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十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母亲的痴呆状态,习惯了她不着边际的言语。
娘,你又说胡话了,北京哪来的四合院啊?"
李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擦去母亲嘴角的药渍。
"不是胡话,红漆大门,铜环扣,门口两棵老槐树。"
被村里人称作"傻子秀兰"的老人突然语气笃定,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户口本在我的布包里,钥匙也在,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军和妹妹李丽面面相觑。
二十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母亲的痴呆状态,习惯了她不着边际的言语。
可这一次,母亲说出的地址和细节如此具体,那声音竟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标准普通话。
当他们翻开那本尘封已久的户口本,看到上面清晰记载的北京东城区地址时,心跳几乎停滞。
难道,一直被村里人嘲笑的"傻子娘",真的在北京有套四合院?
01
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县。
这里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四季云雾缭绕,时而与世隔绝。
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劳作。
在村子的最东头,有一座低矮的土砖房,屋前种着几棵玉米和几垄蔬菜。
每天清晨,总能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推着一位老妇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李军蹲下身,轻声问道,眼里满是疲惫与关切。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点着头,嘴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上衣,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
双手无力地搭在膝上,指甲剪得干净整齐。
这是李秀兰,今年68岁,村里人都叫她"傻子秀兰"。
二十年前,一场高烧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幅痴呆的模样。
她时而安静,时而发疯,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军,你娘今天吃药了没?"
隔壁王婶扛着锄头路过,脸上带着惯常的同情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吃了,谢谢王婶关心。"
李军微微点头,语气平静,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已经习惯了村里人的目光。
四十二岁的他,本该是人生的黄金年龄,却因为照顾母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县城里的小五金店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而照顾母亲的责任则由他和妹妹李丽轮流分担。
李丽今年三十八岁,嫁在隔壁村,丈夫是个木匠,家境也不宽裕。
他们有个十岁的儿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每次轮到李丽照顾母亲,她丈夫的脸就会黑得像锅底。
但李丽从不计较,总是按时来接替哥哥的工作。
"哥,我来了。"李丽踩着泥泞的小路,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走进院子。
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却努力挤出微笑。
"丽子,你来得正好,我得赶紧去店里了。昨晚娘睡得还行,吃了早饭,药也吃了。"
李军匆忙交代着,眼睛不时瞟向挂在墙上的旧钟表。
李丽点点头,目送哥哥骑上那辆破旧的摩托车离去。
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她眼角未干的泪光。
"娘,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新鲜的小白菜,我们中午炖豆腐汤喝,好不好?"
李丽蹲下来,轻声对母亲说,声音柔和得就像在对待一个孩子。
李秀兰的眼神飘忽,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女儿的话。
她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李军在县城经营着那家不到二十平米的五金店,勉强养活自己的小家庭;
李丽轮流照顾母亲,同时还要照顾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日子虽然艰难,但也算平静。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晚上,黔东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夜空。
雨水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李军正在厨房里热着剩饭,准备给母亲喂完饭就早点休息。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屋子,紧接着是一声巨响,震得屋子都在颤抖。
"啊!"一声尖叫从里屋传来。
李军丢下碗筷,冲进母亲的房间。
只见李秀兰坐直了身体,双眼圆睁,紧紧抓住被子,浑身颤抖。
"娘,别怕,是打雷了。"李军快步走到床前,想要安抚母亲。
就在这时,李秀兰突然抓住了李军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李军吃了一惊。
更让他惊讶的是,母亲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明,那是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听我说,大军,"李秀兰开口说话了。
而且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含糊不清,而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字字清晰。
"我在北京有套四合院,东城区德外大街。”
“门口有两棵老槐树,大门是红漆木门,门环是铜制的。"
李军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母亲这是又发病了吗?可她的眼神如此清醒,语气如此坚定。
"娘,你又说胡话了,北京哪来的四合院啊?"李军试探着问道。
"不是胡话,"李秀兰的声音急促起来。
"我的户口本在那个蓝布包里,里面有地址,还有钥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军心里一惊,母亲确实有一个蓝布包,几十年来一直贴身藏着,从不让任何人碰。
每次他或妹妹想要整理母亲的东西,只要一碰到那个包,母亲就会异常激动,甚至大喊大叫。
"娘,您别激动,我这就去看。"李军安抚着母亲,转身走向墙角的柜子。
那个蓝布包就放在抽屉最底层,布料已经褪色,边角磨损严重,但包口的线缝依然牢固。
李军小心翼翼地打开包,里面有一本泛黄的户口本,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几张老照片,还有一叠发黄的信纸。
李军翻开户口本,上面赫然写着"北京市东城区德外大街XX号"。
而户主一栏,竟然清晰地写着"李秀兰"三个大字。
他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又拿起照片,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前。
她身后的大门正是红色的,门口确实有两棵高大的槐树。
照片背面写着"1975年春,北京故居"。
那个年轻女子,分明就是他的母亲!
