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退亲时,我跪在灵前烧纸,我接下婚书丢到火盆抽出把生锈的刀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12 18:03 2

摘要: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未婚夫退亲时,我跪在灵前烧纸,我接下婚书丢到火盆抽出把生锈的刀。完结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未婚夫退亲时,我跪在灵前烧纸,我接下婚书丢到火盆抽出把生锈的刀。完结

我母亲的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豆蔻年华,她嫁给我父亲,本以为是托付终身,却不料被他当成晋升的阶梯,亲手送到了权贵手中。

那桩人尽皆知的“通奸”案,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被家族无情地驱逐,扔回了乡下老家。

那个曾跪在她面前,发誓要金榜题名、风风光光接她回家的亲儿子,内心深处,却巴不得她早点死去,好甩掉这个污点。

她活着的时候,应家视我为敝履,扬言要断绝关系;她刚一咽气,应家倒迫不及待地派人来,说要给我安排一门“好亲事”。

我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刀,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三月之后便是清明,我倒要亲眼看看,他们之中,谁的头颅更配做我母亲坟前的祭品?

1. 沾血的婚书

我未婚夫卫少陵登门退亲的时候,我母亲的头七还未过。

我正跪在灵前,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送着纸钱。

卫少陵的目光在简陋的灵堂里扫了一圈,眉梢轻佻地一扬:“哟,比本公子想的要体面些。看来应家对我那‘丈母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踱步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想当年你母亲犯下那等丑事,人还疯疯癫癫的,应大人居然还能容她,这份胸襟,真是宽广如海啊。”

我添纸钱的手指猛地一僵,火星顺着纸灰溅起,点燃了我的袖口。

我没有躲,而是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那撮火苗在掌心攥灭。皮肉烧灼的剧痛,勉强压下了我右手几乎要暴走的杀意。

一抹鲜红的锦袍从我眼前晃过,带着属于京城贵公子的、令人作呕的蓬勃朝气。

我忽然想起了我娘。

很多年前,是她奋不顾身,为年幼的卫少陵挡下了一支淬毒的冷箭。箭上的剧毒虽未要了她的命,却将她的身体彻底拖垮,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里形容枯槁,宛如老妪。

而我的父亲,正是借着这份“救命之恩”,成功攀上了权势熏天的齐国公府,为我与卫少陵定下了这门亲事。

自此,他官运亨通,从一个无名小官,一路爬到了如今位高权重的三品大员。

可怜我娘,在被父亲彻底厌弃后,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被打发到了这乡下庄子,自生自灭。

2. 刀比人老实

卫少陵装模作样地给我娘上了一炷香,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恶劣至极的笑容:“不会吧?来吊唁你娘的,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我紧紧攥着被灼伤的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说实话,我本不想来。但没办法,你娘名声再烂,终究对我有恩。正好我来冀州办事,顺手上一炷香,也算还了人情。”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就是特别好奇,你娘当年……是真的偷人了吗?”

见我脸色铁青,他仿佛得胜一般,自顾自地笑出了声:“哎,你别多想,整个长安城都这么传,我就是跟你求证一下嘛。”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真的在“求证”。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披着无害的外衣,借着好奇的幌子,用最精准的言语,一遍遍地踩在你最深的伤口上,欣赏你痛苦失态的模样,并以此为乐。

可我除了沉默,没有给他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卫少陵似乎觉得无趣,啧了一声:“没意思,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他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轻蔑地扔在我面前:“这是当年的婚书,从今天起,你我婚约作废。把我给你的信物,还回来吧。”

我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解下腰间的龙纹玉佩抛给他,然后捡起地上的婚书,看也不看,直接丢进了燃烧的火盆。火苗“腾”地一下窜高,将那份所谓的婚约吞噬殆尽。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默默地在贡桌下面摸索着什么。

或许是我这番不哭不闹、不乞求不挽留的干脆,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卫少लिंग反而更不痛快了。

也是,在他眼里,我这个跟着母亲被贬到乡下、做了十几年野丫头的“弃女”,应该做梦都想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爬回长安的富贵圈。

现在稻草自己要飞了,我怎么能不大惊失色?怎么能不痛哭流涕地求他不要抛弃我呢?

卫少陵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从背后传来:

“你也别太难过,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怪,就怪你那个不知检点的娘,费尽心机为你攀了高枝,自己却不守妇道,把名声都败光了。”

“说真的,一想到我欠了你娘那种人的恩情,我就浑身不自在,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我们齐国公府向来仁义,这里有两处铺子的地契,你拿着,从此你我两清,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坚硬、让我无比心安的东西。

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倚仗——我的刀。

3. 断臂与头颅

卫少陵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怎么,嫌少?我就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娘贪得无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猛然提刀转身,一道雪亮的刀光撕裂了昏暗的空气。

卫少陵的右臂应声而断,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喷涌而出。

“应知序——你——”

我一脚踢开在地上抽搐的断臂,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我母亲的灵位前。

“我娘头七未过,我本不想开杀戒。”我冰冷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情感,“我刚刚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走呢?”

“你这个贱、人!疯子!你敢动我,齐国公府绝对不会放过你!”他惊恐地尖叫。

“太吵了。”我反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

“你刚才说,一想到欠了我娘的恩情就感到耻辱?”我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简单啊,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把这条命还给我娘,这恩情不就一了百了,再也没人会拿它说事了吗?”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要杀他。“应知序,你疯了?”

是啊,我早就疯了。

在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我娘,跳井自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看到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卫少陵终于崩溃了,声音颤抖着求饶:“我……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你饶了我这次……”

我缓缓摇头,语气甚至有些天真:“你不是来退亲的吗?既然要退,就要退得干干净净。你的玉佩,我已经还了。现在,轮到你,把你的命,退给我娘了!”

