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又一年清明时节,我蹲在祖坟前添新土时,突然发现去年插的香火还残留半截。堂弟发来的定位显示他在两千公里外的直播间里卖螺蛳粉,而表妹的朋友圈更新着她在异国樱花树下的自拍。我们这些曾经共享同一口井水的亲人,如今被切割成无数个孤岛,漂浮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海洋里。
又一年清明时节,我蹲在祖坟前添新土时,突然发现去年插的香火还残留半截。堂弟发来的定位显示他在两千公里外的直播间里卖螺蛳粉,而表妹的朋友圈更新着她在异国樱花树下的自拍。我们这些曾经共享同一口井水的亲人,如今被切割成无数个孤岛,漂浮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海洋里。
一、青梅竹马的岁月为何成了绝版?
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堂哥用树叉为我做了个弹弓,一粒石子能打下树梢的嫩芽;堂兄弟们组成"护妹联盟"在校门口吓退小混混,那时的暑假长到能数完天上的星星,表妹把外婆给的花生糖咬开分我一半。表姊妹们用野花编花环,在晒谷场欢快甩动长藤跳长绳;当生产队的广播喇叭传来父亲喊着名字的声音,我们便一哄而散跑去田里捉泥鳅,裤脚沾满的泥巴还未来得及洗净,又被家族祠堂的钟声召集去祭祖。
那些年,最难忘的是每逢父亲几兄弟家杀猪的时候,本家人齐聚一堂,开开心心地吃猪红,我跟几个堂弟偷舀猪血灌进气球,当皮球踢,结果炸得满头红,被婶子追着打到晒谷场。那时候关系就像一家子,亲密无间。血缘如同老宅后院盘根错节的香樟树,把整个家族的呼吸都编织在一起。
二、当血缘被城市化的齿轮碾碎
转折点藏在绿皮火车的汽笛声里。堂弟揣着借来的路费挤进南下的车厢,堂妹在人才市场递出的简历上改了五次籍贯。BP机的"滴滴"声取代了堂兄弟间的吆喝,QQ空间的动态点赞代替了表姊妹的促膝长谈。春节的团圆饭上,手机屏幕的蓝光让沉默变得理所当然,有人谈论股票分红,有人炫耀海外代购,只有墙角的太爷爷照片默默记录着这个家族的裂变。
当堂兄在微信群发来"后山场地转让款分完了,各自安好吧"的消息时,我突然读懂了那些被遗忘的族谱。那些用毛笔写就的繁体字,正在被Excel表格里的数字取代。血缘浓度被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亲情保质期被设定为最后一次红包转账的时间。
三、当最后的纽带化为青烟
母亲走那年,家族群最后的活跃度定格在"一路走好"刷屏的凌晨。60年前分发喜糖的堂叔在葬礼上分发着香烟,已经是有着物是人非的感觉。表妹发来的奠仪转账备注着"最后的尽孝",而堂弟在翻看某音的声浪,盖过了纸钱燃烧的噼啪声。
现在连清明扫墓都”代客上坟“。某公司广告里明码标价的"代扫服务",让孝心变成可量化的商品。当无人机航拍的家族墓园视频获得三百个点赞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代人正在用消费主义完成情感外包。
四、亲情的退潮是时代的注脚
社会学家说,现代化是亲情的稀释剂。当宗族祠堂变成城市里的户籍管理所,当家族秘方变成药厂的专利证书,我们这些被时代浪潮推着走的80后,只能在朋友圈的点赞中寻找残存的温暖。清明的雨打湿了墓碑上的名字,也模糊了我们这代人关于亲情的定义。
或许亲情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个存档方式。堂弟直播间的螺蛳粉配方里,藏着老婆子腌制酸豆角的手艺;表妹异国樱花下的笑容,映着童年晒谷场上的月光。当我们学会在新的坐标系里重新标注亲情,那些被稀释的情感,终将在记忆的发酵中,酿成更绵长的酒。
来源:松子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