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领神会录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4-08 11:40 2

摘要:农村人穷,老汉用旱烟袋抽,年轻人用报纸和碎烟叶卷着喇叭筒抽;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抽一毛七分钱一包的公字牌香烟和两毛钱一包的梅花牌香烟;县城的干部抽两毛五一盒的许昌牌和三毛钱一盒的卫星牌烟。那时大前门香烟五毛钱一盒,属于高档物品,一般干部,甚至包括县委书记和县

心领神会录

■ 韩君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城乡群众抽烟现象还很普遍。

农村人穷,老汉用旱烟袋抽,年轻人用报纸和碎烟叶卷着喇叭筒抽;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抽一毛七分钱一包的公字牌香烟和两毛钱一包的梅花牌香烟;县城的干部抽两毛五一盒的许昌牌和三毛钱一盒的卫星牌烟。那时大前门香烟五毛钱一盒,属于高档物品,一般干部,甚至包括县委书记和县长也抽不起。它几乎相当于现在的中华烟了。

那一年春节前夕,爷爷奶奶还都健在,我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起回房庄过年。刚好本村长我两岁的发小门墩哥需要携带新婚妻子去邻村岳父岳母家探视。这种情况在我们那里叫新娘回门。门墩哥就找到我,想让我当他的歪脖客,陪同他们夫妻一起完成这个任务。歪脖客其实就是新郎官的伙伴,需要长相英俊,能说会道,还最好能够喝酒,是酒缸,是海量,喝多少酒都不会醉,更不会言行出丑。因为他的岳父岳母家那天要设置宴席,还会专门找来陪客,打发上门的新郎与其歪脖客都能够酒足饭饱。新郎岳父家的陪客当然不会灌新女婿,而新女婿带去的歪脖客则是重点劝酒和放翻对象。

那天中午我虽然在酒席上与人觥筹交错,猛吃海喝,但侥幸没醉,更没有喝得神志不清,尿湿裤裆或者即席呕吐。印象最深的是我们从房庄去门墩嫂的娘家时,门墩哥从村头代销点里买了两盒大前门香烟,他自己留一盒,递给我一盒,并吩咐我:到了我岳父家,如果他们也用大前门烟招待我们,那就算㞗了;如果他们把赖烟摆到桌子上应付我们,那么你就看我脸色行事,我一挤眼,你就把大前门香烟掏出来,扔到桌子上震住他们。我表示言听计从。

我们骑车顺着土路往北穿过丁庄,又越过一条公路,十分钟就到了门墩嫂的娘家。发现这一家客厅酒桌上放的是几瓶宝丰大曲,这个酒不错。香烟却是南阳产的白河桥牌,两毛二分钱一盒,属于中档货。我就真按照原先同门墩哥的约定,把自己兜里的大前门烟掏出来,哗啦一声,故意重重地摔在酒桌上。门墩嫂娘家的陪客之一、村上的副支书连忙握着我的手打圆场: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听说兄弟是从城市回来的?我们这里毕竟是农村,条件孬,生活差,村上的代销点只卖赖烟,没进贵烟,你多担待。

当时我还有点沾沾自喜,现在回忆起来却不无沉痛,也懊悔于自己年轻时的浅薄和轻率。

裤子前开口上面的扣子松了,线也快磨断了。我找出针线把扣子连缀得结结实实。

七八岁时就从祖母那里学会了针线活儿,从此缀扣、缝补衣服和袜子等活计从来不让家庭领导插手,自己做且能从中锻炼手指的灵敏度。

饭后擦桌子也是我的一绝:我会把毛巾在水里摆净,拿出来尽量往干处拧。然后摊开它,使劲儿在桌面上来来回回地摩擦。这样,再脏的桌面都能被收拾洁净。进过五星级酒店,也常在街边店吃饭。那里的服务员擦桌子时都是把湿漉漉的毛巾收缩成一团,搦在手心里敷衍着掠过桌面了事。她们的敬业精神没有一个我能看得上的。我才发现我的专长不是当教师,站到课堂上侃侃而谈;也不是自诩作家,捯饬一些比狗尾巴长不了多少的散文和杂文;而是到饭店里当擦桌子的服务员。当然,前提是年薪得能符合自己的心愿。