卫少陵开始剧烈地挣扎,语无伦次地许诺:“应知序,你放了我,我保证,我马上就娶你过——”

可惜,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我反手握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口。

卫少陵猛地喷出一口血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却并未如我预想的那样立刻死去。

“看来,在玉阳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我喃喃自语,“这刀放久了,都生了锈,不够利索了。”

我手腕发力,将刀刃在他体内转了一圈再猛地抽出,然后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的磨刀石上,“噌噌”地磨了起来。

卫少陵痛得浑身痉挛,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点朝门外爬去。

他离门槛越来越近,巷子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如同天籁之音传到他的耳边。

再爬一步,只要再爬一步,就能得救了。

然而,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脊背上,让他再也无法寸进。我提着磨得锃亮的刀,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

卫少陵涕泗横流,彻底崩溃:“放过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我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4. 上司与故人

我甩掉刀刃上的血珠,面无表情地将它收回鞘中。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刚杀了人,我的情绪正处在一种极度不耐烦的状态,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想寻死的,烦请明日再来。本店一天只接待一位,今日客满了。”

“常大人好大的官威。”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一丝笑意响起。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正提着裙角,从容地跨过门槛,仿佛对满地的血污和尸身视而不见。

是冯喜。

“冯掌史大驾光光临,有何贵干?”

她是开阳长公主身边的首席女官,是我顶头上司的心腹。

于公,我必须给她几分薄面。于私,我们的交情也非同一般。

在我与母亲被赶到玉阳庄子,相依为命的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母亲身体孱弱,精神时好时坏,我们几乎活不下去。

为了生存,我把自己卖进了当地一户大户人家为奴。

我伺候的主子,正是被派到玉阳办事的冯喜。

在玉阳那种偏远地方,一个识文断字的丫鬟是稀罕物。冯喜便将我留在身边做了侍读,闲暇时,她练剑,我便做她的陪练。

她用剑,我用刀。

没想到,第一次对练,我就用一把柴刀挑飞了她手中的长剑。

她立刻意识到,比起舞文弄墨,我或许更适合握刀。于是,她专门请了师傅来教我刀法。我的天赋被彻底激发,很快,先后几位师傅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最后一位师傅,是位出身玉阳山道观的江湖侠客,正是他,将我引荐给了开阳长公主。

自此,我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开始为长公主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后来,冯喜也正式投入长公主门下。我们二人,一个负责刺探情报,一个负责动手刺杀,配合得天衣无缝。

再后来,朝局动荡,长公主奉召回京。冯喜随行,而我,则作为长公主埋在玉阳的一枚暗棋,继续留守。

冯喜走到灵前,也为我娘点了一炷香。

“长公主召你回京。”她言简意赅。

“何时动身?”

“快了。我收到消息,应家已经在商议接你回府的事。你正好顺水推舟地住进去,方便我们开展下一步计划。”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卫少陵这次带来的护卫,都已经被我的人处理干净了。我会安排一个替身,伪装成他的样子继续南下,最后再制造一场被山匪劫杀、死无全尸的假象。你放心,短时间内,齐国公府的视线不会落到你头上。”

5. 雨中的应府

我抵达京城应府的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

明明是正午,天空却被厚重的乌云压得一片昏暗,像极了我母亲临死前那双含泪的眼睛。

朱雀巷,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应府那气派非凡的大门就坐落于此。

这就是我娘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家吗?果然恢宏气派。

好,真是太好了。

只看这门脸,就能想象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这十几年来过得是何等滋润。

娘啊,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啊。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湿我的裙角。给我打伞的婆子,那伞总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歪向一边,让我半个肩膀都暴露在雨幕中,狼狈不堪。

当我终于跨进正堂那高高的门槛时,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审视,轻蔑,怜悯,好奇……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最终,还是坐在上首的祖母率先开了口,声音透着一股虚伪的慈爱:“哎哟,可怜的孩子,总算是回家了。快过来,你父亲母亲,不知道有多想你。”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我的继母张氏。

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眼神看着我,伸手想来拉我。

但我没动,任由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攥紧了手心,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娘,已经死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还是继母张氏反应快,她挂着温婉贤淑的笑容,打破了尴尬:“瞧我,序姐儿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了。快来坐。几年不见,序姐儿出落得越发眉目动人了,可比我们家知春强多了。”

她面容秀美,说话时眼波流转,别有一番动人韵致。

我却又想起了我娘。

她其实比这张氏还要小上两岁,可最后的日子里,早已是头发花白,形容枯槁。又有谁还记得,她也曾是名动长安城的美人呢?

她身旁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女,听到这话,不屑地撇了撇嘴。

应老太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地说:“知春自有知春的好。”

随后,便是一众弟弟妹妹上来见礼。刚才撇嘴的那个,正是张氏的掌上明珠,我的好妹妹——应知春。

她和她的同胞哥哥应知元,只是敷衍地朝我行了个礼,连声“姐姐”都懒得叫。

张氏假意轻斥了他们一句,又转头对我温和地笑道:“这两个孩子,都被你父亲惯坏了,序姐儿千万别跟他们计较。”

应知春,应知元。

我继母所生的龙凤胎,今年刚满十五。

好,真是太好了。

我父亲的福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娘在乡下那个漏雨的破屋里,苦等了十五年。

他却在这里高床软枕,美妾在怀,儿女双全。

前脚刚把我娘扫地出门,后脚就跟这张氏生下了这对孩子。

时间掐得可真准,一点都没耽误。

耳边又传来张氏那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你父亲今日当值,怕是要晚些才能见到你。不过,你哥哥应知礼在书房,特意告了假等着你呢。”

应知礼,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早些年高中探花,被圣上亲点入翰林院,前途无量。

他,是整个应府里,我唯一还抱有幻想的人。

我还特意带了礼物给他,是我娘去世前,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护膝和香囊。

如今斯人已逝,但这份心意,我总要替她带到。

6. 兄长的“忠告”

我连身上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地赶去了书房。

直到踏上书房门前台阶的那一刻,我的心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种久违的忐忑感,让我有些无措。

该怎么向他行礼?万福礼的姿势……刚刚在正堂明明还做过,现在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是该喊他“哥哥”,还是“兄长”?“兄长”会不会太生分?还是叫“哥哥”吧。可十几年未见,会不会又显得太过热络?

