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流浪猫的叫唤,划破老城区午夜的宁静。
那一夜,我终生难忘。
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流浪猫的叫唤,划破老城区午夜的宁静。
明天,陪伴了我大半辈子的老房子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推土机的轰鸣声,仿佛已经在耳边响起。
我,苏玉兰,今年六十整。
这栋老房子,是我嫁给庄建业后,我们一家三口,哦不,加上建业带来的儿子,庄文辉,我们一家四口共同的家。
虽然建业已经走了快十年了,但这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和他留下的念想。
墙上那张微微泛黄的结婚照,还是我们年轻时的模样。
照片里的建业,笑得一脸憨厚。
我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说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这不仅仅是一栋房子,这是我的根,是我半辈子的记忆啊。
可时代要发展,城市要进步,老房子动迁,是迟早的事。
邻居们早就搬走了,楼上楼下都空了,只剩下我这个“钉子户”。
其实也不是钉子户,补偿款早就谈妥了,新楼房的钥匙也拿到了。
只是,我总想在这里多待一天,哪怕多待一晚也好。
我慢慢收拾着屋里的东西,每一件都充满了回忆。
那个掉了漆的五斗柜,是建业亲手做的。
那把嘎吱作响的藤椅,是他最喜欢坐着晒太阳的地方。
还有厨房那个用了几十年的搪瓷盆,上面还有建业不小心磕掉的一块瓷。
这些东西,我都舍不得扔,打包了好几个箱子,准备带去新家。
就在我沉浸在回忆里,眼眶湿润的时候。
“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我魂飞魄散!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谁啊?
难道是小偷?
不对啊,这老破楼,值钱的东西早就搬空了,小偷能偷啥?
我壮着胆子,抄起墙角放着的擀面杖,一步一步挪到客厅门口。
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我看到了让我心跳骤停的一幕!
客厅朝南的那扇大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寒风夹杂着碎玻璃碴子,呼呼地往屋里灌。
窗户外站着一个人影!
那身影,我太熟悉了!
是他!
我的继子,庄文辉!
他手里,好像还攥着一块板砖!
是他砸了玻璃!
“文辉?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声音都发抖了,又惊又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天房子就要拆了,他今晚跑来砸玻璃?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孩子,从小就跟他爸庄建业亲,跟我这个后妈,始终隔着一层。
我知道,他心里可能一直有疙瘩,觉得我抢走了他爸爸。
可建业走了这么多年,我也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给他娶媳妇。
我自问,对得起建业,也对得起他这个儿子。
虽然他结婚后就搬出去住了,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我们关系算不上多亲近,但也还过得去。
可今天,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文辉!你说话啊!”我冲着窗外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人。
路灯光照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张脸,冰冷又陌生。
突然,他把手里的板砖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就跑了!
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客厅里,对着满地碎玻璃,瑟瑟发抖。
心,像是被那碎玻璃碴子扎了一样,又冷又疼。
这孩子,心里到底藏着多少怨恨?
是对我?还是对这个家?
还是,对即将消失的这栋老房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外面寒风呼啸,屋里我的心,比这寒风还要冷。
明天,挖掘机就要来了。
这被砸碎的窗户,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横亘在我心里。
它预示着什么?
我不敢想。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
听着风声,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心里乱成一锅粥。
我在想,明天挖掘机一来,这房子,连同那些好的坏的记忆,就都彻底没了。
也许,文辉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一下他对这个家,对我这个后妈积压多年的不满吧?
砸碎了窗户,也砸碎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天亮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玻璃碴。
心,已经麻木了。
拆吧,拆了吧。
早点结束,早点开始新生活。
远处,传来了沉闷的机器轰鸣声。
越来越近。
我知道,是挖掘机来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准备锁门离开。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挖掘机的轰鸣声,到了楼下,却突然停了!
我心里纳闷,怎么回事?
难道是机器坏了?
我走到破碎的窗户前往下看。
只见挖掘机旁边,围了几个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工装,像是工地的负责人,正在跟一个戴着红袖章,像是街道办的人说话。
还有几个老邻居,也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我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是提到了……我家的窗户?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因为文辉昨晚砸了窗户?
可是砸了窗户跟拆房子有什么关系呢?
