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厨房里,就着抽油烟机的轰鸣声,给我那AA制的老公陈旭,和他妈,做晚饭。
本内容纯属虚构
我妈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厨房里,就着抽油烟机的轰鸣声,给我那AA制的老公陈旭,和他妈,做晚饭。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微微,我下周二要去市里复查,你看……」
我心里一暖,赶紧说:「妈,你直接过来就行,住家里,我正好照顾你。」
我妈在那头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陈旭了?」
「麻烦什么,你是我妈,他是我老公,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我笑着说,心里却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挂了电话,我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厨房,陈旭和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家庭伦理剧,婆婆正拉着儿媳妇的手,亲热得像亲生母女。
我婆婆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微微,下次买菜别买那么多,吃不完浪费。我跟陈旭两个人,随便吃点就行。」
我愣了一下,她把我当成了空气,自动忽略了我这个做饭的人。
陈旭头也没抬,指了指桌上的菜:「妈,这个月买菜的钱是我出的,让她多做点,你多吃点好的。」
看,这就是我们的家。
一个实行严格AA制的家。
结婚三年,房贷一人一半,水电燃气物业费平摊,精确到分。
每个月,我们有一张共享的Excel表格,记录着所有公共开销,月底结算,谁多付了,另一个就转账给对方。
就连家里的酱油用完了,谁去买,都要在表格里记上一笔:酱油,12.8元,购买人:陈旭。
然后我需要转给他6.4元。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新时代夫妻的独立与平等,是尊重对方的财产。
但渐渐地,我发现这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与算计。
家,不像家,像一个合租公寓。
而我和陈旭,是室友,是合伙人,唯独不像夫妻。
婆婆是半年前搬来和我们一起住的,美其名曰照顾我们,实际上是老家房子拆迁,新房还没盖好,没地方去。
她来的第一天,陈旭就主动跟我说:「我妈住在这里,她的一切开销都算我的,从我的那部分钱里出,不会占用公共资金。」
我当时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我们家出现了一幅奇景。
饭桌上,婆婆只吃陈旭买的菜,我买的水果,她一口不碰。
陈旭给她买了燕窝,她就炖了自己喝,看见我在旁边,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我为这个家付出的劳动,比如做饭、打扫卫生,更是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因为这些,无法被量化进那张冰冷的Excel表格里。
吃饭的时候,我清了清嗓子,把刚才我妈要来的事说了。
「陈旭,我妈下周二过来复查,要在家里住几天。」
陈旭正埋头吃饭,闻言,筷子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住多久?」
「大概三四天吧,等检查结果出来就回去。」
「可以。」他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Excel表格,「那……阿姨住在这里的费用怎么算?」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斤斤计较,但每一次,他都能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什么费用?」我强忍着怒气问。
「住宿费、水电费、伙食费。」他一项一项地数给我听,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住宿费就按我们这片短租房的最低标准算,一天150吧。水电燃气费按人头平摊,现在是三个人,加了阿姨就是四个人,她那份要加上。伙食费……」
他顿了顿,看向我:「微微,你妈来,你肯定会给她做好吃的,这部分开销会增加,所以她产生的伙食费,也得单独算。」
旁边的婆婆一言不发,低头喝汤,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变了调:「陈旭,你什么意思?那是我妈!她来自己女儿家住几天,还要交钱?」
「微微,我们结婚前就说好了,AA制,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关系才能长久。」他振振有词,「我妈住在这里,她的所有费用都是我个人承担的,没有花你一分钱。同理,你妈来了,费用也应该由你来承担,这很公平。」
公平?
我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读完大学,现在生病了来我这住几天,我却要跟她算住宿费和水电费?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你妈住在这里半年了,她交过一分钱吗?我每天下班累得半死,回来还要伺候你们母子俩吃饭,我跟你算过钟点工的费用吗?」
我终于爆发了,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陈旭皱起眉头:「我妈的事我已经说了,我承担费用。至于家务,微微,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做家务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哈!」我气笑了,「感情可以用钱衡量,家务就不能用钱衡量了?陈旭,你的双标玩得真溜啊!」
「不可理喻。」他丢下这四个字,不再理我。
婆婆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慢悠悠地擦了擦嘴:「微微啊,不是我说你,陈旭这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凡事都算清楚,以后才不会有矛盾。你妈来,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我们家也不占她便宜。」
我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心彻底冷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亲情、孝道,全都可以明码标价。
我突然不想吵了,也没有力气再吵了。
我平静地看着陈旭:「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妥协,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陈旭,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滋长。
既然你要讲公平,那我就给你绝对的公平。
第二天是周末,陈旭公司有团建,一大早就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
我破天荒地没有做早饭,而是自己点了份外卖。
婆婆在客厅里喊:「微微,饭做好了没?饿死了。」
我端着我的咖啡和三明治走出去,对她说:「阿姨,从今天开始,我只负责我自己的饮食。你要吃饭,可以自己做,或者点外卖,或者让你儿子给你解决。」
婆婆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按照陈旭的AA制原则,我没有义务免费为你提供餐饮服务。毕竟,你的开销是由他个人承担的。」
婆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骂道:「你……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妇!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懒得跟她争辩,慢条斯理地吃完我的早餐,然后走进客房——也就是婆婆现在住的房间。
我拿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你要干什么!」婆婆冲进来,想抢夺我手里的衣服。
我侧身躲开,平静地看着她:「阿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从今天开始,按照陈旭昨天给我妈制定的标准,向我支付住宿费,每天150元,水电燃气按人头摊,伙食费自理。你已经住了182天,一共是27300元,请现在结清,后续费用按天算。」
「第二,」我顿了顿,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刚买好的火车票,「我送你回老家。」
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哆嗦,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敢!等陈旭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笑了,「我这完全是秉承着陈旭的『公平』原则在办事啊。他说了,他妈的费用他承担,我妈的费用我承担。同样的,你住在这里,占用了我的房子(房子我有一半产权),也应该支付费用。」
