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往事-连载(8、9、10)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13 20:08 1

摘要:朋友们好,以下是连载故事——《胡同往事》,带您重温那个年代的烟火气,喜欢的朋友可以关注更新,感谢您的阅读[玫瑰]

朋友们好,以下是连载故事——《胡同往事》,带您重温那个年代的烟火气,喜欢的朋友可以关注更新,感谢您的阅读[玫瑰]

8

这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王卫东胸腔里翻腾了一整夜。当晨曦再次透过窗棂,照亮屋内熟悉的陈设时,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离别已成定局,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在离开前,为这个家再多做些什么。

天刚蒙蒙亮,他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开始仔细地、一件一件地检查那少得可怜的行李,仿佛这不是简单的行装,而是他即将在陌生土地上安身立命的全部依凭。

李秀兰从里屋出来,看见儿子专注的神情,心里又是一酸。她默默地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帆布旅行袋,这是家里唯一能称得上行李的家当。她把袋子摊在炕上,看着空荡荡的内里,发起愁来。

“妈,先捡最要紧的装。”王卫东轻声说着,自己动手将一叠叠洗得发软、叠得整齐的衣物递过来。大多是平日穿的,肘部和膝盖处都细心地打着补丁。只有两件是新的——一件是李秀兰用李师母给的布票赶工做出来的蓝色卡其布外套,另一件是王建国那件半新的、领口已经磨毛了的深色棉袄。

“你爸非让带上,说陕北那边沟壑深,风硬,比北京冷得多。”李秀兰摸着那件棉袄,声音又有些哽咽。这件棉袄上还隐约带着王建国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机油和烟草的气息。

小卫华安静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大人们忙碌,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玻璃弹珠罐子,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李秀兰开始往旅行袋里装东西。每放一样,都要掂量半天。

“听说那边缺医少药...”她喃喃着,将一小瓶红药水、几片消炎粉用旧布层层包好,塞进角落。

“干活费衣服...”她又塞进去一包大小不一的补丁和一团麻线。

“听说吃食上...唉...”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家里小半瓶珍贵的香油和一个晒干的酱油膏用油纸裹了又裹。

袋子渐渐鼓胀起来,却显得更加寒酸。李秀兰看着那瘪瘪的行李,愁容满面:“这哪够啊...”

这时,院门被轻轻推开。李师母领着女儿李晓梦走了进来。晓梦手里捧着几本书,安静地站在母亲身后。

“秀兰啊,”李师母温和地开口,“收拾得怎么样了?”她看了一眼炕上的行李,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朝晓梦点点头。

李晓梦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书递给王卫东:“卫东哥,这几本书你带着。一本是《农村医疗卫生手册》,一本是《陕北农作物种植》,还有一本...是高中数学。干活再累,书本知识也别全丢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目光里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王卫东接过书,尤其是摸着那本数学书光滑的封面,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在这些书背后,是李老师一家沉甸甸的期望和未尽的梦想。“谢谢晓梦,谢谢李老师...”他郑重地说。

李师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针线包,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递给王援朝:“援朝,这个给你哥带上。出门在外,针头线脑的,自己能拾掇就方便些。”

这细心和体贴,让李秀兰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李师母母女刚走,西屋的刘大妈就端着一簸箕东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秀兰!看我给卫东准备了啥!”她嗓门依旧大,但带着真心实意的热情。簸箕里是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子、几个煮鸡蛋,还有一小包咸菜疙瘩。“路上吃的!顶饿!”

她放下簸箕,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顶厚厚的棉军帽,耳朵那里还带着护耳:“这是建军他爸以前发的,没戴几次,新的!让卫东戴着,陕北那风,嗖嗖的,可别冻坏了耳朵!”

这份实在的礼物,让李秀兰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王卫东接过那顶沉甸甸的帽子,心里也暖烘烘的。

一直沉默的小卫华忽然站起来,走到哥哥面前,双手捧着他的宝贝玻璃弹珠罐子,仰着小脸,郑重地说:“哥,这个给你。你想家了,就看看它们。它们可亮了,像...像北京晚上的灯。”这是他最珍贵的财产。

王卫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蹲下来,接过罐子,摸了摸弟弟的头:“小华真乖,哥一定好好带着,想家了就看。”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孙福来。天黑后,他又溜达过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铁盒子,塞给王卫东。

“东子,拿着!好东西!”他挤眉弄眼。

王卫东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整整一盒“百雀羚”雪花膏,旁边还有一小包冰糖。

“抹脸的!那边风沙大,吹皴了脸可不好找对象!冰糖润嗓子!”孙福来得意地说,“哥们儿够意思吧?”