对了,我的衣服还湿着,头发也乱了。

真是太不体面了。我有些懊恼,我本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的。

想让他看看,我虽在乡野长大,但母亲也把我教养得很好。

书房的门被推开。

他头戴玉冠,身着青衫,手执书卷,静静地立在窗前。那张与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我看到,他望向我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他似乎,并不像我一样,对这次重逢感到欣喜。

我压下心中的失落,走上前,从怀中拿出那个小小的包裹,递到他面前:“这是……阿娘给你绣的。”

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这次毫不掩饰,声音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阿娘?在这应府,你我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父亲的继室,张夫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可是,娘她生前最挂念的人,就是你。”

“够了!”他厉声打断我,“她的事,以后休要再提,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你既然回了府,就该忘了过去那些事,安安心心做你的应家大小姐。家族,自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说罢,他站直身体,垂眸俯视着我,那眼神陌生得可怕:“她已经死了,她犯下的错,也该一笔勾销了。你,不要再走她的老路。记住,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整个应氏家族。”

“好了,妹妹一路辛苦,先去歇息吧。”

“我还要去衙门当值。”

他丢下这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的雨幕,连一把伞都未曾撑,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官袍,仿佛是急于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我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我只知道我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到身后为我打伞的丫鬟都追不上。

我一头扎进那劈头盖脸的暴雨里,一路冲回了分给我的小院,将自己死死地锁在卧房中。

五脏六腑都像被一股无名的业火灼烧,这漫天的大雨,也浇不灭分毫。

直到我从枕下摸到我那把冰冷的刀,那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铁器触感,才让我混乱的心神,寻回了片刻的安宁。

昏昏沉沉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娘。

7. 母亲的血泪

我娘姓常,单名一个月字。

她有许多缺点,而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的善良和软弱。

她空有一身惊人的美貌,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足以自保的头脑和手腕。她的一生,都在随波逐流,逆来顺受。

年少时,她是富商的独女,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不识人间疾苦,十指不沾阳春水。外祖父为她招婿,千挑万选,选中了我父亲——一个才华横溢,却家徒四壁的穷书生。

起初,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恩爱时光。但好景不长,外祖父很快因病去世,万贯家产,尽数落入我娘手中。

为了支持我父亲的仕途,她变卖了家中大半产业,举家迁往京城。

我爹也不负所望,先中秀才,再中进士。

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立刻将乡下的老母亲和三个弟妹全都接到了长安。一个小小的两进院子,硬是塞进了我们一家八口,拥挤不堪。

应老太太天生就看不惯我娘那“娇滴滴”的做派,逼着她辞退了家中仅有的两个老仆,让她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

我娘哪里做得来这些?

再加上我爹在官场上下的打点,家里的钱财很快就见了底。

没有背景,又没了钱,他的仕途很快就停滞不前。

但我娘,还有她那副倾国倾城的美貌。所有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她的容光所倾倒。

其中,就包括当时权势正盛的齐国公。

于是,应忠正,我的好父亲,将主意打到了我娘的身上。

在一个深夜,他亲手将我娘,送上了齐国公的床榻。

等我娘醒来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事后,应忠正声泪俱下地向她忏悔:“月娘,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齐国公权势滔天,我要是不从,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啊!”

我娘除了接受,又能怎么办呢?她就是那么一个天真到愚蠢的女人,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有了无数次。

齐国公对我娘很是宠爱了一阵子,也给了我爹数不清的好处,官职自然是水涨船高。

8. 弃子与毒计

应忠正的官位一稳固,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开始嫌恶我娘,说她不守妇道,败坏门风。有几次,甚至动了手要勒死她。好在当时齐国公对我娘还有几分兴致,他才不敢真的下死手。

但从此,对我娘非打即骂便成了家常便饭。每一次,都是年幼的哥哥挡在母亲身前,苦苦哀求。

后来,在一次皇家春猎中,有刺客行刺齐国公不成,便将目标转向了他年仅七岁的小儿子——卫少陵。

千钧一发之际,是我的父亲,亲手将我娘推了出去,替卫少陵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卫少陵得救了,我娘却命悬一线。齐国公感念她的“义举”,也对她生出几分怜爱。

于是,他做主,为我和卫少陵定下了婚约,算是给我一个安稳的未来,也好让我娘能够“安心”。

可谁也没想到,我娘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只是那毒素伤了根本,她虽然活了下来,却从此病体缠身,容颜尽毁,时常在病发时疯狂地自残,嘴里不住地念叨:“我怎么不去死……我早就该死了……我真该死啊……”

一个毁了容的病秧子,齐国公自然对她失去了所有兴趣。

她唯一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却还占着我爹正妻的位置。

此时的我爹,已经升任从四品,前途一片大好。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越发显得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很快,就有新的贵女看上了他。

那便是我爹的顶头上司,张次辅家中刚刚和离归来的女儿——张贞。

一个需要岳家的权势作为晋升的助力,一个急于为自己和离的坏名声寻找新的归宿。

两人一拍即合。

9. 蒙冤与流放

唯一的障碍,便是我那占着正妻之位的母亲。

长安城里,没人知道她和齐国公的那些龌龊事。再加上她刚刚才“舍身”救了国公府的小公子,若是在这个当口贸然休妻,唾沫星子都能把我爹淹死。

于是,他们联手,想出了一条毒计。

他们买通了一个地痞流氓,趁深夜放进了我娘的卧房,然后上演了一出“捉奸在床”的大戏。

那天夜里,应老太婆捂着胸口,瘫倒在我娘的房门口,哭天抢地:“家门不幸啊!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着,便两眼一翻,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

为了彰显应家的“仁德宽厚”,应忠正对外只宣称,我娘是旧病复发,需要送回乡下老家静养。

可那晚的事,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这桩丑闻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甚至还有人称赞我爹“高风亮节”,竟然还给这种让家门蒙羞的“淫妇”留了一条活路。

我哭着喊着要跟娘一起走。

应忠正只是冷哼一声:“你若敢踏出这个门,应家从此就只当没你这个人。”

我不在乎。我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临走前,哥哥偷偷跑来送我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眼眶通红地立誓:“阿娘放心,孩儿一定发奋苦读,等我金榜题名,定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您接回家!”

