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萧铭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客户公司的大门走出来。初秋的夜晚,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白日的燥热。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只留下一抹朦胧的清辉。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孤单。
第一章:异乡的黄昏
(一)
北京,2025年9月16日,晚上十点多。
萧铭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客户公司的大门走出来。初秋的夜晚,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白日的燥热。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只留下一抹朦胧的清辉。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孤单。
这是他出差的第三天。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他已经离开家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家,此刻像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坐标,牵引着他所有的思绪。他想念妻子温晴温柔的唠叨,想念儿子小宝咯咯的笑声,想念家里那张软软的大床。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微信的提示。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工作群里,客户方的负责人还在布置着明天的任务,他熟练地扫了一眼,回复了个“收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个置顶的群里——“小宝成长之家”。
那是儿子小宝的幼儿园家长群。群里通常很安静,只有老师偶尔发布通知,或者家长们偶尔讨论一下孩子的琐事。但今天,这个熟悉的群名下面,多了一条醒目的红色提示。
【系统提示】:欢迎「贾薇」加入群聊。
萧铭愣了一下。家长群里都是熟面孔,老师、配班老师,还有其他二十几位小宝同班的家长。这个「贾薇」是谁?他皱了皱眉,往下翻看聊天记录。
果然,在那条系统提示下面,新成员「贾薇」立刻发了一条消息:
「大家好,我是小宝的妈妈。之前一直有事没能加入,今天才正式进来。以后请多多指教!」
萧铭的心猛地一沉,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小宝的妈妈?
他自己是小宝的爸爸,萧铭。那这个「贾薇」是谁?难道是……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他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妻子,小宝的亲生母亲,温晴,三年前因为一场突发的疾病,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这个事实,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萧铭的心上,也刻在整个家庭的记忆里。他不可能忘记,儿子小宝也不可能忘记。温晴的葬礼,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贾薇」,这个自称是小宝妈妈的女人,究竟是谁?
(二)
萧铭的心跳得飞快,各种猜测和疑虑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是骗子吗?现在网络诈骗层出不穷,什么招术都有。会不会是有人冒充家长,想混进群里行骗?比如骗取学费,或者收集个人信息?但他想,家长群里都是实名单,老师也会审核,做这种骗局的概率似乎不大。而且,对方一上来就精准地喊出了“小宝”的名字,还直接以妈妈自居,这更像是知道内情的人。
是认识温晴的人吗?比如她的某个远房亲戚?可即便是亲戚,也不会贸然用“妈妈”这个称呼吧?这对小宝来说,可能会造成困扰。
难道是……温晴有什么双胞胎姐妹,而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冷战。温晴的家庭他很了解,她是独生女,父母都已过世,亲戚也大多在外地,联系不多。她从来没有提过有兄弟姐妹。
又或者,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这更不可能。他和温晴是自由恋爱,从一而终,小宝是他们爱情的唯一结晶。
萧铭越想越乱,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个「贾薇」到底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点开了「贾薇」的微信头像。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微笑着,背景似乎是个公园。头像上的女人,眉眼弯弯,气质温婉,乍一看,有几分……熟悉?但萧铭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温晴的朋友圈里,也从未出现过她。
他又查看了「贾薇」的微信资料。地区显示也是“北京”,个性签名写着:“爱是最好的教育。” 这些信息都非常普通,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在群里问一下。虽然这样可能显得有些唐突和不礼貌,但比起不明不白,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他手指有些颤抖地打下一行字:
「@贾薇 你好,方便说一下你是哪位吗?或者说,你和小宝是什么关系?」
消息发出去后,群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贾薇」回复了:
「萧先生您好,我是贾薇,小宝的母亲啊。您是小宝的爸爸萧铭吧?真是抱歉,之前一直没能和大家见面,也没来得及和大家解释。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我最近才接手照顾小宝。希望您能理解。」
萧铭看着这条回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
小宝的母亲?家庭原因?接手照顾小宝?
这都什么跟什么?温晴去世了!小宝是他一手带大的,除了他和老师,还有谁会把小宝叫做“接手照顾”?难道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或者,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立刻回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宝的母亲,是我的妻子,温晴。她已经去世三年了。请你解释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小宝的妈妈?」
消息发出去,群里一片寂静。其他家长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贾薇 萧先生说的没错啊,小宝的妈妈确实是温晴女士,她……」
「是啊,我们也认识温晴,小宝以前都是她妈妈带的。」
「这位贾薇女士,你是不是加错群了?」
「贾薇」的名字在对话框里闪动了几次,似乎在输入,但又迟迟没有发送。过了一会儿,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萧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声传来:
「萧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您说的没错,温晴女士是小宝的生母。但我也是小宝的妈妈。我们……我们是重组家庭。请您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参与小宝的成长。」
重组家庭?
萧铭愣住了。温晴去世后,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确实没有想过再婚的事情。而且,他一直觉得,小宝有妈妈的记忆就足够了,他一个人,也能把孩子抚养好。难道……
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温晴病重后期,曾经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经常来医院探望,说是温晴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叫……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李静?对,李静。那个女孩很温柔,也很关心小宝。温晴当时精神恍惚,偶尔会拉着那个女孩的手,说“好妹妹,以后帮我照顾小宝”。
难道……这个「贾薇」,就是那个李静?可她为什么要冒充小宝的妈妈?而且,她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是李静,是温晴的朋友?
