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未婚夫齐元璟知道后大怒,当众辱骂她恶毒心思,放话要让她滚出书院。
薛红绡转来书院的第一天,用鞭子伤了我的脸。
未婚夫齐元璟知道后大怒,当众辱骂她恶毒心思,放话要让她滚出书院。
旁人都艳羡齐世子对我用情至深。
可我与他自小相识,只一眼就看穿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艳。
之后的日子,他们表面针锋相对,实则打情骂俏。
齐元璟嘴上说着狠话,但望向薛红绡时,喉结总会不自觉地滚动。
后来在我生辰前一日,齐元璟想要索回送给我的生辰礼。
「我才知红绡生辰比你早一日,时间仓促,我下次再为你寻喜欢的礼物。」
我安静地按住金丝楠木棋盘,笑了笑:「礼物留下。
「你滚。」
1.
我在青涯书院门外接新入学的两位学子时,远处突然传来烈马的嘶鸣。
「快躲开!!」
听到声音后,我抬头。
一匹棕红的马不受控制地朝着我飞驰而来。
马上的女子红衣似火,艳丽眉眼透着惊慌。
我往一旁躲,她正好被马甩了下来,仓促之下甩出鞭子。
鞭子末梢掠过我的脸颊,温热的血沁出, 火辣辣地疼。
「吁——」书院里闻声赶来的夫子飞身控住马。
那女子才喘了口气,神色不善地盯着我:「都喊了让你躲开,你是耳朵聋了吗?
「要不是我用鞭子把你扯到一旁,你早被马踏成泥了!」
我闻言眉眼一沉,反问她:「你是何人?不知道山门前不许策马吗?!」
她环视一圈出来看热闹的学子,抱胸时堆起两团高耸,不屑地哼一声。
「我乃镇北侯长女薛红绡。」
人群里钻出来个小姑娘,望着我惊呼:「澄师姐受伤了!
「快去唤书院的院医!怎么还伤在脸上!」
看热闹的学子们三三两两地动起来,有人跑进去喊大夫,有人凑上来给我递手帕。
没有人再看薛红绡,气得她瞪大了眼,脸颊飞起两团生气的红晕,更显艳丽。
她看着我,眼神蔑视:「真是娇弱的京都小姐,这么点小伤就兴师动众的。」
帮我擦伤口的银铃闻言瞬间蹦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澄师姐伤到的可是女儿家最重要的脸!」
薛红绡冷笑一声,随手从旁边的人腰间扯过水壶。
直到她浑不在意地把里面的冷水浇在自己的掌心,这才有人看到她也蹭破了手掌。
她扬起眉,声音铮铮:「要是战场上的士兵各个都这样矫情,我大庆万里疆域如何守得下来!
「脸又如何,若是必要,我的头也可以尽数拿去!」
周遭寂静了一霎,突然传来一声叫好。
有学子鼓着掌说:「这位新来的同窗真是侠肝义胆,虽是女儿身,却有英雄气。」
学子们窃窃私语。
「对比之下,澄师姐确实太娇弱了些。」
「是啊,薛红绡说得也没错。」
我本想劝众人不要围着我了,我自己去找院医即可,此时却不必再说了。
我压住心间升起的微妙心绪,仔细打量了一番薛红绡。
然后温声道:「那就麻烦各位同窗带她去入学了。」
虽然不知道薛红绡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对方这样不客气,我也没必要非要上赶着卖好脸色。
索性这么多人上赶着想与她交好,那我便躲个懒。
之后也与这人少见面便是。
2.
齐元璟带着人将薛红绡堵住的消息传到我耳边时,我正带着另一位新入学的学子领学子服。
沈澹宁浅笑着说:「澄师姐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我匆匆点了点头,就提着裙摆离开了。
我赶到文韵斋的时候,正好看到薛红绡被迫半跪在齐元璟身前。
齐元璟手里握着一条火红的鞭子,鞭柄挑在薛红绡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而薛红绡双颊绯红,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仿佛浓花艳景。
齐元璟声音冷冽:「就是你伤了阿澄的脸?
「长得不错,就是这心思太恶毒,青崖书院容不下你。
「识相的就自己乖乖滚出去,不然……」
薛红绡倔强地扬着脸:「凭什么?!我不走!」
齐元璟语气冷冽,但我却一眼看出他面上闪过的一瞬惊艳与失神。
心下一紧,我缓步走上前,从齐元璟手里扯出鞭子:「闹这么大一出是做什么。」
齐元璟是为我出头,我总不能驳他面子,只能放软了声转圜:「若是让爹爹知道我们这么对新来的学子,怕是少不了一顿手板子。」
齐元璟收回目光,神色柔和下来:「若是山长真要惩罚我们,我替你担着便是。
「你的伤如何了?院医怎么说?」
我示意齐元璟的书童将薛红绡放开:「无事,不会留疤。」
薛红绡被人扶起来,她没有转身就走,反而冷冷地看着我们。
「薛姑娘……」我正斟酌着要说这事儿算齐元璟的错,我道个歉此事就此了结。
但话还没说完,薛红绡就快步冲过来,抽出齐元璟腰间的匕首。
匕首横在她脸侧,仿佛下一瞬就要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脸上也来一刀。
她冷笑一声:「今日算我救了个狼心狗肺的人。
「不就是伤,我还给你便是!」
我伸手欲夺她手里的匕首,却扯动了腿上的旧伤,细密的疼痛从膝盖间泛起。
我双腿一软,失了力道跪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
而薛红绡的手也没划下去,齐元璟比我反应还快,握着薛红绡的手腕定在那里。
他用巧劲卸掉匕首,叮铃咣啷地丢在我脚边。
薛红绡瞪着他,眼眶微微发红:「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世子王爷,我绝不会受你的欺负!