想不通。
我赶紧披上外套,匆匆下了楼。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我们街道办的王大妈急匆匆地朝我走来。
“玉兰!你可算下来了!”王大妈拉着我的手,一脸焦急。
“王大妈,这是怎么了?挖掘机怎么停了?”我连忙问道。
“还说呢!”王大妈压低声音,“昨晚你家是不是被砸窗户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更疑惑了。
“我跟你说,刚才工地的李师傅正准备开工,就发现你家窗户碎了。”
“他们往里一看,好家伙!”王大妈眼睛瞪得溜圆。
“看到什么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你家墙角,好像……好像露出点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我彻底懵了。
“说不好,像是……像是砌在墙里的一个……盒子?”王大妈也不确定,“因为窗户碎了,角度刚好能看到一点边儿。李师傅他们不敢乱动了,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万一挖坏了担不起责任,就赶紧上报了。”
砌在墙里的盒子?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
我家墙里?
不可能啊!
这房子住了几十年,哪面墙里砌了东西,我能不知道?
难道是……建业?
他生前,会不会偷偷藏了什么东西在墙里?
我努力回忆着。
这栋老房子,是建业单位分的。
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建业确实自己动手改造过一阵子。
他心灵手巧,喜欢捣鼓这些。
难道那个时候,他……
我想起建业去世前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总是唉声叹气,有时候会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
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身体不好,心情郁闷,也没多想。
现在想来,难道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偷偷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留给我的?还是留给文辉的?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还有文辉!
他昨晚砸窗户,难道不是因为恨我?
而是……他知道墙里有东西?
他砸窗户,是为了让别人发现那个盒子?
或者,他是想自己把东西取出来?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孩子,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心思重。
他跟他爸感情那么深,建业如果真藏了什么,最有可能告诉的人,就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不早说?
非要等到拆迁前夜,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我看着眼前停下的挖掘机,还有围观的人群,心里乱糟糟的。
这件事,太蹊跷了。
“玉兰,现在怎么办?街道办的意思是,先暂停拆迁,让你上去看看,确认一下墙里到底是什么。”王大妈说道。
“好,好,我上去看看。”我定了定神,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先弄清楚墙里的东西再说。
我跟着李师傅还有王大妈,重新回到了楼上。
走到客厅,来到那扇破碎的窗户前。
李师傅指着靠近窗户的那面墙的墙角。**
“阿姨,您看,就是那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
墙角的石灰层,有一小块脱落了,露出了里面深色的东西。
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看不太真切,但确实像是一个盒子的边缘!
那个位置……
我记得很清楚,建业当年改造房子的时候,重点敲打过那面墙!
他说墙体有点空,要加固一下。
难道……他当时就把东西砌进去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
这墙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是建业留下的遗物?
还是别的什么秘密?
“李师傅,能……能把这里凿开看看吗?”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按规定,我们不能随便破坏房屋结构,尤其是现在还不确定里面是什么。”李师傅有些为难,“不过,既然您是房主,您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小心地把这块墙皮凿开一点,看看清楚。”
“我同意!麻烦您了,李师傅!”我赶紧说。
李师傅点了点头,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和一把凿子。
他动作很小心,一点一点地敲打着墙角的石灰层。
石灰簌簌地往下掉。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王大妈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很快,石灰层被凿开了一个小洞。
里面的东西,露出了更多。
那确实是一个盒子!
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损了。
盒子不大,也就一个鞋盒大小。
“真的是个盒子!”王大妈惊呼道。
我的手心也开始冒汗。
是建业!一定是建业藏的!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金银细软?
不太像建业的风格。
难道是……房产证?地契?
也不对啊,这房子是单位分的,哪来的地契。
“阿姨,您看,现在怎么办?要把盒子取出来吗?”李师傅问道。
我看着那个嵌在墙里的木盒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可能会彻底改变一些事情。
尤其是,跟文辉有关。
他昨晚的反常举动,一定跟这个盒子有关!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盒子的存在?
他砸窗户,是想毁掉它?还是想保护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师傅,麻烦您,帮我把盒子小心地取出来吧。”
不管里面是什么,总要面对。
李师傅点点头,继续小心地凿着盒子周围的砖石。**
每一下敲击,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我回忆起和建业在这个家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很多心事都藏在心里。
对文辉,他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又是从小没了亲妈。
建业总觉得亏欠了文辉。
而我这个后妈,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很难真正走进文辉的心里。
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就像眼前这面藏着秘密的墙一样。
终于,盒子周围的砖石被清理干净了。
李师傅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深棕色的木盒子,从墙洞里取了出来。
他把盒子递给我。
盒子沉甸甸的,上面落满了灰尘。
我用手擦了擦,发现盒子上面没有锁。
只有一个小小的铜扣。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搭在了铜扣上。
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建业留下的秘密,还是文辉反常举动的答案?
