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李秀兰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带着儿子小磊来做康复治疗了。她低头看着轮椅上的儿子，十二岁的男孩本该在操场上奔跑，现在却只能靠这冰冷的金属框架移动。

若有他法谁求仙，

只因无能才跪天；

非是心愚蒙了眼，

只是无力度难关。

关关难过关关过，

女子膝下是人间。

——献给本故事里的母亲

一

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李秀兰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带着儿子小磊来做康复治疗了。她低头看着轮椅上的儿子，十二岁的男孩本该在操场上奔跑，现在却只能靠这冰冷的金属框架移动。

"妈，医生说我的腿..."小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秀兰蹲下身，握住儿子瘦削的手："医生说需要时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希望，尽管三个月前那场车祸后，主治医师私下告诉她，小磊的脊髓损伤太严重，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走出医院大门，夏日的阳光刺得李秀兰眼睛发疼。她推着轮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自从丈夫五年前因病去世，小磊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如今这个世界仿佛也要被夺走了。

"秀兰啊，带小磊看病回来了？"隔壁的陈阿姨正在小区门口择菜，看见母子俩便招呼道。

李秀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刚做完康复训练。"

陈阿姨看了看轮椅上的小磊，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青灵山上的寺庙特别灵验，尤其是对孩子...要不你去试试？"

李秀兰向来不信这些，但此刻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我侄女的孩子小时候得了怪病，医院都没办法，后来她去三步一叩拜上山，孩子竟然慢慢好了。"陈阿姨神秘地说，"心诚则灵啊。"

那天晚上，李秀兰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小磊床前，借着月光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车祸后，小磊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盯着窗外发呆。医生说过，心理状态对康复也很重要。

"如果有一线希望..."李秀兰喃喃自语，做出了决定。

二

第二天一早，她告诉小磊要带他去郊游。小磊的眼睛难得亮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暗淡下去："可是我的轮椅..."

"妈妈背你。"李秀兰坚定地说。

青灵山脚下，李秀兰将准备好的软垫绑在膝盖上。小磊坐在轮椅上，困惑地看着母亲："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妈妈要为你祈福。"李秀兰深吸一口气，在第一个台阶前跪下，虔诚地叩首，然后起身走三步，再次跪下。

"妈！不要这样！"小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回家吧，我的腿...没关系的..."

李秀兰没有停下，她转过头对儿子笑了笑："相信妈妈，会好的。"

山路的石阶粗糙不平，即使有软垫保护，李秀兰的膝盖还是很快就开始疼痛。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跪拜的动作。三步一叩，一叩一愿。

"愿小磊能重新站起来..."

"愿小磊不再痛苦..."

"愿小磊能有快乐的人生..."

随着海拔升高，气温逐渐降低。李秀兰的嘴唇干裂出血，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磨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但她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前功尽弃。

"这位大姐，你还好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李秀兰的祈祷。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子站在旁边，脸上写满担忧。

"我没事..."李秀兰声音嘶哑，却继续她的跪拜。

男子看了看轮椅上的小磊，又看了看李秀兰血迹斑斑的膝盖，眉头紧锁："您这样会受伤的。孩子是...腿有问题吗？"

小磊怯生生地回答："车祸...医生说我的腿可能永远..."

"林医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穿着僧袍的老人从山上走下来，向男子打招呼。

"方丈，我来采集些草药标本。"被称作林医生的男子回答，然后转向李秀兰，"我是省立医院康复科的研究生，也许能帮上忙。"

李秀兰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差点摔倒。林医生赶紧扶住她："您先休息一下。"

在路边的石凳上，林医生仔细检查了小磊的腿部情况。他的表情从严肃逐渐变得若有所思："神经反射还有微弱反应，这比完全性损伤要好得多。我们医院正在试验一种新的神经修复技术..."

"真的吗？"李秀兰的声音颤抖着，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可是主治医生说..."

"医学每天都在进步。"林医生温和地说，"您儿子的情况并非完全没有希望。不过..."他看了看李秀兰的膝盖，"比起这样伤害自己，科学的方法可能更有效。"

李秀兰擦去眼泪："只要能治好小磊，我什么都愿意试。"

林医生沉思片刻："这样吧，我下周一在省立医院坐诊，你们来找我，我安排一次全面检查。"他写下一张纸条递给李秀兰。

小磊的眼睛里久违地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妈，我真的有可能再走路吗？"

李秀兰紧紧抱住儿子，泣不成声。

林医生站起身，看了看蜿蜒的山路："今天先到这里吧，您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李秀兰却摇了摇头："既然开始了，我必须完成。这是我对佛祖的承诺。"

林医生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我陪你们一起上山吧。"

三

接下来的路程，李秀兰依然坚持三步一叩，林医生则帮忙推着小磊的轮椅。偶尔有游客经过，有人嘲笑，有人拍照，也有人默默合十行礼。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山顶寺庙。李秀兰的膝盖已经血肉模糊，但她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她艰难地爬到佛像前，虔诚地上了三炷香。

"佛祖保佑，我儿子能重新站起来..."她的祈祷声微弱却坚定。

林医生站在一旁，眼神复杂。作为医学生，他向来认为这种迷信行为毫无意义。但此刻，看着这位母亲不顾一切的付出，他开始思考：也许医学解决的是身体的问题，而信仰治愈的是心灵的创伤。

下山时，李秀兰几乎无法行走，是林医生和小磊合力扶着她。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林医生，谢谢你。"李秀兰真诚地说。

"应该的。"林医生微笑着看向小磊，"周一见，我等着看你站起来的样子。"

小磊用力点头，脸上是车祸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回家的公交车上，小磊靠在母亲肩头，轻声说："妈，就算我的腿好不了，我也很幸福，因为我有你这样的妈妈。"

李秀兰亲吻儿子的额头，没有回答。但她在心里发誓，无论用科学还是信仰，她都会找到让儿子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因为这就是母亲的爱——永不言弃，永怀希望。

来源：齐鲁青未了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