「既然你付不起,那我只能很遗憾地请你离开了。毕竟,我们家地方小,容不下白吃白住的人。」
我把「白吃白住」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正是昨天他们母子俩用来形容我妈时,那种隐藏在客气话语下的真实含义。
婆婆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她大概是知道自己说不过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儿子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啊!没天理了啊!」
我没理她,继续默默地收拾行李,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然后我拿出手机,给陈旭打了个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婆婆的哭声就传了过去。
「儿子啊!你快回来啊!你媳妇要把我赶出去了啊!」
陈旭在那头急了:「林微!你在搞什么鬼!」
我的声音异常冷静:「我没搞鬼,我在执行你制定的家庭准则。」
我把刚才跟婆婆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说了一遍。
「陈旭,要么你现在立刻替你妈把拖欠的27300元房租转给我,要么我就送她上火车。你自己选。」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他被我堵得死死的。
因为我用的,全是他自己的那套逻辑。他反驳我,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林微,你给我等着。」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看着地上还在哭嚎的婆婆,把手机屏幕上的火车票信息亮给她看。
「阿姨,下午两点的火车,软卧,很舒服的。你的行李我也帮你收拾好了。我打车送你去车站。」
她看我来真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变成了抽泣。
也许是她知道,儿子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我是真的做得出来。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叫了辆专车,把她和她的行李一起「请」了出去。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婆婆一言不发,只是红着眼眶看着窗外。
快到车站时,她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微微,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我没说话。
「陈旭这孩子,从小就犟,认死理。他爸当年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天天有人上门要债,我俩过了好几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从那以后,他就觉得钱比什么都重要,跟谁都算得清清楚楚,生怕被人占了便宜。」
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有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心里微微一动,但什么也没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童年阴影,不是他现在伤害我的理由。
我把她送上站台,帮她把行李放好,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千块钱,塞到她手里。
「阿姨,路上买点吃的。老家的房子,让陈旭尽快给你弄好。」
她愣愣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有报复的快感,也有一丝茫然。
把这个家闹成这样,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家,第一次觉得这么安静,这么轻松。
我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开了瓶红酒,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
晚上十点,陈旭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酒气,眼睛通红地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林微,你疯了!我妈呢?」
「回老家了。」我平静地抽回我的手,「下午两点的火车,现在应该快到了。」
「你……」他气得扬起了手,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他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路上多危险!」
「我给她买的软卧,还给了她一千块钱。比你这个只知道用Excel表格算计家人的亲儿子,想得周到多了。」我冷笑着反驳。
「你这是在报复我,对不对?就因为我不同意你妈白住!」
「不是报复,」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在教你做人。教你明白,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账的地方。家人之间,不是靠金钱和算计来维系的。」
「你跟我讲爱?你把我妈赶走,这就是你说的爱?」他怒吼。
「对。我赶走她,是为了让你明白,当你的那套『公平』用在你最亲的人身上时,有多伤人,多可笑!」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愣住了,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痛苦。
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了头发里。
「我……我只是……」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想说他童年的阴影,想说他对钱的恐惧。
但我不想听。
「陈旭,我累了。」我看着他,「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说完,我转身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知道,他去追他妈了。
从我们所在的城市开车回他老家,不堵车也要七八个小时。
他这是要连夜开车去追。
我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
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把他妈追回来了,我们的婚姻,是不是就走到了尽头。
第二天早上,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陈旭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
「微微,我接到妈了。」
「她……她不想回来。」
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她说,她在城里住得不舒坦,还是老家自在。她让我别回去了,把老家的房子赶紧盖好,她就在那养老。」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陈旭带着哽咽的声音:「微微,我好像……做错了。」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他承认自己错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妈说,我用钱把家变成了一个账本,把亲情变成了一笔笔交易。她说,是我亲手把你越推越远,是我亲手把她赶走的。」
「她说,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岳母来住几天都要算钱,那他就不配有家。」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看来,婆婆在回去的路上,想通了很多事。
也许,她早就对儿子的这种偏执感到不满,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说出口。
我的决绝,反而给了她一个离开的契机。
「微微,你等我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们……重新开始。」
我挂了电话,走到客厅。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你下周直接过来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那陈旭那边……」
「他没意见。」我说,「这个家,从今天起,我说了算。」
至于我和陈旭,能不能重新开始,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那张记录了我们三年婚姻的Excel表格,已经被我彻底删除了。
未来,我想用爱,而不是用数字,来衡量我的生活。
来源:吐司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