"这...这怎么可能?"李军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回到母亲床前,发现李秀兰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李军守在母亲床边,直到天亮。
02
第二天一早,李秀兰醒来,又恢复了往常痴呆的状态,对昨晚的事情毫无记忆。
李军立刻拨通了妹妹的电话:"丽子,你赶紧过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
电话那头,李丽听出了哥哥声音中的不同寻常。
一个小时后,李丽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哥哥家,看到母亲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如往常。
"哥,什么事这么急?"李丽疑惑地问道。
李军没有说话,只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找到的东西展示给妹妹看。
李丽翻看着照片和户口本,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惊,再到困惑。
"这...这真的是娘?"李丽看着照片中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你看背面的字迹,是娘的笔迹。"李军肯定地说。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北京的户口和四合院?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些事?
"得找个人问问。"李军思索片刻,"咱们去问问老支书吧,他年纪大,或许知道些什么。"
老支书王德明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是村里为数不多还记得李秀兰年轻时候的人。
兄妹俩来到老支书家,老人正在院子里修理一把旧椅子。
"大军、丽子,你们来了。"老支书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招呼道。
李军直接开门见山:"王爷爷,我们想问问,您还记得我娘年轻时候的事吗?她是怎么来到我们村的?"
老支书眼神一闪,犹豫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娘啊,"他缓缓开口,"是知青下乡来的,1970年来的咱们村。”
“那时候村里来了好几个知青,但就你娘最有文化,据说在北京是大学生呢。"
李军和李丽对视一眼,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娘是北京人?那她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其他知青不是都回城了吗?"李丽急切地问道。
老支书叹了口气:"你娘和你爹的事,当年可是村里的一段佳话啊。”
“你爹李建国是村里的青年队长,老实忠厚,和你娘一起修水渠,一起办夜校,慢慢就产生了感情。”
“后来知青返城,你娘却选择留下来,和你爹成了家。"
"那...那北京的家人呢?"李军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支书摇摇头。
"你娘从来不提北京的事,只知道她是独生女,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后来听说她爹娘都平反了,但你娘还是没回去,一直在这里和你爹过日子。"
李军拿出那张照片:"王爷爷,您看这个,这是我娘在北京的家吗?"
老支书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照片,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这...这不就是四合院吗?看样子还不小,你娘家里条件这么好?"
他又翻到背面,看到日期和文字,惊讶地说:
"1975年?那时候你娘应该已经在村里了啊,怎么会..."
老支书的话让兄妹俩更加困惑了。
如果母亲1970年就来到村里,那1975年她怎么会出现在北京的四合院前?
"王爷爷,我娘以前在北京是做什么的?您知道吗?"李丽追问道。
老支书思索片刻:"听说是大学生,学的是什么物理还是化学的,很厉害就是了。”
“当年村里办夜校,你娘教的算术,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连县里的老师都佩服。"
兄妹俩又问了一些问题,但老支书知道的也有限。
他们告别老人,一路沉默地走回家。
"哥,你相信吗?娘在北京还有四合院?"李丽打破沉默,声音里充满不确定。
李军紧锁眉头:"不知道,但户口本和照片是做不了假的。”
“我在想,娘当年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如果家里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回北京?"