「想把我赶出青崖书院,做梦!」
她转身跑掉了。
齐元璟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把我扶起来。
我忍着膝上的疼痛,听到齐元璟仿佛失神般反问了一句。
「她刚才说……她是因为救你才不小心伤到你的脸?」
3.
银铃一边替我摔得青紫的膝盖上药,一边心疼地说:「澄师姐今日是冲撞了什么?怎么血光之灾接二连三的。」
我的思绪微微飘忽。
齐元璟与薛红绡对峙的场景在我心间萦绕不去。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但我始终忘不掉薛红绡发红的耳尖和齐元璟那一瞬滚动的喉头。
还有最后她跑走以后,齐元璟失神的反问。
他恍惚到甚至没来得及问我膝盖上的伤如何。
「澄师姐?澄师姐,你在听吗?」银铃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回过神来:「怎么?」
银铃气鼓鼓地说:「我不喜欢那个新来的女学子,如果齐世子能把她赶出去就好了。」
我失笑:「元璟不是那样跋扈的人,不会把她赶出去的。」
「那可不一定,一遇上澄师姐你的事,齐世子可是最紧张不过了。」
银铃理所当然地说:「当年若不是澄师姐救了世子,世子如今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何况师姐还为他落下这旧伤……」
我敛下眼睫。
我膝上的伤是幼时为了救齐元璟而落下的。
我与齐元璟相识时,他不过八岁。
他在京中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因而被送到书院,由阿爹教习。
初来书院,他待不住,便想尽法子偷跑。
有一日暴雨,众人寻不到他,我也跟着一同去寻,先发现了他。
黑风骤雨,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一同跌下陡崖。
我的脚卡在崖上的石缝,而他惊恐地抓住我的手。
哪怕被他坠得快要扯断胳膊,我也未曾松手。
后来我们被人救了回去,他大病一场,我的腿脚因此落下旧伤。
若是缓步慢走倒无事,只是不大能与常人一样跑起来。
齐元璟自此改了性子,对我百依百顺。
我想吃东城的糕点,他排一个时辰替我买。
我喜欢南街的新砚,每逢上新,他也都搜罗给我。
我及笄后,他又备好礼,认真地请了冰人来书院求亲。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从未见过小魔王这般听一个人的话,我是他天生的良配,命定的克星。
我收回思绪,看着银铃扯了扯唇角:「此事不要再提了。」
细细算来。
我与齐元璟从相识至今,竟也有十二年了。
4.
我让人不许再提薛红绡书院门前纵马伤了我脸一事。
但她在书院的处境还是不太好。
银铃偷偷对我说,齐元璟不许旁人与她多说话。
甚至在膳堂时还有人「无意」将剩饭泼在她身上。
平民学子不愿意得罪齐元璟,自然都听他的。
有些门第的学子也谨慎,因为薛红绡的身份。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年镇北王在北边愈发势大,薛红绡这次进京也算作质子。
但这样也确实过分了。
我蹙着眉让银铃把参与排挤薛红绡的学子就叫到思辨堂,训斥一番加上各自罚了一个月的扫洒。
离去时还听到那些学子唉声叹气:「澄学姐也太严苛了些。」
有一人压着声不满道:「不都是为了她出气才做了这事,现在反倒挨罚,真是不识好人心。」
银铃听到就要叫住人,被我拦下来。
「受罚心里有怨气也正常,随他们去吧。
「我青崖书院的学子立身之本是行事端正,绝不容许这样的卑劣小人行径,你把他们受罚之事传出去,不许再出现欺压薛红绡之行。」
但归根到底,还得跟齐元璟说清楚,让他不要再针对薛红绡了。
我敛下眼睫思索,问:「元璟今日是什么课?」
得了确切的消息,我就去练武场寻齐元璟。
齐元璟和薛红绡报的大多是武科,因此在练武场看到薛红绡时我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他们二人正在台上比武。
薛红绡还是拿着她那条火红的鞭子,飞练如火,向齐元璟甩过去。
齐元璟手里的长枪一挑,就卷住了鞭子,再一使力,薛红绡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她被自己的鞭子捆了个严实,栽在齐元璟怀里,挣扎间与齐元璟衣襟交缠。
齐元璟眉梢挑起,挂着顽劣的笑:「好好一个女子,不文静些,天天舞刀弄枪。」
「被自己鞭子捆着的滋味感觉如何。」
薛红绡娇声喝道:「有本事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这就算登徒子了?」他将薛红绡扯得更近,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齐元璟将枪丢在一旁,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耳边吐气:「那这样,算什么?」
我沉默地看着比武台上。
心底一片发凉。
表面看着是针锋相对,实则更像是打情骂俏。
我按住心底涨起的不舒服的感觉,喊他:「元璟。」
齐元璟闻声转过来,下意识撒开手。
他的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两下,笑着向我走来:「阿澄,你来看我了?」
5.