萧铭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他必须立刻和这个女人视频通话,亲眼看看她,和她好好谈谈。
他再次打字:
「视频通话。现在。」
(三)
手机屏幕亮起,视频请求接通了。
萧铭看到了「贾薇」的脸。屏幕那头的光线似乎有些昏暗,但她脸上的笑容很清晰。正如头像所示,她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化着淡妆,眼神里带着一丝恳切和不安。
看到萧铭那张写满震惊、疑惑和警惕的脸,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萧先生,您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她的声音依旧温和,「您看看我,还记得我吗?」
萧铭仔细地看着屏幕里的脸。这张脸,他似乎有点印象,但很模糊,绝对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李静。这张脸更成熟一些,五官轮廓也更分明一些。但他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我不认识你。」萧铭冷冷地说,「我再说一遍,小宝的妈妈只有温晴。请你立刻退出这个群,不要再骚扰我们。」
「萧先生,请您听我解释!」「贾薇」的语气急切起来,「我不是骚扰您,我是真的想和小宝相认!您看,这是小宝百天的时候的照片。」
她迅速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举到镜头前。照片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躺在襁褓里,眉眼弯弯,咧着没牙的小嘴笑着。萧铭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张照片……他太熟悉了。这是小宝百天照,是温晴亲手拍的,洗出来后,她一直珍藏在相册里。照片的背景,是他们当时租住的那个小小的客厅,窗台上还摆着他送给温晴的一盆多肉植物。
这张照片,绝对不会错!
萧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张照片……你从哪里来的?」
「是我从小宝出生就保存下来的。」「贾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萧先生,我知道这很难让您接受。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候,温晴……您的妻子,她病得很重,住在医院里。她知道自己可能不太好了,就把小宝的一些照片和东西托付给了我。她说,如果……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希望我能……能代替她,继续照顾小宝。」
萧铭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温晴……托付?代替她照顾小宝?
他想起温晴住院的最后那段日子。她确实日渐虚弱,意识也时常模糊。有一次,他去医院送饭,看到温晴拉着那个自称李静的女孩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当时心烦意乱,只以为是朋友间的安慰,并没有太在意。后来,温晴走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和忙乱中,处理后事,安抚小宝,那个叫李静的女孩来过一次,送了些东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他以为,她和温晴只是普通朋友。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她……温晴,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萧铭的声音沙哑。
「就是她去世前一个星期。」「贾薇」回忆道,「那时候她情况很不好。她对我说,『小静,如果我走了,麻烦你……帮我看看小宝。他是我的命根子。如果……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她当时说不下去了,哭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希望我能……能成为小宝的妈妈,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萧铭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温晴,竟然在临终前,拜托了这个叫「贾薇」(或者李静?)的女人,来代替她照顾小宝,甚至……想让她成为小宝的妈妈?
这怎么可能?温晴那么爱小宝,那么爱他这个家。她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对不起,萧先生。」「贾薇」低下头,「我……我当时也很难过。温晴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非常敬佩的人。她拜托我的事,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我当时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工作刚调动,住在另一个区,我怕……怕你们不愿意接受我,怕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后来,我听说萧先生您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小宝主要是爷爷奶奶在带。我想着,等时机成熟一点,或者等小宝再长大一点,我再慢慢接触他。结果没想到,我前几天才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准备去见见小宝,才知道您出差了,而且……才知道群里原来的联系方式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加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今天才终于加进来了。」
萧铭沉默了。女人的话语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那张百天照更是铁证。他内心深处,那个一直被悲伤和责任感包裹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
他想起,温晴生病后期,确实精神恍惚,时常念叨着小宝的未来。她那么爱孩子,如果真的知道自己不行了,会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嘱托?
可是,这也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
「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是叫贾薇吗?还是……李静?」萧铭追问。
「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贾薇。」女人回答,「李静是我大学时候用的名字,后来改了。可能是我告诉温晴的时候,她记成了李静吧。」
萧铭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应该认识小宝吧?他长什么样,喜欢什么,你都知道吗?」
「当然认识。」贾薇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似乎看到了希望,「小宝很可爱,像萧先生小时候。他喜欢画画,特别喜欢画恐龙和小汽车。他有点怕黑,睡觉的时候要开着小夜灯。他最近在学轮滑,摔了好几次,但是很勇敢……」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小宝的细节。萧铭听着,脸色变幻不定。这些事情,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温晴告诉他的,还有一些……比如最近学轮滑摔跤,是发生在他出差之后,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个女人,她对小宝的了解,似乎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范畴。
(四)
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萧铭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疲惫而复杂的脸。
视频那头的贾薇,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她的表情真诚,眼神恳切,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萧铭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太过蹊跷。一个从未听说的“朋友”,在妻子去世三年后,突然以“妈妈”的身份出现,还声称得到了临终托付,这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谁知道她背后有什么目的?也许是觊觎家里的财产?也许是想以“妈妈”的身份接近小宝,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另一方面,情感和那些无法辩驳的细节,又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认知。那张百天照,他对小宝近况的了解,温晴临终前的状态……这一切都似乎指向一个他不敢相信,却又无法完全否定的事实。
他该怎么办?
直接相信她?让她介入小宝的生活?这太冒险了。他怎么能轻易地把小宝交给一个陌生人?
彻底拒绝她?让她退出群聊?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温晴临终前的最后愿望就是这样呢?他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是不是辜负了温晴的嘱托,也辜负了小宝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妈妈”?
