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高考成绩不太理想。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我不愿意复读,却又不知道该报啥学校。于是父亲决定带我去郑州找大表姐出出主意,因为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毕业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我们家族中堪称见多识广。
我与1990年的酸奶
人生中有些记忆如同沉睡的底片,岁月流转不但未曾使其褪色,反而在某个时刻忽然显影,清晰如昨。我与酸奶的初次相遇,便是这样一张在时光深处突然闪回的照片。
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高考成绩不太理想。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我不愿意复读,却又不知道该报啥学校。于是父亲决定带我去郑州找大表姐出出主意,因为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毕业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我们家族中堪称见多识广。
经过三次转车,当我俩从郑州长途汽车北站走出来时,八月的郑州依然热浪灼人。阳光白花花地洒在花园路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跟着父亲辗转坐上公交车,抵达表姐家附近时,我已经口干舌燥。街角处恰好有个冷饮摊,父亲买了两瓶汽水,五毛钱一瓶。我迫不及待地仰头灌下一口,冰凉的甜意瞬间缓解了焦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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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男女来到摊前。男子英俊挺拔,女子明艳动人,他们轻声说要买酸奶。只见摊主从冰柜里取出两瓶用透明玻璃瓶盛装的乳白色液体,瓶口封着白纸,用细绳精心扎紧。摊主利落地撕去包装,用起盖器“嘭”地一声打开瓶盖,递上两根吸管。那位帅哥掏出五元钱,摊主找零一元。
我偷偷打量着他们优雅地吮吸酸奶的姿态,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赶紧大口喝下汽水,试图压下心中涌动的羡慕。转头望向父亲,他默不作声地喝完汽水,将空瓶归还摊主。我也仰头咕咚咕咚饮尽,汽水的甜味忽然间索然无味。
我们爷俩一前一后继续走在郑州的街道上,父亲对酸奶只字未提。我顿时明白:即便走南闯北如他,也未曾尝过这种新鲜玩意儿。若是尝过,他定会如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向我讲述他在上海、北京、广州见识过的各种新奇事物——吃过的好东西、看过的稀奇事、见过的西洋景。
那一刻,酸奶不仅仅是一瓶饮品,更成了我心中关于城市生活、关于现代化的一个符号,一个尚未向农村少年敞开大门的新世界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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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我进入本地一所大专读书。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校门口的汽水只有在打完篮球大汗淋漓后,才偶尔买上一瓶解渴,新乡的汽水只卖三毛钱。曾经问起过酸奶,小贩直言进过但卖不动——两块钱一瓶的售价实在太过奢侈。要知道那时候小碗烩面才六毛钱,大碗一块二,电影票两、三毛,凉皮、米皮、香辣面统统只要五毛一碗。
在温饱尚需精打细算的岁月里,酸奶无疑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享受。
参加工作后,单位地处偏僻,周边消费水平有限,酸奶依然难得一见。直到九十年代后期,家属院里才开始出现订鲜奶的服务,小卖部里逐渐出现了AD钙奶,随后是盒装纯牛奶,最后才有了盒装酸奶。当我以为这就是1990年邂逅的那种酸奶时,现实又给了我新的启示。世纪之初的一次同事调离的送别宴上,几位女士点名要喝酸奶,领导慷慨应允。不料盒装酸奶上桌后,她们却娇嗔道:“我们要的是酸奶,不是酸酸乳。”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平时和孩子一起喝的所谓“酸奶”只是乳饮料而已。这次经历彻底刷新了我的认知,从此我再也不让孩子喝那些添加剂调制的酸酸乳,转而选择真正的发酵酸奶。
随着时代发展,袋装、杯装、瓶装酸奶层出不穷,我也开始在应酬时主动点上十几元一盒的纯酸奶。不仅是为了养胃,更是因为——如今的我终于喝得起了。
走进今天的超市,冷藏柜里琳琅满目的酸奶产品构成了一个微型博览会:老酸奶凝固如脂,果粒酸奶色彩缤纷,零蔗糖酸奶健康清新,希腊酸奶浓郁醇厚。价格从几元到数十元不等,满足着不同人群的需求。我常常各种都买上一些,塞满冰箱。有时忙碌起来忘了食用,等到想起时却发现已过保质期,只能惋惜地扔掉。
从街边冷饮摊的惊鸿一瞥,到如今冰箱里因过于丰富而被遗忘的酸奶,这一瓶酸奶的故事,折射出的不仅是个人口味的变迁,更是一个时代前进的足迹。它记录了普通中国人从满足温饱到追求品质生活的历程,见证了物质匮乏到物质丰富的伟大跨越。
每当我拿起一杯酸奶,仿佛还能看到1990年那个站在郑州街角的十八岁青年,他的眼中既有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也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而今天,那份渴望已然化作日常生活中的寻常调味,百种滋味而又真实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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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晓勇美食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