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作家、开播客,这位国际影后想一直创作下去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16 19:26 2

摘要:我第一次见到陈冲,是在影院的放映厅。这里灯光昏暗,没有架满的相机和不停歇的闪光灯。陈冲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头发利落地别在耳后,眼神明亮。她说:“往前坐两排吧,这里更私密,我可以更放松。”

我第一次见到陈冲,是在影院的放映厅。这里灯光昏暗,没有架满的相机和不停歇的闪光灯。陈冲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头发利落地别在耳后,眼神明亮。她说:“往前坐两排吧,这里更私密,我可以更放松。”

我们在银幕前坐下,像两个观众。隔壁就是电影《末代皇帝》的放映现场,观众挤坐在地上,等待饰演婉容的陈冲出席映后见面会。

一墙之隔,是“两个陈冲”。

“一个陈冲”是一代人的银幕记忆。14岁,她被挑中演电影,而后在《青春》里初露头角。19岁,她凭借《小花》拿下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主角,风华正茂,获封影后。如日中天时,她决然闯进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国好莱坞,从一句台词都没有的女尸角色开始,跌跌撞撞走出一条华人迈向世界电影的新路。后来,她出演《末代皇帝》中的婉容,执导《天浴》,成为奥斯卡金像奖评委,荣誉一波波涌来。

《末代皇帝》剧照

但“另一个陈冲”个性内向。她形容自己“从小脸皮薄,羞于在人前流露感情,还惧怕人群,不是一块演戏的料”。出名会带来恐惧,她看到电影院门口自己的画像,眼睛被描得过大,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

直到2024年,自传性散文集《猫鱼》出版,“另一个陈冲”才被大家看到,她心底那间没有闪光灯的放映厅被打开了一点。她觉得“写作是一种奢侈”,可以让她在没有人围聚的空间里,回忆过往的爱与人。2025年8月,陈冲的播客上线,她也尝试用声音讲述《猫鱼》背后的故事。

陈冲很惊讶,大家竟然也喜爱这个聚光灯之外的叙述。在《末代皇帝》的放映现场,年轻人把厚重的《猫鱼》捧在手上,装在包里。观众袁浩说:“第一次知道陈冲是通过《末代皇帝》,而第一次认识陈冲是通过《猫鱼》。我现在二十几岁,有很多困惑,但《猫鱼》让我知道不要掩饰它,要回忆它,要对自己真诚。

《末代皇帝》放映现场(平潭IM两岸青年影展 供图)

真诚,也吸引着陈冲来到年轻人相聚的地方。

2025年9月5日至7日,第五届平潭IM两岸青年影展举办,陈冲担任评委会主席。影展作品覆盖全球399所高校,五届影展征片总数达12705部。最令陈冲惊喜的是,影展作者的平均年龄仅24岁。陈冲有两个女儿,她多次出演妈妈角色,但面对女儿时,她总选择“毫无原则地全面投降”,她也想知道,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孩子们,到底在想什么。

电影成为年轻人表达的媒介。关于代际、民族、故乡的困惑,突破内心的暗房,在银幕上倾泻而出。“看完50部影片后,我发现他们都很真诚,都在表达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东西。”陈冲说。

《面子》剧照

陈冲在《猫鱼》中写道:“爱与生俱来——就像勇气和力量那样——是用不完的,是越用越多的。”在电影行业里倾尽了半生,但陈冲不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予年轻人忠告,只想祝福他们保持这份爱与力量,“任何创作都是源于自己内心的欲望”。

以下是《看天下》与陈冲的对话。

01

青年人的银幕魅力,

是一种生命力

《看天下》:作为今年的评委会主席,你最看重青年作品的哪些特质?你眼里的好作品是什么样的?

●陈冲:一开始我还担心,要看50部“学生电影”,会不会比较难熬?但实际上每一部我都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没有难熬的时候。

我最看重的是真诚,他们把生命中无法忘怀的事,诚实地呈现出来了。比如讲自己的少年时代、父母、初恋,没有情感上的虚浮,没有技术上的炫耀,特别真诚地在讲自己一份怀旧的情感。

我还看重他们个体化的表达。当时我答应做评委,其实是想知道,像我女儿一样大的孩子们到底在思考什么,有哪些困惑,想要表达什么,他们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枝节是我看不见的。但是在这些电影中我看到了,很满足。

评委会主席陈冲(平潭IM两岸青年影展 供图)

●《看天下》:青年创作者常常担心自己的作品不够成熟。你在14岁初入行时,是否也有过类似的焦虑?成熟与年龄有关系吗?