"会不会是...和爹的感情太深?"李丽猜测道,眼里闪过一丝伤感。
父亲李建国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留下母亲一人拉扯他们兄妹。
而母亲变得痴呆,正是在父亲去世后不久。
"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李军摇摇头。
"我们得去北京看看,亲眼确认一下那个四合院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属于娘。"
"去北京?"李丽惊讶地看着哥哥,"这得花多少钱啊?再说娘这边怎么办?"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娘这边,可以请王婶帮忙照看几天。"李军坚定地说。
"丽子,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娘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
“结果现在才知道,她可能有着我们完全不了解的过去,我们得弄清楚真相。"
李丽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
"好,我跟我家那口子说一声,就说去县城照顾娘做检查。"
就这样,兄妹俩决定踏上寻找真相的旅程。
03
准备北上的过程并不顺利。
李军找朋友借了五千块钱,又把店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这才勉强凑够了两个人的路费,以及在北京短暂停留的花销。
李丽那边的情况更复杂,她丈夫张铁根本不相信"傻子丈母娘"在北京会有四合院。
张铁打心眼里认定这是一场闹剧,坚决反对李丽前往。
张铁坐在堂屋的方桌前,重重地拍着桌子:
"你疯了吧?相信个傻子的胡话,就要跑去北京?那地方一天得花多少钱?"
"铁哥,这不是胡话,我和我哥看到了户口本和照片,是真的。"
李丽低声辩解,却不敢直视丈夫的眼睛。
"照片?户口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现在那房子还在不在?”
“即使在,你们娘这么多年不要,人家早分给别人了!"张铁冷笑着说。
李丽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也得去看看啊,这是我娘的事,我不能不管..."
"你倒是孝顺!你娘知道你是谁吗?她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你要去也行,别指望我给钱,也别指望我帮你照顾儿子!"
张铁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只留下李丽一个人在屋里抹泪。
最终,李丽还是决定和哥哥一起去北京。
她把十岁的儿子小亮托付给邻居王婶照看,又拿出自己攒了两年的一千多块钱私房钱。
随后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在约定的日子来到了哥哥家。
李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王婶答应每天来照料李秀兰的起居,妻子张梅也会在下班后过来帮忙。
临行前一晚,兄妹俩坐在母亲的床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娘,我们要去北京了,去看看您说的那个四合院。"
李军轻声说,不知道母亲是否能听到。
李秀兰没有反应,只是均匀地呼吸着,脸上的皱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刻。
李丽轻轻抚摸着母亲粗糙的手:
"娘,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很有学问,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埋在心里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屋子里只有老旧挂钟的滴答声和远处传来的蛙鸣。
第二天一早,兄妹俩带着那个蓝布包和简单的行李,乘坐县城到贵阳的长途汽车。
到了贵阳之后,两人还需转乘到北京的火车。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离开贵州,第一次踏上如此遥远的旅程。
绿皮火车缓缓驶出贵阳站,窗外的风景由山峦逐渐变为平原,再到城市的轮廓。
兄妹俩坐在硬座上,拿出那个蓝布包里的信件和日记本,开始寻找更多线索。
日记本是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北大物理系,李秀兰"几个工整的字,日期是1968年。
兄妹俩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阅读着母亲留下的文字。
【1968年7月15日,今天接到了下乡通知,我被分配到贵州黔东南。
父亲很担心,说那里太远,条件太艰苦。
我却很期待,终于可以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了。
临行前,父亲叮嘱我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就回北京看看...】
【1970年春,村里的李建国很憨厚,却有一颗赤诚的心。
他每天都来听我上课,明明已经会加减乘除了,却总说自己算不明白,非要我手把手教他。
今天修水渠,他悄悄塞给我一块用山核桃壳雕的小猴子,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后面还有一些细碎的记录,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日记到1980年就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都是空白的。
但这些零散的记录,已经让兄妹俩对母亲的过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原来,母亲是北京大学物理系的学生。
早年因知青下乡来到贵州,遇到了父亲李建国,并留在了农村。
"娘竟然是北大的高材生..."李丽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李军沉默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兄妹俩又翻看了那些信件。
大多是母亲父母写来的信,字迹工整,内容多是询问生活近况和思念之情。
从中可以看出,李秀兰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某研究所的研究员,母亲是中学教师。
"最后一封信是1991年的,应该是爷爷写的。"
李军指着一封信说,"他说奶奶去世了,希望娘带着我们回北京看看。"
李丽接过信,仔细阅读着:
"爷爷说,奶奶临终前还念叨着娘和我们,说遗憾没能看到我们长大..."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1991年...那时我才九岁,你才五岁。"
李军回想道,"也是那年,爹因为煤气中毒去世了,娘大病一场,后来就..."
