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八三年的秋天,白杨村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混合气息。刚满十六岁的我背着竹筐,跟在林老师身后,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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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的秋天,白杨村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混合气息。刚满十六岁的我背着竹筐,跟在林老师身后,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
林老师是我们村小学新来的语文老师,城里人,约莫二十三四岁,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眼睛像山涧的清泉一样明亮。她不像村里的其他老师总板着脸,而是经常带着笑,声音像山雀一样清脆。学校放假时,她总爱往山上跑,说是要“收集教学素材”。
“周小川,快跟上!”林老师回头喊道,麻花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知道前面有片榛木林,这个季节肯定长了不少香菇。”
我加快脚步,心里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作为村里最熟悉山路的少年之一,我被校长指派陪同林老师上山采菇。这对一个半大孩子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但也让我压力不小——林老师可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听说她父亲还是省城的大作家呢。
“老师,您小心脚底下,这段路有点滑。”我提醒道。
林老师转身朝我笑了笑:“没事,我在城里也常爬山。诶,你看那是不是香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几朵棕色的菌盖在腐叶间若隐若现。
“那是毒菇,不能吃的。”我连忙说,“香菇的菌盖颜色更深些,边缘内卷,您看,像那边那些。”我指向不远处几棵倒下的榛树,上面果然簇生着一片香菇。
林老师惊喜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最大的几朵采下,放在鼻尖轻嗅:“真香啊!城里吃的香菇都没这个味道。
我跟在她身后,仔细教她如何辨别各类蘑菇。林老师学得很认真,不时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记录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我看得有些出神。她真好看,比村里所有的姑娘都好看,而且她从不嫌弃我们这些山里娃子笨。
我们一路采菇,一路聊天。林老师问我很多关于山林的问题,也给我讲城里的故事。她说城市里高楼林立,汽车轰鸣,却看不到这么蓝的天空,呼吸不到这么清新的空气。
“小川,你将来想走出大山吗?”她突然问道。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白杨村,我自然以为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种地、砍柴、娶妻生子,如此过完一生。
“我不知道...我爹说,山里人离不开山,就像鱼离不开水。”
林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越往山林深处走,树木越发茂密。我带着林老师穿过一片很少有人涉足的林子,那里的香菇又多又大。不知不觉间,我们的竹筐已经装了大半。
“休息会儿吧。”林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不远处一块大石头说。
我们并肩坐在石头上,她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分给我一个。我不好意思接,她却硬塞到我手里:“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山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林老师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忽然轻声说:“小川,你知道吗?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白杨村了。”
我心里一沉:“为什么?是我们哪里不好吗?”
“不,不是。”她连忙摇头,“你们很好,这里很好。只是...我父亲被平反了,组织上要调他回省城工作,我也得跟着回去。”
我默默啃着馒头,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失落。林老师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师,她不会因为答错题就打手心,还会把自己的书借给我们看。她要是走了,新来的老师还会像她一样好吗?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完成一件事。”林老师忽然站起来,眼神变得坚定,“小川,你能再陪我往深处走走吗?我想找一种特别的蘑菇。”
“什么样的蘑菇?”
“我也说不好,只听村里老人提过,说是一种很少见的白色蘑菇,只在深山老林里才有。”
我犹豫了一下。父亲告诫过我不要带人去那片原始林子,据说那里有野猪出没。但看着林老师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您要找的蘑菇。
林老师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
越往深山走,山路越陡峭。我小心地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照应林老师。她虽然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急切。
终于,我们到达了一片我很少涉足的区域。这里树木参天,阳光几乎透不进来,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看那里!”林老师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棵倒下的古树。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树根处簇生着几朵白色的蘑菇,形状奇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微光。
“就是它!”林老师激动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棒了,终于找到了!”
她掏出小本子,迅速画着什么,然后又取出一个小布袋,谨慎地采集了几朵白菇,嘴里喃喃自语:“有了这个,就能证明那件事了...”
我好奇地问:“老师,这是什么菇啊?能吃吗?”
林老师似乎被我的问题惊醒,猛地合上本子:“不,不能吃。这是一种很罕见的品种,有...有药用价值。”她顿了顿,忽然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川,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但已经太迟了。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嗥叫。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是野猪!