「嗯。」我的视线扫过薛红绡,她的俏脸通红,似怨还嗔地瞪了齐元璟一眼。
我收回目光,替齐元璟擦了擦汗,笑道:「听说你与薛同窗有不睦,我怕你莽撞欺负人。
「但现在看来似乎关系还好,像是朋友一般呢。」
齐元璟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她也配做我朋友?」
薛红绡脸色一白,咬着唇愤恨地看着我。
我觉得莫名其妙,这话是齐元璟说的,她看起来反倒更恨我。
「好了。」我懒得在这里待下去,只看着齐元璟,「青崖书院只有同窗,没有阶级。
「以后不许欺负人了,听见没?」
齐元璟像只乖巧驯服的猛兽,点了点头:「听你的。」
他最后看一眼薛红绡:「只要那讨人厌的人不要再往我眼前凑,我便收手了。」
这一天晚上,我在女学子监舍门口被薛红绡堵住。
她双手抱胸,神色讥诮:「原来你就是徐山长的女儿徐至澄?
「怪不得其他学子都这样追捧你,不过是有个好爹。」
我打断她的话:「我白日说过,青崖书院内没有阶级,同窗们尊称我一声师姐,不过是因为我平日在书院里待得最久,谁有事都会帮衬一下。
「你却先入为主以为我是靠阿爹的名头,看来薛姑娘是经常用父亲的名头在外招摇行走,成了习惯吧。」
薛红绡冷下脸:「只会嘴上功夫,有本事练武场上见真章。」
我觉得格外好笑。
从她入书院至今,只有她对不起我,我从未针对过她。
那些欺负她的人她不曾反击,又凭什么非要我应下她的挑衅。
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她恼羞成怒:「徐至澄,你等着吧!我薛红绡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的好友,你的拥簇,甚至齐元璟,早晚有一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从你身边离开!」
无理取闹!
我也冷下脸:「如果薛姑娘入书院只是为了做这些事,那书院不欢迎你!」
我撂下一句「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就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只是心中隐隐不安在涌动。
我并不是要将旁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只是薛红绡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在书院里闹出事来。
6.
我的预感并没出错。
只不过三日,薛红绡就闹出一件大事。
我正在画室整理用具,突然沈澹宁走进来,神色复杂。
他对我行了一礼:「澄师姐,练武场那边闹起来了,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吧。」
我匆匆赶过去,路上仔细问沈澹宁发生了何事。
这才知道,是因为今日习武课上的几位学子迟到了片刻,还一身酒气,被夫子罚去蹲马步。
这也是惯常了,却不料薛红绡突然站出来反驳夫子。
说什么学生犯错乃是常情,夫子罚得过于严苛,鼓动其他学子一同反抗。
还要与夫子比斗,宣称她赢了的话就让夫子免了其他人的罚。
夫子有心给薛红绡一个下马威,同意了比斗。
但出乎意料的,夫子竟然输了。
我皱着眉问:「怎么会输?况且就算输了,又怎么会闹起来?」
沈澹宁苦笑一声:「薛红绡处处冲着李夫子的右侧而去,甚至在夫子处处留手的时候还不停……如今李夫子受了伤,正在院医处。」
李夫子曾是军中副将,若不是因为某次战事失了右臂,无法留在军中,也不会被阿爹挖回书院当武课的先生。
沈澹宁说得委婉,我却听明白了。
「薛红绡不仅鼓动同窗去反抗夫子教习,甚至还下黑手打伤了人?」
我快步走过去,若是只有薛红绡一人也就罢了,可齐元璟应当也在,为什么没有拦住?
我到练武场的时候,薛红绡被许多人围着。
她神色飞扬,面上毫无愧疚之色。
其他人则神色不一,有人崇敬地望着,大喊侠女。
有的人忧心忡忡:「若是山长与夫子生气了怎么办?」
薛红绡笑着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真有罚,冲我来就是!」
「红绡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总不会全都罚了吧?」齐元璟身侧常常跟着的黄启佑说。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齐元璟:「更何况,世子还在呢,对吧?」
齐元璟懒洋洋地笑:「怕什么,小爷还在呢。」
怒意从我心头一层一层泛起来,我冷笑一声。
幸亏李夫子如今不在,要是在的话,岂不是被这群人更气得厉害。
远远地有人看到了我,大叫一声:「澄师姐来了!」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场面霎时间一窒,静得吓人。
薛红绡分开人群,缓步走到我面前。
她声音清越,背对着众人的脸上却挂着挑衅的神色。
「澄师姐来主持公道了?」
她压低声音,笑得得意:「你且看看,这次谁会站在你那边?」
7.