人间的真谛,祖宗几乎早就替我们说完了,譬如民以食为天。是说芸芸众生的头等大事是吃饭和吃饱饭,没说天大的事是穿鳄鱼皮鞋,戴瑞士手表,脖子上挂金项链,腰部拴金利来皮带。设宴必上茅台酒,当官必当一把手。整天喊谁万岁,对谁打躬作揖,磕头下跪。人类的发展史很长,人民能吃饱饭的历史却并不长。我的记忆中是邓老和胡耀邦同志执政后,实行包产到户,调动了农民种地的积极性,粮食突然大丰收,家家户户一家伙仓廪充实,我们农村才实现了丰衣足食。

也许从小饥饿的阴影累及骨髓,我吃相特别难看。只要遇到山珍海味,只要不是参加公务活动陪同外宾和领导共进午宴或晚宴,我就目光贪婪,筷头飞动,牙齿勾结舌头搅嚼美食之余,嘴唇还吧唧吧唧一个劲儿地厚颜无耻地作响。在平头山广播电视报工作时,我曾和同事朱美好一起去建设路吃过一次揽锅菜。我们相对而坐,一口米一口肉,把我吃得满嘴流油。美好兄弟盯着我足足看了两分钟:哥啊!我怎么感觉你吃饭时的表情是世界第一香。我抬起头愣怔着,一时语塞。我知道这不是表扬我的好话,可人家又确实没有居心叵测地污蔑我。

这两年臭皮囊出了一点问题,医生反复告诫我:必须戒掉白酒,大蒜和辣椒等也要尽量少吃。这可把我治苦了:不喝酒,人生就少了几分狂放;不吃辣,所有的菜品都没了味道。我还想将来去重庆或四川的大学混饭,川渝火锅的麻辣咸香烫今后如果同我断了缘分,那还不如像过去那样不装样子,不充斯文,不顾形象丑陋,不管文雅尽失,继续保持我的吃嘴习性。

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大,里面人才就多。听说一些原国乒队员去外国打球,甚至加入外籍,替外国队参加比赛,赢得荣誉,他们不全是为了谋取高薪,原因是我们国家队人才济济,熬多少年都轮不到他们当主力,只好一走了之。哪怕是我国的二三流球员,到了外国都是超一流选手。这种情况有情可原。

喜欢阅读莫言的小说和散文,不仅仅是因为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作品的艺术性和思想性都特别突出。莫言是老实人,他说他一辈子都没把英语学成,掌握的英语单词不超过一百个。当年能够从鲁迅文学院和北师大合办的研究生班毕业,多亏了考场上的监考老师不怎么严格监督,靠同学之间传抄纸条上的答案才侥幸过关。除了作家莫言,有些处长、厅长是断不敢把当年如何糊弄来文凭的往事抖落出来的。

在北方某独立学院工作时,系里有个年轻同事叫春苗,她毕业于浙江宁波一所中英合办的大学,那英语说得比她略带山西口音的普通话都流畅。认识她的外教都夸她口语比正宗美国教授说得还棒。我就开导她:你既然英语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考博士研究生呢?她就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只是英语行,不怎么费劲儿,就能学到家。但其他课程糟糕,看中文书籍往往水过地皮干,什么都记不住。前几天我上网查看春苗的近况,发现她已经被提拔为副校长了,估计是分管外事活动和外语教学工作的副校长。我替她高兴,因为我也是老实人,从不对任何优秀者嫉贤妒能或对人家遭遇的困难幸灾乐祸。

微博是远方的生人看得多,而微信则是附近的熟人看得多。不怎么玩微博了,只痴迷微信。因为我那些微信上的文字,计划将来略加整理后出书使用。现在出书已经稀松平常,不会因为谁出了两本破书就被提拔为市长或省文联主席,但还是一个劲儿地傻乎乎地继续写。我知道坚硬耐久的不是石碑,不是牌坊,不是浇铸在铜钟上的图案,而是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纸上鎏成的文字。我们生活的时代,包括我们骑过的飞鸽牌自行车,穿过的人造革凉鞋,饿过的肚子,受过的惊扰,乘坐过的手扶式拖拉机和绿皮火车,吃过的石磨碾碎的面粉,喝过的清凉的小香槟等,后代可能都没有经历过。我们把它们写进书籍,后代就能看到,就能会心一笑或掩卷沉思。那就是文学和记叙的魅力。

