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佃户叫潘存正,俩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谁能想到这和尚脾气比炮仗还爆,直接上手把潘存正往死里揍,最后潘存正硬生生被打得呕血,没几天就没了。
在北京大名府的资福寺,有个叫海昙的和尚,这天要去乡下一个叫茅家的地方找佃户收田租。
佃户叫潘存正,俩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谁能想到这和尚脾气比炮仗还爆,直接上手把潘存正往死里揍,最后潘存正硬生生被打得呕血,没几天就没了。
潘存正的亲哥潘存中,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赶紧跑到巡按大人那儿告状,递上去的状纸是这么写的:“告状人潘存中,为我弟的人命案子喊冤!我弟潘存正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性子软得很,哪经得起恶人的欺负?那个叫海昙的和尚,十月十一号去茅家收租,就因为我弟招待他的饭菜没合他心意,觉得不够‘尊重’,就当场跟我弟吵起来。海昙那家伙力气大得很,还会拳脚功夫,对着我弟一顿乱打,当天就把人打得呕血,到十三号人就没了!邻居周才他们都能作证,求大人派公正的人去验尸,把这个恶人绳之以法、抵命偿冤,我们全家这辈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方巡按看完状纸,当即批了八个字:“让大名府刑房详细审问,然后上报。”
这边潘存中刚告完状,海昙和尚也跑来喊冤,他递的诉状是这么说的:“诉状人僧人海昙,我的年龄、籍贯已经在官方文书上写明。这事儿纯粹是潘存中想讹我!我一个孤苦和尚,向来守规矩、本本分分,就因为潘存正他爹欠了寺庙的田租,我十月十一号去他家收租,结果他当时正病危,根本没出来见我。谁知道潘存中这小子欺负我是个出家人、好欺负,还骂我、把我赶出门!现在潘存正自己病死了,跟我有半铜钱关系?他倒好,反过来讹我,拿人命当幌子栽赃,求大人派人查验尸体到底有没有伤,把事儿查明白、分清楚黑白!另外,也求大人帮我把欠的田租要回来,别让寺庙的财产受损失!”
方巡按看完海昙的诉状,也批了一句:“大名府刑房一起审问清楚。”
当时负责大名府刑狱案件的官叫舒润,接到巡按大人的批文后,心里犯了嘀咕:这案子看着两边各说各的,得把实情审出来才行,不然既对不起巡按的信任,也没法给死者和百姓一个交代。
于是他立刻让人把相关人等都拘来,然后下令赶紧去验尸。
很快,原告潘存中、被告海昙,还有证人周才、负责地方事务的排年胡卿等人,都到了停尸的地方等着审案。
结果仵作一打开棺材,所有人都傻了,棺材里空空如也,连个影子都没有!
潘存中当场就急了,对着舒润喊:“大人!我弟潘存正就是被海昙这和尚打死的,身上到处是伤!他肯定是怕验尸查出真相,逃不过抵命的罪,才偷偷把尸体弄走,想把案子搞成悬案,拖累大家,好让他自己多活几天!求大人用重刑审他,逼他说出尸体藏哪儿了,给我弟申冤啊!”
海昙也不甘示弱,立马反驳:“潘存正明明是自己病死的,潘存中这是良心被狗吃了,想空口白牙讹我!现在他肯定是怕验尸查不出伤,露了他诬告的马脚,才自己偷偷把尸体弄走,掩盖他的坏心思!不然的话,棺材就放在他家门口附近,肯定有人看着,怎么会丢?再说我住的资福寺离这儿有五里地,我要是偷尸体,难道路上就没人看见?求大人明察,一看就知道是潘存中在讹我!”
舒润转头问证人周才等人:“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当时的情况从头到尾说清楚!”
周才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吞吞吐吐地说:“那天确实听见潘存正和海昙在屋里吵架,后来潘存中也进去帮忙了,我们就在外面听着动静。等我们进去劝架的时候,海昙已经跑出门了。过了三天,潘存正就死了,这是真的。但尸体是怎么丢的,我们也不知道,估计是夜里没人的时候被偷走的。”
舒润听完,心里有了个初步判断:“既然当时打起来了,那潘存正身上肯定有伤。海昙一个人能对付潘存正兄弟俩,还能全身而退跑出去,肯定是会点拳脚的,所以才把潘存正打得致命。这尸体,十有八九是海昙偷的!”
当即就下令把海昙上了刑,还打了他一百大板,可海昙嘴硬得很,死活不承认。舒润没办法,只能先把刑具卸了。
海昙还在喊冤:“那天我就跟潘存中吵了几句嘴,根本没动手,怎么可能伤到他弟弟?要是真把人打得重伤,他们第二天为啥不赶紧去官府报‘保辜’?我现在巴不得赶紧找到尸体验一验,好证明我是被诬告的,哪想到他们又耍这种阴招坑我!只要能找到尸体验伤,要是真有致命伤,我死也认了!”