"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丽接过话头,心中的悲伤更深了。
火车继续北行,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而兄妹俩的心情也随着了解到的东西起起伏伏。
他们开始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在父亲去世后变得痴呆。
那不仅是失去丈夫的打击,还有对远在北京的父母的愧疚和无法兑现的承诺。
04
三天后,火车终于抵达北京西站,当兄妹俩走出站台,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宽阔的广场,高耸的建筑,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贵州小山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这就是北京啊。"李丽瞪大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李军也是第一次来北京,但作为哥哥,他强装镇定: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去娘户口本上的地址看看。"
他们根据在火车上查到的信息,乘坐地铁来到东城区附近的一家便宜旅馆。
放下行李后,立刻按照户口本上的地址出发寻找那座四合院。
北京的胡同错综复杂,兄妹俩拿着地图,走走停停。
问了好几个路人之后,两人才终于找到了德外大街。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李军看着手中的地址,仔细对照着路牌。
他们沿着胡同一路走去,两旁的灰墙黑瓦显示着这里的历史悠久。
胡同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晒太阳,或者几个孩子嬉戏而过。
"哥,你说那个四合院会不会已经不在了?"李丽忐忑地问道,"现在北京拆迁重建那么多..."
李军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他们看到了一座红色大门的院落。
门前果然有两棵高大的槐树,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兄妹俩站在门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座四合院看起来保存得很好,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红漆大门仍然鲜亮,铜制的门环在阳光下泛着光。
"真的存在..."李丽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李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敲门。他抬起手,用门环重重地敲了三下。
一阵脚步声后,门缓缓打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找谁?"老人问道,声音沙哑却有力。
李军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是来自贵州的,我叫李军,这是我妹妹李丽。”
“我们找...找李秀兰,这是她的家吗?"
一听到"李秀兰"这个名字,老人的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睛瞪大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李军的肩膀,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你们是...李秀兰的孩子?"
老人的眼里闪烁着泪光,紧紧盯着李军的脸,似乎在寻找某种熟悉的痕迹。
李军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人的反应太过强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李军的脸庞,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你长得真像你母亲...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您...您认识我母亲?"李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人似乎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是周明,是秀兰的...老同学。你们快进来吧,有太多的事情要说了。"
老人推开大门,让兄妹俩进入院内。
05
四合院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和一些花草。
墙角有一口古井,正房和厢房都保存完好,虽然有些年头,但很干净整洁。
"这里一直有人打理,"周明解释道。
"秀兰的父亲临终前托付我照看这座四合院,等待秀兰或她的孩子们回来。"
他领着兄妹俩进入正房,屋内的陈设简单却典雅。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角落里摆放着一架旧钢琴。
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大量的书籍,多是物理、数学方面的专业书籍。
"请坐,我给你们倒茶。"周明招呼兄妹俩坐下,自己则去内室忙活起来。
李军和李丽坐在老式的红木椅子上,环顾着这个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空间。
这就是母亲的家,她成长的地方,承载了她青春记忆的地方。
"你们的母亲...秀兰现在怎么样?"周明端着茶盘回来,声音里带着期待和忐忑。
李军和李丽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李军叹了口气,简单地描述了母亲这二十年来的状况。
听完后,周明的脸上布满了悲伤:
"秀兰...她曾经是那么聪明、活泼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爷爷,您能告诉我们,我母亲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她为什么会去贵州?又为什么不愿意回北京?"李丽急切地问道。
周明点点头,眼神变得悠远:
"秀兰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六岁就考入北大物理系,是当时最年轻的大学生之一。”
“她在学校里表现优异,教授们都说她将来一定能成为杰出的物理学家..."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但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1968年,大学生被动员下乡,秀兰主动选择去了最艰苦的贵州。”
“她的父母本可以托关系让她留在北京,但她坚持要去。”
“她说,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学历和知识,而在于对社会的贡献..."