我不理会她,只平静地对着众人说:「在课上闹事的都有谁,站出来。」
齐元璟竟然走到我身侧,轻声劝:「阿澄,这事儿也是夫子罚得过了……」
我看他一眼,没理他。
加重语气继续问:「都有谁?此刻站出来还能轻罚。」
人群窸窸窣窣还是传来动静。
齐元璟挂不住脸,又不舍得对我发脾气,只好回头低声怒喝一声:「我看谁敢动!」
我撩起眼睫看他:「看来闹事的人,你是带头的?」
齐元璟压着声:「阿澄,法不责众,且李夫子自己也答应了比斗,如今他输了,就一笔勾销吧。」
我怒极反笑,质问他:「好一个法不责众!
「夫子为何受伤,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李夫子为师慈爱,不忍下手,反倒让你们蹬鼻子上脸,抵着人的伤处打!
「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没人站出来是吧!行!我一个一个查!」
我很少发这么大脾气,哪怕当年被齐元璟连累,大夫说我的腿落下一辈子的旧伤时,我也未曾大哭大闹。
齐元璟愣了一瞬,略略服软:「阿澄,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元璟,你不该说这话。」我缓了一口气,失望地看着他,「这些年每逢三四月,阿爹都会去云麓书院,与苏山长论学讲经,书院大小事都是我来管,你是知道的。
「你又为何不给我面子,闹出这样的事还让我算了?」
而往年他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课多是文科,他在武科看顾着,从未出过大事。
为何今年变了?
看到一旁薛红绡抱胸看着我和齐元璟争吵,唇角勾着笑的样子,我心中的怒意和不安一并涌上来。
是因为她?
齐元璟语塞,隔了许久,他终于退步。
「李夫子方才罚的人,出来。」他的目光略过薛红绡,最终还是没提她。
他看着我,温声说:「夫子是因为罚这几人,才闹出今天课上这件事的。」
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薛红绡!黄启佑!」我懒得再问,路上沈澹宁已经同我说过,闹腾得最欢的两个人就是他们。
「你们二人随我去院医处,先同夫子赔礼,再去训诫堂领罚!」
齐元璟想拦,我看他一眼:「你敢拦,就别怪我与你翻脸。」
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气撒不出来,只能抬脚踹翻一旁训练的木人:「翻脸又如何!」
薛红绡笑意盈盈走上前,软声对齐元璟说:「你别担心,罚便罚了,我不怕罚。」
我的喉间涌上一股恶心,仿佛吃了隔了三夜的馊饭一样让我作呕。
齐元璟神色逐渐缓和。
他低低应了薛红绡一声:「嗯,你万事小心。」
好一对郎情妾意,患难共当的可怜人,我压住鼻子泛起的酸意,漠然道。
「齐世子如果舍不得,也跟着一起去关禁闭吧!
「到时候没有旁人,再你侬我侬也不迟!」
说完我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我怕是也要气得踹木人了。
8.
我带着薛红霄和黄柚去了院医处。
压着他们认认真真向李夫子赔了礼。
然后就将两人关到了训诫堂,并下令以他二人为戒。
若是有人再犯,青崖书院绝容不下这样的人。
而齐元璟虽然白日里与我起了嫌隙,但这么多年已成习惯,没过多久他就主动来找了我。
他拎着松子糖,挂着笑:「让我看看阿澄的脸板成什么样啦。」
我低头记着这个月的收支账簿,懒得抬头。
「还气呢?」齐元璟好话一箩筐地往外端,「今日是我的错,课上没拦住人闹事。
「你罚也罚了,就别气了好不好?」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难看的墨迹,我烦躁地将这一页纸揉成一团。
不单纯是因为这件事。
但我说不出口。
我的情绪更多来源于齐元璟和薛红绡微妙的氛围。
阿爹以往教导我,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
可我不得不承认,我讨厌薛红绡,从她来的第一天起就讨厌她,我不想要齐元璟和她走得这么近。
我挫败地丢下笔,看着齐元璟:「元璟,今日对你发脾气,是我的错。
「但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喜欢薛红绡,你以后不要与她离得太近,好不好?」
齐元璟静默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笑起来,揉了一下我的头:「原来阿澄是吃醋了呀。好,我答应你。
「我以后不理她了。她那样的人,我也看不上的。」
我们重归于好,他照常陪我每日吃午膳,可我敏锐地觉察,他似乎总是心神不定。
在他又一次神色飘忽的时候,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身红衣的薛红绡坐在那里,身侧围簇着许多学子。
看起来热闹极了。
我状似不经意开口:「薛姑娘头上的簪子似乎有些眼熟。
「一个簪子而已,射艺课我输了,愿赌服输罢了。阿澄喜欢我再给你买……」
齐元璟倏然住了口。
我脸色难看。
果然,我没看错。
那簪子是之前我向飞云楼定的样式,掌柜的说要定做三十日,齐元璟便日日盯着进度,如今已过几日,我却一直未曾等到他拿给我。
原来是输给了薛红绡。
又或者,一向射艺绝顶的齐元璟,为何会输给她?
齐元璟看着我,讷讷不知道怎么解释。
鼻子的酸楚一下子涌上来,我愤恨地推开他。
骗子!