虽然东西来得可能有些“门路”,但这份心意却让王卫东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夜深人静时,李秀兰等孩子们都睡了,才点上煤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她最后的准备。她拿出早就纳好的千层底布鞋,鞋底厚实,针脚密实。她又找来一小块红布,剪下一缕,小心地缝在鞋帮内侧看不见的地方——老家习俗,这叫“辟邪保平安”。

最后,她摸索着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家里仅有的积蓄,她拿出十块钱和最后几张全国粮票。并把这些钱分开放,仔细地缝进儿子一件旧内衣的夹层里,和棉袄的边角里。

“穷家富路,穷家富路...”她一边缝,一边默默地念叨着,眼泪一滴滴落在衣服上,又赶紧擦去,生怕留下痕迹让儿子看见。

王援朝其实也没睡着,她透过门缝看着母亲灯下佝偻的背影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咬紧了嘴唇,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她悄悄拿出那个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又添上了一行字:“哥,无论多远,家都在这里。”

第二天,那个曾经空瘪的旅行袋已经被塞得鼓鼓囊囊,旁边还堆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脸盆、牙具、饭盒。每一样东西都普通至极,却又沉重无比,因为它们承载了这个家庭所能付出的全部,以及左邻右舍最质朴的温情。

李秀兰看着这些行李,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这些东西,真的能护佑她的儿子在那片陌生的黄土地上,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吗?那片土地究竟什么样?那里的人会不会欺负他?他病了累了怎么办?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让她窒息。

她猛地转过身,捂住嘴,不敢再看那堆行囊,也不敢让儿女看见自己再次决堤的泪水。

9

行李收拾停当后,那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和网兜就被安置在墙角,像一道沉默的界碑,提醒着这个家分别的时刻正在一分一秒地逼近。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角落,却又忍不住时时瞥向它。

黄昏时分,李秀兰系上围裙,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项庄严的仪式。她开始和面、剁馅,准备包饺子。王援朝默默地在一旁打下手,母女俩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只有菜刀落在案板上的笃笃声,和面盆偶尔发出的轻响。

“妈,多包点白菜馅的吧,我哥爱吃。”王援朝轻声说了一句。

李秀兰点点头,眼圈又红了,赶紧别过脸去和面。

小卫华似乎也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他不再围着母亲打转,而是趴在父亲床头,小声地讲着自己在胡同里听来的趣事,试图逗乐父亲。王建国听着小儿子稚嫩的话语,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

就在饺子快要包完的时候,里屋传来王建国低沉而坚定的声音:“秀兰,扶我起来。”

李秀兰吓了一跳,手上还沾着面粉就跑了进去:“他爸,你这是要干啥?医生说了不能动!”

“今天这顿饭,我必须上桌吃。”王建国咬着牙,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扶我一把。”

“不行!你不要命了?”李秀兰急得直跺脚。

正在这时,王卫东和张志强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张志强一看这情形,立刻明白过来:“师傅,您别动,我来想办法。”

他和王卫东低声商量了几句,又找来两块木板,小心翼翼地垫在王建国身后,然后一人一边,极其缓慢地将王建国扶坐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引起王建国压抑的闷哼,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最终,在两个小伙子的搀扶下,王建国几乎是半抬着挪到了外屋的饭桌旁,腰后垫着厚厚的被褥,勉强坐在了主位上。做完这一切,他和两个小伙子都已是满头大汗。

“何必呢...”李秀兰抹着眼泪,却又明白丈夫的固执。

饭桌上摆满了平时罕见的菜肴: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饺子,一小盆金黄的炒鸡蛋,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李师母送来的枣糕。这顿丰盛的晚餐却无人动筷,沉默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建国环视着桌上的家人,目光最后落在王卫东身上。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手有些颤抖,但声音却异常沉稳:“今天,咱们以茶代酒,给卫东送行。”

所有人都端起了杯子,连小卫华也捧起了他的小碗。

“到了陕北,”王建国看着儿子,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重,“要脚踏实地,眼中有活。别给北京人丢脸,别给老王家人丢脸。”

王卫东重重点头:“爸,我记住了。”

“吃吧。”王建国率先夹起一个饺子,却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李秀兰不停地给儿子夹菜,碗里的饺子堆成了小山:“多吃点,这一走就吃不到妈包的饺子了...”

王卫东埋头吃着,食不知味,只觉得喉咙发紧,每咽下一口都异常艰难。王援朝默默地把哥哥爱吃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就在这时,刘大妈端着一盘刚炸好的糖油饼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哟,正吃着呢!来来来,刚出锅的,卫东最爱吃的!”

她的到来短暂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刘建军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一瓶北冰洋汽水,他悄悄放在王援朝手边,什么也没说。

“谢谢刘大妈。”王卫东起身接过盘子。

“谢啥!到了那边可要好好的啊!”刘大妈嗓门依旧大,但眼中也闪着泪光,“建军,还愣着干啥,给王叔王婶倒茶啊!”