"1973年,秀兰的父母平反后恢复了工作,这座四合院也归还给了他们。”
“他们立刻写信给秀兰,希望她回北京。”
“但秀兰已经和你们的父亲结婚,有了家庭,她选择留在贵州。"
周明站起身,走到一个老旧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相册和一叠文件。
"这是秀兰的相册和一些文件,她父母一直保存着,希望有一天能亲手交给她。"
他把这些东西递给李军,"现在,它们应该归你们了。"
李军接过相册,小心翼翼地翻开。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全家福,年轻的李秀兰站在一对中年夫妇中间。
三人都面带微笑,背景是这座四合院的大门。
后面的照片记录了李秀兰从童年到青年的成长历程。
有她穿着红领巾的小学照,有她获奖时的留影,也有她身着北大校服,站在教授们中间的合影。
在那张合影中,年轻的李秀兰英姿飒爽,眼神坚定而明亮。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人名,还有一行小字:"李秀兰同学荣获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一等奖"。
李丽看着这些照片,不敢相信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就是自己那个痴呆的母亲。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娘原来这么优秀..."她哽咽着说。
周明看着泪流满面的兄妹,叹了口气:"你们的爷爷奶奶一直等着秀兰回来。”
“老爷子活到九十多岁,临终前还念叨着秀兰和他的外孙外孙女。可惜,他等不到了..."
李军翻看着那叠文件,大多是一些证书和奖状,证明着母亲曾经的辉煌成就。
最上面的是一张北京大学的毕业证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李秀兰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物理系。
还有一些论文发表证明和研究项目的资料,甚至还有一封国外著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这些都是真的吗?"李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母亲曾经这么优秀?"
周明点点头,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秀兰是我们那一届最出色的学生。”
“她的论文发表在国际顶级期刊上,那是当时很少有中国学生能做到的。
她原本有机会去美国深造,但她选择了留在国内,后来又选择了下乡...”
“她总是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那为什么...为什么娘会变成现在这样?"李丽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周明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根据你们的说法,是在你们父亲去世后,秀兰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变得痴傻?"
兄妹俩点点头。
"我想,这可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原因。"周明缓缓说道。
"秀兰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她总是能够克服各种困难。”
“但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失去爱人的打击,加上多年来对父母的愧疚。”
“对自己理想的放弃,这些都可能压垮了她的精神..."
他的话让兄妹俩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们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母亲的痴呆。
一直以来,他们只当是一场疾病,从未想过其中可能隐藏的心理创伤。
"现在,这座四合院法律上归你们所有了。"周明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秀兰父亲的遗嘱,他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秀兰。”
“如果秀兰无法继承,则由她的子女继承。"
李军和李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北京四合院的主人,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不过,这座院子保存至今不容易。"周明继续说道。
"这附近的四合院很多都被拆掉重建了,或者卖给了开发商。”
“秀兰的父亲坚持要保留原貌,他说,这是给秀兰和孩子们的家园,不能用钱衡量。"
李军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周爷爷,您觉得我母亲...还有可能恢复吗?"