萧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他习惯了独自一人扛起所有的事情,习惯了用理智和冷静来解决问题。但这一次,事情涉及到他最亲的人,涉及到他内心最深的伤口,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举棋不定。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贾薇还在那里,安静地等着他。她的头像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
也许……他应该见她一面?当面问清楚。有些事情,电话和视频里说不清楚,只有面对面,才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实意图。
「贾薇女士,」萧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现在在外面出差,暂时回不去。这件事太突然,也太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确认。」
「没关系,萧先生,我理解。」贾薇立刻回复,语气中带着理解,「您需要多久都可以。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小宝见个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确认一下……」
「我会考虑的。」萧铭打断了她,「在我做出决定之前,请你不要主动联系小宝,也不要试图通过其他方式接近他。还有,关于今天在群里的事情,请你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小宝,也不要告诉我的父母。」
他不想让年迈的父母再承受一次刺激,也不想让小宝纯净的世界过早地染上复杂的色彩。
「好的,萧先生,我保证。」贾薇答应得很爽快,「我会等您的消息。无论结果如何,都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挂断视频通话,萧铭放下手机,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夜色深沉,但他知道,黎明总会到来。只是,这一夜,注定难眠。
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将会把他的生活带向何方。他只知道,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件事,为了小宝,也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个已经逝去的,他深爱着的妻子。
(五)
萧铭一夜未眠。
他在房间里踱步,抽烟,对着窗外发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视频通话,贾薇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咀嚼。
他尝试在网上搜索“贾薇”这个名字,北京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没有任何特别的信息指向与他相关的线索。他又试图回忆温晴生前提到的朋友,有没有叫贾薇或者李静的,但记忆模糊,一无所获。
天快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回去。立刻,马上。
他不能再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独自一人承受这份煎熬和不确定。他需要回家,回到他熟悉的环境里,冷静地思考,也需要和家人,特别是他的父母,商量一下。
他给公司领导打了个电话,借口说家里有急事,需要提前结束出差。领导在电话那头表示理解,催促他尽快回来处理项目后续事宜。
挂了电话,萧铭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迅速收拾好行李,退房,打车直奔机场。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萧铭靠在舷窗上,看着外面变幻莫测的白云,心情依旧复杂。他拿出手机,看着家长群里依旧沉默的对话框,和那个红色的「贾薇」头像。
他依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面对。
回到北京是第二天下午。萧铭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立刻打车回家。他没有回父母家,而是直接回了他们自己的小家。
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小宝生病时留下的气味,如今已经淡了很多,但依旧萦绕在这个家中。
家里很安静。父母带着小宝回姥姥家了,估计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萧铭放下行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这个家处处都有温晴的痕迹,也处处都有小宝的影子。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温晴笑靥如花。书架上还放着温晴没看完的书。小宝的玩具、绘本,散落在各个角落。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但又似乎不一样了。
他拿出手机,开机。家长群里,昨天晚上的消息已经不少了。其他家长都在询问「贾薇」的身份,气氛有些混乱。他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看着。
他需要先和一个人谈谈。一个可能知道些内情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温晴的闺蜜,也是她曾经的大学室友,唐糖。
唐糖和温晴关系极好,几乎是无话不谈。温晴生病期间,唐糖也经常来探望,帮忙照顾。萧铭记得,温晴临终前,似乎除了那个贾薇(李静?),也和唐糖单独聊了很久。
也许,唐糖知道些什么?
他找到了唐糖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唐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惊讶:「喂?萧铭?」
「唐糖,是我。」萧铭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哦,我是今天刚回来。」
「回来啦?事情办完了?」唐糖的语气亲切,「找我什么事?」
「唐糖,我遇到一件事,很棘手,也很奇怪。我想……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一个叫贾薇的女人?」萧铭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贾薇?」唐糖的声音带着疑惑,「哪个贾薇?我不认识这个人啊。萧铭,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铭的心沉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们儿子小宝的家长群里,突然进来一个女的,自称是小宝的妈妈,叫贾薇。她说……她说温晴临终前托付她照顾小宝,让她代替她做小宝的妈妈。」
「什么?!」唐糖的声音立刻尖锐起来,「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萧铭,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我也不确定。她给了一张小宝百天的照片,很清楚,不像是假的。而且她对小宝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百天照?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萧铭,你千万要小心!这太可怕了!她图什么呢?小宝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唐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愤怒。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唐糖,你跟温晴那么好,你……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者,你认识这个人吗?」
唐糖再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萧铭,」唐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一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六)
萧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知道?唐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唐糖似乎在犹豫,在组织语言。
「是,我知道有一个叫贾薇的女人,和温晴关系挺近的。但……她不是什么临终托付的妈妈,她……她是温晴的一个远房表妹。」
「远房表妹?」萧铭愣住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温晴有这么一个表妹。
「嗯。关系比较远,大概……是温晴外婆那边,隔了好几代的亲戚吧。她们家以前在南方,后来搬走了,联系一直不多。温晴病重的时候,这个贾薇突然联系上了温晴,说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看望她的。」
「那……温晴为什么会让她冒充小宝的妈妈?」
「不,不是冒充。」唐糖急忙解释,「萧铭,你听我说完。贾薇这个人,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外婆长大,性格有点……嗯,怎么说呢,有点缺爱,或者说,渴望家庭温暖。她知道温晴得了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而且温晴也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她就……她就动了心思。」
「动了什么心思?」
「她找到温晴,说自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直很崇拜温晴,也喜欢孩子,希望能……希望能代替她,给小宝一个妈妈。她说她会视如己出,会好好照顾小宝。她可能……是真的挺喜欢小宝的,也可能是……想找个精神寄托。」
萧铭听得目瞪口呆。「那温晴……同意了?」
「温晴当时……情况很不好,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唐糖的声音带着歉意和无奈,「她可能……一方面是出于对贾薇的一点同情,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小宝怎么办。她自己身体不好,我那时候工作也忙,萧铭你又……你也经常加班。她可能觉得,如果有个‘妈妈’能继续照顾小宝,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吧。」