我们所有的勠力,都是为了抵抗遗忘,加深记忆,而文字成为坚如磐石的载体。

女儿打来一个电话,询问我什么是“满斩芝麻叶”,因为女婿在和她聊天时说过这句话。我给她解释:是豫西方言,意思是办事有把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女儿和儿子小时候,我曾带他们一起去安徽合肥参加过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举办的笔会。会议结束后即将返回河南,在合肥火车站候车时,我买到了假饮料,而奸诈的摊贩却不想退钱。我就掂着空啤酒瓶威胁他:你做稗(使坏)什么?不想排场了不是?女儿对语言很敏感,她在旁边提醒我:爸爸,你怎么不说普通话,说起了我们河南话?我暗自好笑。其实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家乡的美食,也都偏爱自己家乡的方言。那是潜藏在骨子里的真挚情感,很难更改。不但某种外语与汉语的有些词无法完全对应,而且普通话与河南方言的有些词也无法准确贯通。像河南方言里的“漏气能”,包含了开玩笑、恶作剧、显示小聪明的意思。“不咋着”,是指某人威信差,名声不好。“钻点”,是设圈套,欺骗人。“光棍”,不是说棍子光滑,也不是指鳏夫,是指一个人能说会道,善于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能办成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识字深”,是夸奖人读书多,有学问。“有材料”,不是说建筑材料,是指一个人既优秀又出色,有能力,有前途。

据说一百年以后,还在使用的语言不会超过五十种,绝大部分使用人口不足五千万的民族语都会消亡。而汉语、英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和世界语则永存,因为使用它们的人口众多,国际影响巨大。

每次进入新华书店,都会看到里面好书真多,只是感觉书籍定价有点贵。看上了南阳籍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梁鸿的散文集《出梁庄记》和老报人、老杂文家曾彦修前辈的口述史《曾彦修访谈录》,两本书总计110元钱。犹豫不决中,女儿替我付了款。女儿说:别心疼钱,老爸。书涨价了,可我们工资也高了,不要总是为此纠结。

一部文化经典,需要两部分人来倾力完成:它的作者和它的读者。作者得写好它,读者得认可它。缺一不可。

少年读书,囫囵吞枣,但因为没有成见,便能更多地储存与吸收其内容。记得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从堂哥那里借来爱新觉罗•溥仪厚厚的回忆录《我的前半生》,置于煤油灯下,看得入巷。现在回头反思,那时文化根底太浅,阅历更是空白,能懂得书中的要义不过十分之一二而已。但这就足够了,起码它勾起我的读书兴趣和瞭望历史,臧否人物的嗜好。

赞赏著名写作学专家尹相如教授的观点:可以把微信当成练笔的平台,多写一些东西,锻炼和提高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我的近千个微信户头里有近百名当初教过的学生,他们中间有的写作水平较高,对此我都会给予点评和鼓励。有的糟糕得头蒙,像某个本科生只要一发文字就是“等等,再等等”。等谁呢?等什么事情呢?没背景,没说明,没主题,没点化。这种写法还不如一篇小学生作文。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考上本科的?世界上有不少小事,但小事不等于可以马虎,可以敷衍的无关紧要的琐事。把小事办好,也是一个人的能耐。因为台湾回归,东盟聚会,俄乌争端,中美分歧等,暂时还不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去指指点点。

在四川绵阳任教时,一个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问我:韩老师,我们早已与古人渐行渐远,没有什么物质方面的直接联系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学习古代汉语和古代文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给他解释:学习古代优秀的传统文化,不但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是势在必行。正是因为古人在石崖上、甲骨上、竹片上、玉帛上写字,成本颇高,才能够惜墨如金,传貌传神。敢问贵姓,芳龄几何,要比今天人与人见面上来就打听:你姓什么,你今年多大了,要文雅得多。现在我们常说的牙齿、行走、群众、喜悦等普通的名词和动词,在古代汉语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起码它们字与字之间有微妙的区别。《论语》里: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如果翻译成现代汉语,理解起来倒是更容易了,只是他的原汁原味却不复存在,那种损失大得去了。像宋词里: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瘞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这样的词句多阅读和背诵一些,说话和写作就断不会再语言贫乏,面目狰狞,或少头掐尾,粗鄙简陋。