阿娘含着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阿娘等着你。”

可是,这一等,就是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里,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过她。

只有我娘,在日复一日的绝望等待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最终精神失常,投井自尽。

阿娘,你看,你的好儿子,也早就变了。

10. 虚伪的父亲

大理寺卿应忠正,是我的父亲。京城中人人都说,他铁面无私,肃穆端正,是朝廷的一把利剑。

回府之后,我只正式见过他一次。

就是我回来的第二天,去给他请安。

童年时关于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我只想亲眼看看,这个把我母亲害得那么惨的男人,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嘴脸。

他身着大理寺那身标志性的蓝色官袍。继妹应知春正抓着他的袖子撒娇,痴缠着要他带她去看庙会,一派天真烂漫的少女娇憨。

他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点了点头:“让你大哥和知元陪你去吧。”

应知春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门外,应知礼早已等候在那里。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转过身,正眼看我。

果然是仪表堂堂,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疏离与淡漠。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官袍胸前的补子上。

那是一对绣工精致的鸳鸯。

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忍不住笑了出来。人人都说,鸳鸯忠贞,生死相随。而我这位忘恩负义、停妻另娶的父亲大人,竟然也配用鸳鸯做补子?

他立刻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长辈面前,因何发笑!毫无仪态,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收敛笑容,微微欠身:“父亲恕罪。您知道的,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

我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补充道:“……是跟‘她’一起长大的。”

应忠正那张清高威严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额角青筋暴起,指着我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只能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拂袖而去。

真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11. 恶毒的婚事

我被应忠正禁足了。

他给我派了两个教养嬷嬷,日夜不停地教我所谓的“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

这些东西,我并非不会。早在跟着冯喜身边做侍女的时候,就已经学得滚瓜烂熟。

我只是觉得,这应府里的人,没有一个配得上我以礼相待。

等我被放出禁闭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正值三月三上巳节,皇家在西山围场举办春猎。

继母张氏特意找人将我从头到脚打扮一新,强行带着我一同前往。

垂云髻上,左右各簪了两支温润的白玉簪。素白的留仙裙外,又拢了一层飘逸的青色纱衣。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才恍然,原来母亲不仅将疯病传给了我,也把她那副惊人的好相貌,一并留给了我。

只是,猎场之上,所有贵女都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唯有我,宽袍广袖,格格不入。

这副模样,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应知元身边,一个身着惹眼红衣的公子哥,就毫不避讳地,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从我的头顶,一直扫到我的脚底。

他还一边看,一边与旁边的应知元低声说笑着什么。

应知春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凑到我身边,幸灾乐祸地低语:“你被卫世子退婚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真是把应家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章贵妃的亲弟弟章笃少爷,不嫌弃你的名声,还愿意娶你做填房。我劝你啊,还是老实一点,早早嫁过去吧。”

原来,在我被禁足的这段时间里,应家已经替我定下了另一桩“好婚事”。

对方是当今宠妃章贵妃的亲弟弟,皇商章家的独子,章笃。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

他年仅二十四岁,却已经克死了三任正妻,且每一任都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整个京城,没有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敢将女儿嫁给他。

张氏却对我说,这门亲事是天大的福气,以我这样的名声,能嫁过去做正头夫人,已经是祖上积德。

我当场就回敬了她一句:“这么好的福气,怎么不留给你自己的女儿?”

张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春姐儿是我们老爷的嫡女,是府里娇养的姑娘,又没有你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娘!她的姻缘,自然是顶顶好的,就不劳序姐儿你操心了!”

“我哪样的娘?你又是什么好娘?”我冷笑一声,“我娘被赶走的时候,我才六岁。你生下应知春的时候,我娘可还没被休呢!你敢说你不是珠胎暗结,踩着我娘的尸骨上位的?”

“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我可不像应知礼,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却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天天在你面前扮孝子贤孙!”

张氏被我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捂着心口,直接晕了过去。

应忠正勃然大怒,又将我禁足了一个月。今天,才是我重见天日的第一天。

12. 河边的屠杀

应知春还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吵得我心烦意乱。

碍于大庭广众,我不能直接掐死她,便干脆离席,独自一人,沿着猎场外围的一条小河散心。

这里僻静无人,正好能让我清静片刻。

初春的微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自从被赶到庄子上,我很少有这样能真正放松的时刻。

然而,一阵放肆的嬉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紧接着,便是利箭破空的锐响。

我头微微一偏,一支羽箭擦着我的耳廓飞过,死死地钉在了我身后的树干上,箭羽兀自嗡嗡作响。

我回过头,只见那个红衣公子哥,也就是章笃,正手持长弓,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朝我走来。

“应知元,你小子没说错,”他对着不远处的树林喊道,“你这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姐姐,确实有几分姿色。”

我这才看见,在章笃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还站着披着深色斗篷的应知元。

应知元不快地撇撇嘴:“她算我哪门子姐姐。”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动作快点,我替你把风。”

章笃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怕什么?被发现了又怎样?反正你们应家把她接回来,不就是替应知春嫁给我的吗?我提前验验货,有什么问题?”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愈发猥琐:“毕竟,她娘的名声那么烂,谁知道会不会‘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应知元皱眉冷声道:“章大少爷,我们家已经同意将她赔给你,你若是再敢对我姐姐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应家可不会再退让半步!”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章笃彻底失去了耐心。

原来,这次章大少看上的,本是应知春。

应家自然舍不得让掌上明珠跳进火坑,可章家如今圣眷正浓,他们得罪不起,便想到了我这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弃女”。

我面无表情地立在河边,看着章笃淫笑着朝我逼近。

他伸出手,就想来扯我的衣襟:“小美人儿,让小爷我好好瞧瞧——”

电光火石之间,我左手格开他的脏手,右手闪电般探入袖中,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一道轻如月影的刀光,一闪而过。

章笃的脖颈上,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线。

他似乎有些迷茫,还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身体甚至还想继续向前。

下一秒,他的头颅,却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正好掉进了他自己向前伸着的手中。

无头的尸身,在巨大的惯性下又向前踉跄了两步,才“扑通”一声,栽倒在河边的草地上。

13

远处的应知元被这边的响动惊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不远处,一具还在喷着血的无头尸身,竟自己捧着自己的脑袋。而我,就站在尸体旁边,神色冷漠地甩掉刀刃上的血珠。