「她让你……帮她隐瞒?」
「算是吧。温晴嘱咐我,说如果她走了,就不要立刻告诉萧铭这件事,等过段时间,或者等小宝大一点再说。她说她怕你……怕你接受不了,怕你责怪她。她还说,贾薇那边,她会跟她交代清楚,让她不要主动打扰你们。」
萧铭感到一阵无力。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温晴临终前的嘱托,并非是完全的临终托付,而是在她脆弱和担忧的心态下,做出的一个有些糊涂的决定。而这个贾薇,也不是什么骗子,只是一个利用了温晴的善良和脆弱,想要填补自己内心空缺的远房亲戚。
「那她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冒出来,还要进家长群,自称是小宝的妈妈?」萧铭不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唐糖叹了口气,「温晴走后,我们联系过贾薇一次,告诉她温晴去世的消息,也劝她……不要太执着于‘妈妈’这个身份,保持距离,默默关心小宝就好。她当时答应了。后来我们就没再联系过。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突然……可能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或者……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萧铭沉默了。真相虽然残酷,但总算弄清楚了。这个贾薇,她的动机可能并不像最初想象的那么险恶,但她的行为,无疑是给这个本就伤痕累累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困扰。
「唐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萧铭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铭,你打算怎么办?」唐糖关切地问,「这个女人……你不能让她就这样介入小宝的生活。这对小宝不公平,对你,对我们大家都不公平。」
「我会处理好的。」萧铭说,「我不会让她伤害到小宝。也不会……让温晴蒙羞。」
挂了电话,萧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混乱的梦境中,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看着那个依旧沉默的家长群,和那个叫「贾薇」的头像。
他知道,他必须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七)
萧铭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击起来。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犹豫,而是异常坚定。
他先是@了贾薇:
「「贾薇」,我们现在可以明确地谈一谈了。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部分真相。我知道你自称是小宝的‘妈妈’,是基于温晴临终前的一些嘱托。但我也必须告诉你,我和我的家人,都无法接受你以‘小宝妈妈’的身份自居,更无法接受你贸然闯入我们的生活。」
「温晴是我的妻子,小宝是我唯一的儿子。在我心里,永远只有温晴一个妈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至于你想要参与小宝成长的愿望,我可以理解,或许也包含着一些善意。但是,请你明白,小宝有他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环境。他和爷爷奶奶、和我,还有他的老师同学们在一起,很好。我们不需要,也不欢迎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的‘妈妈’。」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现在立刻退出‘小宝成长之家’家长群,并且保证以后不再以任何方式,包括私下联系,干扰我和小宝的正常生活。我会当作今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第二,如果你坚持要确认和小宝的‘血缘亲情’(尽管我对此表示怀疑),或者有其他的目的,那么,请你拿出足够的、能够证明你和温晴以及小宝存在法律或伦理上‘母亲’关系的证据。我不是说不相信你和温晴有过接触,但口说无凭。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么请你立刻离开。」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晚上八点之前,请你给我答复。逾期未复,或者你的答复不能让我满意,我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和小宝的权益,并会向群里的各位老师和其他家长澄清事实。」
这条消息,写得措辞严厉,不留任何余地。萧铭知道,他必须用强硬的态度,才能让这个纠缠不清的女人知难而退。
发送完毕,他关掉了微信,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他需要休息一下,为即将到来的对峙做好准备。
(八)
第二天下午,萧铭接到了贾薇的电话。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还是接了起来。
「萧先生吗?我是贾薇。」
「说。」
「我……我考虑好了。」贾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也有些失落,「我……我选择第一个选项。我退出家长群,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萧铭愣了一下。这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他还以为她会据理力争,或者拿出什么所谓的“证据”。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萧先生,对不起。」贾薇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什么。我只是……太想见见小宝了。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他。温晴姐姐……她对我那么好,我一直把她当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她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拥有爱,也可以做一个妈妈。」
「我去过你们以前的小区,去过幼儿园门口。但是我不敢进去,我怕保安不让,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去打扰你们的生活。是我太自私了,是我不该冒充……」
「那你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
「我……我最近交了男朋友,他说想见见我的家人。我……我一时糊涂,就想到了小宝。我想,如果小宝能认我,那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羞愧和悔恨,「对不起,萧先生,真的对不起。我给您和小宝,还有温晴姐姐,都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我错了。我立刻就退出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萧铭静静地听着。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听起来不像是装的。也许,她真的只是一个被遗弃的、渴望爱的可怜人。被温晴的善良短暂地温暖过,又被现实的残酷狠狠地抛弃了。
「知道了。」萧铭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按照你说的话去做。记住你的承诺。」
「谢谢您……谢谢您愿意听我解释。再见,萧先生。」
电话挂断了。
萧铭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事情似乎……就这么解决了。虽然结局有些唏嘘,但至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终于要离开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一场风波,似乎即将平息。但他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恐怕很难轻易抹去。它让他再次想起了失去温晴的痛苦,也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家庭,对于一个孩子,对于一个男人,是多么重要。
他必须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珍惜小宝,珍惜这个家。
(九)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像萧铭想象的那样顺利。
就在他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第二天傍晚,他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小铭啊,你快回来看看吧!出大事了!」父亲萧国强的声音焦急万分。
「爸,怎么了?慢慢说,别急。」萧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小宝……小宝今天下午在幼儿园跟别的小朋友吵架了!还动手打了人!把人家的头打破了!老师都打电话来了!」
「什么?!」萧铭惊得差点跳起来,「小宝动手打人了?为什么?伤得重不重?」
「具体原因老师也没说清楚,就说好像是为了争抢一个玩具。对方家长已经来了,闹得很凶,说要把事情闹大!你赶紧回来处理一下!我和你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铭立刻请假,打车往幼儿园赶。一路上,他的心乱如麻。小宝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性格温和,很少和小朋友发生冲突,更别说动手打人了。这太反常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贾薇?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昨天下午他们才通过电话,决定不再纠缠。难道是这个女人,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故意跑到幼儿园去刺激小宝,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导致小宝情绪失控?