十一

房坡上有一片瓦松。诗人看到了意境,医生得出了药效,画家赞美线条,工程师思考建筑材料的灾害源头。社会因人而气象丰饶。

写过一篇散文,名字就叫《思想的瓦松》,重点不是思想,是瓦松。瓦松又名瓦葱、瓦塔,生长于农村的房坡上,准确地说,是生长于瓦片与瓦片之间狭小的空间,根扎在瓦片下面薄薄的泥层里。因为冬冷夏热,养分不足,瓦松都长不大,高的有一竹筷那么长,短的只有半筷头的样子。瓦松好像从来没有舒展过,欢乐过,闹腾过和手舞足蹈过。一年四季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但生命力却特别顽强,只要不是房倒屋塌,片瓦不存,那瓦松就能坚韧地生存。刚才去中原路与华山路之间的一条无名纬路散步,在路边见到这种野草。它扎根与路牙与水泥路面之间的缝隙,随时都有旱死或被人踩踏的危险,但却迎着旭日和微风笑傲春花秋月。

我们应该向瓦松学习,在艰难困苦面前不放弃初心,不改变信念,为迎接明天和希望而踔厉奋发。

十二

网上看到好几篇文章,说的是一些干部职工退休后回到农村老家居住。原来指望在青山秀水、淳朴乡情中安度晚年,未料街坊邻居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他们又奸诈又贪婪,不断找麻烦,占便宜,弄得心里别别扭扭,最后不得不还返城生活。

其实这些情况我早就预料到了。近年来不断有亲友故交劝我退休后回老家生活。老家在县城西边十五六里处,有国道连接,骑车四十分钟就能到达,位置并不偏僻。可是我仍然不愿意回去,原因无非这么几条:老家的房子已经陈旧,翻瓦一遍,需要花费好几万块钱。我手头不甚富裕,几万元钱对我而言不是小数目。自己在职的时候就是一般人员,没什么职权可以掌控,不像财政局长可以给家乡拨款,不像交通局长可以给家乡修路。退休了更属于闲人一员。回家后为了借贷,打官司,跑项目,求医问药,后代升学的事情,估计经常会有老乡找上门来让我出主意、想办法。我帮不上忙,他们会感到失望,甚至会恼羞成怒,为此得罪人实在窝囊。本村、邻村、方圆十里八里,有我许多中小学同学和近亲远戚,他们的孙子结婚,孙女出嫁,父母庆寿或过世等都可能邀请我参加。我去还是不去?去了自己得花钱随礼,不去人家肯定不高兴。这些事情一个月按照三四铺计算,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本村没有超市,更没有医院,买个东西,问个诊,都比较麻烦。所以我更愿意在县城和省城栖身,而不是迷迷糊糊回到农村。

十三

常戴的眼镜突然不翼而飞。它丢哪里了?搞不清楚。去吃饭的饭店查访,到买书的书店打听,店员都说没见。回到家里,扒拉了书架,捯饬了衣柜,翻遍了堆积如山的报纸和不显眼的旮旯,还是没有踪影。好在平时我有两副眼镜和三支钢笔备用,就没怎么耽误看书写作。今天躺床上午休,忽然灵光闪现:会不会那眼镜是顺着床里边与墙壁的空隙掉下去又被床单遮挡住了?起来弯腰屈膝伸头张目,趴床下仔细搜查,果然如此:那眼镜就在床里面的墙根旁蛰伏,不声不响,阒然寂然。老物件失而复得,比再买一副新的都高兴。

十四

不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一点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自轻自贱,容易失去信心和进取意志,也容易被人忽视与羞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则容易骄傲自满,认知扭曲,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是傻瓜,只有自己最聪明,最厉害,自己的响屁也包含麝兰之香,自己的胡思乱想也是优美的诗行。如此一意孤行,终究身败名裂。

