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校长办公室的檀木香薰机正喷着袅袅白雾，却压不住我手心的冷汗。红木办公桌后的校长第三次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沾了胶水般黏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我那翘着二郎腿的老爸正把玩着翡翠扳指，腕间的百达翡丽在晨光里晃出一圈金边。

校长办公室的檀木香薰机正喷着袅袅白雾，却压不住我手心的冷汗。红木办公桌后的校长第三次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沾了胶水般黏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我那翘着二郎腿的老爸正把玩着翡翠扳指，腕间的百达翡丽在晨光里晃出一圈金边。

"苏总，这是刚到的明前龙井。"教导主任躬着腰递茶，青瓷杯沿还沾着半片没滤净的茶叶。我爸用指尖把杯子推远了些，突然转头冲我挤眼睛："闺女，上回你说学校食堂的糖醋排骨齁咸？赶明儿爸捐个新厨房？"

我还没答话，校长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处分通知书上。墨汁在"王莹"的名字上洇开一团黑云，像极了三天前泼在我校服裙摆的酸梅汤。

"苏同学受委屈了。"副校长搓着手插话，脖颈的褶皱里还卡着半粒早餐葱花，"我们这就让涉事学生家长......"

门被猛地撞开。王莹母亲粗粝的嗓门混着劣质香水味涌进来："千错万错都是这死丫头的错！"她揪着王莹的后领把人往前一掼，女孩膝盖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让我牙根发酸。

王莹父亲抡起公文包就往女儿背上砸，人造革裂开的瞬间，一沓皱巴巴的超市促销单雪花般散落。"还不跪下！"他抬脚要踹，却被我爸用茶杯底座抵住了鞋尖。

"教育孩子不是演武打片。"我爸慢悠悠吹开茶沫，"王同学，听说你到处讲我闺女倒追篮球队长？"

办公室倏然死寂。窗外的爬山虎影子投在王莹青紫交错的小腿上，她忽然抬头冲我咧嘴一笑："苏妍抽屉里的情书不是我放的，是刘钰学姐——毕竟她暗恋的学长给你递过奶茶呢。"

教导主任打翻的茶壶在羊绒地毯上漫出褐色沼泽。我望着王莹肿成核桃的眼眶，忽然想起上周她在器材室拽住我手腕时，指甲缝里还沾着水彩颜料。

"够了！"校长拍案而起，镇纸下的玻璃板"咔嚓"裂开蛛网，"现在说的是烫伤苏同学的事！"

"说到这个——"我爸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麻烦调下9月12号美术教室的监控，听说那天消防演习断过电？"

王莹母亲突然发出母鸡般的咯咯笑声："苏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莹莹都怀......"

"两个月了。"王莹抢过话头。她抚着平坦的小腹站起身，染成栗色的发梢扫过我爸的袖扣，"暑假在夜色酒吧，您扯坏我制服时说会对我好的。"

我手边的多肉盆栽应声落地。陶片迸裂声中，我爸缓缓掏出手机："小陈，把我七月去瑞士的机票记录打印二十份——要带海关盖章的。"

教导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次，终于憋出一句："现在的学生真是......"话音未落，王莹突然扑向茶几上的水果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只是削下一缕头发递给我爸："结发为证，苏先生敢验DNA吗？"

我爸接过发丝绕在指间，突然笑出了泪花："我助理上个月才从防脱门诊回来，要不要分你点生发精华？"他转身从公文包抽出个天鹅绒盒子，"不过这个你肯定喜欢。"

盒盖弹开的瞬间，满室都是冰蓝的碎光。王莹母亲浑浊的眼球几乎贴上那颗鸽血蓝钻："这、这得值套房子吧？"

"定制袖扣，内侧刻着我男友名字缩写。"我爸将钻石往窗边一举，阳光穿过宝石投射在墙面，清晰映出"L&Su Forever"的花体字，"需要我背诵恋爱纪念日吗？从初见那天他往我咖啡杯里扔方糖开始......"

"爸！"我红着脸拽他衣角，"重点不是这个！"

校长用纸巾擦着汗津津的秃顶："那苏先生怎么解释王同学指控的......"

"解释个屁！"门口炸开清亮的男声。穿米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拎着保温桶斜倚门框，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滑到唇边，"我家苏明烨七月份在阿尔卑斯山给我拍裸体滑雪照时，王同学还在便利店偷暖宝宝呢。"

王莹父亲突然抡起椅子："你们合伙欺负人！"我爸男友闪电般擒住他手腕，袖口下滑露出小臂上的烧伤疤痕："大哥，我这假肢可是德国进口的，砸坏要赔六位数。"

后来我常想，如果那天没看见王莹藏在画板后的速写本，一切会不会不同。

停学通知下达的傍晚，我借口忘拿水杯折返教室。暮色给王莹单薄的身影镀了层金边，她正往本子上疯狂涂抹钴蓝色。画中少女在鸢尾花丛中回眸，眼角泪痣和我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学我点泪痣？"我脱口而出。

铅笔"啪"地折断。王莹转身时，未完成的画稿被风掀开，露出之前几十页相同的面孔——月考时托腮的我，升旗仪式上打哈欠的我，甚至是我在医务室贴创可贴的模样。

"因为只要变成你，就会有人爱我啊。"她笑着把打火机凑近画纸，火舌瞬间吞没了鸢尾花，"像苏叔叔这样的爸爸，像程旭学长那样的暗恋对象......"

我夺过燃烧的速写本踩灭，灰烬中飘出半张诊疗单：××心理诊所，诊断为妄想型依恋障碍。日期是去年母亲节。

后记：超市偶遇

除夕当天，我在沃尔玛冷藏柜前撞见王莹。她正把临期酸奶码成金字塔，孕肚神奇地消失了。

"孩子他爸是便利蜂的关东煮。"她抹掉睫毛膏晕开的黑渍，"不过上周他偷电瓶车进去了。"货架后传来婴儿啼哭，她突然把热好的饭团塞给我："蓝莓馅的，你最爱吃。"

我望着她融入人群的背影，想起美术教室那幅燃烧的鸢尾花。手机震动着弹出消息，是同桌发来的抖音链接：某直播平台上，化名"蓝鸢尾"的主播正在哭诉豪门欺压故事，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婴儿的吮奶声。

父亲的新男友在厨房哼着法语香颂，把饺子捏成小兔子形状。哥哥突然凑过来咬耳朵："告诉你个秘密，爸当年选你生物学母亲，是因为她全国奥数冠军——他说恋爱脑会拉低苏家智商。"

窗外炸开跨年烟花，我们四人碰杯时，枸杞酒在玻璃杯里晃出暖金色的光。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