应知元的脸瞬间煞白如纸,求生的本能让他拔腿就跑,嗓子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尖叫:

「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可笑,方才他们为了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特地挑了这条僻静无人的小路,此刻,这片死寂却成了催他上路的钟声。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一脚,将章笃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当成石子一样,远远踢飞出去。

「噗通!」

人头坠入漆黑的河水,只泛起一圈小小的涟V。

紧接着,我弯腰拾起章笃掉在地上的长弓,动作娴熟地抽箭、搭弦、开弓,一气呵成。

羽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精准地穿透了应知元的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像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般,看够了他徒劳的挣扎,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挣扎什么?这荒郊野岭的,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我凑近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让他抖得更厉害了。

「说吧,今天是谁吃饱了撑的,非要来我面前找不痛快?是活腻了吗?」

应知元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不……不是我,是章笃!他就是好奇你长什么样,我才……我才带他过来的。」

「他姐姐可是当今贵妃,我实在是不敢得罪他啊……」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不敢得罪他,就敢来招惹我?」

就在这时,远处一豆昏黄的灯光由远及近,一个提着灯笼的纤细人影缓缓走来,步履摇曳间,尽是优雅姿态。

「应大小姐?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那声音温润如玉,宛若春风。

是冯喜。

应知元也认出了来人,绝望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亮。

「冯掌史,救我!」

「冯掌史!应知序疯了,她残害手足,她刚刚还杀了章家的大少爷!」

14

应知元手脚并用地爬到冯喜身后,死死攥住她的裙角,仿佛那是能渡他离开地狱的宝船。

冯喜时常在京中代长公主设棚施粥,在百姓中素有“活菩萨”的美名。

应知元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腰杆立刻就硬了起来,躲在冯喜身后叫嚣:

「应知序,冯掌史可在这里,我看你还敢不敢行凶!」

「等会儿人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手中的刀,刀光映着我凉薄的笑意:「瞧你说的,咱们可是一个爹生的亲姐妹,打打杀杀的多伤感情。」

应知元捂着流血的伤口,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谁跟你是一家人!」

「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按辈分,你还得恭恭敬敬叫我一声长姐呢。」

应知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杀手锏,脸上露出一个恶毒的讥笑:「跟你一母同胞的应知礼,可从没把你当过家人。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娘从老家寄来的信,他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让门房当垃圾处理了。还有那些她熬瞎了眼做的护膝,转头就被他赏给了下人。」

「这么多年,你听他提过你们娘俩一个字吗?可对我的母亲,他可是天天都去请安问好,孝顺得不得了。」

我的脸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应知元见状,说得更起劲了:「也对,你娘那种声名狼藉的女人,他躲还来不及呢——」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冯喜毫无征兆地抬起一脚,精准地踹在他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那个一向温雅和善的冯掌史,此刻脸上满是阴沉与不耐:「跟这种货色废话什么,赶紧宰了,宴会那边你离席太久,该引人怀疑了。」

应知元呆呆地看着我们之间旁若无人的熟稔,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冯掌史,你……」

他的思绪到此为止了。

下一秒,他的视线开始天旋地转,最后陷入永恒的黑暗。

我手起刀落,将他的脑袋也随手扔进了河里,和章笃做了个伴。

冯喜解下自己的斗篷,仔细地披在我身上:「身上沾了血,用这个遮一遮。」

我点点头,两人若无其事地并肩回了围场宴会。

没过多久,围场外围果不其然地喧哗起来。

几个到下游放河灯的贵女,发现了那两颗顺流而下的人头,吓得发出了刺破夜空的尖叫。

侍卫们很快将人头打捞了上来。

场中自有眼尖的人,当即认了出来:「这不是大理寺卿家的应公子吗?」

「还有这个,天呐,这不是章贵妃的亲弟弟吗?」

正长袖善舞、四处交际的张氏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不顾仪态地疯了般冲到河边。

随之而来的,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儿啊!」

章贵妃虽未随驾,但她所出的五皇子却在场。

五皇子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封锁围场,摆出了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抓到凶手的架势。

可惜,他们顺着上游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两具残缺的躯干。

至于我?有冯喜为我作证,我们俩一直在一处赏月聊天,从未分开过。

再者说,又有谁能想到,大理寺卿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沉默寡言的大女儿,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罗呢?

我拢了拢身上属于冯喜的披风,隔着人群,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张氏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

一股奇异的、扭曲的愉悦感,从心底深处缓缓升起。

张贞,原来你的至亲惨死,你也会这么痛不欲生。

哭吧,哭得再惨烈一些才好。毕竟,你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15

五皇子与章贵妃为了章笃的死,把整个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甚至一度下令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捕。

这番大动干戈,不仅没找到凶手,反而把还在病中的陛下给惹恼了,认为他这是储君未定就如此狂妄,目无君上。

龙颜大怒之下,陛下狠狠斥责了章贵妃,将她禁足于永寿宫,无诏不得出。

后宫中宫无主,章贵妃一党失势。

其余四妃立刻嗅到了机会,为了协理六宫的大权争得头破血流,一时间后宫乌烟瘴气。

陛下被吵得烦不胜烦,干脆下旨,让开阳长公主代掌凤印。

自此,后宫大权,尽数落入长公主手中。

在长公主雷厉风行的手段下,后面发生的一切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章贵妃不满禁足,心生怨怼,竟被搜出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证据确凿,陛下勃然大怒,直接将她打入冷宫,永不赦免。受其牵连,五皇子也彻底失了圣心,被圈禁在自己的王府里。

早就上了五皇子这条船的应家,如今是有苦说不出。

连应知元的丧事都不敢大操大办,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引起陛下的注意,招来无妄之灾。

满腔的悲愤与仇恨无处发泄,一家人只能在冷清的灵堂上抱头痛哭。

趁着他们自顾不暇,我悄悄在应忠正的书房里,放了些“有趣”的东西。

等我办完事,刚翻墙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沐浴休息。

却没想到,院子里站着一个我意料之外的人。

应知礼,我那位一母同胞的兄长,身姿挺拔如松地站在廊下,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去了哪里?」他薄唇轻启,声音又冷又硬,像淬了冰。

我能感觉到,他正处在盛怒的边缘。

真有趣,这位名满长安、被誉为“小玉郎”的探花郎,这位目下无尘的天之骄子,也会因为我这样的人,动这么大的肝火吗?