周明思索片刻:"我不是医生,不敢妄下结论。”
“但从你们描述的情况来看,秀兰的痴呆似乎不完全是器质性的。”
“你说在雷雨天气,她能够短暂恢复清醒,并且能够准确地描述这座四合院的细节?”
“这说明她的记忆和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被某种机制'锁'住了。"
"也许,带她回到熟悉的环境,回到她成长的地方,接触她曾经熟悉的事物,可能会对她有所帮助。"
周明充满希望地说,"至少值得一试。"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他们一致决定,要带母亲回到北京。
回到这座承载着她青春记忆的四合院,看看是否能唤醒她沉睡的意识。
"周爷爷,我们想带我娘回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要试一试。"李军坚定地说。
周明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好孩子,你们是好孩子。秀兰有你们这样的儿女,是她的福气。"
06
接下来的几天,周明带着兄妹俩熟悉了四合院的各个角落。
四合院虽然年代久远,但基础设施都已经更新过。
这里有现代化的卫生间和厨房,生活起来并不会太不方便。
周明还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派出所,确认了房产的归属问题。
在看到户口本和遗嘱后,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确认他们是合法继承人。
只需要办理一些手续,就可以正式接管这座四合院。
一切安排妥当后,兄妹俩踏上了回贵州的路程,准备接母亲来北京。
火车上,他们一路无话,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哥,你说娘会不会一眼就认出那座四合院?"李丽打破沉默,轻声问道。
李军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希望那里的一草一木能唤起她的记忆。"
"我一直以为娘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从来没想过她有这么辉煌的过去..."
李丽自责地说,"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理解她的痛苦。"
李军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不是我们的错。”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就有责任去尝试帮助她。"
回到贵州后,兄妹俩立刻着手准备带母亲北上的事宜。
然而,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阻力。李丽的丈夫张铁坚决反对这个计划。
"四合院?北京的四合院?你们疯了吧!"张铁听完妻子的叙述后,嗤之以鼻。
"就算真有这么个地方,那也是你娘的,不是你们的!"
"铁哥,这不是为了财产,是为了娘的病情。"
李丽耐心解释,"周爷爷说,熟悉的环境可能会对娘有帮助..."
"放屁!一个疯了二十年的老太婆,能好起来?”
“你们就是被北京的房子迷了心窍!"张铁怒气冲冲地说。
李丽忍不住反驳:"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帮娘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做梦吧你!"张铁冷笑,"我看你们是想搬去北京享福!”
“你要去就去,别指望带走小亮,更别指望我跟着去!"
李丽哭着跑出了家门,直奔哥哥家。
兄妹俩商量后决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带母亲去北京。
李军的妻子张梅比张铁理解得多,虽然也有顾虑,但她相信丈夫的判断:
"既然那是秀兰妈的家,带她回去看看也好。如果真能对她的病情有帮助,那就更值得了。"
最困难的部分是说服村里人和安排母亲的旅行。
李秀兰多年来足不出户,别说坐火车,就连坐汽车都很少。
如何让一个痴呆的老人忍受数天的旅途,是个大问题。
兄妹俩咨询了县医院的医生,得到了一些建议。
他们准备了足够的药物,还特意买了一个轮椅,方便照顾母亲。
李军的朋友是开长途客车的,答应直接把他们送到贵阳,减少中转的麻烦。
出发前一天晚上,兄妹俩守在母亲床前,轻声向她描述即将进行的旅程。
"娘,我们要带您去北京了,去看看您的四合院。"
李军轻声说,不知道母亲是否能听懂。
李秀兰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反应。
"北京,您的家乡,那里有您的四合院,有两棵老槐树,红漆大门,铜制门环..."