9.
仿佛一个线头,只要我不自欺欺人地捂住眼,一切其实很显而易见。
只消随便打听,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薛红绡与齐元璟走得极近。
那一晚薛红绡被关了禁闭,齐元璟专门带了酒翻墙进去,陪了她一夜,直到天亮才回寝舍。
而在几个时辰前,他才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绝不会和薛红绡靠得太近。
每逢武课,他们二人就凑做搭档,比拼时从齐元璟屡占上风变成了各有输赢。
谁都看得出来,齐元璟有意相让,对上薛红绡时,心与手都软了。
甚至还有人猜测,以薛红绡的身份,是否愿意做小。
我捋清了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去寻齐元璟,正好撞到他与薛红绡单独在明辨堂。
薛红绡双眼红红:「你要把簪子要回去?」
齐元璟烦躁地别过头,又有些讨饶般说:「这簪子阿澄很喜欢,等了许久。你若是喜欢,我之后再定一根给你。
「若是不行,十根?姑奶奶,你别哭啊!」
薛红绡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齐元璟手足无措,最后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算我错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受不住。」
薛红绡破涕为笑,似怨还嗔地瞪他:「你以为我是舍不得这根簪子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聋作哑?我对你……」
齐元璟还没说话,薛红绡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红唇吻上他的唇畔。
他浑身一僵,搭在薛红绡后背上的手只迟疑了一瞬,就立刻反客为主,狠狠扣住薛红绡吻回去。
我站在门外,感觉双脚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分毫。
原先来时,我想对齐元璟说,兴许是我太苛刻,让他交好友都得避着我。
我想说若是他觉得薛红绡是个可结交之人,便不用顾忌我,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因为别人而受影响。
甚至在这一瞬之前,我心底还闪过一丝侥幸。
若是他推开薛红绡,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而他的举动,让我这些难堪和退让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狠狠抹掉眼泪,转头离开。
10.
齐元璟最后还是将簪子取了回来,还给我。
他离开后,我转头将簪子丢开。
旁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转眼到了四月末,在我生辰前一日,阿爹终于从云麓书院游学归来。
我欣喜地找到阿爹,问了问他的近况后,就捏着手,把想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我看着阿爹,认真道:「阿爹,我想与齐元璟退婚。」
齐家三代前被封异姓王,如今齐元璟是荥阳王世子,也是荥阳王唯一的嫡子,如无意外,未来就是他承爵。
我们自小相识,及笄订婚,只待明年就成婚。
这个时候我说要退婚,听起来很像赌气一般。
但阿爹没有生气,只是沉思了片刻,捋着胡子问:「齐元璟可是哪里惹得我们阿澄不开心了?」
阿爹慈爱的话一出,忍了许久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我哽咽着扑到阿爹怀里:「我不喜欢齐元璟了。」
他喜欢了别人,所以我不要喜欢他了。
我将这些日子,齐元璟与薛红绡之事讲给阿爹。
他眉目冷肃,看着就像是要冲过去把齐元璟打一顿的样子。
我缓和了情绪,对阿爹说:「女儿想得清楚了。齐元璟本就不是个被人束缚的性子,他天性爱玩爱闹,最怕被人拘着。
「我能看到他看薛红绡时候闪动的惊艳和欣赏……他对我兴许只是将当初的救命之恩误以为是喜欢吧。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省得日后时日渐久,反而消磨了情分。
「我徐至澄喜欢的,必须是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看到我的。」
阿爹仔细看我,确认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后,才说:「薛红绡是圣上亲自安排进来,我也违抗不得。
「但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这样被欺负,这样吧,我先看看她的情况。
「若是可以,我之后秉明圣上,将薛红绡和齐元璟一同转去云麓书院罢。」
我思量后点点头。
我性子是文静,却也不是什么面人。
没得在自己家被人欺负,还要天天看着让自己怄气之人的道理。
11.
从阿爹的书房出来,回到寝舍时,银铃说齐元璟已经在这里等了我许久。
齐元璟踌躇了一瞬,开口:「阿澄,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金丝楠木棋盘,可还在?」
我恍惚了一瞬。
我惯爱下棋,也爱寻上好的棋盘与棋子。
齐元璟寻了大半年,才寻到这珍品金丝楠木棋盘。
因为李夫子之事,他为了哄我开心,在生辰之前提前送了我今年的生辰礼。
那时我还不曾知道齐元璟背地里与薛红绡之事,收到礼物后开心极了。
如今想来,更像是笑话了。
我颔首:「在,有什么事?」
他松了一口气:「我才知红绡生辰比你早一日,时间仓促,我来不及准备礼物。
「你能否先将棋盘还我,我日后再为你寻更好的礼物。」
怒气仿佛烈焰在一瞬燃起。
我怒极反笑,反问他:「你把我当什么了?」
「阿澄……?」齐元璟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这样生气。
他解释道:「上次我替你把簪子要回来,已经是礼数不足了,如今只是先补上一份生辰礼,也是你欠红绡的……」
「滚!」我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狼毫砸过去。
桌上放着的金丝楠木棋盘在日光下映着深沉漂亮的色泽,我本想让他带着棋盘一起滚,又觉得不甘心。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在棋盘上按着,使劲儿到有些发白:「棋盘留下。
「你自己滚。」
齐元璟反应过来,怒道:「徐至澄!