我累得很,实在没心情陪他上演什么兄友妹恭的戏码。

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三更半夜翻墙出入,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自觉?」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径一旦被人发现,会给应家的声誉带来多大的污点?」

我只给了他一个字:「哦。」

这一个字,仿佛一滴水溅入了滚油,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应知礼的眼眶都气红了:「我不是警告过你吗?安分守己,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她?她是谁?」我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你嘴里,她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了吗?」

应知礼的怒气更盛:「你明明知道她做过什么!你也应该知道,应家肯接你回来,是何等的宽宏与仁慈!」

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或许是怕逼急了我,反而让我生出逆反之心,竟又强行压下火气,缓和了语气:「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懂吗?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证,应家绝不会亏待你。」

我嗤笑出声:「你保证?你的保证,值几个铜板?」

「我怎么记得,十二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应知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茫然:「什么?」

16

哈,多可笑。

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竟然,真的不记得了。」

阿娘,你听到了吗?你守着一个别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的承诺,像个傻子一样,守了一辈子,守到死!

「十二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你跪在娘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你说你将来学有所成,必定会八抬大轿接她回家,让她一定要等着你!」

「那时我才六岁,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小应大人,你这位过目不忘的探花郎,竟然忘了?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应知礼的脸色瞬间由青转黑:「住口!」

「我偏要说!」

「阿娘在世的时候,从不许我说你半句不是。她总说,你不是忘了,你只是太忙了,肯定是继母拦着,不让你来接我们。」

应知礼被我戳中了痛处,彻底恼羞成怒,猛地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让你住口!你听见没有!都是她!都是她不知检点,不守妇道,害得我这么多年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淫妇的儿子!」

「我为了走到今天,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我有什么错?」

「十年寒窗,九死一生,我不想让我所有的心血都因为她这个人生污点而白费,我舍弃她,又有什么错?」

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眼里的杀意毫不作伪。

我却毫不在意,继续一字一句地开口:「我真羡慕你。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活得很快乐吧?因为在你的世界里,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而你自己,永远是那个光风霁月、冰清玉洁的大君子。」

17

我真为我娘感到不值。

她这辈子,先是遇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应忠正,又生下了一个自私虚伪到骨子里的儿子。

我们在老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阿娘对他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她总是掰着指头算日子,算应知礼还有多久可以下场科考,算了多少遍他考上之后,就能来接她回家。

应知礼十五岁那年,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序儿,你哥哥终于可以下场了,等他考取了功名,咱们娘俩的好日子就来了。」

她开始频繁地给他写信,一封封,写的都是些叮嘱。劝他天冷要加衣,劝他苦读之余要保重身体,告诉他不要挂念家里,自己一切都好。

我们哪里好了?

我不到七岁就卖身为奴,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冯喜,现在还不知在哪户人家的后院里被磋磨。

她为了补贴家用,日夜不停地做绣活,十根手指全是针眼和厚茧,眼睛也熬得快要瞎了。

应知礼十八岁那年,金殿传胪,高中探花。

喜讯传回玉阳祖籍,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我娘更是高兴得又哭又笑:「你哥哥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今天的荣耀,我心疼他……都怪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只能强忍着心酸安慰她:「这是大喜事,哭什么,咱们马上就能回京城了。」

她这才破涕为笑,忙不迭地开始收拾我们那点可怜的家当。

可是,应知礼没有来。

一年,两年,三年……他始终没有来。

我娘在日复一日的煎熬等待中,精神开始恍惚,得了癔症,时常疯狂地伤害自己。

偶尔清醒的时候,就默默流泪,还要拼命为他找借口。

「你哥哥是探花郎,陛下肯定委以重任,他是太忙了,不是不来。」

「也可能是你父亲不让他来……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在家里为难。」

她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最后心如死灰,一头扎进了院里的那口枯井。

凄风苦雨的一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18

我反手扣住应知礼的手腕,寸寸发力,让他再也无法收紧一分。

「你打从心底里,就觉得我和娘是上不得台面的累赘。可你别忘了,你——你这个应府风光无限的大公子,名满长安的小玉郎,不也是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当初就该让我在玉阳自生自灭,就像你对她做的那样。」

「现在看不起我,却又想利用我。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随手把应知春挑剩下的烂姻缘施舍给我,还美其名曰‘为了我好’。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君子之道?应知礼,你到底在装什么?承认自己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有那么难吗?」

应知礼额上青筋暴起:「你找死!」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杀意化为决绝:「我改主意了。你这身反骨,如此桀骜不驯,与其送你去为家族联姻,将来反咬一口,不如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一了百了。」

我猛地抬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腹。

这一脚,我用了十成的力道,应知礼疼得瞬间弓成了虾米,瘫软在地。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杀你的。但是兄长,你今天,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蹲下身,反客为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应知礼的脸迅速涨成了紫红色。

「你以为我稀罕什么应府大小姐的身份?我千里迢迢从玉阳来长安,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狗屁不是的荣华富贵?」

「我不过是想听我娘的话,和你修复兄妹之情罢了。我要的,就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亲情,我甚至可以帮你得到更多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又给了我什么?」

「是嫌恶、是偏见、是轻蔑,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你,真该死。」

但我偏不想让他这么痛快地死去。在他濒临窒息时,我稍稍松开了手。

应知礼刚喘过一口气,就立刻色厉内荏地威胁我:「我劝你……最好放了我!我是应家长子,是家族最有出息的人!我若死了,整个应氏宗族都会将你碎尸万段!」

呵,我会在乎这些?

