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9年初春的河南渑池,深夜里只听得到远处犬吠。炭火噼啪作响,卫立煌放下雪茄,冷不丁抬头抛出一句:“我参加共产党好吗?”灯光摇曳,赵荣声心头微震,他没想到这位昔日“剿共”名将竟会当面发问。短暂沉默后,他谨慎地答:“这要看总司令的决心,还需征求延安方面意见。”
1939年初春的河南渑池,深夜里只听得到远处犬吠。炭火噼啪作响,卫立煌放下雪茄,冷不丁抬头抛出一句:“我参加共产党好吗?”灯光摇曳,赵荣声心头微震,他没想到这位昔日“剿共”名将竟会当面发问。短暂沉默后,他谨慎地答:“这要看总司令的决心,还需征求延安方面意见。”简单几字,既稳住了场面,也把话题引向长远。
其实,能够让卫立煌心生此念,绝非一夜之间。故事要从前一年说起。1938年初,山西霍县。赵荣声还只是八路军随军记者,因一篇《西线上的一个盛会》,被卫立煌读到。文章笔调流畅,态度诚恳,让这位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连连称奇,随即吩咐幕僚“把作者找来当秘书”。赵荣声本想推辞,组织却敏锐地意识到这是绝佳的统战机遇,几句话点破利害,他便带着“少校秘书”的公文包踏入国民党高层指挥部,从此开始长达十年的潜伏。
初到司令部,他白天帮卫立煌整理公文、电报、战报,夜里常被叫去闲谈。第一次深夜长谈,卫立煌就摆出图纸,表示想仿照八路军组建“战地工作团”。赵荣声顺势提出,“战地宣传、医疗救护、慰问士兵,八路军这些做法值得借鉴。”这样既迎合了卫立煌的需要,又悄悄埋下统一战线的种子。
同年四月初,太岳前线吃紧,司令部拟定两条转移路线,一条直赴中条山,一条绕行陕北。众将犹豫不决,文职的赵荣声没有参谋资格,却抓住空档轻声提醒卫立煌:“经陕北,可顺道考察八路军后方。”此话点醒了卫立煌;再联想到自己急需赶往洛阳听令,他索性拍板西行。延安城外,十里长街旗帜招展,毛泽东、朱德亲自出迎的场面,让卫立煌直呼“生平仅见”。抗大欢迎会上,他因激动忘了预先写好的稿子,只能即兴致辞,连称“合作才能胜敌”。这一幕成为赵荣声日后向组织汇报的关键素材——敌营统战已现突破口。
延安之行后,卫立煌的态度明显松动。他开始主动索要《解放》《群众》等刊物,“没空细看,你给我讲重点吧。”赵荣声借机每天夜里备好要点,既谈国内形势,也剖析民族统一战线原则。这种“滴灌式”思想输入,比空洞说教更易被接受。
同年五月,赵荣声捕捉到又一窗口:十四集团军兵站分监杲海澜以“军令不明”为由拖欠给八路军的百万发子弹。赵荣声拿到消息,先向卫立煌汇报,再转身通过旧识暗示杲海澜:“若前线失利,少将担得起责任?”几番周旋,物资终于装车北运。林伯渠后来简短评语:“成了一件硬事。”这批弹药在吕梁反扫荡中发挥了直接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卫立煌个人的思想转折并非一条直线。他曾因蒋介石威逼而犹豫,也担心自己旧案累累难获谅解。赵荣声察觉到这种矛盾,并未急于推进,而是重点围绕“民族大义”做文章。一次夜谈,他递上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节译稿,只挑最核心的几页让卫立煌看。后者读完皱眉良久,自嘲道:“我四十多岁,第一次正经碰这类书。”
时间来到1939年春节前夕,卫立煌再度把话题抛向赵荣声:“延安方面是否愿意接纳我?”那句“我参加共产党好吗?”其实更多是一种探向未来的试探。赵荣声深知分寸,不便擅作主张,便提出拜访西安办事处。林伯渠听完经过,淡淡嘱托:“劝他做一个真正的革命国民党员,更合时宜。”言外之意——统战需要多种角色,并非一股脑挤进党内才算贡献。
此后几年,赵荣声仍以秘书身份辗转太原、徐州、昆明,记录电报、梳理文件之余,继续在缝隙里灌注抗日与民主的新观念。卫立煌虽未真正入党,却在多次会战中坚持合作方针,对华北根据地采取相对宽松态度。淮海战役前夕,他因局势逆转飞往台湾,又辗转美国,加入“驻印军老友”圈。1955年夏,他在纽约回忆旧事,说起赵荣声仍带几分佩服:“那小伙子脑子亮,笔也好。”
赵荣声则在全国解放前夜安全脱身,公开身份后调入外交战线。有人问他那段岁月值不值,他只简单答了四个字:“形势需要。”十年暗处摸索,仅靠一支笔与几句耐心交谈,便撬动了对方的思想门缝,这或许就是统战工作的精妙所在。
来源:蒋南强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