「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过一个棋盘,竟然小心眼与吝啬至此!
「红绡还你簪子时可没有推三阻四。」
我凉凉地笑一声:「是啊,你齐世子都献身给她了,肌肤相亲换一根簪子,真是好大的牺牲!
「不过我徐至澄可没她这么廉价,什么垃圾都想从我手里换东西,做梦!」
我搜刮着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词汇,不过脑子地一股脑往他身上砸。
但心底翻涌的愤怒和难过已经快淹没我。
我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显得太可怜。
我扬声喊:「银铃,送齐世子走!」
齐元璟盯着我半晌,也怒极:「好!让小爷走,就别想我再回来!」
他拂袖离开。
我看着昂贵的金丝楠木棋盘,心下一片悲凉。
到底为什么,我和齐元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到现在这一步?
12.
当天晚上,我在睡梦中被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惊醒。
只一个瞬息,我就辨认出声音来自阿爹的书房。
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我也迅速披上外衫飞奔过去。
我赶到的时候看到薛红绡从书房里跑出来,身上衣衫不整。
她惊魂未定,眼泪挂在睫毛上:「救命!徐山长非礼我!」
书房里静悄悄漆黑一片。
我冲进去,看到阿爹昏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阿爹!」
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泪一瞬间就涌出来。
我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息让我揪起的心略略一松。
此时许多学子也被惊醒,陆陆续续赶来。
我将阿爹交给院医,才有精力去处理门外的闹声。
薛红绡被齐元璟抱在怀里,她泪眼蒙眬,衣衫繁乱,好似真的遭遇了什么事。
齐元璟皱着眉,仰头看立在台阶上的我:「山长在何处?」
我面无表情看着相拥的二人,环视一圈窃窃私语的学子,冷声说:「山长遇刺,青崖书院从此刻封闭,山长醒来之前,课业暂停。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书院!」
齐元璟眉头皱得更深:「红绡她说……」
薛红绡尖叫一声,身体发抖:「是山长!徐山长想要非礼我,我紧张之下拿砚台砸了他。」
她大哭,使劲儿贴着齐元璟:「元璟,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害怕呜呜呜呜……」
齐元璟心疼地抱紧她:「走,我带你回京。」
他抱着薛红绡就要从我身侧走过,我伸手要拦。
薛红绡尖叫一声,齐元璟下意识就反手击在我身上。
黑灯瞎火,不知道是什么配饰划过我的脸颊,只隔了一瞬,我就感觉一股温热的血流淌下。
竟和当初在书院门口的情形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当初说要替我撑腰的少年,亲手为我添上这一道伤口。
齐元璟也看到了,愣在那里,他怔怔道:「阿澄,我不是故意的……」
「走。我们走好不好。」薛红绡可怜巴巴地在他怀里说。
齐元璟只犹豫一瞬,就抱紧了她,轻声应道:「好。」
「阿澄,等我回来再与你解释……」
我浑不在意地擦掉脸上的血,从书院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剑,横在齐元璟身前。
齐元璟大怒:「徐至澄,如今是什么紧急时候你不清楚吗?红绡一个女子遭到这样的事……」
「阿爹教习你十数年,你不信他,只信薛红绡一张嘴,两滴泪。」
我低低笑出来:「齐元璟你告诉我,你是这么蠢的人吗?
「还是说,她说什么你都愿意盲目地去信,而我说只是暂留她在书院几日,待阿爹醒来辨清事实,你就当我要害你心尖上的人?」
我的手不抖,心不抖,只将剑尖又逼近他三分,厉声道。
「我最后说一遍,山长遇刺,我为暂理山长,山长清醒之前,谁也不许离开书院。」
齐元璟咬着牙,拔出剑指着我,就要闯门。
这一刻我仿佛分裂成两个自己。
一个我心痛绝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少年,如今抱着别人,拿剑指着我。
另一个我冷静到极致,心底闪过数个处理当下局面的方法。
但不管哪个,首要都是封山。
我吹了一声哨子,书房四处迅速集结起一支队伍,步伐整齐,甲胄碰撞出闷响,脚步稳健。
为首的人对我行礼:「谨听小姐吩咐!」
我漠然挥挥手,示意围住院子。
我看着齐元璟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舅舅乃是镇西大将军,今日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能出得了这扇门!」
「擅闯者,就地擒拿,断手断脚不论!」
若齐元璟敢为了薛红绡闯门,那今日,我就敢将他手脚打断,扣在书院。
甚至,死伤不论。
13.