“老师,快上树!”我拉着林老师奔向最近的一棵粗壮的松树。
林老师吓坏了,手脚都不听使唤。我几乎是托着她的屁股把她往上推。野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见它黑乎乎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
“小川,快上来!”已经爬到树杈上的林老师焦急地向我伸手。
我奋力向上爬,却感觉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下一秒,一头壮硕的野猪冲出灌木丛,獠牙白得吓人。我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它朝我冲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在野猪头上。是林老师!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边大喊一边折下树枝朝野猪扔去。
野猪被激怒了,转身朝松树撞去。树干剧烈摇晃,林老师紧紧抱住树枝才没掉下来。
我趁机爬起来,迅速爬上旁边另一棵树。野猪在两棵树之间来回奔跑,发出愤怒的嘶叫。
“怎么办?”林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说过,野猪怕火,可是我们没带火柴。又说野猪 persistence,但不会长时间纠缠。
“等它累了就会走的。”我安慰道,“老师,您抱紧树枝,别往下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野猪果然渐渐平静下来,但仍然在树下徘徊,不时用身体撞击树干。天色开始变暗,林老师越来越焦急。
“天黑前下不了山就麻烦了。”她忧心忡忡地说。
我忽然想起背包里有几个准备带回家喂狗的面饼。摸索着掏出其中一个,我使劲朝远处扔去。面饼落在十几米外的草丛里,野猪警觉地竖起耳朵,慢慢朝那个方向移动。
“再扔一个,扔远点!”林老师喊道。
我照做了。野猪终于被引开,我们趁机溜下树,朝着反方向飞奔。
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确认野猪没有追来,我们才停下来,靠着树干大口喘气。惊魂未定的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劫后余生的释放让笑声格外响亮。
“小川,刚才真是太险了。”林老师抚着胸口,脸色渐渐恢复红润,“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
她忽然停住了,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山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毫无预兆地,她向前一步,轻轻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得对我负责。”她轻声说,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火热。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有女性——除了母亲——对我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老师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襟。
“天快黑了,我们下山吧。”她轻声说,不敢看我的眼睛。
回村的路上,我们一言不发。那句“你得对我负责”和那个轻轻的吻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负责?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负责?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我羞于问出口。
到达村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老师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小川,”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融入了夜色,“今天的事,能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吗?”
我点点头,心脏狂跳。
“那个吻...”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吗?
我又点点头,还是说不出话。
林老师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快回家吧,你爹娘该担心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依然发烫的脸颊,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又慌乱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学校里见到林老师时总是躲躲闪闪。她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课堂上很少叫我回答问题,目光相遇时总会迅速移开。但偶尔,我会捕捉到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特别的、柔软的东西。
村里关于林老师要走的传言越来越多。有人说她父亲官复原职,要接她回省城;有人说她在城里早有婚约,未婚夫是个大学生。每当听到这些,我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一个星期后,林老师托妹妹带话,约我放学后去学校后山的老槐树下见面。
我忐忑不安地赴约。她已经等在那里,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夕阳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川,”她开门见山,“我下周就要走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走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她深吸一口气,“关于那天...那个吻。”
我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我那样做, partly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冲动,”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给你一个理由——一个不会忘记我的理由。”
我困惑地看着她。
“小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你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林老师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你不应该被困在这座大山里。你应该继续读书,上大学,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父亲写的书,省城里最好的中学的地址写在扉页上。如果你能考上那里,就去找我,我会帮你。”
我低头看着那本厚厚的书,书名是《世界广袤,何必困守一方》。
“那个吻,”林老师的声音微微颤抖,“是我给你的一颗种子。我希望它能生根发芽,长成走出大山的勇气。这就是我要你负的责任——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所有事。那个吻不是男女之情的表达,而是一个嘱托,一个期望。失望之余,一种更大的情感在我心中涌动。
“老师,我...”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老师的眼睛湿润了。她伸出手,像那天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
她离开的那天,全村人都去送行。我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她与每个人告别。当她看向我时,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点了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卡车载着林老师和她的行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我摸出口袋里的书,抚摸着扉页上她娟秀的字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我会走出大山,去省城找她。
多年后,当我如愿以偿地站在省城最好的中学门口,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终于理解了林老师的良苦用心。那个吻和那句“你得对我负责”成了我奋斗路上最强大的动力——不是为了对她负责,而是为了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后来我知道,那种白菇其实并无特别药用价值,而是林老师父亲当年被下放时研究过的品种。她冒险寻找,是为了完成父亲未竟的研究,为他平反提供更多证据。而那天她情绪异常的原因,是刚刚得知父亲平反的消息,既为父亲高兴,又为即将离开白杨村和不舍的学生而伤感。
我再没见过林老师。听说她后来去了国外深造,成为了一名杰出的教育学家。但那个秋天的午后,那个轻轻的吻,和那句“你得对我负责”的嘱托,永远烙印在我记忆深处,如同山间永不消散的雾气,温柔地笼罩着我整个青春。
每当我站在讲台上——是的,我也成为了一名教师——面对山里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睛,我总会想起林老师。我会轻轻拍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世界广袤,何必困守一方。”
而那个吻,那个纯真而深意的吻,成了我心中永不褪色的记忆,提醒着我:有些责任,甜蜜而庄严,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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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内容为虚构。
来源:小豪民间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