一期关于“90后女孩传承非遗文化”的专题报道。
节目播出后,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女孩,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创业者。
我的事业,终于走上了正轨。
第五章 初露锋芒
工作室的业务蒸蒸日上,我忙得脚不沾地。虽然累,但我心里是甜的。这种通过自己努力获得成功的感觉,比任何事情都让我满足。
我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工作室,还招聘了两个助理,帮我处理日常事务。我不再需要为生计发愁,甚至还有了一些积蓄。
我以为,我和那个家,会像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那天下午,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我的平静。
是林强。
他站在我工作室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景象,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他瘦了,也憔悴了,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林婉,你现在混得不错啊。”他走进来,语气酸溜溜的。
我正在指导一个绣娘针法,看到他,我的心沉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我……”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我知道,他绝对不是“来看看我”这么简单。
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助理给我倒了杯水,我示意她也给林强倒一杯。
他喝了口水,终于开口了。“小婉,哥的厂子……快不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怎么了?”
“资金链断了。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单,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买原材料了。结果对方公司突然倒闭了,货款一分钱都要不回来。现在,工人的工资发不出,供应商天天上门要债。”他一脸愁容,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这一切,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他那个人,好高骛远,又爱面子,做生意迟早要出事。
“小婉,”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你现在挣钱了,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周转一下?等我缓过来了,马上就还你。”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当初,他为了十八万八的彩礼,要把我卖掉。现在,他生意失败了,却跑来找我借二十万。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提款机?
【内心独白】
他开口借钱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他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会出现。亲情,在他那里,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我没钱。”我淡淡地说。
“怎么可能!”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你都上电视了!你别骗我了,林婉!二十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吧?”
“是,我挣了点钱。但那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换来的。我凭什么要借给你?”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就凭我是你哥!”他理直气壮地吼道。
“我哥?”我冷笑一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他们逼我嫁给一个瘸子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说,‘听话,这笔彩礼对我很重要’。林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配当我的哥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变了,林婉。”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变得冷血无情了!”
“是你们逼我变的。”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强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了一句“白眼狼”,然后摔门而去。
他走后,我浑身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我以为我会很解气,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陈姐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做得对。有些人,不能惯着。”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心软,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我必须狠下心来,才能保护好我自己。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我的工作。几天后,我接到了一个设计大赛的邀请函。这是一个全国性的文创设计大赛,含金量很高。如果能获奖,对“婉绣阁”的品牌提升,将有巨大的帮助。
我决定参加。我把工作室的事情暂时交给了陈姐,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备赛中。
我选择的主题是“重生”。我想通过我的作品,讲述一个关于传统手艺在现代社会中焕发新生的故事。这,也是我自己的故事。
第六章 峰回路转
备赛的日子紧张而充实。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画了上百张设计稿。最终,我决定创作一个系列作品,名为《蝶变》。
这个系列包括一件旗袍,一把团扇,和一个手包。我运用了苏绣、盘金绣、打籽绣等多种复杂的针法,将蝴蝶从蛹到蝶的蜕变过程,生动地展现在丝绸之上。
这不仅是蝴蝶的蜕变,也是传统手艺的蜕变,更是我自己的蜕变。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作品终于完成了。当我看着那件流光溢彩的旗袍时,我知道,我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灵魂。
比赛那天,我亲自穿着这件旗袍,作为模特上台展示。当我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
我从容地向评委和观众展示我的作品,讲述我的创作理念。我说:“传统不是尘封的古董,它也可以很时尚,很鲜活。我希望通过我的手,让更多的人看到传统手艺的美,感受到它在新时代里的生命力。”
我的演讲,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最终,我的作品《蝶变》获得了金奖。
我站在领奖台上,手捧着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闪烁的闪光灯,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她教我刺绣的那个下午。我想起了我离开家时的那个夜晚,想起了我在小旅馆里无声的哭泣。我想起了陈姐的帮助,想起了工作室里姐妹们的支持。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获奖之后,我的“婉绣舍”彻底火了。订单量暴增,很多知名的服装品牌都来找我谈合作。我成了媒体的宠儿,各种采访和活动应接不暇。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我买了车,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把陈姐和工作室的姐妹们都接到了新工作室,给她们提供了更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是爸爸。
“小婉……你快来医院一趟吧。你妈……你妈她病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什么都没问,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开车赶往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看到了爸爸和林强。爸爸蹲在墙角,满头白发,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林强靠在墙上,双眼无神,一脸颓败。
“怎么回事?”我走过去,声音有些发颤。
爸爸抬起头,看到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你妈……脑溢血,突然就倒下了。医生说,要马上做手术,不然……不然就危险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术费呢?交了吗?”我急忙问。