场面一时间凝滞下来。
入青崖书院的学子都不许带侍卫,仅凭齐元璟一人是无法带走薛红绡的。
而其他人……
我冷笑一声,总不至于我这些年在书院都吃了干饭,能让薛红绡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掀起风浪来。
让护卫压住齐元璟和薛红绡后,我才又登上高台。
黑夜里燃起的火把跃动着危险与压抑的光影,映在我眼底时,其他人的身影都模糊了。
我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掌心的汗,朗声道:「徐山长遇刺,院医检查后发现其颈间有军中惯用暗器伤痕,绝不是薛红绡所说用砚台砸出的伤痕。」
若我舅舅不是镇西将军,我没有自小耳濡目染这些军中所用武器,怕真的是要忽略了这样的细节。
「何况山长向来慎独,从未单独与女学子共处一室,更遑论深更半夜叫人来自己书房,在书院这些年里,你们可有见过?
「恐怕此事另有隐情,我怀疑书院中潜藏凶手,为保护各位同窗的安全,大家近几日莫要落单,结伴而行。」
薛红绡听到后瑟缩了一下,齐元璟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紧。
我看都不看他们:「如此,可有异议?」
「谨听澄师姐安排。」学子们同声答道。
等人都差不多散去,齐元璟咬着牙看我:「红绡害怕,我得陪着她!」
我的脚步一瞬没有迟疑,从他们身侧走过:「你们随意。」
齐元璟愣了:「你……」
没有在我脸上看到吃醋生气的表情,他有些不知所措,又试探着说:「我说这几日,我都会一刻不离地陪着红绡。」
他咬重了「这几日」和「一刻不离」,终于换来我回头看他一眼。
我哂笑:「又不是第一次了,齐世子还说什么呢?
「之前她关禁闭的时候,你不也整夜陪着她吗?」
齐元璟怔怔地看着我:「你知道了?」
「我还要去看阿爹,没空和你闲聊。」我不耐烦道,「若不是今夜发生这样的事,明日阿爹就会找你退婚。
「齐世子还是陪着薛红绡吧!省得到时候她生了病,还得赖我下了毒。」
齐元璟扯住我的手腕:「退婚?!我不同意!」
只是那手刚抱过薛红绡。
我嫌恶心。
我甩开他的手:「由不得你,让开!」
齐元璟还想说什么,薛红绡把头埋进他怀里,娇声哭道:「元璟,我好难受,我们先走吧。」
远远地,子时的钟声敲响,回荡在山林里发出簌簌余音。
我曾期待了许久的生辰日,到了。
身后齐元璟还在低声哄着薛红绡:「哪里难受?」
而我走向面前的黑暗,再不回头。
14.
我在阿爹身旁守了一夜。
此事疑点重重,但我至今无从下手。
阿爹头上确实有伤,看来是薛红绡拿砚台砸的,但这只是钝伤,并不严重。
院医说真正严重的他颈间的伤口,检测到一种特殊的毒素。
已经派人加紧去寻名医,但目前阿爹暂时还无法清醒。
我不知道那一晚薛红绡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爹的书房,但我信阿爹的品行。
我让人差开齐元璟,自己去问薛红绡的时候,她挑着眉,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是不信自己的阿爹竟然是这样人品卑劣之人,但事实胜于雄辩。
「更重要的是,你不信又如何呢?大家都会信……」
我若有所思:「……书院里一直有人为你做事,在学子间散播有利于你的谣言?」
薛红绡反驳:「你在胡扯什么?」
「徐至澄,齐元璟现在一心向着我,哪怕你拿出什么证据,我也可以说是你伪造的。」
我低眉思索:「所以……其实你并不确定与你一伙的那个人有没有扫清楚现场,是否留下什么不利于你的破绽。」
薛红绡恼羞成怒:「闭嘴!」
「看来没错了。」我慢条斯理地解释,「你的同伙是学子?夫子?杂役?……菜农?」
在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薛红绡猛然打断我:「够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浅浅一笑:「看来是菜农,多谢薛姑娘给的线索。」
说罢我就要离开,薛红绡在身后突然尖叫一声,用哭腔大喊:「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她的态度转变得迅速,我有所预料,转头就看到齐元璟皱着眉走进来。
「元璟。」薛红绡踉跄着扑进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齐元璟看到我,眸色先是一亮,然后才觉得不对:「你来干什么?」
「澄师姐她……逼着我承认是我自己下贱,主动勾引山长,我没有……」薛红绡落泪控诉。
齐元璟不可置信:「阿澄,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山长是这样的人,但你怎么能来逼迫红绡。」
「你信她?」我咬着唇反问。
齐元璟犹豫:「可红绡不是爱哭的性子,若非逼到绝境,她怎么会……」
厌烦感从心底升起。
薛红绡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弄是非,也就只有齐元璟这个蠢蛋会这么上当。
我与他相识十数载,我对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左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爱逞英雄,一贯骄傲的薛红绡在他面前落两滴泪,他就觉得自己应当保护她。
可这些手段我不会用吗?
我只是不愿。
凭借这样的手段维系的感情,只是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早晚倾覆垮塌。
我撞上薛红绡得意的眼神,心底嘲弄一笑。
我咬着唇,只一瞬就逼出通红的眼眶。
我看着齐元璟,泪盈于睫:「我没有逼她,我只是想知道阿爹那晚为何要让她去书房。」
「我阿爹对阿娘情深义重,阿娘病故后,不论谁劝他都不肯续弦,所以我想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阿爹昏迷不醒,我实在是焦急难过。元璟……」
我看着他,眼泪滑过脸颊,最后的话咽下去。
我侧过头,轻轻道:「……罢了,我先走了。」
等我迈过小院的门槛,听到身后齐元璟和薛红绡突如其来的争吵声,不出声地挑起唇角。
都说了,齐元璟这蠢货很好骗。
随手擦掉眼泪,我对护卫下令:「再多加一队巡卫,我要这个院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时间有限,我得快些去查近半年书院里的新面孔了。
15.