这个想法让他怒火中烧。如果真的是她……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他匆匆赶到幼儿园时,老师们正围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妇女。小宝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也吓坏了。
萧铭一眼就看到了小宝,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心疼地抱住他:「小宝,怎么了?别怕,爸爸来了。」
小宝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到爸爸,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打他的……」
「怎么回事?」萧铭柔声问道,一边安抚着儿子,一边看向那个中年妇女和老师。
「唉,就是这样,」带班老师姓王,一脸无奈,「两个小朋友抢一个变形金刚玩具,我们这位小朋友……」她指了指小宝,「就推了那个小朋友一下,结果那个小朋友没站稳,后脑勺撞在桌角上了,起了一个包,一直在哭。」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动手打人还有理了!」那个中年妇女不依不饶,指着小宝的鼻子,「你看把我儿子撞的!你们必须给我们个说法!要是不行,我们就报警!」
「这位家长,您先冷静一下。」王老师赶紧劝阻,「事情我们已经了解过了,确实是两个孩子争抢玩具引起的。我们这位小朋友平时表现很好的,可能是太喜欢那个玩具了,一时冲动……」
「冲动?我儿子现在头还疼着呢!」中年妇女不依不饶,「你们幼儿园必须负责!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一分都不能少!」
萧铭看着眼前的情景,又看了看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心里又急又气。他先向那位家长道了歉,承诺会承担医药费,然后耐心地询问小宝事情的经过。
在小宝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萧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下午的时候,有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阿姨,来幼儿园门口等小宝放学。那个阿姨给了小宝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说是送给他的。小宝一开始不敢收,但那个阿姨说,是妈妈让她送来的。小宝问是谁,那个阿姨却不肯说,只说是妈妈的好朋友。小宝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收下了。
结果,那个阿姨又神秘兮兮地对小宝说:「小宝,你还记得阿姨吗?我是贾薇呀。你妈妈让我来看看你。你今天表现好不好呀?有没有想我呀?」
小宝愣住了。他隐约觉得这个阿姨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害怕,就摇了摇头,说:「你不是我妈妈。」
那个阿姨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没关系,以后你会认出我的。这个礼物是妈妈让我给你的,你快拿着。」
这时候,放学铃声响了,其他小朋友都涌了出来。小宝抱着那个礼物盒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贾薇阿姨还想上前说什么,被老师及时拦住了。
晚上回到家,小宝玩着那个新玩具,突然想起来白天那个阿姨说的话。他问奶奶:「奶奶,贾薇是谁呀?她说她是我妈妈的好朋友。」
奶奶被问得一愣,连忙说:「没有的事,小宝别听陌生人瞎说。那是坏人,以后离她远点。」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充满了疑惑。那个阿姨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奶奶不让他理她?
晚饭时,小宝还在想着这件事,情绪有些低落。加上白天玩得太兴奋,晚饭吃得多了一些。到了睡觉时间,小宝翻来覆去睡不着,还闹着要喝水。
奶奶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可刚睡着没多久,小宝突然惊醒,大喊了一声:「妈妈!」
奶奶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灯。只见小宝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奶奶问他怎么了,他却只会哭,说不出话来。
爷爷奶奶吓坏了,以为孩子做噩梦了。好不容易把小宝再次哄睡着,可没过多久,小宝又哭喊着「妈妈」惊醒了。
一夜折腾,爷爷奶奶也累了。第二天早上,小宝的情绪很不稳定,显得烦躁不安,也不愿意去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接送,小宝心里更加难过和失落。那个变形金刚玩具,此刻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他抱着玩具,在角落里坐着,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抢玩具的小朋友过来了,想把玩具抢走。小宝下意识地护住玩具,用力推了对方一下。结果就酿成了后来的冲突。
听完小宝断断续续的叙述,萧铭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起因,竟然还是那个贾薇!
她不仅没有遵守承诺,还跑去幼儿园骚扰小宝,甚至用“妈妈”的名义送礼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直接导致了小宝情绪失控,做出了打架的行为。
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弥补什么,她只是在利用小宝的善良和对母爱的渴望,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她的所谓“爱”,简直是自私和残忍!
萧铭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愤怒。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了。
「喂?萧先生?」贾薇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已经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了一些。
「贾薇,你到底想干什么?!」萧铭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压抑的怒火,「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小宝面前吗?你为什么还要去幼儿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贾薇带着哭腔的声音:「萧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太想小宝了。我昨天从你家小区出来,心里难受极了,我……我就想去幼儿园看看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要送礼物?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
「我……我没有想刺激他。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有人在关心他。我买了礼物,想让老师转交给她,可是老师不同意。我……我一时糊涂,就自己给他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冒充……」
「那你说的那些‘妈妈让我来的’之类的话呢?!」萧铭打断她,怒火几乎要抑制不住,「你知道小宝昨晚有多害怕吗?他做了一晚上噩梦!今天在幼儿园还跟人打架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对不起……对不起萧先生……」贾薇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和痛苦,「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当时脑子很乱。我本来是想跟他说清楚,我不是他妈妈,我就是……就是想祝福他。可是看到他,我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萧铭听着她的哭诉,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恶。眼前这个女人,她的情绪化,她的自私,她的谎言,都让他感到恶心。
「贾薇,现在说对不起太晚了。」萧铭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更加冰冷,「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负责。小宝今天在幼儿园打伤了别的小朋友,对方家长不依不饶,幼儿园方面也在追究责任。这笔医药费,还有后续可能的赔偿,你必须承担!」