李丽接着说,试图唤起母亲的记忆。
令他们惊讶的是,李秀兰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
她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兄妹俩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希望。或许,这次旅程真的能带来奇迹。
第二天一早,他们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帮母亲穿戴整齐。
随后,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李军朋友的客车。
一路上,李秀兰出奇地安静。
她只是偶尔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没有往常那种焦躁不安的表现。
"娘今天状态不错。"李丽小声对哥哥说,"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一样。"
李军点点头,心中的希望更加强烈了。
他们顺利抵达贵阳,然后转乘火车北上。
火车上的条件比想象中要好,他们花光了积蓄,买了个软卧包厢,让母亲能够舒适地躺着。
火车缓缓北行,窗外的风景从贵州的山峦变为广袤的平原,再到繁华的城市。
李秀兰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兄妹俩轮流照顾她,给她喂水喂药,为她擦拭身体。
列车员看到他们照顾母亲的艰辛,特意带来了一些热水和点心。
而且还帮忙照看李秀兰,让兄妹俩能够稍微休息一下。
"你们是好孩子。"一位年长的列车员感叹道。
"现在像你们这样孝顺的年轻人不多了。你们娘一定很幸福。"
李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其实是我们亏欠娘太多。”
“她为我们付出了一切,现在我们只是想尽一点孝心。"
经过三天的旅程,火车终于抵达北京西站。
兄妹俩扶着母亲,推着简易轮椅,走出了站台。
北京的天气比贵州要干燥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人莫名兴奋又紧张。
他们打车直接前往四合院。
一路上,李军紧握着母亲的手,轻声为她描述着窗外的景象。
"娘,看,那是天安门广场...那是国家大剧院...我们马上就要到您的家了..."
李秀兰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在努力观察窗外的一切。
当车子驶入胡同,开始在狭窄的街道上缓慢前行时,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李军的手。
"娘,您认出这里了吗?"李军激动地问道。
李秀兰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不再是往常那种茫然无措的样子。
终于,车子停在了四合院门前。周明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们下车,立刻上前帮忙。
"老伙计,你来了。"他哽咽着对李秀兰说,尽管知道她可能听不懂。
他们小心翼翼地扶着李秀兰下车,推着轮椅穿过红漆大门,进入四合院。
院子里的景象和兄妹俩离开时一样,只是花草似乎更加鲜艳了些。
李秀兰的眼睛四处游弋,忽然在看到那口古井时,身体微微一震。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娘?"李丽紧张地俯下身,"您看到什么了吗?"
李秀兰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口古井,眼中有泪光闪烁。
周明看到这一幕,激动地说:"那口井是秀兰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她总说井水清凉甘甜,夏天最喜欢坐在井边乘凉,还常常趴在井沿上看自己的倒影..."
07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李秀兰某根神经,她突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兄妹俩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带她走到井边。
李秀兰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井沿斑驳的石块,眼泪静静地流下来。
她的嘴唇蠕动着,终于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井...水..."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兄妹俩激动不已。这是母亲二十年来第一次说出有意义的词语!
"对,井水,这是您小时候最喜欢的井。"李军激动地说,声音因哽咽而颤抖。
他们继续带着李秀兰参观四合院的每个角落。
当走到正房书房时,李秀兰的反应更加明显了。
她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本物理教科书吸引,手指不由自主地指向那里。
李军取下那本书,轻轻放在母亲手中。
李秀兰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手指抚过那些复杂的公式,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久违的专注。
"娘,这是您的书吗?您认得这些公式吗?"李丽轻声问道。
李秀兰没有回答,但她翻书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仿佛在寻找什么特定的内容。
突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中滑落。
照片上是年轻的李秀兰和一群同学站在校园里,笑容灿烂。
李秀兰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眼泪不断流下。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中每个人的面孔,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影像上。
"您记起来了吗,娘?那是您,年轻时候的您。"李军哽咽着说。
李秀兰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清明,她看向李军,又看向李丽,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娘?"兄妹俩同时屏住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强...大军...丽...丽子..."李秀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却清晰。
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击中了兄妹俩的心。
二十年来,母亲第一次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娘!"李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李军也泪流满面,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说不出话来。
周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不禁老泪纵横。
他轻声对李军说:"带秀兰去休息吧,她经历了太多刺激,需要好好休息。”
“我已经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了,很安静,阳光也好。"
兄妹俩扶着母亲来到东厢房。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窗户正对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他们帮母亲躺下,轻声安抚她入睡。
李秀兰很快就睡着了,脸上的表情比往常平静得多,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兄妹俩守在床前,看着母亲熟睡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哥,你相信吗?娘叫出了我们的名字..."李丽轻声说,眼泪又涌了出来。
李军点点头,声音哽咽:"我相信娘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周明轻轻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秀兰睡着了?这是好事,熟悉的环境让她感到安心。你们也该休息了,这几天辛苦了。"
兄妹俩谢过周明,但谁也不愿离开母亲身边。
最终,他们决定轮流守夜,以防母亲醒来时感到陌生害怕。
夜深了,四合院笼罩在静谧之中,只有偶尔的虫鸣和远处的汽车声。
李军坐在母亲床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那个被村里人嘲笑的"傻子娘",想起了她痴呆时的各种举动,想起了她时而用标准普通话说出的只言片语...