●陈冲:我很幸运,我是被人挑走的,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临时行当,以后得找别的事做,好多年后才发现自己爱电影,适合电影。回头看我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创作得很艰难,但我那个时候就没想过这件事会失败。

对于来到影展的孩子们,我想要看到的不是成熟,而是新颖,是真诚。我想要看到他们的挣扎,看到那种充满矛盾和不确定性的生命野性。其实每一个人都可以演戏,我最惊喜的就是看到一些更像真人的人出现在银幕上,不是网红脸或是演员脸,但他们旺盛的生命力就从银幕中溢出来了,根本挡不住。这就是青年人的银幕魅力,没有成熟之分,也不依靠技巧,而是一种生命力。那种包装好的大片,不一定有这样的感染力。

随着年龄增长,改变是必然的。但表演和老去是两回事,我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年龄对角色的影响。如果这个角色是这样的设定,那我就这样演。我30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天与地》里演几个孩子的妈妈了,要化很多老年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一个母亲,如果我是一个母亲的话,可能会演得更好。

《天与地》剧照

●《看天下》:你经历过华语影坛与美国好莱坞两种不同的电影工业体系,你认为当下的行业环境对青年创作者而言有哪些共同的挑战?

●陈冲:现在的电影生存受到各种威胁。我热爱大银幕,它的沉浸式体验完全跟电视、手机等不一样。虽然流媒体、短视频也有存在的原因,但大家从电影中得到的满足是不一样的。电影综合了影像、美术、声音和音乐等所有艺术,这并不是有点兴趣或者才华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它需要研究和学习。拍电影还需要钱,它不像写作,吃穿住行解决了,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就可以开始写。很多小成本但精致的独立电影,其实很难生存。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一种焦灼,AI到底能替代我们什么?比如,我现在发信息,输入法会自动跳出一些建议的词,我觉得也行,就发出去了。渐渐地,我们就丢失了自己的语气,放弃了自主性,向机器靠拢了。但人生的经历、头脑和身体的感受,是没有神经和身体的AI替代不了的,我很欣慰影展上的年轻人没有向机器靠拢,他们呈现的都是自己独特的记忆和想象。

02

“我还有创作的欲望”

●《看天下》:从写作《猫鱼》到开设播客,你似乎越来越热衷于探索不同媒介的表达潜力,你的热情从何而来?

●陈冲:我需要创造和劳作,只有不停地创作,我才是一个幸福的人。哪怕做一顿饭,我都会当成作品来创作。

《猫鱼》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是在2021年到2023年完成的,那时候我回国探望病重的母亲,这期间没有拍片,空余时间还是有创作的冲动,于是在两年内慢慢地就把它写完了。只要对生命还有欲望,我就对创作还有欲望,这是与生俱来的。

●《看天下》:在人生这个阶段,你为什么更倾向于去探索和分享这种“私人经验”?

●陈冲:电影需要几百号人聚集在一起,进行集体创作。但从个性上来说,我更喜欢独处,写作对我来说就是和自己相处,花更多的时间直面自己,思考过往的经历。能有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面对自己,其实很奢侈,这种独处让我很舒服。

陈冲非虚构作品《猫鱼》

●《看天下》:你对年轻人保持创作热情有什么建议?

●陈冲:我没有建议,只能祝福。我年轻的时候,读奥地利诗人莱内·马利亚·里尔克的《给青年诗人的信》,里面有好多智慧让我豁然开朗。但后来又读到里尔克和作家露·安德烈亚斯-莎乐美的通信,发现他完全在失去自己的边缘上挣扎着。

今天的世界充满了噪声,从各方面向你袭击,有时候你还自愿被它袭击,打开手机猛刷。在噪声中保持自己的愿景很难,而愿景是欲望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你头脑里装着一部想完成的电影,这里面有你看到而别人没有看到的真理,有你年轻生命中爱过的人,受过的苦,读过的书,有过的欢乐。

电影这条道路非常艰难,居然还有这么多年轻人,这么多勇者在走下去。走这条路很艰难,没有人允诺你这是一座玫瑰园。你完全可以放弃,天底下又需要多少部电影呢?但放不下的人会继续做下去,能坚持下来的那些人,就是非做不可的人。我看过席琳·迪翁(Céline Dion)的一部纪录片,她得了一种极其痛苦的疾病以后,很难正常生活了,唱歌表演就更难了,病重后她录了一首歌,完全不是原来的歌喉了,但是那细小沙哑的声音有了另一层催人泪下的质量。她说她不会停下来,不能跑就走,不能走就爬,只要活着就不会停下来。像这样的创作者就会坚持下来。还有就是,焦灼是人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将它正常化。

电影《阳光姐妹淘》截图

●《看天下》:你觉得自己的故事写完了吗?

●陈冲:可能没有,写完了就“死”了嘛。

来源:涂涂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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