这顿漫长的晚饭终于还是吃完了。桌上的菜没下去多少,饺子也剩了一大半。

王建国体力不支,又被王卫东和张志强小心翼翼地搀回床上。躺下前,他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臂,那双因疼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李秀兰开始默默地收拾碗筷,王援朝在一旁帮忙。她们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流逝得慢一些。

王卫东走到院子里,仰头望着北京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明天这个时候,他将在何处?看到的又会是怎样的天空?

张志强跟了出来,默默地递给他一支烟。两个年轻人就着一点火星,在黑暗中沉默地吞吐着烟雾。这是王卫东生平第一次抽烟,辛辣的烟气呛得他直咳嗽,但他却没有扔掉。

“放心,”良久,张志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家里有我。”

王卫东重重地点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夜深了,邻居们都已散去。王建国因疼痛和心事难以入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他听到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秀兰?”他轻声唤道。

外间的动静停了,过了一会儿,王卫东端着水杯走进来:“爸,是我。妈刚睡下,她两天没合眼了。”

王建国看着儿子在昏暗灯光下的脸庞,忽然发现这个自己一直当作孩子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大人的轮廓。

“坐下吧,陪我说说话。”王建国罕见地用温和的语气说。

王卫东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父子俩一时无言,只有桌上的老式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恨爸吗?”良久,王建国突然问道,声音干涩。

王卫东猛地抬头:“怎么会!爸,我从来...”

“那天在医院,我态度不好。”王建国打断他,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但你要明白,咱们家的情况,不允许你犹豫。你是长子,必须要有担当。”

“我知道,爸。”王卫东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建国艰难地侧过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出一个旧牛皮纸信封,递给儿子:“这个你拿着。”

王卫东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元钱。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爸,这我不能要!家里现在正需要用钱,你的伤...”

“让你拿着就拿着!”王建国语气强硬起来,但随即因疼痛放缓了声音,“我在厂里这么多年,还有点积蓄。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身上不能没钱。”

王卫东捏着那个信封,感觉它像炭火一样烫手。他知道,这可能是家里最后的一点应急钱了。

“到了陕北,凡事多长个心眼。”王建国继续嘱咐,声音低沉,“干活别偷奸耍滑,但也别傻实在,累坏了身子。跟领导和老乡处好关系,遇到难处...就写信回来。”

这些话从一个向来寡言的父亲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王卫东重重点头:“我记住了,爸。”

“还有...”王建国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你李叔说得对,书本知识别丢下。哪天政策变了,说不定还能用上。”

这话从一个老工人嘴里说出来,让王卫东感到意外。他忽然意识到,父亲并非像表面那样对政zhi 漠不关心,而是有着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最后,他只能拉住儿子的手,用力握了握:“记住爸的话。”

“嗯。”王卫东重重点头,不敢多看父亲一眼,生怕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

“睡吧,明天还要赶火车。”王建国最终说道,转过身去,结束了这场难得的父子谈心。

外间,李秀兰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听着里屋父子俩的对话,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作为一个母亲,她既为儿子的远行担忧,又为丈夫的伤病焦虑,还要强打精神操持这个突然陷入困境的家。

王卫东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带上门。回到自己房间,他看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久久无法入睡。那个牛皮纸信封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父亲沉甸甸的期望与不舍。

他最后一次检查了行李,手指抚过母亲缝的每一针每一线,妹妹送的笔记本,弟弟的玻璃弹珠,邻居们给的每一样东西。

他知道,这个夜晚将会无比漫长。而明天太阳升起时,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王卫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待天明。隔壁传来父亲压抑的呻吟声,母亲轻微的啜泣声,还有妹妹翻来覆去的声响。

这一别,再见会是何时?这个家,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10

这一夜,王家无人安眠。

天还未亮透,灰白的光线刚刚透过窗纸,李秀兰就起身了。她轻手轻脚地生火,将昨晚剩下的饺子仔细地煎好,又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食物的香气在清晨的空气里弥漫,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离愁。

王卫东早已穿戴整齐,那身崭新的蓝色卡其布外套让他看起来格外精神,却也格外陌生。他默默地帮着母亲端碗摆筷,动作有些僵硬。

王援朝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哭了一夜。她将哥哥的行李又检查了一遍,虽然明知不可能落下什么,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整理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和网兜。

小卫华也早早醒了,抱着他的小枕头,默默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大人们忙碌。

里屋传来王建国压抑的咳嗽声。张志强来得比平时都早,他和王卫东小心地将王师傅扶起来,帮他擦拭脸颊。王建国今天格外配合,甚至让李秀兰帮他梳理了头发。

“吃饭吧。”李秀兰的声音沙哑。

这顿早饭吃得异常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每个人都食不知味,却都勉强自己多吃一些,仿佛这是最后的机会。