爸爸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要……要三十万。我们……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我看向林强。他低着头,声音嘶哑地说:“厂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填了窟窿。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我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走到缴费窗口,拿出我的银行卡。
“你好,我要给急诊室的病人周桂芬缴费。”
“三十万,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
当我把缴费单递给爸爸时,他愣住了。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愧疚。
“小婉……”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林强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手术室外的灯光,惨白而冰冷。林德海(父亲)拿着那张薄薄的缴费单,手却重如千斤。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沉稳的女儿,恍如隔世。他想起她小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着“爸爸”。他也想起她离开家时的那个夜晚,她倔强的背影,和那句“这是你们逼我的”。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是他,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才让这个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王丽也赶来了。她看到林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她知道,现在这个家里,唯一能拿出这笔钱,能救婆婆命的人,只有这个曾经被她百般算计的小姑子。她曾经以为,林婉离开了这个家,就什么都不是。可现在,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那几个小时,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我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我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和妈妈在一起的画面。有她给我做红烧肉的样子,有她逼我相亲时愤怒的样子,也有她在我小时候,抱着我讲故事的样子。
爱与恨,怨与念,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只希望,她能活下来。
第七章 血浓于水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要好好休养。”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爸爸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林强扶住了。
妈妈被推了出来,她还处于昏迷中,脸色苍白。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妈妈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我看着她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管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她终究是我的母亲。血浓于水,这份亲情,是我永远也割舍不掉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专心在医院照顾妈妈。我为她请了最好的护工,买了最贵的营养品。
爸爸和林强也每天都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爸爸每天都来送饭,林强则负责跑腿,办理各种手续。
王丽也变了。她不再对我冷嘲热讽,见到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叫一声“小婉”,然后默默地去打水、擦地。
我们一家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重新聚在了一起。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个星期后,妈妈醒了。
她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名字。
“小婉……”她的声音很虚弱。
我握住她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妈,我在这儿。”
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是妈……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都过去了。您好好养病,比什么都强。”
妈妈的病,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也像一个契机,让我们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出院后,我把妈妈接到了我家里。我的房子大,环境好,更适合她休养。
爸爸也跟着一起来了。他们住在我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里,看着房间里崭新的一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林强没有来。他找了一份开货车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踏踏实实地挣钱。虽然辛苦,但他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开厂子的时候精神多了。
王丽也去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她把孩子送回了娘家,说要等家里情况好点了再接回来。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努力着。
一天晚上,我给妈妈喂完药,准备回房。她突然拉住我的手。
“小婉,你……还恨我们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恨了。”我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你们要那样对我。”
妈妈叹了口气,眼泪又流了下来。“是妈糊涂。妈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眼界就那么点大。总觉得女孩子家,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就有着落了。我怕你像我一样,苦一辈子。你哥那个厂子,又是我们全部的希望……妈错了,妈真的错了。”
听着她的话,我心里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终于释然了。
【内心独白】
我曾经以为,成功就是赚很多钱,拥有自己的事业,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去证明什么,而是有能力去原谅和守护。原谅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守护那些我仍然爱着的人。
我没有选择简单的原谅,而是和他们进行了一次长谈。我告诉他们,我可以承担妈妈的后续治疗费用,也可以帮家里渡过难关。但是,我有条件。
第一,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的事业,我的婚姻,都必须由我自己决定。
第二,林强必须脚踏实地地工作,承担起一个男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
第三,我们是一家人,但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应该互相尊重,而不是互相绑架。
他们都答应了。
爸爸红着眼圈说:“小婉,你长大了,比我们都有出息。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
我笑了。我不要谁说了算。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充满爱和尊重的家。
又过了一年,妈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林强开货车攒了点钱,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小的物流公司,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王丽也成了他的贤内助。
我的“婉绣阁”,已经成了国内知名的原创设计品牌。我还遇到了一个真正懂我、欣赏我的人。他是一名大学教授,教的是中国古典文学。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绣绷,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妈妈在厨房里哼着小曲,给我炖着鸡汤。爸爸在阳台上侍弄着他的花草。
我看着眼前这幅温馨的画面,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
我知道,那个曾经让我窒息的家,已经回不去了。但我们,却在废墟之上,重建了一个新的,更好的家。
这个家,没有算计,没有绑架,只有理解和扶持。
而我,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尊严和幸福。它不在别人的评价里,不在金钱的多少里,而在我自己的手中,在我的一针一线里。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