等我翻阅册子查到人时,护卫们也同步来报,发现了尸体。
我挑挑眉,示意护卫带路。
后山的僻静之地,护卫们围住一块地方。
令我惊讶的是,尸体旁竟然还有一个我未曾想到的人。
「沈澹宁?」我盯着他,「你为何会在这儿。」
向来文弱的男子此刻穿着一身劲装,神色不卑不亢:「见过澄师姐。」
「别打岔,说正事。」我背着他向护卫做手势,若是有异动就立刻拿下。
他苦笑着伸出手,表明自己没有利器与恶意:「我也是追查线索到这儿的。」
沈澹宁环顾四周,我斟酌后让侍卫们暂时回避。
我颔首:「说罢。」
沈澹宁微微一笑:「我的真实身份是锦麟卫指挥使,奉皇命监察薛红绡在京的动向。
「徐山长的才学和品德天下闻名,此事定有内幕。」
我丝毫不受他糊弄:「指挥使乃是锦麟卫第一等的人物,怎么会只监察一个薛红绡?」
他摸了摸鼻子:「来青崖书院是我主动申请的。
「我是孤儿,幼时因莒州水患流亡至京城,是徐山长开设的幼善堂救了我。我当年本要入书院的,但因为一些旧事,最终还是离去了。
「我曾见过澄师姐的,不知师姐是否还记得。」
我想不起来。
阿爹心善,兼爱天下,幼善堂也一直开到现在。
我每个月都会去幼善堂巡视,见过的孩童不计其数,实在想不起来何时见过沈澹宁了。
虽然心下因为他的解释松懈了一半,但我还是提着警惕:「不记得。」
「而且你未曾解释,为何这人会死在这儿!」
沈澹宁蹙眉解释:「我来时人已经死了,还未来得及仔细探查,但根据附近痕迹,应该是有两人一同逃出,另外一人将死者杀死丢弃在这儿。」
「死者虽然穿着我大宁的衣饰,但眉目深邃,更像是北边的涅罗族。」
我仔细打量沈澹宁指出的线索,也认同了他的看法。
他回眸看我:「我知澄师姐救父心切,但一直将薛红绡扣在书院并不现实。
「不说荥阳王世子是否会给书院施压,薛红绡与此事牵扯颇深,若是留在书院,书院也将危险重重。」
我不甘心:「那我阿爹怎么办?他的名誉怎么办?
「让薛红绡走并非放虎归山,而是打了草才能惊蛇。」沈澹宁认真地劝我,「山长中毒一事我已经知晓,已经让人取来保命的丹药。
「但想要彻底苏醒,还需寻神医。」
我敛下眼睫思索。
回京城寻舅舅帮助是我想过的路子,但和沈澹宁所说一样,薛红绡之事估计还有隐情,贸然让舅舅参与不是良策。
沈澹宁愿意帮我是最好不过了。
我下定决心:「好,那就回京。」
16.
不止薛红绡这边。
其他学子被困在书院七日,前几日还能安安分分,到了后面也都渐渐浮躁起来。
齐元璟怒气冲冲地找我:「我娘的寿辰还有半月,你到底准备封山到什么时候!」
我冷声道:「你到底是为荥阳王妃的寿辰,还是为了薛红绡,你自己心里清楚。」
齐元璟噎了一下,又理直气壮:「你查了七日,可查到什么!」
「既然没有,还扣着满书院的人有什么用?」
忽然他又放软了口吻:「我知道你是吃醋了。阿澄你别担心,我不喜欢她。」
「这次阿娘寿宴,你陪我一同去,我们把婚期定下可好?」
我嘲弄地笑:「那薛红绡呢?」
「她……」齐元璟犹犹豫豫说不出话,咬牙道,「我与她不小心有了肌肤之亲,应该对她负责。」
「而且徐山长这样对她,我答应在你进门后娶她做平妻,她就不将此事说出去。」
好一副为我考虑忍辱负重的样子。
怒气和恨意翻涌。
我从手边拿起阿爹出事前写好的退婚书,砸在他脸上。
然后漠然道:「荥阳王妃的寿辰我会去,不过寿辰过后就退婚,别让我看不起你。」
「带着你的小情人,可以滚了。」
齐元璟还想说什么,被我威胁了一句再不走就别走了,他才灰溜溜地离去。
这次进京,我直奔将军府而去。
舅舅和舅母常年在西北军营,自前年表姐出嫁后,将军府就空了下来。
我偶有进京,都被齐元璟的母亲盛情邀请到荥阳王府去小住。
这一次,我直接让人把荥阳王府的帖子搁置一旁,
小说名称:《情迷书院》
来源:小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