这些曾经让他困惑的事情,现在都有了解释。
"对不起,娘。"李军低声说,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
"对不起,我们不了解您,不理解您的痛苦..."
窗外,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这座古老的城市承载着太多的故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李秀兰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清明得让李丽吃惊,那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清醒。
"娘,您感觉怎么样?"李丽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打破这难得的清明时刻。
李秀兰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似乎在确认这是哪里。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院子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家..."她轻声说出这个简单的字,声音虽然嘶哑,但情感却无比真实。
李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叫醒在隔壁休息的哥哥。
李军赶来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母亲。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久违的生机。
"娘,您记得这里是哪里吗?"李军试探着问道。
李秀兰慢慢点头,嘴唇颤抖着:"北...京...我的...家..."
兄妹俩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泪光和希望。
他们小心翼翼地帮母亲起床,梳洗,然后推着轮椅带她到院子里晒太阳。
周明早早地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都是北京的传统小吃:豆汁、豆腐脑、炒肝、焦圈...
他说这些都是秀兰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
让兄妹俩惊喜的是,李秀兰竟然主动拿起了筷子,缓慢但准确地夹起食物,自己送入口中。
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她没有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没有需要人喂饭。
"太好了,秀兰!"周明激动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记得怎么吃炒肝!这是你最爱的早点!"
李秀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回应老友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李秀兰的状态持续好转。
她能够认出更多的物品和场所,能够说出一些简单的词语,甚至能够回应兄妹俩的问话。
尽管言语仍然简短,动作仍然缓慢,但与之前相比,这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医生说,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称为"选择性失忆"或"心因性痴呆"。
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人的大脑有时会选择"关闭"某些功能,作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而当回到熟悉的环境,接触到能够唤起积极记忆的事物时,功能有可能重新激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明显的恢复案例,"医生惊叹道,"这简直就像奇迹一样。”
“当然,康复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这个开始已经非常好了。"
每天,兄妹俩都会带母亲在四合院里走走,让她接触各种熟悉的物品。
"夏天...我和...父亲...钓鱼...在后院..."
"学校...物理...很难...但...我喜欢..."
"下乡...贵州...认识...你们爹...他...很好..."
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开记忆宝库的钥匙,让兄妹俩对母亲的过去有了更加立体的理解。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在贵州的大山里磨掉自己的棱角。
为什么会放弃大好前程留在贵州,为什么会在丈夫去世后崩溃...
她不是什么"傻子",而是一个为爱牺牲一切的女人,一个被时代和命运击垮却始终保持尊严的灵魂。
窗外,北京的夜空依然繁星点点。
而在这座古老的四合院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望。
时光流转,命运多舛,但爱永远不会消失,只是在等待被重新发现的那一刻。
当我们用心聆听,用爱温暖,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记忆,终将重见天日,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来源:失去63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