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末的阳光透过纱帘斜斜漫上茶几，我正给小棠削苹果，书房突然传来"啪"的脆响。抬头时，妻子林晓晴攥着女儿的数学模拟卷，指节泛白："才112分？不是说这次有进步？"

周末的阳光透过纱帘斜斜漫上茶几，我正给小棠削苹果，书房突然传来"啪"的脆响。抬头时，妻子林晓晴攥着女儿的数学模拟卷，指节泛白："才112分？不是说这次有进步？"

小棠缩在沙发角，校服袖子蹭着眼角："老师说这次题特别难......"

"题难能当借口？"晓晴把卷子拍在茶几上，苹果骨碌碌滚到地毯上，汁水在木纹里洇开个浅黄的圆。我瞥见她后颈的碎发黏着薄汗，浅蓝色衬衫后背洇着深色的印子——又加班到十点才回家。

这是本月第三次为成绩争执了。我弯腰捡苹果，手指碰到她落在沙发上的包，半本护照露了出来，封皮被摩挲得发亮。我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晓晴的移民念头早有端倪。三年前高中同学聚会，她同桌从多伦多回来，朋友圈全是枫叶街景和滑大毕业照。那晚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宿，我起夜时，见她对着结婚照发呆——照片里我们穿着白衬衫，在大学图书馆前笑得灿烂，那时她总说："等毕业，我们要去看极光，去冰岛看火山。"

可结婚第七年，我们困在了28平米的厨房。她在广告公司做策划，每天改二十版方案；我在中学当数学老师，早晚自习排得满满当当。小棠初二，课后要补英语；我妈糖尿病并发症住院，每周得去三次送饭。晓晴的护照锁在抽屉三年，签证页还是崭新的空白。

上周三凌晨两点，我在客厅改卷子，听见卧室传来压抑的抽噎。推开门，她正盯着电脑上的加拿大移民政策，屏幕蓝光映得眼眶发青："老陈，我昨天在地铁上，看见个老太太牵着金毛遛弯，突然就哭了。我们上次一起散步是什么时候？"

我热了杯牛奶递过去："等小棠中考完，等妈出院......"

"等？"她打断我，"我35了，小棠中考完15岁，妈要是撑不到那时候呢？老陈，我不是想逃，是怕老了连'试试'的勇气都没了。"

那晚我们没吵，却像隔着堵墙。直到昨天，小棠班主任来电说她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因为数学作业连续三天没交。晓晴刚从医院陪床回来，赶到学校时，小棠正蹲在走廊哭，校服领口歪着，脸上有道红印。

"妈，我不想读书了。"小棠抽搭着，"你们每天就知道成绩成绩，我......"

晓晴的高跟鞋敲得地面咚咚响，我看见她捏着书包带的手在抖。回家路上，小棠在后排小声说："妈，我就是怕考不好，你们更生气......"

此刻晓晴把模拟卷折成小方块扔进垃圾桶："明天我去咨询移民中介。"

"晓晴。"我按住她冰凉的手，"小棠现在需要妈妈，妈也需要人照顾。你走了，谁来......"

"谁来当这个怨妇？"她甩开我，声音突然拔高，"陈默，昨天在医院，护士说'您女儿真孝顺，每天都来陪床'，我差点说'那是我女儿'——可我连陪她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

她抓起茶几上的护照砸在玻璃上："你以为我想当怨妇？我当年也能熬夜做方案、在客户面前据理力争！现在呢？给小棠检查数学题还要翻课本，二次函数都忘怎么解了！"

我想起上周整理书房，在她旧书里翻出本日记本，2018年的字迹还带着学生气："今天和陈默去看展，他说老了要在大理买个院子种满花。那时笑他傻，现在才懂，或许真要'傻'一点，日子才能过成诗。"

可现实里，大理的院子成了医院的陪护床，诗变成了"小棠卷子要签字""妈今天的药记得带"。

晓晴突然安静下来，背对我轻声说："我不是要你同意，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赌气。"

那晚我们分房睡。我躺在小棠的小床上，听着隔壁的翻书声，想起刚结婚时挤在15平米出租屋，她蹲在地上给我补衬衫，针脚歪歪扭扭："等有钱了，给你买最好的衬衫。"

现在有了大房子，她却连补衬衫的时间都没了。

第二天，我在她常逛的论坛发了帖："老婆一直想移民，我该怎么办？"

评论像潮水涌来。

"楼主，你老婆不是要离开，是想找回自己。"

"我爸当年反对我妈出国，后来她去了新西兰，说最怀念的是给我织毛衣的日子——有些遗憾，老了才懂。"

"孩子需要的不是满分，是妈妈的拥抱；老人需要的不是24小时陪护，是知道你在身边。"

"我也在纠结是否支持老公去非洲援外，我们都困在'应该'和'想要'之间。"

有条评论让我眼眶发热："我妈去年走了，临终说'最遗憾的是没和你爸去新疆看胡杨'。有些事，现在不做就真没机会了。"

我翻出晓晴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停在2023年3月15日："今天小棠说，妈妈的香水味变了。以前是茉莉香，现在是消毒水味。她不知道，我多希望能再给她喷点茉莉香水。"

那晚我在厨房煮了她最爱的酒酿圆子。她推开门时，蒸汽模糊了眼镜，我举着碗："趁热吃，你上次说想吃。"

她愣了愣，舀圆子时眼泪掉进碗里："今天去中介了，说技术移民要重考语言，准备材料......"

"我陪你考。"我递过纸巾，"周末我去学校调课，我们去图书馆复习。小棠数学我来辅导，妈那边找护工搭把手。"

她抬头看我，睫毛挂着泪："你不怕？"

"怕。"我笑，"怕你累，怕日子乱，怕走散。可更怕老了，你坐摇椅说'要是当年......'"

晓晴突然扑进我怀里，像恋爱时那样抽噎："老陈，我昨天翻了中介资料，他们说可以先申请探亲签证，去加拿大看看......"

"好。"我拍着她背，"先去试试？不喜欢就回来，喜欢......"

"就一起想办法。"她闷声接话。

窗外晚霞漫进来，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晓晴的婚戒闪着光，像刚结婚时那枚200块的银戒。

小棠从房间探出头："妈，圆子好了没？我都闻见香味了！"

晓晴抹把脸起身去厨房："小馋猫，这就来。"

我跟着她，看她系上碎花围裙，突然想起论坛那条评论："最好的答案，从来不是'该不该'，而是'我陪你'。"

风掀起纱帘，茶几上的护照轻轻翻动。那页空白的签证页上，或许很快会有新的印章——不是终点，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