「我……我承担。」贾薇立刻说道,声音带着恐惧,「只要能让事情平息,只要不伤害到小宝,多少钱我都赔。」
「这不是钱的问题!」萧铭冷冷地说,「更重要的是,你必须保证,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小宝的生活中!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不要再送任何东西,更不要再试图接近他!如果你再敢骚扰他一次,我会立刻报警,告你骚扰儿童!」
「我保证!我绝对保证!」贾薇的声音充满了惶恐,「萧先生,求求您,不要报警!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最好如此。」
挂断电话,萧铭感到一阵疲惫。这场风波,总算是暂时平息了。但他知道,留给他的,不仅仅是处理后续的麻烦,还有对小宝心理创伤的安抚,以及对这个家庭的重新审视。
他走进小宝的房间。小宝正坐在地毯上,默默地玩着那个变形金刚玩具,眼神空洞,不复往日的活泼。
萧铭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小宝,还疼吗?」
小宝摇摇头,把头埋在萧铭的怀里。
「对不起,爸爸昨天回来晚了。」
小宝抬起头,眼圈又红了。「爸爸,我是不是坏孩子?」
「你不是坏孩子。」萧铭紧紧抱住他,「你只是太想念妈妈了。爸爸知道,小宝很乖。」
「妈妈……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铭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强忍着泪水,柔声说:「小宝,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她暂时还不能回来。但是,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爷爷奶奶也会一直陪着你。我们都很爱你。」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死亡,解释生死相隔。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着儿子。
那天晚上,萧铭抱着小宝,讲了很多故事,直到儿子沉沉睡去。看着儿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睡得不安稳的样子,萧铭的心中充满了酸楚。
他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那个贾薇送来的变形金刚盒子。他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玩具,包装得很好。
这个礼物,此刻却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感到厌恶。
他想把它扔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盒子里。也许,等小宝情绪好一些了,可以告诉他,这是那个阿姨送的,但妈妈只有一个。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久久没有动。
这场意外的风波,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不易,也让他更加珍惜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同时,也对人性的复杂和善变,有了更深的敬畏。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他和儿子都要学着去面对,去修复,去重新找回那份失去的平静和安宁。而那个叫贾薇的女人,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虽然已经过去,但留下的痕迹,却需要时间去慢慢抚平。
(十一)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贾薇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再联系过萧铭。她按照约定,承担了小宝打伤小朋友的医药费和赔偿,事情总算是得到了妥善解决。对方家长在收到赔偿后,也不再追究,只是在家长群里发了几句抱怨,便沉寂了下去。
幼儿园那边,老师也对小宝进行了耐心的疏导和教育。小宝毕竟是个孩子,在老师和家长的共同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朗,只是偶尔想起那个送玩具的阿姨,还是会问起。
萧铭每天按时上下班,努力弥补出差期间落下的工作,晚上和周末则尽可能地陪伴小宝。他带小宝去公园,去游乐场,去吃好吃的,试图用陪伴和关爱,填补儿子心中的空缺。
父母也经常过来帮忙,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温馨。只是,每次提起温晴,或者看到小宝抱着妈妈留下的旧玩具发呆时,萧铭的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知道,温晴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那个叫贾薇的女人的出现和离开,虽然短暂地搅乱了他的生活,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是这个家,是儿子小宝,是那份沉甸甸的回忆和责任。
至于贾薇,他渐渐地将她从脑海中抹去。他删除了她的微信,也尽量避免再去想她。他希望,这场风波,就让它真正地过去吧。
然而,他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或者说,低估了人性的复杂。
(十二)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月。这一天,萧铭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他本想挂掉,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萧铭先生吗?」
「我是。你是?」
「萧先生您好,我是XX日报的记者,我叫李雪。冒昧打扰您,是想跟您聊一聊关于您儿子小宝,以及一位名叫贾薇的女士的事情。」
萧铭的心猛地一沉。「记者?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您家庭和小宝的传闻,也了解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们觉得这背后可能涉及到一些社会问题,比如单亲家庭儿童的心理健康,或者……冒充亲属等。我们想做一期深度报道,希望能倾听一下您的声音。」
萧铭立刻警惕起来。「记者?你们想报道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萧先生,我们只是想客观地了解情况,还原事实真相。如果您不方便接受面对面采访,电话沟通也可以。我们保证会对您的个人信息进行保护。」
「没什么好说的。」萧铭的语气很冷淡,「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你们不要再打扰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他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记者一旦盯上,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立刻想到了唐糖,把事情告诉了她。
唐糖听后也很着急。「这个记者怎么这样?是不是贾薇搞的鬼?她会不会故意把事情捅到媒体那里,想报复你,或者达到什么别的目的?」
萧铭也觉得有可能。虽然贾薇之前表现得痛哭流涕,保证不再出现,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萧铭接到了好几个不同媒体的来电,内容都大同小异,都是想了解“小宝妈妈去世后突然出现假妈妈”的“内幕”。萧铭一概不予理会,要么直接挂断,要么让对方不要再联系。
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十三)
这天下午,萧铭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接到幼儿园王老师的电话,语气非常焦急。
「萧先生!您快来一趟幼儿园吧!出事了!」
「王老师,怎么了?小宝又怎么了?」萧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小宝!是……是那个叫贾薇的女人!她今天下午跑到幼儿园来了!还带着好多记者!就在幼儿园门口围着,说要见小宝,还说要曝光什么‘爱心妈妈被排斥’的真相!现在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警察都来了!」
萧铭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她竟然找来了记者,还闹到了幼儿园门口!
