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王建军,是湘南镇黎家村的一个木匠。说起我的手艺,那可是方圆十里都数得上名号的。我爹是老木匠,从小就带着我学手艺,说是要把祖传的本事教给我。可惜天不遂人愿,我爹在我二十岁那年出了意外,从此就留下我和娘相依为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王建军,是湘南镇黎家村的一个木匠。说起我的手艺,那可是方圆十里都数得上名号的。我爹是老木匠,从小就带着我学手艺,说是要把祖传的本事教给我。可惜天不遂人愿,我爹在我二十岁那年出了意外,从此就留下我和娘相依为命。
1979年的秋天,我刚满28岁。那时候,我已经在村里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工店,凭着一手好手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我把店面开在村口,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累了就躺在木屑堆里,听着蛐蛐叫,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我娘常说:“建军啊,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可我总是笑笑:“娘,等攒够钱了再说吧。”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这个年纪确实该娶媳妇了,但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就在那年秋收刚过,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买台电视机。那时候,整个黎家村还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视机。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我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在供销社花了整整680块钱,买回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
这个决定可让全村人都轰动了。那天下午,当我骑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那台电视机回村的时候,路过的人都驻足观望。有人说我败家,有人说我爱慕虚荣,但更多的人是羡慕。
说起这台电视机,还真是个新鲜玩意儿。每天晚上放电视的时候,我家的院子里都挤满了看电视的人。有的带着马扎,有的端着板凳,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我娘虽然嘴上说浪费钱,但看到这么多人来家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注意到了东村的李秀兰。
要说这个李秀兰啊,那可是个让人又心疼又敬佩的女人。她20岁就嫁人,22岁就守了寡,带着个3岁的女儿,日子过得很是清苦。我听村里人说,她男人是个好后生,只可惜命短。
那天晚上,我正在院子里帮大家调电视天线,忽然看见人群后面站着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碎花布衣,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虽然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种温婉的气质。那就是李秀兰,她怀里抱着的是她女儿小月。
我注意到,她总是站在最后面,等别人都看够了才慢慢往前凑。小月倒是活泼,总想往前挤,却被她轻轻拽住:“月月乖,等后面没人了,咱们再往前看。”
那声音,轻柔得像春天的细雨,听得我心里一动。
其实,这个李秀兰我早就听说过。村里人都说她命苦,22岁就守了寡,但为人本分,从不出去乱逛,就在家带着女儿,靠着做些针线活度日。她那双手,据说能把破了的衣服缝得跟新的一样。
渐渐地,我发现李秀兰每天都会带着小月来看电视。而且,她总是最后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每次散了人后,她都会主动帮忙收拾院子,把被大家弄乱的板凳摆整齐,把地上的瓜子壳扫得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放完电视,我正准备收天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李秀兰,她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月。
“建军……”她轻声叫我,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让我们来看电视。”
“应该的,应该的。”我有些慌乱地回答,“你们随时来看。”
月光下,我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含着泪光。她抱着小月的样子,让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我……”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那明天见。”
看着她抱着小月渐渐消失在月光下的背影,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悸动。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李秀兰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秀兰带着小月来看电视成了我生活中最期待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开始留意她穿的衣服,记住她喜欢坐的位置,甚至会特意给她们留个好位置。每当看到小月在电视前睡着,她轻轻抱起孩子的样子,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村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寡妇天天往建军家跑……”
“可不是嘛,一个寡妇,带着个拖油瓶,想得倒美……”
“建军可是我们村最后一个黄金单身汉了,可不能让寡妇给骗了……”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我娘耳朵里。那天晚上,我娘把我叫到堂屋,脸色十分难看。
“建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娘,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娘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吗?都说你和那个寡妇……”
“娘!”我打断了她的话,“秀兰是个本分人。”
“本分?”娘冷笑一声,“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我沉默了。我知道,在农村,寡妇再嫁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带着个孩子。但我心里却莫名觉得委屈,为李秀兰,也为自己。
第二天晚上,院子里照常坐满了看电视的人。我寻找着李秀兰的身影,却始终没见到她。一连几天,她都没来。我的心里空落落的,连干活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划伤了手。
直到第五天晚上,我在院子外面看见了她的身影。她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月,站在墙角的槐树下,远远地望着我家的电视机。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
我悄悄走到她身边:“秀兰,怎么不进来看?”
她吓了一跳,转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在月光下微微发抖。
“建军,不了。”她低着头,声音哽咽,“我知道村里人怎么说……”
“秀兰……”
“建军,”她突然抬头看着我,眼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我多想说”我不会赶你走”,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知道,在这个村子里,在这些流言蜚语中,我们之间横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壑。
就在这时,我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建军!你干什么呢!”
李秀兰如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说李秀兰收拾东西要走了。我扔下木工活,跑到她家,却只看见敞开的门和空荡荡的院子。院子角落里,一件破旧的童装还挂在晾衣绳上,随风轻轻摆动。
我娘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建军,娘和你说个事。”
原来,李秀兰的丈夫就是当年为救我爹而牺牲的。那年我爹在河边干活,不小心落了水,是李秀兰的丈夫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人。我爹救上来了,可他却再也没能浮上水面。
这个秘密,我娘一直藏在心里。她说,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不同意我和李秀兰来往。她觉得,我们家欠了人家一条命,现在还让人家寡妇来伺候我们,这于心何忍?
我站在李秀兰空荡荡的院子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她总是最后一个来看电视,为什么她总要帮忙收拾院子,为什么她说”只要你不赶我走”……
我骑上自行车,想去追她。可是,她能去哪里呢?听说她去了广东,但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
后来,我把那台电视机搬进了屋里,再也没有打开过。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想起那个站在月光下的女人,和她那句”只要你不赶我走”。如果当初我们都能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未娶,依然在村口开着我的木工店。小月听说已经长大成人,在广东的一家厂子里工作。而李秀兰,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时候,我会想,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是不是也有一个女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那个在月光下播放着黑白电视的院子,想起那个不够勇敢的木匠?
人生啊,就像那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的戏,有欢笑,有泪水,可最痛的,还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和没能把握住的缘分。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