这一刻,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各位老哥老姐,你们说,一个男人,会在墙里偷偷藏下什么秘密呢?是惊喜?还是……别的什么?
我的手指,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铜扣。
“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慢慢地,掀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房产地契。
只有一沓厚厚的信件,用一根褪了色的红绳仔细地捆着。
信封已经泛黄,边角都有些卷曲了。
最上面一封信的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赫然写着——
“庄文辉(亲启)”
是建业的字迹!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信,是建业写给文辉的!
他把这些信藏在墙里,是想等他走后,让文辉发现?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文辉?
为什么要用这么隐秘的方式?
难道信里写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内容?
我拿起那沓信,红绳已经很脆弱了,我小心翼翼地解开。
信有很多封,每一封的信封上,都标注了日期。
从十几年前,一直到建业去世前不久。
我颤抖着手,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封信。
信封没有封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也是那种老式的,带着横格的薄纸。
上面写满了建业那略显潦草,但又充满力量的字迹。
“文辉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
“原谅爸爸用这种方式把这些话留给你。”
“有些话,爸爸当面说不出口,怕你难过,也怕……你玉兰阿姨多想。”
看到这里,我的心揪紧了。
果然,有些话,是瞒着我的。
我继续往下看。
“文辉,爸爸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
“关于你妈妈的事,关于玉兰阿姨的事。”
“爸爸知道,你怪我,怪我这么快就给你找了个后妈。”
“你觉得玉兰阿姨抢走了我对你的爱,甚至……抢走了这个家。”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是啊,这些年,我能感觉到文辉心里的那份疏离和芥蒂。
只是没想到,建业他……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
“当年你妈妈走得早,留你一个人,爸爸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实在顾不过来。”
“看着你一天天沉默下去,不爱说话,不爱笑,爸爸心里难受啊。”
“后来遇到了玉兰阿姨,她是个好女人,善良,心细,对你也真心。”
“爸爸想着,有她在,能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能开心一点。”
“可爸爸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那时候还小,心里只有你亲妈,突然多了个人来管你,你肯定不适应,不开心。”
“这些年,玉兰阿姨对你的好,爸爸都看在眼里。”
“她给你洗衣做饭,辅导你功课,你生病了,她比我还着急,整夜守着你。”
“她真的是拿你当亲儿子待的。”
“可是你这孩子,脾气倔,跟你爸一样,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我知道,你面上对玉兰阿姨客客气气,但心里,始终有道坎,过不去。”
“爸爸不怪你,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爸爸只想告诉你,玉兰阿姨,是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之外,最应该感谢和珍惜的人。”
“当年,要不是她……”
信写到这里,建业的笔迹突然变得有些潦草,似乎情绪很激动。
“当年,你生过一场重病,差点……”
建业没有写下去,而是换了一行。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爸爸只想让你知道,玉兰阿姨对我们这个家,恩重如山。”
“爸爸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孝顺她,把她当成你的亲妈一样看待。”
“不要让她受委屈,不要让她寒心。”
“这个家里,除了这些信,爸爸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唯一能留给你的,就是这份叮嘱。”
“记住,家和万事兴。”
“好好过日子,照顾好玉兰阿姨,也照顾好你自己的小家。”
“爸爸在天上,也就安心了。”
信的末尾,是建业的签名,和最后的日期。
我拿着那封信,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原来建业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付出,也知道文辉的心结。
他一直想化解我们母子之间的隔阂,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在他走后,留下这些心里话。
可是……文辉他……他知道这些信的存在吗?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来找?
如果他不知道,那他昨晚砸窗户,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是想阻止拆迁,保护这些信?
他是不是猜到或者听谁说过,他爸爸可能在墙里藏了东西?
所以才在最后关头,用砸窗户这种方式,引起注意,拖延时间?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是这样!
这个傻孩子!
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他宁愿用这种会被人误解,甚至可能触犯法律的方式,也不愿意跟我开口?
我们母子之间,就真的隔阂那么深吗?