什么狗屁宗族,等到了我娘的忌日,我会让他们一个不落地,全都下去团聚。

我手下再度用力。

应知礼的眼球开始充血,在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我又松开了。

如此反复两次,他终于撑不住了,开始求饶:「我……我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杀了我,阿娘在天之灵,也会怪罪你的……」

我捏着他的脖颈,感受着掌下微弱的脉搏,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呢。原来跟应知元一样,脖子也是软的。你看,我再用点力,它就会断掉了。」

他脸色惨白如鬼:「应知元……是你杀的?」

我笑眯眯地点头:「对啊,只用了一刀,他的头就滚了下来。」

「你猜猜,你能撑过几刀?」

应知礼终于明白了,我不是在杀他,我是在折磨他。

在死亡线上反复徘徊了数次之后,他彻底崩溃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歇斯底里地诅咒我:

「你这个妖女!我真后悔,当初就该连你一起斩草除根!」

我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我娘的病之所以一直不见好,反复发作,就是因为他在所谓的“照料”中,动了手脚。

他根本就不想我娘好起来。

应知礼像是破罐子破摔,用尽所有力气嘶吼:「她当时若是直接死了,所有人都会念着她的好!」

「可她活着,除了招人厌烦,拖我的后腿,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事不是她的错!是父亲利用她媚上,是张氏踩着她上位!可是你们不懂,没人在乎过程,世人只看结果!」

「是她自己太软弱了,谁都能踩着她当垫脚石!」

「这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我拼了命地往上爬,她却成了我最大的累赘,我断尾求生,我没有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生命,吼出最后一句话:「我没有错!」

我的手腕气得直发抖,差点就这么直接掐死他:「可是我在乎。所以,我为你选了一个最别出心裁的死法。」

我回到房间,找出一整桶桐油,毫不留情地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我卸掉他的下巴,将最后一点油灌进他的嘴里,然后拿出一个火折子,在他惊恐绝望的注视下,塞了进去。

熊熊烈火“轰”的一声,瞬间吞噬了他。

我只是冷眼看着,看着他在地上像条蛆虫一样扭曲、挣扎、翻滚,直到最后化为一具焦炭。

「阿娘最是思念你,我便将你烧成灰,让你下去,永远陪着她吧。」

我住的院子最为偏僻,此刻应家所有人都在灵堂为应知元哭丧。他的惨叫与挣扎,全都被那震耳欲聋的丧乐所掩盖。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常言道,月通阴阳。

阿娘在九泉之下,是否也和我看着同一轮月亮?

月华如水,月霜满地。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看到,我杀了她的儿子。

她……会怪我吗?

19

杀了应知礼后,我离开了京城,回了一趟玉阳,将我娘的牌位郑重地请了回来。

当我捧着牌位踏入应家大门时,所有人都炸了锅,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把这个淫妇的牌位带回来做什么?」

「是嫌家里的晦气事还不够多吗?」

「应家真是白养你了!你这个白眼狼!」

闹哄哄的正堂里,十几张嘴对着我口诛笔伐,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们连日来积压的悲痛与恐惧,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发泄口。

「我看自从她回来,家里就没安生过,就是她克的!」

「她们母女,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张氏更是捂着心口,悲痛欲绝地哭喊:「我可怜的知元啊……」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应忠正心中那座名为“丧子之痛”的火山。

他双眼猩红,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孽女!当初就该将你们母女一同杖毙!」

见我依旧面无波澜,他的怒火更盛,竟一个箭步冲下来,抬脚就要将我踹翻在地。

可惜,他失算了。我稳稳地抓住他的衣襟,顺势一带,将他整个人拽到身前,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应忠正杀猪般的惨叫,祠堂里瞬间乱作一团。

应家的人倒是来得齐,全都在等着看我挨打的好戏呢。

老祖母捂着胸口,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继母张氏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婆婆,一时竟不知该顾哪个。

所有人都吓白了脸。一个族叔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我:「混账东西!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他又四下张望:「知礼呢?快让知礼去五城兵马司调兵!」

我冷笑一声:「三叔不必找了,应知礼早在半个月前,就被我亲手送去见阎王了。您要是这么着急,我现在就送您一程,说不定还能在奈何桥上,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又是一阵惊天的混乱,应忠正又惊又怒,几乎要呕出血来:「孽女!孽女啊!家门不幸啊!」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夫人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捂着嘴惊声尖叫。

真是吵死了。我娘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叫过。

我缓缓拔出刀:「都给我闭嘴!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扰了我的清静,我现在就把你们的舌头,全都割下来。」

那位三叔显然不信邪,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简直无法无天——」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叫骂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鲜血从他捂住的嘴缝里不断涌出。

一声短促的尖叫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张氏目眦欲裂,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惊恐地低下头去,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很好,这才像话。

「明天,是我娘的忌日。今天你们都在,省得我一个一个出去抓了。」

随后,我命人将应家上上下下,无论主子还是管事,全都押进了祠堂。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将祠堂里供奉的那些应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全部扫落在地,然后将我娘的牌位,恭恭敬敬地供在了最高处。

「都给我跪下,给我娘磕头忏悔。」

有几个骨头硬的,挣扎着不肯跪,被我直接打断了腿,硬生生按趴在那里。

我派人守住祠堂,一个人也别想跑,全都要在这里,跪到天亮。

我则独自去了应忠正的书房。他与五皇子往来的那些密信,连同几封冯喜早已伪造好的“证据”,被我一并整理好。这些东西,将由长公主亲手呈给陛下。

20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沐浴焚香,换上了一身素白缟素,来到了祠堂。

应家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夜,个个脸色煞白,嘴唇发抖,狼狈不堪。

我的目光扫过谁,谁就畏惧地低下头。

除了应知春。

也难怪,她年纪最小,自幼被应忠正和张氏捧在手心,千娇百宠,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长这么大,别说受苦,怕是连油皮都没擦破过。

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骨头够硬,就能换来转机。

她死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应知序!你——」

张氏几次想拉住她,都被她一把甩开:「好孩子,别说了,娘求你了……」

「应知序!你这个淫妇生下来的贱、人!你竟敢如此残害血亲,我舅父是不会放过你的!」

「血亲?谁跟你们是血亲?」我走过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张氏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她不敢再与我呛声,只能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应忠正在后面咬牙切齿,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凌迟处死:「孽女!我自问对应家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们放了!否则,你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这条罪名,就足以让你被千刀万剐!」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应该快到了。

「我只想问最后一句,应大人。」我轻声开口,「你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有过片刻,想起过她?」

「想起那个,被你利用得干干净净,然后一脚踢开的女人,常月?」

应忠正铁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而跪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除了年纪尚小、不明所以的应知春,其余的,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无一不是讳莫如深地垂下了头。