海昙说的‘保辜’,就是在古代法律里,针对伤人之后死亡规定了一个时限,把人打伤后,要是伤者在期限内死了,打人者要判死刑;要是过了期限才死,就不用抵命。
舒润又把潘存中也上了刑,可潘存中也不承认偷尸体,一口咬定是海昙干的。
舒润又把附近的居民都叫来问,结果所有人都说不知道谁偷了尸体。
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舒润心里又烦又闷,只能先停下来,准备回去再想办法。
刚好回去的路上要经过资福寺,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就想着干脆在寺里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进了寺里的法堂坐下,寺里的和尚很快就准备好了酒菜招待他。
就在这时,突然从天上飘下来一张纸,舒润拿过来一看,上面就写了一个 “休” 字!
本来舒润就因为案子心烦,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心里更犯嘀咕了。
当时有通过掷筶求问鬼神的习俗,筶通常呈半月形,成对使用,一面平坦一面呈弧状凸起,掷出后,如果凸起的一面朝上即为阳,平坦的一面朝上即为阴,如果是一阴一阳,即为‘圣筶’,两个阳面即为‘阳筶’,两个阴面即为‘阴筶’。
他赶紧站起来,对着寺里的伽蓝神(佛教里的护法神)祷告:“我奉巡按大人的命令,来查验潘存正的尸体,现在尸体找不到,案子查不明白。今天因为天晚了在寺里借宿,突然从天上飘下来一个‘休’字,让我更困惑了。现在我诚心向神明祷告,求神明通过灵筶给我启示,帮我判断这事儿:要是这案子应该就此搁置,就给圣筶;要是我这个官当不下去了,就给阳筶;要是死者的阴魂不肯罢休,就给阴筶。”
说完就把两个筶扔在地上,结果真的是阴筶!
舒润心里琢磨:“原来是潘存正的冤魂不肯放手啊。可找不到尸体,就没法定海昙的死罪,这可怎么办?”
那天晚上,舒润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这个案子和那个 “休” 字。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在寺里散步,想放松放松,可哪怕看着风景,心里也一直琢磨那个 “休” 字,这字到底藏着啥线索啊?
资福寺里有个藏经阁,是整个寺里最高的建筑。
舒润走到藏经阁上,看着四周的景色,确实挺清幽的,但他没心思欣赏,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寺二门外面那两棵老树上。
那两棵树长得又老又粗,枝干歪歪扭扭的,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在手掌心写了个 “休” 字,自言自语道:“‘休’字不就是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木’吗?难道‘人’在‘木’旁边?”
想到这儿,他赶紧下了藏经阁,快步走到二门外面的那两棵大树下,蹲下来仔细看。
果然,右边那棵树底下有一圈新翻的土痕,看着时间不长。
他立刻喊手下人:“快,把这儿挖开!”
手下人拿着工具挖,挖到三尺多深的时候,果然挖出了一具尸体。
潘存中凑过去一看,当场就哭了:“这就是我弟啊!没想到这恶和尚把尸体藏在这儿了!要不是神明有眼,哪能查出这真相啊!”
随后仵作当场验尸,果然在尸体上查出了致命的伤痕。
海昙一看尸体被找到,证据确凿,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只能低头认罪。
舒润随后判案,写下判词:“经查,僧人海昙,连佛教最基本的五蕴道理都不懂,更别说戒除三嗔了。他行凶作恶、横行霸道,凶狠得像传说中的罗刹;仗势欺人、欺压百姓,歹毒得像夜里害人的恶徒。去收佃户的田租,好好说不行,非要骂人;就因为佃户招待得简单了点,居然动手打人。邻居周才就算赶来劝架,也来不及阻止悲剧。可怜潘存正,无辜丧命。十月十一号被打,当天就呕血;十三号就死了,哪还等得到保辜的期限?海昙怕验尸查出伤痕,夜里偷偷把尸体偷走埋在寺庙里。老天都看不惯他的恶行,刮风吹来‘休’字暗示;死者的冤魂也不肯罢休,让占卜得到‘阴筶’。最后在老树下挖出尸体,验出致命伤,海昙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没法辩解,只能认罪伏法。判他在秋天处决,这是他罪有应得!”
舒润把案子的所有文书整理好,上报给方巡按。
方巡按同意了这个判决,在秋天的时候,把海昙斩首了。
这案子能破,一方面是潘存正的冤魂不肯善罢甘休,想求个公道;另一方面,也是舒润为官英明,肯用心查案,还能从 “休” 字里猜出线索,才把冤情昭雪。
不然的话,这案子很可能就变成一桩悬案,恶人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了!
来源:云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