我的心,又疼,又酸,又涩。
“玉兰,你……你没事吧?”王大妈看我哭得伤心,递给我一张纸巾。
“没事,王大妈,让您见笑了。”我擦了擦眼泪,“是……是建业留下的一些信。”
李师傅也沉默地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动容。
“那……这房子……”王大妈欲言又止。
“拆吧。”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建业留下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这房子,留着也没用了。”
“该开始新生活了。”
李师傅点了点头,“那好,阿姨,您先把东西收好。我们……我们等您准备好了再动工。”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李师傅。”
我把那沓厚厚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子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盒子里装的,是建业沉甸甸的父爱,是他对这个家深沉的眷恋,也是解开我和文辉心结的关键。
现在,我必须找到文辉。
我要把这些信交给他。
我要告诉他,他爸爸有多爱他,也多爱我这个后妈。
我要让他知道,他昨晚那个看似疯狂的举动,歪打正着地,保护了他父亲最重要的遗物。
我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文辉的号码。
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文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有些沙哑,似乎也一夜没睡好。
“文辉,是我。”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现在在哪?”我问道。
“……”他还是不说话。
“文辉,你回家一趟吧。”我的语气尽量放缓和,“老房子这边……有点事。”
“……是不是因为我昨晚……”文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回来就知道了。”我没有直接回答,“你爸……给你留了点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吸气声。
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抱着那个木盒子,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在满地的狼藉上,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这个家,即将消失。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比如,建业的爱。
比如,我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时光。
再比如,我和文辉之间,那道看似坚冰,却可能因为这些信而融化的墙。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文辉看到这些信,会是什么反应?
我们母子之间,真的能冰释前嫌吗?
各位朋友,你们觉得,多年的心结,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吗?一句“对不起”或者几封信,真的能抚平过去的伤痕吗?
半个小时后,庄文辉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圈发黑,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沾了些灰尘。
他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狼藉,看着我怀里的木盒子,眼神复杂。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了进来。
我把木盒子放在客厅那张仅存的小桌子上。
“打开看看吧。”我轻声说,“是你爸留给你的。”
文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伸出手,手指也有些颤抖,慢慢打开了盒盖。
当他看到里面那沓泛黄的信件,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就是我刚刚看过的那封。
他读得很慢,很仔细。
读着读着,他的眼睛就红了。
然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那样站在那里,捧着父亲的遗书,哭得像个孩子。
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思念、愧疚、不甘……在那一刻,似乎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一切。
过了很久很久,文辉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玉兰阿姨……”他终于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我对不起你!”
“噗通”一声,他竟然朝着我跪了下来!
“文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
他却执拗地跪在地上,哭着说:“阿姨,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一直以为……以为你……”他泣不成声,“我爸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是您……”
“昨晚……我听说房子今天就要拆了,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爸好像跟我提过一次,说墙里藏着给我妈的念想……我怕……我怕东西被毁了……”
“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就想着砸个窗户,看能不能找到……”
“我没想到……我爸留下的,是这些……”
“阿姨,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我爸!”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看着他痛苦自责的样子,我的心也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傻孩子,快起来!”我帮他擦着眼泪,“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
“你爸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也明白了,这就够了。”
“他不是在信里说了吗,家和万事兴。”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让你爸在天上,也能安心。”
文辉看着我,泪眼朦胧地点着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您,阿姨……谢谢您……”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我们母子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真的在慢慢融化。
虽然过程充满了波折和误会,但最终,建业的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结。
后来,李师傅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等文辉情绪平复了一些,才重新启动了挖掘机。
我和文辉一起,抱着那个木盒子,站在远处,看着那台巨大的机器,一点一点地,将那栋承载了我们太多记忆的老房子,推倒,夷平。
瓦砾落下,尘土飞扬。
我的心里,有不舍,有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对未来的期盼。
老房子没了,但家还在。
只要我们心里有爱,有牵挂,哪里都是家。
从那天起,文辉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逢年过节才露个面。
他几乎每周都带着老婆孩子来看我,帮我干点家务,陪我聊聊天。
他会主动跟我说起他工作上的事,生活中的烦恼。
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
他开始叫我“妈”。
虽然还有点生涩,但我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
那一声“妈”,我等了二十多年。
每次听到,我的心里都暖烘烘的。
那个曾经被砸碎的窗户,就像我们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它碎了,却让我们看到了彼此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有时候想想,建业虽然走了,但他用他的方式,一直守护着我们这个家。
他留下的那些信,不仅仅是父爱的表达,更是一种智慧,一种对家人深深的祝福。
善良和感恩,真的是我们生活中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善良,我当年选择了接纳文辉,视如己出。
因为感恩,文辉最终理解了父亲的苦心,也回报了我多年的付出。
生活总有不如意,家庭也难免有矛盾。
但只要心存善念,懂得感恩,再深的隔阂,也有化解的一天。
不是吗?
各位老朋友,你们说,人生在世,是不是总要经历一些风雨,才能见到最美的彩虹?那些看似过不去的坎,回过头看,是不是也成了我们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呢?
来源:宋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