「贾薇在哪里?小宝呢?他怎么样?」萧铭急切地问道。
「小宝没事,我和另外一个老师一直看着他,没让他出来。但是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别的孩子的家长都很有意见,说影响了幼儿园的秩序。警察正在协调,让我们赶紧把那个女人请走。」
「好,好,我马上过去!」萧铭挂了电话,立刻冲出会议室,打车直奔幼儿园。
当他赶到幼儿园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幼儿园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闪烁,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幼儿园大门。一群人举着话筒,大声地喊着什么。人群中央,一个熟悉而又刺眼的身影,正是贾薇。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种悲情而坚毅的表情。她的身后,站着两三个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记者。
而在幼儿园门内,王老师和其他几个老师,正试图将围观的人群拦在外面。
「……我们就是要为贾薇女士讨回公道!」贾薇对着镜头,声音清晰而响亮,「三年前,我的好友温晴女士病重,将她年幼的儿子小宝托付给了我,希望我能代替她,给小宝一个完整的家!我倾尽所有,无微不至地照顾小宝,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可是,当我鼓起勇气,想要回到小宝身边时,却被他的父亲萧铭先生无情地排斥和驱赶!」
「他污蔑我冒充小宝的妈妈,说我别有用心!他甚至威胁要报警,要将我赶出小宝的世界!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未婚的女人,就没有资格爱一个孩子吗?难道就因为我没有法律上的‘名分’,我对小宝付出的爱,就应该被一笔勾销吗?」
「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要把真相公之于众!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贾薇,才是小宝真正应该拥有的妈妈!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贾薇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引得周围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一阵骚动。闪光灯对着她不停地闪烁。
萧铭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人!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他拨开人群,冲到门口,对着贾薇怒吼道:「贾薇!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立刻停止你的表演!」
「萧铭先生!」贾薇看到他,立刻像找到了目标一样,冲到他面前,试图抓住他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小宝不好吗?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
她的情绪激动,声音哽咽,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你放开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萧铭用力甩开她的手,厌恶地看着她,「你所谓的‘付出’,就是偷偷跑到幼儿园骚扰我的儿子,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吗?就是找来记者在这里恶意炒作吗?贾薇,你的心思我看透了!你就是想借着我儿子的名气,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没有!我没有!」贾薇拼命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我是真的爱小宝!我不想争什么名分,我只想能经常见见他,陪陪他……」
就在这时,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似乎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老太太。
「哎呦!你没长眼睛啊!」老太太被撞得一个趔趄。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这一下,场面更加混乱了。围观的人群开始指责记者和工作人员,人群推搡着,场面一度失控。
「都别挤了!警察!警察维持秩序!」幼儿园门口,几名警察正在努力疏散人群。
萧铭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还有贾薇在那喋喋不休的哭诉,只觉得一阵深深的厌恶和疲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地应付下去了。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他必须采取行动,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律师吗?我是萧铭。对,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助。是的,关于家庭纠纷……还有一起可能的诽谤和寻衅滋事……对,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和你面谈……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萧铭看着还在哭闹和面对镜头的贾薇,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而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亲手结束它。
(十四)
在张律师的帮助下,萧铭迅速整理了相关证据。包括:
1. 温晴的死亡证明。
2. 温晴临终前与唐糖、以及与萧铭(电话录音片段,虽未经对方同意,但用于证明事实经过)的沟通记录,证明贾薇的身份以及所谓的“托付”是基于温晴当时的特殊状态,并非正式的法律委托或收养意愿。
3. 萧铭与贾薇的微信聊天记录、通话录音(这次是双方知情并同意录制,用于固定证据)、以及视频通话截图,证明贾薇自称是小宝妈妈,以及后续的纠缠和骚扰行为。
4. 小宝在幼儿园与小朋友发生冲突的详细记录、对方家长的诉求以及处理结果,证明贾薇的行为对小宝造成了不良影响。
5. 关于贾薇在幼儿园门口聚众喧哗、扰乱公共秩序,以及指使或暗示记者进行不实报道的证人证言(包括幼儿园老师、其他家长、甚至部分围观群众和记者同行)。
张律师对这些证据进行了梳理和分析。
「萧先生,情况对你很有利。」张律师说道,「首先,从法律层面讲,贾薇与小宝之间不存在任何法定的父母子女关系。她既不是生母,也不存在合法的收养关系。她自称是‘妈妈’,在法律上是没有依据的。」
「其次,她近期的一系列行为,包括骚扰未成年人小宝、在公共场合捏造事实诽谤您、以及煽动闹事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已经涉嫌违法。我们可以从这几个方面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萧铭问道,他虽然愤怒,但还是希望能通过合法途径解决问题,而不是鱼死网破。
「我有几个建议。」张律师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一,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贾薇再骚扰、接触您和小宝。」
「第二,针对她在幼儿园门口的聚众喧哗和煽动闹事行为,我们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要求追究其扰乱公共秩序的责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针对她捏造事实、恶意诽谤您的行为,我们可以以您个人的名义,或者以小宝监护人的名义,向法院提起名誉权诉讼,要求她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并赔偿精神损失。」
「另外,对于那些不实报道的媒体,我们也可以发函要求他们立即删除相关报道,停止传播,并进行澄清。如果他们拒不配合,我们同样可以追究其侵权责任。」
张律师的建议条理清晰,步骤明确。萧铭听完,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很麻烦,没想到法律武器如此有力。
「好的,张律师,我听你的。需要我做什么,你随时告诉我。」萧铭下定了决心。
(十五)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铭在张律师的协助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维权行动。
首先,他向法院提交了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法院审查了张律师提交的证据后,认为贾薇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萧铭及其未成年儿子小宝的人身威胁和精神骚扰,符合发出人身安全保护令的条件。很快,法院下达了裁定:
禁止贾薇骚扰、跟踪、接触萧铭及其儿子小宝;
禁止贾薇在萧铭及其儿子小宝的住所、学校、工作单位等经常出入的场所附近进行骚扰、纠缠。
法院还将这份人身安全保护令送达给了公安机关、幼儿园以及相关社区,要求协助执行。
接着,萧铭和张律师一起,整理了详细的报案材料,向当地派出所报案,控告贾薇涉嫌扰乱公共场所秩序。警方受理了案件,并对贾薇进行了传唤。