刚放下碗筷,院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赵奶奶拄着拐棍,在小辈的搀下第一个来了。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塞到王卫东手里:“孩儿啊,拿着。奶奶去庙里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

接着,李老师一家也来了。李晓梦将一个小笔记本递给王卫东:“卫东哥,这个给你。里面我抄了一些常用的农谚和节气歌,或许能用上。”

李师母则拉着李秀兰的手,轻声嘱咐着什么。李秀兰不住地点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孙福来今天穿得格外整齐,他神秘兮兮地把王卫东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小布包:“东子,哥们儿够意思吧?这大前门香烟,应酬用。”

刘大妈的大嗓门在院里响起:“都准备好了吗?可别落下啥!”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王卫东口袋里塞煮鸡蛋,“路上吃,路上吃!”

小小的院落很快挤满了人。左邻右舍都来了,这个送一双袜子,那个塞几个苹果,每一样东西都普通,却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情谊。

王卫东不停地鞠躬道谢,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出发了。

王卫东默默地背起那个沉重的旅行袋,提起网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目光掠过每一件熟悉的物件,仿佛要将它们刻在心里。

李秀兰突然冲进屋里,又快步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枣木梳子:“带着,头发乱了梳梳,精神!”

王卫东接过梳子,紧紧攥在手心。

最艰难的时刻到了。王建国挣扎着要下床送行,被众人劝住了。

“爸,您别动了,我们送哥就行。”王援朝轻声劝道。

王建国死死抓住床沿,手背青筋暴起。他望着儿子,嘴唇颤抖着,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走吧。”

那眼神里的千言万语,像一把钝刀割在王卫东心上。他扑通一声跪在床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爸,您保重身体!儿子走了!”

王建国别过脸去,挥了挥手,不再看儿子。

李秀兰和王援朝一左一右地搀起王卫东,一家人终于走出了院门。

胡同里的邻居们都站在自家门口,默默地看着王家一行人走过。没有人说话,只有无声的注视和偶尔的叹息。

北京站人山人海。

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群,大多是和王卫东一样胸佩大红花的青年,以及他们哭成泪人的家人。高音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却压不住离别的悲伤。

“卫东啊,到了就写信!”李秀兰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

“妈,我知道,一到就写。”王卫东强忍着泪水。

王援朝塞给哥哥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煮鸡蛋和馒头,路上吃。”

刘建军不知从哪买来一瓶北冰洋汽水,塞到王卫东手里:“东哥,路上喝。”

汽笛长鸣,列车即将启动。广播里开始催促送行的人员下车。

“走吧,照顾好爸妈和小华。”王卫东对妹妹说,又看向刘建军和张志强,“帮我多照看着家里。”

两人重重点头。

最后,王卫东拥抱了一下母亲,感受到她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妈,我走了。”他轻声说,然后毅然转身登上列车。

李秀兰的眼泪终于决堤,她追着缓缓启动的列车,声嘶力竭地喊着:“卫东!照顾好自己!常写信回来!”

王援朝搀扶着几乎瘫软的母亲,泪流满面。

王卫东从车窗探出身子,用力挥手。他的目光扫过母亲、妹妹、邻居,最后望向北京城的方向。

列车加速,站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模糊的点。王卫东仍然保持着探身挥手的姿势,直到再也看不到北京的轮廓。

他缓缓坐回座位,环顾四周,都是和他一样胸佩红花的年轻人。有人兴奋地高谈阔论,有人默默望着窗外流泪,有人已经开始打扑克牌。

王卫东从口袋里掏出母亲给的那把枣木梳子,紧紧攥在手里。列车轰隆隆地向西行驶,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华北平原。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家中,王建国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窗前,望着火车站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这个从不轻易落泪的硬汉,眼角终于滑下了一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窗台上。

而在飞驰的列车上,王卫东打开母亲悄悄塞进他行李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双新做的布鞋和一张字条,上面是母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儿,冷了记得穿。”

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崭新的布鞋上。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家,踏上了一条未知而漫长的道路。

列车呼啸着驶向黄土高原,带着一代人的青春与梦想,也带着无数家庭的牵挂与不舍。王卫东擦干眼泪,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离别的悲伤,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个年轻人即将面对广阔天地的忐忑与决心。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在父母羽翼下成长的少年了。

说个题外话:

听取读者建议,把8、9、10合一起发了。

《胡同往事》发布第六天了,感谢各位朋友的阅读,点赞,转发,评论和建议[玫瑰]

未完待续,感谢阅读,欢迎一起讨论故事情节,您的评论,是我写作的动力,感谢支持[心]

来源:一叶知秋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