十五

四川文友陈莉在朋友圈里发文说,如果把人的一辈子比作一座桥,那么生活、学习和工作,便是支撑大桥的三个桥墩。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桥墩,那便是工作。不用工作了,人也散了架式,没了神气。在职时我往往看书写作到深夜一两点才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晨六点就会麻利地起来洗澡、刷牙、备课和考虑近期系里的各项工作。精神飒爽是常态,感到疲惫的情况很少见。除了酗酒成瘾,我再没有其它不良嗜好。不会跳舞唱歌,更不会参与赌博或拉帮结派,争权夺利。这两年在家赋闲了,逐渐变得懒惰和松弛,夜晚和午休的时间加起来居然达到了十三四个小时。欣慰的是有书籍陪伴,心灵不那么空虚。外孙和孙女也是我的开心果。犇犇三四岁时去过绵阳我工作的学校,他对绵阳印象深刻,多次对我说:姥爷,你将来如果又去绵阳当老师了,我还想让姥姥带我去玩。我想在你那里上学,去吃火锅,看博物馆和科技馆。我爱怜地抱着他,嘴上说着没问题,只是心里嘀咕:不知这一天何时才能来到?

十六

阅读山东籍西藏著名作家马丽华的散文集,对里面的一个细节印象深刻:马丽华旅游到了荒凉的藏北村落,遇到一位藏族大妈。大妈询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家在山东,原先在北京工作,从北京调动过来,这些年就把根扎到了拉萨。大妈就感叹:嗷!你原先生活的地方离我们那么遥远,那么偏僻。马丽华有点震惊,因为中国人没人敢说北京偏僻,西藏人也没人敢说拉萨偏僻。因为北京是伟大祖国的首都,拉萨的布达拉宫是藏族同胞的圣地。这位藏族大妈给人的印象是顽固的自信和足不出户产生的愚昧。

记得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院长李怡教授也讲过这个故事,他讲述的背景是他认识的一些北京人和上海人居然觉得四川很偏僻、很落后,成都也是。其实中华文化是多元生发和成熟的,成都作为西南地区的经济文化经济教育中心,地理位置和政治影响非常重要。那种作用是北京或上海所代替不了的。像现代汉语和中国现代文学,即使不受西方文化和苏俄文化的波及,她自身也仍然会发生进化和嬗变,四川文学当然也在其中。

十七

在女儿女婿家住过好几年。吃饭的时候,尤其是餐桌上摆放的菜肴和汤羹多的时候,我总是和家庭领导互相推来让去。家庭领导还会直接下筷子把鸡腿、大虾什么的往我碗里拨拉。这把旁边坐着吃饭的女儿看得生气,她抱怨说:爸妈,我们家冰箱里的肉类、海鲜和蔬菜大堆小馕的,多得快要放坏了,什么东西都不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总是舍不得吃,老在饭桌上让来让去呢?真是麻烦!听了这话,家庭领导眼里就会噙着泪花。我连忙给女儿使个眼色,女儿就会马上给她妈妈递一张湿纸擦脸,还站起来拍着她妈妈的后背又安慰又解释。

后来我们到儿子儿媳这里住,每逢一起吃饭还是积习难改。有一次儿媳询问我们:爸妈,我每次吃饭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了,可为什么你们总是劝我再吃点?我真是吃不下去了。我又不是客人,今后不用那么客气。儿媳是大城市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的姑娘,我们的经历她体会不到。于是我就给她解释:我和你们的妈妈都是在豫西鲁县农村长大的,那时还是生产队记工分分配粮食。社员干活打呼隆,又没有化肥和优良种子可用,粮食产量低,分到手的麦子和菜油、芝麻油都少。有限的白面一般都用来招待客人和公社下来的驻队干部了。遇到端午节和中秋节,全家才能好不容易吃一顿白面馒头或饺子、稠面条什么的。开饭时长辈们舍不得自己吃,都会把好东西留给孙辈,甚至直接把自己碗里的大肉和粉条往孩子们碗里倒。我们受到的这种影响根深蒂固,现在早就不愁吃喝了,可老习惯就是改不过来。

韩君健,河南平顶山人。原为高校行政干部和文科教师,现定居郑州。系中国伦理学会、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员。

来源:大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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