面对警方的询问和萧铭提供的证据(包括视频、录音、证人证言等),贾薇无法自圆其说,最终承认了自己在幼儿园门口的行为不当,但她辩称自己是出于“无奈”和“想见孩子”,并非故意扰乱秩序。警方根据她的陈述和情节严重程度,最终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并处以行政罚款。
最后,也是最具威慑力的一步,是名誉权诉讼。
萧铭以自己的名义,向贾薇提起了名誉权侵权之诉。诉讼请求包括:
1. 判令被告贾薇立即停止对原告萧铭名誉权的侵害行为;
2. 判令被告贾薇在XX日报等曾发布不实报道的媒体上,向原告萧铭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3. 判令被告贾薇赔偿原告萧铭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若干元;
4. 判令被告贾薇承担本案的全部诉讼费用。
为了支持自己的诉讼请求,萧铭和张律师准备了充分的证据。除了之前提到的那些,他们还找到了更多了解内情的证人,包括唐糖,也包括幼儿园的王老师,甚至包括那位被撞倒的老太太(她证实是记者不小心撞到她,与萧铭无关)。
在法庭上,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贾薇的律师试图为她辩解,称贾薇的行为是出于对小宝的关爱,是道德上的善举,萧铭的行为是对她的“冷漠”和“排斥”,贾薇在媒体上的言论是为了“寻求社会理解和支持”,并非诽谤。
但萧铭这边,证据确凿,逻辑清晰。张律师在庭上义正言辞地指出:
被告贾薇在没有法律依据和事实基础的情况下,对外宣称自己是原告未成年儿子的“妈妈”,本身就是对原告家庭关系和个人名誉的侵犯。其后,被告更是在公共场合,面对媒体和众多围观群众,编造原告“拒绝承认爱心妈妈”、“无情驱赶”、“污蔑陷害”等不实信息,恶意贬低原告的个人品德和社会评价,其行为已经构成了对原告名誉权的严重侵害。被告的行为不仅给原告及其家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痛苦,也扰乱了正常的社会秩序,败坏了社会风气,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最终,法院采纳了萧铭和张律师的全部意见。
法院判决:
一、被告贾薇立即停止对原告萧铭名誉权的侵害行为;
二、被告贾薇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在《XX日报》第一版显著位置,连续三天刊登向原告萧铭的道歉声明(内容需经本院审核),以消除影响;
三、被告贾薇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原告萧铭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五千元;
四、驳回原告萧铭的其他诉讼请求;
五、案件受理费由被告贾薇承担。
判决结果出来后,贾薇没有再上诉。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几天后,《XX日报》上刊登了贾薇的道歉声明。声明中,她承认了自己之前的言论和行为均属不实和不当,对给萧铭先生及其家人造成的困扰和伤害表示深深的歉意,并保证今后将不再干扰他们的生活。
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风波,终于以法律的胜利而告终。
(十六)
生活,似乎终于真正地回到了正轨。
贾薇再也没有出现过。法院的人身安全保护令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和小宝的生活彻底隔离开来。那篇登报的道歉声明,虽然无法完全抹去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但也算给了萧铭和小宝一个交代。
幼儿园的家长们,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后,也表示了理解。那位之前闹得最凶的家长,在得知是贾薇故意挑事之后,也主动向萧铭道了歉。幼儿园的秩序恢复了正常。
萧铭的生活,再次被工作和儿子填满。经历过这场风波,他更加懂得了珍惜。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尽可能地早回家,陪小宝吃饭、玩耍、辅导作业。
小宝似乎也从那次事件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年纪小,健忘,也许是因为爸爸无微不至的关爱,他变得更加开朗活泼。他不再问起那个送玩具的阿姨,也不再做关于“妈妈”的噩梦。他重新找回了属于孩童的天真和快乐。
萧铭看着儿子无忧无虑的笑脸,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温晴一定也希望看到小宝这样。
至于他和温晴之间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沉淀,变得更加醇厚。他不再刻意去回避那些记忆,而是会在某个安静的午后,或者某个相似的场景里,拿出来细细回味。那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十七)
几个月后的一天,是周末。
萧铭带着小宝去公园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公园里人来人往,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宝拿着一个新风筝,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开心极了。萧铭拿着线轴,在后面跟着跑。
突然,小宝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惊喜地喊道:
「爸爸!你看!那个阿姨在喂鸽子!」
萧铭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些鸽食,身边围绕着几只鸽子。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身形,那气质……
萧铭的心沉了下去。
是贾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远离这里了吗?
小宝挣脱萧铭的手,兴奋地朝着那个女人跑去:「阿姨!阿姨!你也在这里呀!」
女人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小宝身后的萧铭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但小宝已经跑了过去,拽住了她的衣角。
「阿姨,你是不是认识我爸爸?」小宝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女人看着小宝天真无邪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的目光越过小宝,看向萧铭,眼神复杂。
萧铭的脸色阴沉。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小宝拉到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贾薇,谁让你来这里?你想干什么?你想再一次骚扰我的儿子吗?」他的声音冰冷,带着警告。
贾薇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宝,眼圈慢慢红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天上的鸽子……我……」
「够了!」萧铭打断了她,「贾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法院的判决你忘了吗?人身安全保护令你忘了吗?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萧先生……」贾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萧铭决绝的眼神,和小宝疑惑地看着她的样子,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对不起……小宝……」她对着小宝,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阿姨……对不起……」
说完,她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快步离开了公园,消失在人群中。
小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爸爸,阿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萧铭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小宝。我们回家吧。」
他牵着小宝的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短暂而尴尬的对峙所留下的气息。
萧铭知道,他和贾薇的故事,或许并没有真正结束。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还会时不时地闯入他的生活,提醒他所经历的一切。
但他并不害怕了。
因为他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守护他和儿子的世界。他也明白了,真正的亲情,不是靠血缘或者别人的赋予,而是靠日复一日的陪伴、关爱和责任。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儿子,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但他相信,只要他和儿子在一起,就一定能风雨兼程,走向属于他们的晴朗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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