应知春却尖声叫了起来:「你还有脸提她?一个让我们应家蒙羞的淫妇罢了!父亲已经给了她天大的宽容,你还想怎么样?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人才肯罢休吗?」

张氏几次想捂住她的嘴,都徒劳无功。

伴随着她尖利的话语,祠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应忠正额头青筋暴起,发出了生平第一次对爱女的怒吼:「住口!」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竟被吼懵了。

她茫然地环视一圈,却发现所有人的反应,都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那些族亲长辈,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瑟瑟发抖。而她的母亲,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哈,真是太好笑了。

21

「一个向来以刚正不阿示人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前程,竟能亲手将发妻送上别人的床榻;一位号称贞洁贤淑的母亲,为了上位,竟不惜珠胎暗结,借子逼宫。」

「还有这位慈眉善目的祖母,背地里却是个磋磨儿媳妇、手段狠毒的老虔婆。」

我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应知春:「应知春,你引以为傲的出身,你所拥有的一切,也不过是建立在这些肮脏龌龊之上。」

应知春惊慌地望向应忠正,得到的,却是他狼狈的回避。

她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和祖母,没有一个人,敢与她对视。

「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没有受过我娘的恩惠?你们一个个,踩着我娘的血肉,过上了人上人的好日子,到头来,还要反啐她一口,骂她弄脏了你们金贵的鞋底。」

「所以,你们今日,死得一点也不冤。」

我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时辰,差不多了。」

祠堂里瞬间哭爹喊娘,鬼哭狼嚎,跪着的人恨不得以头抢地,求我饶他们一命。

我持刀立在院中,闭上眼,静静享受着他们的哀嚎。

真是动听啊。他们越是痛苦,我便越是快活。

22

我娘是投井而死的。

那么应忠正和张贞这对狗、男、女,也该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归宿。

当我命人提着他们二人,往院中的水井拖拽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我示意侍卫放他们进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文臣官袍,一进来便指着我怒斥:「妖女!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残害朝廷命官及其内眷!」

原本瘫软如泥的张氏,身体立刻就直了起来,发出了希望的呜咽:「兄长!」

原来是她的好兄长,京兆尹张持。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抓住应忠正的头发,就往井里按。

身后的应家人见救星来了,纷纷开始骚乱:「张大人,快!快将这妖女拿下!」

应知春更是声嘶力竭地喊道:「舅舅,救我!救救我们!」

张持将她护在身后,安慰道:「没事的,知春,舅舅来了。」

可笑的应知春,还真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竟又开始向我叫嚣:「应知序,我说了,我舅舅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懒得理她,继续将拼命挣扎的张氏往井里按。

张持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义正言辞:「你这妖女,无故囚禁朝廷命官,残害忠良,罪大恶极!现本官奉命将你缉拿归案,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包围。

张持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拿下!」

23

「谁敢!」

一道清冽如冰的女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身穿青罗圆领掌史官袍,头戴黑绉纱描金冠的冯喜,带着一队人马,快步赶来。

张持见了,不屑地甩了甩袍袖:「冯掌史,区区一个女官,也想干预我京兆尹办案?你,还不够格。」

张家是五皇子的人。

冯喜是开阳长公主的人。

主子立场对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针锋相对。

冯喜美目中寒光一闪:「张大人说我不够格,那不知,长公主殿下够不够格?」

张持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冯喜冷声道:「就在今日清晨,有人上奏检举大理寺卿应忠正徇私枉法,勾结五皇子,炮制了诸多冤案,为其铲除异己。陛下震怒,已命长公主全权主理此案,查封应府,捉拿逆党!」

张持咬了咬牙,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即便要查封,也该由锦衣卫或是控戎司前来!岂能由得一个妖女在此胡作非为!」

我缓缓翘起唇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解下了外罩的丧服。

丧服之下,赫然是一身玄色织金官袍,胸前那只浴火的朱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下官不才,」我看着面如死灰的张持,一字一句道,「正是控戎司副指挥使,常悲。」

「现在,张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吗?」

张持脖颈僵硬,喉结滚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应知春惊慌失措地拽住他的袖子:「舅舅!」

我缓缓拔刀出鞘,刀尖直指张持:「张大人,这是要包庇罪臣吗?自张次辅过世之后,张家已是江河日下。大人能有今日的官位,想必费了不少苦心。若是因为两个不相干的罪臣,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下官,都替您感到可惜。」

聪明人,点到为止。

张持那挺得笔直的脊背,缓缓地,塌了下去。

我命人将还在尖叫的应知春直接拖了回去。

张氏仍在井边挣扎咒骂,被我一个手刀劈晕,干脆利落地丢进了井里。

祠堂外,我冷眼看着张氏的身体在井水中几番沉浮。

应忠正,早已经沉底了。

祠堂内,哀嚎惨叫与刀剑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你可要游快点,应知元,还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听到儿子的名字,原本已经没了力气的张氏,突然又剧烈挣扎起来。我看着她的样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过多久,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沉了下去。

我终于,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十六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阿娘,你看到了吗?

他们两个,下去给你当牛做马了。

24

应家满门覆灭,五皇子也随之倒台。

长公主成了朝中权势最盛之人,等陛下回过神来,想要制衡之时,却发现朝中上下,早已无人能与她抗衡。

又过了几年,长公主熬死了老皇帝,在一片争议声中,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女皇临朝,她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励精图治,终于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在这个盛世里,她大力提拔女官,鼓励女子读书、立业,让她们拥有不依附于任何男人,也能骄傲活下去的底气。

我和冯喜,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辅佐她,见证着这个世界的改变。

一次故地重游,我又回到了玉阳老家的那座小院。

我站在当年阿娘投身的那口井边,向里望去。

井底不知何时,竟开出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菡萏。

天光正好,驱散了井底所有的幽暗。

那素白的花冠,在阳光下,正层层绽放,圣洁无瑕。

我看着那朵花,笑了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阿娘,你也看到,并明白我们的苦心了吗?

若是你已经转世投胎,活在了现在的这个世道里。

想必,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吧。

来源:啊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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